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昨日见的那几个皇孙早就在陆府上等着了,想是也是起了个大早。释炚也在其中,芳华在那里陪着他们,不过他们却并没有因为我们的迟到而生气。他们先同陆将军行了礼,我们有彼此问候过了,才都坐下。陆将军坐在上座,便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我见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认真听讲,想这就是开始了?没有教材,没有提纲,就这么随便讲吗?这倒是挺像我们大学里上课的,老师即兴发挥,就是有教材,有大纲也不同,最后就是为了应付考试,才会让我们把书本带来画画重点,老师那样做,不过是为了应付考试,倒是我们这群学生十分的积极配合,成了帮凶。
陆将军讲的是古往今来的一些战事,从地理位置,周边人文以及粮草供给入手,进行分析点评,然后才是对战术的分析,整个战事讲下来,却也已经过了中午,我真佩服他老人家,这样踏踏实实的讲了这么一上午,都不带休息的,我也没意识到时间过得这样快,竟然一转眼就到了这个时候,若不是下面人来问何时开饭,估计这课还停不了。
“今天就讲到这里。明日再继续吧。”
“是。”我们异口同声的应道。陆将军想的也是十分的周到,我们还在守孝,所以一直是粗茶淡饭的,想这些皇族都是在家锦衣玉食的,吃不惯这些东西,便也不留他们在这里吃饭。我同芳华把他们送到二门外,才回来。期间释炚对我没有丝毫的异样,就如对待其他人一样。他还真是说到做到,不过这才一天,我们且走着瞧。
“婉桑,你刚才同将军怎么去了那么久?”
“耽误了那么一会儿。”我想到给她也香秀也带回了的粢饭团,“我给你和香秀捎回了好吃的,廖管家应该是给我送回屋里了。”
“我知道了,原来是路上贪嘴了。”芳华听了,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虽说我这几日长了不少,但同芳华比起来,却还是有些矮,今天听了不少东西,陆将军同他们说下午不必过来了,那便是说我们下午一直到天黑的时间都是自己安排了,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事情却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舒心快乐,陆将军同往常一样让我陪他一起吃饭。
“婉桑,你下午同我去个地方。”
“嗯,好。”我老实答应着,不知道他这会儿又要带我去见什么人。陆将军从来不透露要带我去哪里,就是问也白搭,他也不会告诉你。所以我也就懒得去问了,就老实跟着他去就是了。陆将军有午休的习惯的,这天却没有休息,吃过饭便带着我出去了。
因为知道我会骑马,连轿子都没给我安排,就从马厩里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让我来骑。除了我,也在没有什么跟班儿,就带着我一个人。
我们一路出了城,这里可不像是京城那里,即使是在城外,道路也修的十分平坦,出了城门,周围便都是土路了,又骑着马,身上便落了一层灰,陆将军走在前面,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我也只好紧跟在他后面,生怕落下。
我们穿过了一片小树林,来到了一座山脚下,停了下来,见陆将军下了马,我也跟着下来。
“婉桑,累不累?”
“不累。”我口是心非道,见他神色昂扬,分明是在兴头上,我若是说累了,找个地方歇歇,岂不是扫了他的兴?
“快到了,再坚持一会儿。”
“是。”
我跟着他牵着马往山上走,转了几个弯,在一丛树林里,看到了一块儿突起的山丘,我顿时猜到了陆将军这是带我来的哪里。再往前走,只见那墓碑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的字,我有些不知所措了,难道是我猜错了?陆将军从马背上取下一壶酒,倒在杯子里,一杯摆到墓前,一杯递给了我。说道:“去,给你奶奶磕个头。”
“是。”我端着酒杯,在墓前拜了拜,然后跪倒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
“娘,我把婉桑给您带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和文岚一个模样?”
我听着陆将军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他站在那里,显得既孤独又凄凉,与他说的话形成鲜明的对比,原来陆府上的传言是真的,陆将军还真不是我之前吊唁的那位老太太亲生的,不过是因为是嫡母,才不得不回家来守孝。
“如今那毒妇已经死了,婉桑也回来认祖归宗了。”我隐隐约约听到他说着话,看着这眼前的墓碑,却有些不解,既没有亲近感,也没有疏离感,听他说着旧事,讲着最近的情况,却也不觉得有什么感慨,只是心里默念着,若是奶奶你地下有灵,可要好好保佑陆将军,让他身体健康,诸事顺利,这样一来我也能跟着沾光。
跪的有些久了,膝盖感到酸疼,不过陆将军却没有结束他的汇报工作,我也只得用手支撑着身体,继续跪着,不敢坐到小腿上,这是大不敬,陆将军还不定怎么训斥我呢,与其等到他骂我再改,还不如就不犯了。
“婉桑,起来吧。”我听了这话,像是得了救命的符药一般,站了起来,却发现腿已经麻了,又跌倒在地上。
陆将军见了,脸上却带着笑,上前来扶我道:“傻丫头,把腿给跪麻了?”
“好像是。”
“你怎么都不说?”
“我见爹爹同祖母说话,不好打扰。”
“哎,你这一点儿还真像你娘。起来吧。”我抓住他的大手,便被他一把拉了起来。回去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多亏城门还没有关,赶在点儿上进了城,回到了府上。
“出去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明天的早课就免了吧。”
“谢爹爹。”我一听说明天不用早起,乐的都想蹦高,只是碍于周围还有些下人,才没跳起来。
等陆将军走远了,我才连忙回自己的住处,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芳华她们,走到门口,听到她们两个在低声说着什么,这俩姑娘也真是心大,就这么敞着门,小丫头也都在门外守着,却不怕被人听去说笑。我想着,并不着急去开门,却把耳朵凑到门缝边偷听。
“姑娘这又是何苦呢?小姐早完是要嫁人的,依小姐的脾气,说不定还会给你挑一们好亲事把你给嫁了呢。”
“我若是不肯,她也奈我不得。”穿来芳华的声音。
“你总不能这样枯守着小姐啊?小姐若是知道了,怎么肯依你?”
