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放心,冯伦毕竟是个功臣,朝廷也并不是不讲情面的,这件事情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
“还请王爷指教。”卢璇一改刚才的傲慢无礼,问道。
“看你这样还真是对你家主子是真心的。我在想,冯伦这贪污行贿同京城里的某些大官相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况且是征战沙场的功臣,真正为朝廷流过血,拼过命的。只是呢,毕竟冯伦在这边的势力太过,他又不懂得收敛,我得给上头一个交代,让他们放心,也得对这里的百姓有个交代,你说,对吗?”
“王爷说的在理,只要为了我家将军,末将愿意赴汤蹈火。不知王爷有何打算?”卢璇说道。
“这案子呢我本身也并不想去细查,不过今天这王辄思给我送了不少好东西,我在想,这得来全不费工夫嘛,连账目他都给我送来了,我就把他给办了得了。”秦霜说道。
“这可使不得,王参军如同我家将军的左膀右臂一般,王爷可有别的计划?”卢璇说道。秦霜原以为他会很高兴自己想要除掉王辄思,如今见他力保王辄思,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了。
“我看着那家伙就不顺眼,贼眉鼠眼的。”秦霜继续说道,“他我是办定了。”
“王爷请三思,既然王爷叫我过来,想王爷也是信任末将的,那请听听末将的愚见。”秦霜见他一改刚才的嘴硬,看来是进套了。
“你说说看。”
“末将认为,西陵能有今天的发展,离不开冯将军,也少不得王参军,贪污受贿的说辞不过是些奸邪小人的恶语诽谤,还请王爷明察。”卢璇说道。
“照你这样说,我回去便没法交差了。”秦霜想这家伙真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明显是想陷害王辄思,却还装好人,他都说了自己掌握了王辄思的证据了,他还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是想舍弃了王辄思嘛。
“王爷英明在世,还请王爷依据事实办案。”秦霜听了他的说辞,知道自己猜的不错,这家伙才是冯伦真正的心腹。那王辄思虽然各种的花言巧语,却总是围绕着不痛不痒的事情打转,就是行贿也只字不提冯伦,想这主意也是出自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你都说让我按照证据去办了,那我就办王辄思好了。不过就像你说的,他是冯伦的左膀右臂,这冯伦能脱得了干系吗?”
“末将敢用性命担保,冯将军一生清廉,绝无贪污行贿之事。”卢璇说道。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秦霜说着,打发人送客。不过他并不着急出门,他得等着信鸽把信给送到了再说。
他独自坐在会客厅里发呆,手不自觉地去摸了摸额头,感觉一阵刺痛,才想起刚才婉桑用头撞自己的额头时给弄的,这丫头看起来跟个面人一样软软的,头却硬的出奇,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阅女无数,像婉桑这样倔脾气的,他倒是头一遭碰到,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想起释炚刚才强硬的态度,让他想起了儿时仅有的些许对兄长的记忆,他之所以会让步,与其说是因为疼惜侄子,不如说是忌惮着兄长的威严,他忘了当时是为了什么,当时还是太子的兄长同皇帝为了一件事情争论不休,脸上的表情与释炚如出一辙,释炚一直像个孩子一般跟在他屁股后面,让他几乎忘了释炚是自己的侄子,自己兄长的独子,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拿释炚当小孩子看了。
“出来吧。”秦霜觉察到了躲在暗处的释炚,说道。
“八叔。”释炚回答道。
“把那丫头送回去了?”
“嗯。”
“你还敢来?”
“八叔什么时候成了那种小心眼儿的人了?”释炚装傻的反问道。
“我可不准备放弃那丫头的。”
“我知道。”释炚爽快的说道。俩人依然是很有默契。
“咱们谈正事吧。”秦霜回道。便将自己今天的见闻同释炚说了一遍,释炚听了他讲的这俩人的情况,并不感到意外,同秦霜说起了自己前些日子的调查结果。
“八叔,正如您说的,他们的确是不和,不过有意思的是,老百姓对他俩人的印象正好相反,老百姓们对王参军的评价很高,对这个卢璇则是深恶痛绝的。这个王辄思是五年前下派来的,好像是因为同之前的上司政见相左,而卢璇则是冯伦的嫡系部队,一直就跟着冯伦。”
“这就奇了,那王辄思为何要给我行贿呢?这不是摆明了要断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吗?”
“八叔您都这么觉得,那王辄思也不是个草包,恐怕是另有隐情吧。”
“另有隐情?他这么卖命的替冯伦敛财,甚至搭上自己的事业,是为了什么?”
