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将军并没有对我的脸上的青色印记产生任何的怀疑和兴趣,我放下心来,既然陆将军都不在乎的事情,那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过刚才想到那嘉烨称呼我为路师妹,原来他们都知道我是女的啊,真是没脸了,真还不如听婉桑的话,抹上层脂粉盖一盖的好。陆将军开讲前,先对昨天的内容进行了提问,多亏了我昨日里因为听不明白,多问了他几句,如今听他的这些问题,也都是我昨日里问过的,想是不会提问我了。既然他们都知道我和芳华是女生,为什么还要我们女扮男装,弄这些虚晃的东西呢?穿上女装多好啊。
“陆希源?你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是。”我答应道,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刚才出神,什么都没听到。嘉烨悄悄地重复了一遍问题,我才想了想,回答道:“这莲花阵的用法并不适合用在此次战役中,作战地点地处山岭,没有足够的场地伸展阵法。”
“勉强算你过了,以后不准走神。”
“是。”我答应道。心下又愧又羞,想想自己之前下的决心,如今才两天就丢了人。不过我还是迅速调整了心态,专心听讲了,若是再差错,那今天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一天下来,陆将军都没有再提问我,看来是真的就只是为了提醒我认真听讲而已。
“芳华,他们好像都知道咱们是女的。”
“婉桑你是糊涂了吗?当时义父介绍咱们的时候,就说了我们是女流之辈的。”
“他有说过吗?”
“说过的,说你我都是他的女儿。他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教导他们,若是他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放过,自然会拿出章法制度来惩罚他们。”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样想来,你还真不在,好像是吩咐你去取书了。”
“原来如此。”
“话说,婉桑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昨天睡得太死,却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今天我同你一起睡如何?”
“这样最好了,再加上香秀,我们可以彻夜聊天了。”
“都多大了,玩心还如此重?我只说是要陪你,可不想跟着你一起赖床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答应了就好。”
我同她聊了没多会儿,廖管家就派人传话来说老爷叫我。这是时间也还不到晚饭的时间,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婉桑你这是还发什么愣?快去吧。”
“嗯好。那我先去了。”
传话来的人带路,去了书房,该不会是为了上午我走神的事情吧,我心想着,硬着头皮进去,就看着陆将军坐在桌前,正在习字。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我却有些心理阴影一般。
“婉桑,你先坐会儿。”
“是。”我听他的口气还算缓和,并不像是要训斥人的口气,却也不敢造次,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等着他写完。
“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婉桑不知。”我是真不知道。
“你过来看看。”我听了凑到桌旁,发现他画的正是那莲花阵,不过我仔细一看,却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原来陆将军这是想要考考我呢,我虽然是丢了人,却也不笨不傻,也不是什么坑都往里跳的。
“你不是说那莲花阵不适合吗?”
“婉桑当时是这么说的。”
“那现在呢?”
“这八宝阵自然是合适的。”
“丫头看出来了?”
“爹爹画的如此清晰,自然看出来了。”
“怎么今天却走神了?”
“爹爹,原来那些皇族都知道婉桑是女儿身啊。”
“这是自然,老夫既然肯将你们带过去,就自然不会有所隐瞒。这件事情也是事先同皇帝汇报了的。”
“那陛下怎么说?”
“有信在此呢,自己看吧。”说着从旁边书架上的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一封用十分精致的信封包裹着的信件。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皇帝老儿也是神通广大了,对我离家出走,逃婚抗婚的事情都知道了,不过念在我年幼无知,又重孝在身,暂且先不治我的罪了,不过要我同皇子一起跟着陆将军一起学习操练,继承陆将军的衣钵,若是学艺不精,再从重发落。
“爹爹,这信……”
“这可是皇帝御笔。”
“若是我学艺不精,会有什么后果?”
“应该会杀头。”陆将军一脸肯定的样子,见他正色的说辞,我都可以想象自己被人绑着上了刑场,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端着刀,正等着我人头落地呢。
“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好好学就不会被砍脑袋。”
“女儿知错了,爹爹可否给我求求情?”
“婉桑,是你自己从你舅舅加泡出来的吧?”
“嗯。”
“也是你自己说要跟着爹爹的吧?”
“嗯。”
“你若是想要自己做主,那就担起这重任,爹爹会支持你,帮助你的。”
“既然爹爹这样说了,那婉桑定不辱父命。”
“你这可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
“是,为了我自己。”
“对了,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有些为难,总不能告诉陆将军说是释炚在我脸上画的吧。
“算了,算了,女儿也大了,老夫不问了。”见我为难,陆将军便先开了口,说道。
“老爷,饭菜准备好了。”
“走,陪老夫去吃饭。”
“是。”
“婉桑,你在你舅舅家都读过什么书?”
“四书五经,二十四史都读过。”
“兵书可读过什么?”
“并没有仔细读过。”
“如此说来,你这莲花阵同八宝阵又是怎么知道的?”
