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那座古老的栈桥上,挺直的身影,黑色的雨伞在男人修长的指尖伫立。
或许是因为下雨出现的朦胧,又或者是遥远的距离让她看不清,以至于让她有些恍然,就像这个人一直等在那里一样,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说:“秦小妙,我们和好吧。”
抿着嘴唇的秦小妙歪着头,看着淙淙的流水。哲人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而她每次都栽在同一个人的手上。
第一次、第二次,还要第三次吗?“已经太晚了,我们回不去了。”
“我们重新开始吧,没有向暖、没有向阳,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未来。”
“你觉得可能吗?我们已经开始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思呢,你纠缠我、我纠缠你,到最后只会彼此伤害而已,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经不起任何波澜的心,归于沉寂。三个月的时间,该沉淀的已经沉淀了。
从来没有放弃过的倪帅明白,当初是他太过迷茫,害怕失去,才会真的失去,而这一次,他不会再退却。
“我们结婚吧,就在这里,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就在这个小镇子里生活,不去管任何人,不受任何人的约束。”
同样的话,说过一遍又一遍,让秦小妙说不上的讽刺,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执着。
婚姻只是双向绑定,只会凭空的束缚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是不幸福的,更何况他们之间还存在许许多多的不确定因素,绑在一起,再次互相伤害?
不再看倪帅憔悴的脸颊,秦小妙望着古树斑驳的树皮,淡淡的问道:“婚姻是责任,我们的快乐总是健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
“我知道过去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伤了你的心,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不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幸福。”
再多的承诺,办不到依旧是谎言,他能做的便是竭尽全力的呵护,呵护她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别人,只会有我们两个人。”
被牵起的手,有着不属于她的温暖,干燥的大手包裹着她湿润冰冷的小手,燥热感让秦小妙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原谅,忘记有何谈容易?千疮百孔的心因为满是窟窿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秦小妙觉得,他在倪帅的眼里大概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存在,不然也不会这样不珍惜。
有谁说过,女人最重要的便是矜持,一旦男人得到了就不会在珍惜,他们也是如此。她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倪帅,可得到的是什么?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是真的累了。
倪帅口中描绘的幸福,或许可以成为他们午夜梦回中美好的蓝图,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
那样的幸福,他们却已经不再是当初上学时期肆无忌惮的小青年,时过境迁,他们经不起时间的调侃,再也经不起等待。
仿佛就在这一刻,秦小妙的心开始变得平静,奔波了三年又如何,她还有一份感情,但是,这个男人却还不是完完全全的属于她。
能够让倪帅说出那样的话,秦小妙向,他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而她也实在是不太适合说出任何煞风景的话,但是怎么办,她还是说了。
“向暖呢?”平静的眸子,已经不再因为向暖而产生波澜,这算不算真的长大?伴着疼痛的成长总是让人刻骨铭心。
“没有,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她。”
倪帅并没有因为秦小妙的质问而生气,平静的在最后一刻阐述着自己的观点,是他做错了,把友情看的比爱情还重。
友情可以陪伴一生,却是单单指的是男男之间的友情,而不是男女之间的友情,他看错的,希望能够改正以获得秦小妙的回心转意。