“你若是不说,她却又怎么能知道?”我这越听越糊涂了,这俩姑娘敢情还有事瞒着我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前日鹿哥走之前,还嘱咐我要好好看着你呢。”
“这话又从何说起了,我又不会做什么越礼的事情,怎么还要你来看着我?”
“我是知道你的为人的。”
“既然知道,便不提那些有的没的了,我的心意我会好好的藏着,你也知道,我是最不愿意看到婉桑因此事而受伤的人。”这话却又是怎么回事?听到这里我想推门进去问个明白,心下又想她们本来并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却非要她们说出来,岂不是让人为难?倒不如丢开手去,装作不知,大家面上也和气。
“你们怎么这么神秘?还掩着门?”
“婉桑回来了啊。”芳华见我进来,脸上有些异样,却也迎了上来。
“小姐几时回来的?”香秀却不如芳华老练,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僵的,嘴上问着我,眼睛却一直看着芳华。从香秀的反应来看,我知道她们说的这事情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我却不敢乱猜。若是要想问清楚,从香秀这里下手也行,只是有些对不起芳华,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问得好。
“还没吃饭吧,芳华同我们在这里一起吃吧。今天我和你们一起吃。”
“老爷那边呢?”
“说是不用我过去了。明天也不用起早了。”
“这却是为什么?”
“也就放我这一天假,算是我跟着他出去跑了一趟腿的奖励吧。”我校着说道,听到小丫鬟们把桌子摆好了,叫我们过去吃。
“走,我们边吃边说。”
“好。”芳华和香秀像是解脱了一般,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们今天怎么了?像是双生子一般,这样默契。”
“没什么。”俩人又异口同声的回答。
“看来是真有事情瞒着我了。”我笑着说道。“罢了罢了,你们也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小姐可是生气了?”
“我为何要生气?”
“婉桑,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们就是想着现在都忙着,那扇子不如先搁一边吧,香秀虽然不用同咱们一起去学习,却也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做,自己又忙不过来,你瞧她这双手,都磨成这样了。”
“原来是为这件事情,我也早就想着要停停的,毕竟现在领着家里的月银就很够花的。”
“小姐若是喜欢做,香秀乐意跟着小姐做的。”
“你也不该这样处处惯着我,有什么难处便同我直说多好,这样芳华夹在中间,也总归不好。”
“我倒是喜欢你们有事同我讲,就像亲姐妹一般。”
“这样也好。”我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她们或许是真的很珍惜现在的状态才会对我保密吧,那我便不问了。放下心中这颗石头,我安心了许多。一天的劳顿也渐渐的显露了出来,我吃过饭,同她们聊了几句,便有些睁不开眼了,她们见我如此光景,芳华便起身告辞了,我心里想着释炚今天夜里会不会来看我,却也实在是睁不开眼睛,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发现香秀已经起来了,芳华也收拾妥帖,正坐在床头绣着针线。
“芳华,不是说不用起早吗?你几时来的?”
“姑娘,已经不早了。”芳华不知是因为我睡相难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见了我却笑了起来。
“真是,一大清早的,就取笑我。”我见她止不住的笑,有些不乐意了,别过脸去说道。
“不是我取笑你,是你的样子着实可笑。”说着,拿起桌上那面铜镜照给我看。只见那面铜镜里的人脸上全是墨渍,我定睛细看,才发现这些墨渍是些娟秀的楷体小字。内容隐约可见是那《庄子》里的名篇,不用想也知道这杰作的主人是谁。
“香秀,又是你放他进来的?”我气不打一处来,见香秀听到笑声,走了过来,忙问道。
“哎呀,小姐你这脸上是怎么一回事?”
“香秀,你可别装蒜,不然我连你也不放过。”
“小姐,你这就错怪我了。我去给你打盆水来洗洗吧。”
“婉桑,你也不必动气,这墨渍可以洗掉的。”
“你保证?”我心里暗骂那释炚小孩子气,竟然给我在脸上弄这些东西,见芳华这样说,也燃起了希望。
“我保证。”
我用了五盆清水才把脸上的墨水给弄掉,却总感觉自己的脸上发青,似乎是因为那墨水在脸上待了太久,有些渗进了皮肤里去了。
“要不搽点粉盖一盖吧。”芳华见我要把那张脸给洗破了,忍不住建议道。
“这却使不得,你忘了我爹同咱们的约法三章了?若是我涂了粉脂,难保他不追究我。”
“小姐你也太过小心了,可是这个样子,也不像话啊。”香秀说道。
“这是原则问题,不能逾越。”我用手帕擦了擦脸,往镜子里照了照,发现自己的脸白的发青,却也不是那种正常的白,为何我同芳华一样天天晨练,她却能晒黑,我却不行,若是能像她那样的小麦色,估计也不用顶着一张死人脸去见人了。
不出所料,那群皇族见我我虽然都没问什么,脸上却带着笑意,嘉烨见我有些不高兴了,悄声问道:“陆师弟的脸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没好气的回答道,正撞上释炚的目光,便回瞪了回去。他却一脸无辜的表情,装的十分无辜。我若是再让他进我房间一步,不是,应该是半步,我就不叫陆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