秦霜同王辄思聊着天,斜眼去看婉桑,那丫头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手仍旧被他攥在手里,也没有挣扎。秦霜才不会在这种地方,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这家伙看起来挺机灵的,其实骨子里是个冒失鬼,明明在释炚面前还是一副乖巧积极的样子,现在在这里却是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
王辄思这人就是个滑头,婉桑听他讲了几句,便知道自己这次过来不过就是陪着秦霜演戏,那王辄思压根儿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也不过是为了讨好秦霜,一想到这点,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好端端的跟着释炚,这次却成了武王的男宠,她对男宠并没有什么偏见,只是对那王辄思贼溜溜的眼神觉得不舒服。
王辄思见秦霜不避讳婉桑,以为秦霜不过是色字当头,忘了本分,对秦霜自然也是轻视了几分,不过毕竟人家是有身份的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他自然是不露声色,好生伺候着,不过却并不同他讲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这西陵地区的物产有哪些,今年收成如何,商业往来如何,为朝廷创收几多,按照账目上的,也都给上交了,并没有什么不妥。
按照他的意思,这账目上清楚,这私底下稍有回扣,也是应该的,这贪污罪名大家都清楚,不过是官场倾轧的帽子,若不是这官位有油水,谁又会去拼了老命的去考那个科举?仁义礼智信,他也追随过,不过这肚子是空的,这学问也就是虚的,他厌倦了那空虚的感觉,更喜欢现在这样。不过毕竟是读了多年书的人,谈吐也还是保留了读书人的习气和作风,他知道秦霜带兵打仗,对这学问诗赋不感兴趣,便同他讲起了最近的战事。
秦霜听他自己讲起此事,正中下怀,夸奖起卢璇来。
王辄思听秦霜夸赞卢璇,脸上扫过一丝不快,不过他很快掩盖过去,复合秦霜,不过也只有如此,没有更多的褒奖之词了。
秦霜又提起最近的商贸往来,王辄思倒是很有想法,同秦霜讲起自己的想法和最近推行的政策,说到最近频繁的商贸队都选择经过西陵地区,他脸上浮现了得意之色,这人再有心机,这表情却不会骗人,婉桑装作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却留心观察这王辄思的表情,她动了动,觉得自己的手都被这秦霜给攥麻了,她试着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秦霜觉察到之后,就将她的手攥的更紧了。婉桑知道自己再做挣扎也没用,放弃抵抗了。秦霜攥着婉桑的手,其实并没太敢用力,她的手几乎摸不到骨骼,软软的没有什么力道,手心却是暖的。他觉得婉桑就像自己年少时逮到的那只雪白的兔子,见到他的时候,也是总蹬着她那双兔子眼睛,一副气恼不服气的样子。
两人告辞了王辄思,婉桑想要回去找释炚。
“他若看重你,自然会去我那里寻你。”秦霜说道,显然是不想这会儿就放了婉桑。
“我一个跟班儿,有什么看重不看重的,颠颠的跟在主子后面,才是我该有的本分不是吗?”婉桑故意用疑问句,显然是同秦霜顶嘴。
“既然你有这觉悟,那作为我的男宠,你是不是该把我伺候好了?”秦霜顺势说道,距离近的脸几乎贴到了婉桑的脸上。
“男宠不是男生嘛,我显然是不符合了。王爷您还是饶了我吧。”婉桑往后倒退了几步,说道。“王爷,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您让我自己走可以吗?”婉桑说着,看了看秦霜仍旧拉着自己的手。
“这样怎么骑马呢?”婉桑说道。
“我自有办法。”秦霜回道。
婉桑以为他又得把自己横放在马上,秦霜却没有,而是把她放在马鞍上,然后自己也上了马,令她称奇的是,即使是一只手拉着她,他上马也丝毫没有费劲儿,他坐在婉桑坐在一个马鞍上,婉桑觉得有些挤,向往前挪,他却按住婉桑道,“你想让我在这里就收了你吗?”