简短的回答,无声的沉默,心思百转的秦小妙听着头顶上清晰的敲打声,纯粹而又嘈杂,却是遮挡不住她内心的渴望,她知道,她是兴奋的。
她早已过了内心懵懂的年龄,却每次都因为他的一两句话而春心萌动,像一个心里怀揣着小鹿一样,砰砰跳个不停。
到底她还是深爱着这个男人,而不是一味的挥霍他们之间的爱情。
忘掉的承诺,刻在心底的伤害,让秦小妙想起病床前的父亲,那时候的爸爸,曾经郑重的告诉过她,他们不合适,而事实证明,爸爸的话是对的。
可是,怎么办,她不想放弃,她想要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又贪心的想要更多的温暖,泪眼朦胧的大眼睛没有楚楚可怜的动人。
低垂的头让秦小妙错过了倪帅一闪而过的错乱,哭闹过后的他们变得越加小心翼翼起来。
他不忍心让她难过,亦不会做出逼迫她的事情,如果离开他能让她快乐,他想,他回放她离开。
“我不想逼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心里在想什么,要做什么,至于你的决定是什么我不会干预。”
渐行渐远的身影让秦小妙有些恍惚,仿佛那个冰冷霸道的男人已经远去,换来的是那个三年前洋溢着青春的男人。
踽踽独行的她,站在独木桥上,向前或向后,周边都是万丈深渊。
因为元旦的原因,小妙爸爸妈妈的学校放假,听到开门的声音,小妙妈妈迫不及待的跑上前来开门,颇有些抱怨的说道:“你这孩子又是走回来,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打车回来吗,瞧瞧这小脸冻得。”
欣然接受母亲的关怀,小妙看着忙前忙后的妈妈,发自内心的感动。我们将所有的关怀和耐心都分给了别人,甚至连心中的爱都全无保留的给了另一个人,却不会将心掏出来给父母。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她秦小妙却是父母的全部,以前是她错了,居然因为外在的原因而忽略了一直陪伴的亲人。
自从向阳来了之后,全家人再也没有提过任何有关向家的事情,就连母亲一直念叨的向暖也不再提起过。
那段回忆,被刻意的忽略掉。秦小妙明白,父母的不提起不表示不介意,他们只是不想要她这个女儿伤心罢了。
面对这样全身心为自己着想的家人,秦小妙很是愧疚,这一瞬间的情绪险些让她落泪。
将自己关在房间的秦小妙看着被扣在抽屉最底下的相框,那是一张倪帅的独照,他们一起看樱花的时候她特地拍下的照片。
她骗他把照片删掉了,其实是因为她将照片打印了出来,变成了她的独一无二。只是这份单纯的独一无二终于变成了面目全非的回忆,留之无用,弃之可惜。
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她发现她没有了勇气,一个寄居蟹失去了遮挡的壳子要怎么生活?她不知道,她安居现状,从来不会去争取,因为她害怕失败。
江南人的婉约可以说是在秦小妙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做什么都会彷徨,害怕失去什么,宁愿在原地等待,也不愿意付出。
强词夺理的解释完全违背了“婉约”一词该有的含义,可若不是这样,秦小妙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说服她自己的借口。
深吸了口气的秦小妙觉得,她应该着重于自我修养,而不是予求予取,她要的只是家人的快乐和幸福,不能再让父母操心。
将所有赌注都放在父母身上的秦小妙,坐在专属于她的位子上,看着悬挂的各种毛笔,毅然决然的将上面最贵的狼毫,也是父亲珍藏的狼毫拽了下来。
对,是拽,没有任何温柔可言的拽。低头临摹柳体的小妙爸爸听见咔嚓声,一抬头,激动的笔尖打颤,好好的一副大字哆哆嗦嗦的毁了个一干二净。
小的时候,她最痛恨的就是练毛笔字,每次挨罚之后都是腰酸背痛,抚摸着老腰的时候总是一抬头就看见硕大的狼毫垂荡在眼前。
而今天,作为调教自己的第一步,她在父亲面前,扯下了爸爸最心爱的狼毫。好吧,她秦小妙别的本事没有,就胆量而言,能够当面挑战亲爹的劝慰已是莫大的勇气;就外在的条件来看,秦小妙也只能拿家人开刀了。
面对女儿的粗鲁,小妙爸爸急忙将女儿手上精致的狼毫抢了过来,看着上面折断处心肝肺都疼了起来。
早已不顾温文尔雅是什么东西的小妙爸爸,哆哆嗦嗦的看着乖巧的女儿,欲哭无泪。虽然演戏的成分居多,心却是真真的痛!
这可是祖传下来的上好的狼毫,就是他自己都不舍得糟蹋,成天抬着供奉着,唯恐弄坏了,这回好了,别说是二次循环使用了,直接被自家败家闺女给祸害了干净。
万分发愁的小妙爸爸看着傻不愣登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来的女儿,顿觉忧心。也不知道小小年纪怎么就如此败家。
“你说你个死丫头,没事干也不能扯狼毫玩啊,你可知道折纸狼毫有多贵,你瞧瞧这划痕,你爷爷要是知道了,准得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惊愕的秦小妙第一次听学者父亲嘴里听见这样不着调的话,要知道,父亲作为一个优秀的共产党员,可是无神论者的崇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