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安安稳稳的待在陆将军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可以答应我吗?”
“好,我答应你。”见他如此严肃认真的样子,我却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说京城里出了什么事情?“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我却还不清楚,只是觉得这次皇太后的寿宴不同往日。”
“你放心,我哪里都不去,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我爹身边。”我见他说到这件事情,一脸的忧郁,便安慰他道。说着说着,我们落在了后面,我说道:“他们都走远了,我们还是快些赶上吧。”顺手从他手里拿过他的那把雨伞,打了起来,往前赶了几步。
他马上会意,跟着我赶上了他们,仍旧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同他们进了寺庙,虽说是下雨天,香客却仍旧是络绎不绝的,这里的人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阴雨天气,即使是雨季,也不曾浇灭那虔诚奉佛的信念,释炚怕同我走散了,却拽着我的袖子,同我走在一起,我进了佛堂,却既不行礼也不膜拜,只是鞠了一躬便出来了。一旁的释炚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施主,为何不跪拜?”一旁的僧人见了,上前一步来问道。
“我不信佛。”但是也从袖子里取出香火钱来,递了上去。他却不接。
“施主若是不肯与佛结缘,我又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那好吧。”我见他不收,也只得收了回来。旁边的人却也小声的议论起来,似乎是因为我不肯跪拜佛祖而颇有微词。我心想这些议论的人却也搞笑,我信不信佛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佛祖都没有为难我,他们却又有什么好指责的呢?况且我同珉琴去那百泉寺小住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礼过佛,方圆方丈都没有多说过一句,他们这些尚未得道的人,不信念着如何修行自身,却对旁人的事情多加指责,也只能说是修行尚浅,道行不足了。
“施主请留步,我家住持有请。”
“还是不叨扰了吧。”我看了看释炚,有些为难。
“既然是住持邀请你,何不去看看?”
“那鸣谦他们怎么办?”
“施主若是因为同伴,大可以不必担心,同我们讲讲他们大体的形貌,我们自会帮施主寻到。”
“那有劳了。”我见他说的恳切,又帮我寻了人,也就答应了下来。我心想这老方丈该不会是要给我上课吧,我自小就不亲近鬼神,跪拜他们的,并不是不尊重他们,只是觉得这人生在世,还是需要自己努力奋斗的。如今来到这里却成了异类。
那僧人给我们带路,来到了一间禅院前,只见一位年纪不大的僧人站在院子里,他送我们进了院子,就不往前走了。
“施主,请坐。”见那年轻僧人开口,我才意识到这位便是方丈了,还真是年轻有为啊,这么年轻就当上住持了。
“多谢。”说着便也坐下了。释炚同我一道坐了下来。
“小僧觉新,贸然请二位来此,多有得罪。”
“无心住持年纪轻轻便如此德高望重,能够受邀,是我们的荣幸。”释炚回道。俩人客套了一番,倒是很和谐。
“想这不肯拜佛的,应该是这位公子了?”无心看着我说道。
“正是。”我应道。
“公子可听过“明灯”二字?”
“您说的可是那明灯法师?”
“果然是明灯的故人。”那僧人听了我的回答,哈哈大笑了起来,竟是个十分爽朗的人,“前些日子他云游至此,跟我提起一位有趣的朋友,今日听妙永说来了位奇怪的客人,便想会不会就是那位朋友呢?”
“法师何时来的,又是几时走的?”
“十三来的,十六日便走了。”
“竟比我先一步来此地。”
“公子来此地却不会久留。”
“住持这话却又怎讲?”释炚听了这话有些坐不住了,忙问道。
“公子莫急,觉慧自然会告诉公子缘故。”他说着,站了起来,“陆公子可否让小僧给相一相面?”
“这个……还是算了吧。”我说着,“要不你替他相相吧。”
“齐公子的面相带着富贵,却不是我这种小道僧人能够给看的。”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给我看看吧。”我听了有些生气,他是富贵相,我却是个贫贱相了?见他真的走了过来,我却疑心他是有意击我,暗骂自己着了他的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也只得老老实实的让他给看了。
“是我疏忽了,原来是位女娇娥。”
“被识破了啊。”我笑着说道,却也并不觉得意外。
“姑娘面相周正,眉眼中带着智慧,柔弱中却有英气,应是将侯之后,不过似乎偏爱舞文弄墨,带着些书卷气。”
“都让住持说中了。”释炚在一旁拍手笑道。那觉慧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得意之色,仍旧自顾自的说道:“姑娘身上若隐若无的莲花香,却不是俗间之气。”
“我身上有这种气味吗?我都不知道。”我听了下意识的举起袖子来闻,却也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心里想他莫不是唬我的。
“只是姑娘这姻缘会多有波折,总归是个富贵太太命,到了却能善终。”他继续说道。
“富贵太太命?可配的上他这富贵相?”我听了,打趣地说道,却见释炚一脸严肃的样子,等着觉慧回答。
“齐公子面上带着龙象,姑娘却不是公子能够攀附的。”觉慧此话掷地有声,我听了却不觉怎样,毕竟这面相也不是绝对的,他这样唐突的给我相面,倒是让我觉得别有用心。我回头看了看释炚,见他脸色十分的难看,像是不舒服一样。
“住持这可算是泄露天机了?”我都能听出这口气里的威胁,释炚这家伙是怎么了?
“公子言重了。”觉慧说着,行了一个礼,“公子对姑娘的一片心,小僧也看在眼里,只是终究是有缘无分啊,失礼了。”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人家好心的给我相面,你生什么气呢?”我想了想那觉慧刚才说的,又道:“他刚才还说你有龙象,自然是件天大的好事。”
“后面那句你也听到了?”
