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你不识此药,而是此药稀有,只有在北漠会偶尔出现。”姬木真靠在一棵花树上,微扬着头看向远处。
淡金色的日光打下来正照在他微卷的头发上,连带着半张脸颊都有淡淡光晕。
凤千兮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姬木真,他的长相有些中亚种系,深邃中有一种洒脱的爽朗。
“此药的药性呢,看起来似乎不像是毒药。”凤千兮抬起袖子又深吸了口袖子上残留的气味。
她只能分辨出里面没有毒药,光凭气味还一时分不出具体成分。
或许有实物的话会比较容易一些。
“确实不是毒药,在北漠这是一种成活率极低的药草,其实它基本没有什么药用价值。
除了一点。”姬木真忽然停住,定定看着凤千兮。
“哪一点,难道是与我有关?”
“你刚才是否有记忆被打开的感觉?”姬木真不答反问,依是看着凤千兮目不转睛。
凤千兮心里一骇,这种记忆被打开的事不是应该只有她自己知道吗?
难道姬木真会读心术?
这种东西她不觉得会有,所谓的读心术什么的最多会让人被迷惑,不知不觉间说出实情。
能够完完全全读出对方心中所想根本是不可能的。
二人目光交汇,凤千兮平静中不掩探究,姬木真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似乎一切已经了然于心。
凤千兮不禁有些紧张,原主会御魂之法,可她从不知其起源。
难道原主是从西漠学的,或者说她的身份在姬木真这里完全是透明的。
想来又觉得不对,上次见姬木真时他对自己的身份似乎并未怀疑。
也就是说只有从最近姬木真才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她定定看着姬木真,想要透过那双含笑的眼眸看懂什么,可是看了半天他依是那副笑容。
最后心一横,凤千兮也不再犹豫,“是,确实有此感觉”,更加奇异的是打开的不是她的记忆。
是原主凤千兮的记忆,当时她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原主又回来了。
可也只是那么一刹那,一刹那的记忆如同河流一般涌入她的脑海,又忽然间莫名其妙的被关闭。
姬木真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点了点头,微微皱了皱眉头,“此事说来话长,此地也不是说话之地,要不然我们找个说话的地方。”
他话落就有脚步声传来,凤千兮了然的点点头,回头冲着远远在一边跟着的小宫女摆手示意一下,跟着姬木真从御花园沿着小路出来。
两人出了御花园到了一处湖心凉亭上,凉亭是深入湖心的栈道连接而成,湖的四周是新吐出嫩条的柳枝。
如同一团新绿的云层一般随风舞动,在波光粼粼映衬下很是动人。
此处视野开阔,既能防止被别人偷听了去,又能将他们的动作神态完完全全的落入他人眼中。
倒比悄悄找一个隐蔽无人所在要好很多了。
凤千兮随着姬木真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下,一国皇子从小在权势浮沉中存活,行事确实比一般人稳妥些。
“真正看懂你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师傅。”姬木真直直望着凤千兮的眼眸,似乎要从她眼中看出怪异来。
“你的师傅?是何许人也?”她不知道原主以前有没有拜过这样的名师,难道世上真有这样的人能够洞穿人的灵魂,看透人的心灵?
“也是你的师傅”,姬木真眼中有捉弄的笑意,师傅说的果然没有错,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凤千兮了。
关于拜师的事又怎么能知道呢?