“什么?”婉桑一脸不解。
秦霜看了一眼婉桑,别过来脸去。婉桑才回过神来。
就像他说的,释炚的确是在秦霜府上候着,见他两人来了,却也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只是把目光落在了秦霜抓着婉桑的手上。
“释炚,我要食言了。”秦霜说着,晃了晃同婉桑拉着的手。
“什么食言?恒亲王,你快劝劝武王吧,我的手都要残了。”婉桑挣扎着想要摆脱秦霜的手。
“八叔,这是怎么回事啊。”释炚见婉桑一脸不情愿,放了心,淡定的问道。
“我要收了她。”
“你说什么?”婉桑听了秦霜的话,倒是冷静了下来,这家伙绝对是脑袋被驴踢了,婉桑心里确认道。
“我说我要收了你。”秦霜见婉桑问,以为她是兴奋的,回头同一旁的婉桑说道。
婉桑顺势拉过他的头来,用自己的头狠狠的撞了上去。秦霜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撞给弄得发蒙,放开了手,婉桑没有丝毫的犹豫,躲到了释炚身后。
“我不要。”婉桑躲在释炚身后,像是示威一样的喊道。
“你个死丫头。”秦霜揉着额头,反应过来想要去逮她。释炚往前一步,挡住了他。
“八叔息怒,婉桑还是个孩子,您别同她计较。”释炚笑说道,没有丝毫的让步。
“释炚你给我让开。”
“八叔,我要是不让呢?”释炚一脸正色道。
“你是准备为了她同我翻脸?”秦霜有些不敢相信。
“释炚不敢,不过婉桑是我带来的,我有义务保她周全,还请八叔成全。”释炚说道。
“你带她走吧。”秦霜从来没见过释炚如此强硬,摆摆手,说道。
“谢八叔。”释炚同秦霜行了一个礼,领着婉桑往外走。释炚走的很快,婉桑有些跟不上了,一路小跑跟着,心里担心着他们闹成这样,冯伦的事情怎么办,脚步就更跟不上他了。
释炚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住了脚,回身看着婉桑正着急的跟在自己身后,像个怕跟丢了的小孩子一样,额头上冒着汗水清晰可见。
“都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去。”释炚见婉桑走进了,说道。
“是我的错,我跟擒月说去‘找主人’,我以为她会回去找你。”婉桑听了,说道。
“走吧。”释炚伸出手来。婉桑这次没有拒绝,拉住了他。他没有骑马过来,同婉桑一起出了大门,转进了巷子里。
“冯伦的事情怎么办?”婉桑消声问释炚道。
“你不必担心。”释炚说道,带着她转了好几个弯,才回到家。
“你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释炚嘱咐婉桑道。释炚觉得他不能再带着婉桑在身边了,秦霜既然当着他的面说了那些话,他自然会说到做到,若是再让婉桑出现再他面前,他作为侄子也再没有阻止的权利,他不想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叔父闹僵,但是他也不想就这么放弃婉桑。今天同秦霜面对面的针对,是第一次,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看重婉桑,当时的某一时刻,他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嗯。”婉桑乖乖的答应道。拉着释炚的手,却并没有放开,他看着她的额头肿起来,有些心疼,用手帮她揉了揉,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却并没有躲开。当释炚为自己出头的时候,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真心,她撞了秦霜之后,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若是释炚不保她,她便是死也不跟秦霜的。
“这里有阿德老爹在呢,你不用担心。”释炚安慰她道。婉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粘人,就送开了释炚的手,跟着他一直送到门口。
秦霜这边没有丝毫的耽搁,直接去找人把卢璇给叫过来了,他有自己的打算,王辄思是个文官,自从建国以来,就是皇帝老儿也是对这朝堂上的文官礼让三分,对着武将能破口大骂的话,从来都不会当着文官去讲,这也便是秦霜会登门拜访王辄思的缘故,至于卢璇嘛,同他一样是领兵打仗的武将,要真是论起来,自己也是上司,他本该自己上门来讨教,不过他正如之前说的,很不知趣,也只能他主动传唤他了。
卢璇倒真是个汉子,不同于王辄思的没骨头,卢璇腰板挺得很直,就是行礼,也还是丝毫不失大将风度,这是秦霜没有想到的,他之前在冯伦那边,也不过失是一面之缘,如今看来,这人倒的确是个人才。
卢璇不等秦霜盘问,直接了当的说道:“王爷,若是为了我家将军的事情,我卢某无可奉告。”
“那你这是承认自己无所作为了。”
“随便王爷怎么定罪,卢某无任何怨言,只是请王爷拿出证据,让我卢某服罪。”卢璇说道。
“你倒是有骨气,不过你这样也并不能救他。”
“……”卢璇听秦霜这么说,知道他是掌握了八成的证据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自信,不过自己也没有因此乱了阵脚,只是低头不再接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