“是说你配不上我吧?”我笑说道。
“那你却还能高兴的起来?”
“我都不信佛的,又怎么会听他的?不过是当故事听听罢了。”我心下却知道,龙象便是九五之尊之相,也就是说释炚有当皇帝的面相,而九五之尊无法攀附的人,那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呢?不过是这和尚见我不着他的道,释炚却一脸认真,才会想要从他那里下手,殊不知却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才这样抽身离开了。
释炚想要去寻那和尚,我却拉住他道:“难得我们这样独处一段时间,你却要去哪里?”
“说的是呢。”释炚见我这样说,才停住了脚步,外面只听到雨水拍打着瓦片的声音,我抱住他道:“你若不肯攀附,那我便攀附你如何?”
“婉桑,你这还是第一次这样亲近我。”
“不行吗?”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舍得把你一人扔在这里?”
“不用担心的,我会好好待在这里等你。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他没有回答我,却收紧了环住我的手,将我抱得更紧些,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那样有力却又急促。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再呆一会儿。”
“若是那僧人来了,可如何是好?”
“来了更好,我便拿他回去好好拷问一下。”
“别闹了,他们该等急了。”
“真拿你没办法。”说着放开了我,芳华他们果然和那僧人说的一样,被安排在一处喝茶,不等我们开口,嘉烨就先迎了上来:“六哥你去哪里了,让我们找的好苦,还是那僧人把我们领到这里来,说让我们等候片刻,片刻却又不是片刻。”
“嘉烨,时候也不早了,既然回来了,我们就准备回去吧。”羿阳难得的表现出长兄的样子来,说道。嘉烨见羿阳都开了口,便也不敢多说一句,老老实实的跟着往外走,这时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却还有些潮湿,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大家看了看我,却被逗笑了。氛围才缓和了许多。释炚没有再同我一道走,而是跟在羿阳后面,嘉烨想要过来与我一起走,却被眼疾手快的鸿煊用胳膊一把卡住脖子,给拽到一边去了。芳华与我并肩行着,却只是拉着我的手,并没有多问。那两个大汉仍旧跟在我们身后。回到府上,芳华见四周没人了,才问起我来:“婉桑你见到那灵隐寺的住持了?”
“见到了,说什么要给我相面,可有意思了。”
“他是怎样说的?”
“具体的话我却没有记住,也就是说我是个富贵太太命,嫁的不错。”我笑着说道。
“此话可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这灵隐寺里的觉慧住持给人看面相可是出了名的,不然你想他为何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住持呢?你却不知道,那羿阳一到灵隐寺便要求见那觉慧住持,却被婉拒了,后来从那僧人口中听说你们被觉慧住持邀请去小坐,气的那四皇子脸都绿了。”
“照你这样说来,看来这觉慧住持也还是有些能耐的了?”我心想他说要见见我难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冲着释炚去的?不过他那话又作何解释?分明是要激怒释炚,而非讨好巴结了。不过毕竟是同明灯法师交好的人,脾气也是刁钻古怪的,也就丢开手去了。谁知陆将军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刚回来换下衣服,便被叫去训话了,说是训话,也不过是邀我下棋。
我同他下了几盘,仍旧是保持稳赢战绩,我现在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在让着我了。
“爹爹可是有意让着女儿?”
“此话怎讲?”他正考虑着如何下那一步棋,我眼看着又是给我留了一处破绽,笑着指道:“被我逮个正着,你不下在这里,却非要下在哪里,不是故意让我,却是为何?”
“原来在这里还有一处。”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
“爹爹果然是让着我。”我见他仍在做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你这可冤枉老夫了,我刚才真的没有看到。”他见我生气了,连忙辩解道。
“这谎却扯大了。爹爹是布阵高手,对那兵法都了如指掌,那方寸棋盘自然也是尽收眼底,又怎么会这样连输我一个小女子如此多次?”
“婉桑,你这真是冤枉老夫了,这下棋讲究的是心静,你下的那样快,我早就乱了阵脚,这才出现了失误,我一介匹夫,怎么会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便让步服输呢?”
“爹爹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你若是不相信自己的棋艺,大可以去找高手过过招,就知道你爹有没有骗你了。”“我下棋并没有章法啊?”
“看似没有章法,却内有乾坤,不容小觑。”
“爹爹今天是怎么了,这样夸赞女儿?”
“老夫听说你同恒亲王去见到了觉慧住持?”
“是有此事。”
“那秃驴怎么说的?”
“天机不可泄露。”
“婉桑同你爹还要这样子吗?”
“这也是觉慧住持嘱咐女儿的,爹爹总不会想女儿因为违背了诺言而遭受厄运吧。”我想到那住持所说的龙相,虽说是件好事,却不该声张,毕竟爹爹有他的政治靠山,释炚有他自己的政治团队,听芳华说起那羿阳变脸的事情,我就觉得很不妙了,若是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这些事情,恐怕后患无穷啊。
“那就透露一点儿给爹爹吧,住持说了,我会嫁的很好的。”
“他没说什么关于恒亲王的事情吗?”
“住持本来要见的就是我,恒亲王不过是恰巧在我身边,便一同陪我过去的。”
“竟是这样?”
“就是这样。”我顺着他说道。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你能嫁的很好。”陆将军这时像是松了一口气,摸着我的头说道,我更觉得自己选择隐瞒的做法很明智,看来陆将军不肯明确的答应释炚与我的事情,其中也有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