凤千兮被他噎得气息狠狠一滞,脸色顿时有些憋红,衬着这飘飘绿柳如烟,气朗风清倒是很有看头。
姬木真淡定的欣赏着凤千兮的变脸,忽然想起一件事,当日小酒馆里凤千兮笑他“鸡胸”,后来回到西漠后他几乎不曾再吃过鸡肉。
可是每每想起这个女人却觉得好笑,尤其是当时疯子一般追着他打的样子,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淑女样子。
更没有凤府嫡女的风范。
直到师傅说凤千兮是来自异时空的一缕魂魄,他才恍然觉得凤千兮却是与传闻中是不一样的。
同时也好奇另一个时空的人到底是如何的,于是趁国寿之际这次光明正大的来了玄皇。
在姬木真发愣的这段时间凤千兮已经回过神来,现在她已经不抱任何巧合的幻想了。
姬木真的师傅,也就是原主的师傅,很可能就是师从那人学了御魂之法的。
至于姬木真在第一次见面时没有看出她的不同,很可能这种事需要道行比较高一些的人才能察觉。
不过姬木真既然学了,那么他也算是个神棍了。
现在她在他面前已经是透明的了,凤千兮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瞒的了。
她不由得仰头望了望蓝湛湛的天空,天上又掉下一只师兄来,需要不是从小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可是人家知道她的前世今生,面对这只师兄她似乎只有表现乖乖的份。
“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吧?”凤千兮颇有些心虚的问道,其实那也不算是她的师傅。
原主拜的师,技艺也没有给她留下,她连那个师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果然姬木真的回答再次让她的下巴差点跌到地上,“师傅说了,你一没技艺,二没记忆,只有一副眼前的皮囊,不算是他的徒弟”
顿了一下,姬木真看凤千兮一眼,似怕凤千兮难过,又继续说道,“不过我这个师兄你还要认的,虽然我以前从不知道师傅还收了你这个徒弟。
不过自从知道了后,你就是我姬木真的师妹,加上你先前在我手下活下来,以后就让师兄罩着你。”
凤千兮默默瞪眼瞧着这个刚签收的师兄,他挺直的鼻尖晕染了午后的斜阳,闪着淡淡金色。
豪爽宣誓的样子将游牧民族的豁达,直接展露无遗,看着让人无端的心生好感。
凤千兮点点头,罩不罩的倒说不上,她现在已经不是当日里那般一无所有任人欺负。
不过认下这个师兄倒是件好事,这样的人她也喜欢交往。
“你刚才说到的那种草是南仪身上的?”她先前闻过那种气味特殊,不禁多闻了下,没想到会因此中了那药。
“算是,不过此事皇上也知道,仅凭南仪一个人还无法找到这东西。
此物可以催生人身体内的潜在记忆,是修炼御魂法必须的东西。
有可能当年凤千兮在修炼过程中无意透露给皇上也未可知。
既然皇上使用此法来试探,就是对此事还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你要当心些。”
姬木真慵懒的后靠在石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折来的花枝,眯眼细细瞧着。
远远看去倒像是个富贵公子与人畅谈,悠闲,自在。
凤千兮收回视线,姬木真的推断也有可能,当年的凤千兮正处在与皇上的热恋中,很可能或多或少的泄露了些什么。
皇上有所怀疑也是正常,只是皇上一直都没有大肆追查此事,也许真找到能人异士拆穿她的身份。
给她冠一个妖魔鬼怪的罪名,很是简单不过。
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只限于暗地里试探?
不过此时也想不清楚,而且她该走了。
刚才从姬木真的神态里就看出这里来人了,她眯眼笑笑,想南仪那个女人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引帝九叔来一场捉奸的好戏。
凤千兮站起身来时,御书房那一伙人已经全数移到了湖边,众人都目光霍霍的看向湖心亭的凤千兮与姬木真。
有幸灾乐祸的,有惶惶不安的,有佯装气氛难抑的,有鄙视厌恶的,还有静静不说话眼眉却微皱的。
那是帝九叔,他当然不会觉得凤千兮会有姬木真有什么,只是这个女人的好人缘让他很是头疼。
一会儿的功夫就招惹上了姬木真,虽然远远看去来人落落大方的谈笑。
可是就是觉得凤千兮的笑容不该只给他看吗?
帝九叔心里郁闷,脸上却从容恬静,仿佛是来欣赏这湖边美景的。
那边凤千兮已经从湖心亭往回走,与姬木真来人一前一后,依是边走边说话的样子。
到了湖边,凤千兮与姬木真规矩的给皇上及帝九叔等人行礼,皇上笑盈盈的虚扶了一把。
“南仪说千兮遇到了故人,特意嘱咐她的小宫女去御书房叫九皇叔一起来见见,众人都好奇千兮的故人都一起来了。
没想到这古人竟然是西漠皇子。”
皇上笑望着凤千兮与姬木真二人,将事情的缘由简单的说了一下。
凤千兮暗咬了咬牙,南仪这个贱人是越来越会扯谎了,这样的话也敢传,偏偏有好事者还赶了来。
透过垂柳她看向一旁站着的帝九叔,目光沉静无波,看向凤千兮的目光也是极淡极轻。
凤千兮不由得暗道一声不好,她家王爷似乎又吃醋了,又是莫名其妙的飞醋。
身后姬木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瞅瞅凤千兮再瞅瞅帝九叔,明显的是不会帮忙。
凤千兮稍一沉思说道,“还真是我的故人,曾经跟着姬皇子的师傅学了些能掐会算的本事,所以我们也算是师兄妹。”
姬木真在听到“姬皇子”时嘴角狠狠一抽,他这个姓太过别扭。
再听到“能掐会算”时,心也跟着狠狠一抖,要让师傅他老人家知道他那么高大上的本领被凤千兮仅是叫做能掐会算,该有多么伤心?
果然师傅是明智的,早早的就不再认凤千兮这个徒弟了,省得以后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