“读过一些杂书,看到过,听到过也就记下了。”
“竟是这样学会的?你这方法倒是奇特。”
“小女平时看书,看到有趣的东西,便去查查,也就知道了,只是没有系统的读过这些东西,没有章法。”
“没有章法倒是件好事,不会被原有的规矩所束缚住。”
“爹爹是因为婉桑是自己的女儿,才会这样说吧。”我笑着说,看来这护犊子的心态家长都有。
“并不是。老夫因为一些经验实战,就很容易被敌方迷惑,虽然常常提醒自己,并没有那么简单。”
“爹爹指的是什么?”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瞧这一桌菜,你都没怎么吃,来来,吃点儿糖醋排骨。”说着,就给我夹了一块儿排骨放在碗里。
“嗯好。”我知道他这是想要蒙混过去,怎么周围的人都这么多秘密?芳华同香秀有秘密瞒着我,陆将军又这样欲言又止的。既然是秘密就要把它们藏好啊,怎么这样不小心,动不动就泄露出来,泄露了出来还不肯告诉我,这不是在诱惑我吗?真让人着急。
一顿饭吃下来,也是精疲力竭了,不过想到芳华今天要同我们一起睡,心里又高兴了起来。不等到门口,我便开始喊香秀和芳华,却没有反应。真是的,这俩人该又不会坐在一起商量什么小秘密了吧。这次我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了,毕竟是说好了一起玩的,这样想着,便起了捉弄的心思,我蹑手蹑脚的进了屋,点着灯,却不见人,只有那小丫头在门口候着,见我来了,也只是行了一个礼,问我需要什么。
“香秀和芳华姑娘都去哪里了?”
“我却也不知道。”
“你吃过饭了?”
“还没,老子娘给我留了饭,这会儿院子里没人,留我等小姐回来的。”
“行了,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你去吃饭吧。”
“这怎么行?”
“我既然说可以,便可以,你只管去吃饭。”
“是。”她不知是真饿了,还是被我说话的语气吓到了,一溜烟的跑掉了。
我看了看桌子上,既没有扇面,也没有书本,没有丝毫刚离开或者躲起来的迹象。她们这是去哪里了?不如去芳华姑娘那里看看,想是去那边了。我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难道是我想多了?
“怎么来了便要走?”我听到高处传来一阵声音,回头去看,却不见人。
“在树上。”那人提醒我道。
“你是?”那人开起来有些面熟,我却不敢认。
“怎么早上还见过面的,这会儿却不认识我了?”
“十皇子?”
“叫我嘉烨就行,我们应该同年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的也是,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既然来了,那就进屋喝杯茶吧。”实话实说,我仰着头同他讲话,有些累了。
“好啊。”他见我邀请,便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恰巧落到我的面前。我觉得距离有些近,往后退了两步,果然是他。其实我下意识的以为那是释炚的,毕竟身形真的很相似,只是声音有些区别,释炚早就过了变声期,他却还是孩童般稚嫩的嗓音,说起来,他们这四兄弟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相似之处,不过身形和气质却大不相同,也只有这嘉烨同释炚十分的相似,竟如同胞兄弟般,或许也是这个原因,我才对他格外的亲切。
“我之前听孙师姐唤你婉桑,这是哪几个字?”
“温婉如玉的婉,桑树的桑。”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
“嗯,就是那个桑。”这家伙看来也是喜欢读诗的人,我笑着说道。
“那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我还是更乐意你叫我陆希源或者师妹。”我说道。
“也好。”
“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说昨天还是今天?”
“昨天?”
“昨天我见六哥出门,想是去会哪家的小姐,便跟着出来一探究竟。”
“然后呢?”
“结果就跟着他来到这里了。”
“原来你是我的证人,太好了,你可要给我作证,省得他到时候抵赖。”
“我只见他进去,却不知做了什么,难道说你的脸?”
“你口中的六哥,昨日给我写了一脸的庄生晓梦。”
“怪不得今天看你脸色发青,我还只是认为你是生病了呢。”听他这样说,我真心觉得他就是个天真的孩子,不过释炚今天没有过来,他又是怎么过来的?
“那你今天是怎么进来的?”
“我昨天就发现你的院子同那花园只有一墙之隔,后面是个假山群,我就躲在那里来着。”
“那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我就知道,他还真是没长大的孩子。
“我给你去找点儿吃的。”
“你不会逃跑吧?”
“为什么?”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
“我干嘛要逃跑呢?这里可是我的房间啊。就是要走,也是赶你走。”我说道,“不过你先吃点东西吧。”我想着他若是从散了课到现在都没有离开的话,也就是说连午饭也没有吃,岂不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况且这么一个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在那五斗橱里翻了半天,也就只找出前些日子芳华给我们做的些鲜花饼来。用盘子给他盛了,放到桌子上。不知是这饼真的好吃,还是实在是饿坏了,他硬生生的把那十块饼给塞进了肚子里。
“我可再没有别的了。”
“嗯,我吃饱了。”
“那就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我能常来看你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能走正门吗?”
“六哥不也这样来的?”
“他啊。”我被他一句话没噎死,“他就是因为这样来,所以才没有好茶好菜招待。”
“我也没有从正门来,你不也给我倒茶喝,给我点心吃了?”
“若是你以后还这样,我便没有好茶好点心给你了。”我灵机一动,回道。
“不吃也行,我就想来看看你。”
“走正门便看不到我了?”
“或许能,或许不能。”他说着,有些犹豫:“陆将军估计就不会同意了。”
“那我也就不同意了。”
“你刚才还说可以的?”
“前提是要走正门。”
“好吧,我走正门,那能常来找你玩吗?”
“自然是可以啦,欢迎你常来。”我见他妥协了,高兴地答应道。
“那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我补充道,做了一个奔马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