“依我手头的证据,还不能下定论,不过我想这其中应该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八叔若是要实行之前的计划,大可以从卢璇这边做文章,王辄思那里,恐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不会有什么大的突破了。”
“你是这么觉得的?”秦霜并不想认可释炚的说法,不过他没有反驳的理由,释炚说的很在理,正如他说的,回想起王辄思的言行举止,他的确是极尽所能的表现出下流龌龊的样子,他甚至还当着自己的面露骨的表现出对婉桑十分的感兴趣,当时也让他感到十分的不爽,这是有违读书人的气节的。
秦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问道:“那丫头怎么样了?”释炚知道他问的是她头上的伤,回答道:“鼓起了一个大包。侄儿先告辞了。”
“嗯,你自己小心一点。”秦霜说着,掷给他一个瓷质药瓶。
释炚接过小瓶,看了一眼,便塞进了袖兜。他八叔还想着自己胳膊上的伤。
“也给她擦擦吧,你俩都能用。”秦霜背过脸去说道。
“多谢八叔。”释炚说完,便翻身出去了。
“这臭小子,一点儿都不肯让步。”秦霜见释炚走了,才气急败坏的说道。
然后叫小鹿去备马,去冯府。
释炚从秦霜这边出来,一路想着这其中有什么隐情,隐隐约约的想到了那个婉桑提过的冯小姐。
“你回来啦。”婉桑见释炚进来,就奔了过来。看样子是一直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她没轻没重的,正好碰到自己的胳膊,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知道那伤口又裂了。
“你去叫阿德过来。”释炚推开婉桑说道。
“哦,好。”婉桑没想到释炚对自己如此冷漠,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多问,一路小跑的去找阿德老爹。她想刚才还对自己十分亲切的释炚,怎么自己一碰他脸色就不十分好看了,难道是他哪里不舒服?
“老爹,少爷是不是受伤了?”婉桑跟着阿德往释炚房间去,问道。
“少爷跟姑娘讲了?”阿德对婉桑没有什么戒心,顺着她说道。
“他没和我明说。”婉桑听了觉得有些不妙。
“那天去找你,好像是遇到了刺客,在他胳膊上拉了一道这么长的口子。”
“……”婉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跟着阿德进了房间。
“婉桑你先出去。”释炚见婉桑跟着进来了,赶她出去道。
“我想跟着老爹学学怎么包扎。”婉桑站着没动,说道。
释炚的脸色顿时涨的通红,不知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因为生气,不过他没再说什么,撸起袖子让阿德给查看。
婉桑看着那刀口,肉都翻了起来,婉桑从小见不得别人流血受伤,看到了自己也会感到疼痛,就像是自己也受伤了一样,这会儿她看到释炚胳膊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就好像自己也很疼一样。
释炚见她眼睛里蓄着泪,以为她见到伤口害怕了,说道:“害怕你就出去。”
“我不是害怕。”婉桑辩解道,帮着阿德给他抹药。释炚看着婉桑泪眼婆娑的样子,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等阿德收拾完了,出了房间,很知趣的帮忙带上了门。
“你受伤何必瞒着我?”婉桑一脸不解的问道。
“我并没有瞒着你,不过是没有说而已。”释炚把袖子放下来,说道。
“那天我……”婉桑一脸内疚的说道。
“你说过了,我们一笔勾销了,就别提它了。”释炚打断婉桑道。“这个给你。”释炚从袖子里掏出秦霜给他的药瓶,他没舍得用,递给了婉桑。
“这是什么?好精致啊。”婉桑接过药瓶,仔细的观赏道。
“八叔给你的,说让你抹额头用。”释炚也没有避讳,说道。
“他给的?”婉桑一听,把药瓶放到了桌子上,“那我不能收。”
“为何不能收?”释炚追问。
“少爷觉得我能收吗?”
“这个得看你自己了。我不会为难你的。”
“我是真的不想收,若是少爷不肯帮我还给他,那就放在这里吧。”释炚听她这么说,心里是十分欢喜的,不过他也摸不透婉桑的脾气。
“你饿了吗?我去厨房给你端菜过来。”婉桑觉得他那阵沉默让人有些发慌,说着就要往外走,释炚见婉桑想要走,便伸手拉住婉桑,用手环住她,像是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的将婉桑抱在怀里,“这样待一会儿。”释炚轻声说道。
“嗯。”不知是因为释炚几近哀求的语气,还是因为担心他的伤口,婉桑这次没有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