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眼看去,说话的那个男子正右手握着自己左手的脉搏,很明显是在给自己号脉。
万众期待的刺客疑惑的又眨了眨眼,目光又往里探了探。
里面的那一个男子听着床外侧人说的话,立马翻身半搂住那男子,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找陌神医给看看。”
那刺客一身冷汗,两个男子大谈怀孕的事,却对她这个已经进门的刺客视而不见。
不过人已经进来了,不做点什么似乎过意不去,那刺客忽然间掏出刀来二话不说,身影如同利剑一般向凤千兮扑来。
眼看人已经到了床前,刀马上就要落到凤千兮头顶上,刺客忽然间一动不动,听着一个声音在头顶炸响。
“罗绮门少主红月,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红月僵硬着身子不动,眼珠子转来转去,她实在想不明白方才是发生了什么事,忽然间她就被点穴了。
甚至不知道是床上的哪一个人所为。
凤千兮坐起来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红月说起来还算是故人,从她刚来玄皇的时候,红月就为裴玉办事,没想到现在还是痴心不改。
柠葵从床上下来,围着红月啧啧赞叹,“苏大夫,美人半夜自动送到床上,不收真是罪孽。”
说着话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红月柔嫩的脸蛋,一脸的风流多情模样。
红月虽然平日里为帮裴玉经常出入风月场所,可是到底是个还未嫁人的小姑娘。
半夜里在两个男人的床前被制服,会发生什么自然很是清楚。
随着柠葵手指的抚摸,她的身子不由得一阵战栗,脸色惨白铁青。
凤千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柠葵她们几个小丫头简直是魔女,想红月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是在柠葵她们手里根本不够看。
方才红月进来时她们当然是早已发现是她,凤千兮悄悄将红月的来历说与柠葵后,柠葵就顿时玩心大起。
所以她也只能配合她说什么诊脉的事,不过到底有没有怀孕她还是没诊清楚,而且也怪红月的打断。
凤千兮不说话眼含戏谑的看着红月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惊恐的模样。
她经过幻术之后的易容很难被发现,所以红月根本不知道此时对面的苏小神医竟然是故人,不,算是仇人。
柠葵的手从红月光滑的脸颊一直到了肩膀,红月的身子颤抖的厉害,可是却一丝都无法动弹。
凤千兮看得好笑,柠葵这死丫头,明明就没有去过什么风月场所,可是欺负起红月来,看着就像个情场老手。
最后柠葵的手停在红月的腰上时,红月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栽倒在地,眼中满是恼怒的羞愤和惊恐。
凤千兮忽然看着有些不忍,这姑娘似乎并没有得罪过她,倒是她上次在宜州城将她的好事给搅了。
虽然她们彼此敌对,可是敌弱我强,每次都被她欺负,凤千兮有点下不了手了。
给柠葵摆摆手示意她停下来,柠葵一收手,红月紧绷的脸色立马松了松。
凤千兮冷然一笑,“听说裴玉皇子一得到东皇皇位就会娶锦绣郡主,红月郡主你如此劳心劳肺为裴玉忙活,难道不怕白忙一场?”
记得上次分别的时候凤千兮特意提醒过她,裴玉不可靠,可是这姑娘却是一句都未停在耳里。
听凤千兮一说,红月的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在说什么听不明白。
柠葵上前一步将她的哑穴解开。
红月长出一口气,瞪大了眼睛看着凤千兮,“此事与你何干?今天我落在你手,要杀要刮随你。”
凤千兮不说话定定看着她,红月的眼睛发红,除了恐惧憎恨外,那原本清澈的眸底似乎还有一层很忧伤的东西。
忽然想着她今日单枪匹马来刺杀她,作为一个有正常理智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站起来绕着红月转了转,红月不看她,垂着脑袋,凤千兮细细打量下发现现在瘦削的脸与原本圆润的脸颊有很大不同。
医者对身体异状最是敏感,伸手搭起红月的脉搏,红月被点了穴没法躲,身体却是狠狠的战栗了下。
死死咬着下嘴唇,别开脸去。
一触之下,凤千兮冷笑了声放开她的手腕,顺手解了她的穴道。
这算不算天赐良机,红月怀孕了,而能让罗绮门少主怀孕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东海皇子裴玉了。
红月的脸色已经灰白一片,骤然被解开穴道,身体失力向后跌去,凤千兮赶忙伸手将她扶住。
将红月交到柠葵手上,凤千兮摆摆手示意柠葵将人带下去。
既然有了筹码她也不想多问,再问下去她怕她没有狠心继续利用她的勇气。
两国交战,各为其主。
红月自动送上门来,她一定不能错过。
谁知,她刚刚挪动脚步,红月就上前一把将她的胳膊抱住,“苏神医,救救我们母子。”
凤千兮停住回身定定望着她。
红月目含凄切,满目苍凉,哽咽了几声才稍稍稳住情绪。
“我腹中孩儿却是裴玉之子无错,只是……只是他并不打算相认,还迫使我喝下坠胎之药。”
凤千兮的眸光忽然间变冷,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裴玉前有遍寻童男童女为东海老皇帝“治病”,后有始乱终弃之禽兽行为。
真正是长了一副人的皮囊却不干人事。
“我无意中喝下他准备好的坠胎药,知情形紧迫,一路逃亡在此处,还请苏小神医救救我们母子。”
凤千兮不说话依旧定定瞧着红玉。
红月的品性她是知道的,一根筋的娇蛮少主,没有太多心计,况且即使是使计也不会用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对裴玉一网深情,如果怀上裴玉的孩子绝对不会吃坠胎药来冒险骗得她的信任。
况且红月的脉象虚浮,胎像并不稳。
不管如何,救人要紧。
“先将人放到床上,其他事稍后再说。”凤千兮对上柠葵不赞同的眼神,最后下决心说道。
虽然她也知道居高位者不能有妇人之仁,也许她一念间的仁慈就会害了万千儿郎送了性命。
可是毕竟从那个时代而来,做不到袖手旁观,漠视生命。
再一次搭上红月的手腕,凤千兮的眉头皱的更紧,这药下的很是霸道,起初运行缓慢,令人无知无觉。
一旦发现时就为时已晚,轻则坠落胎盘,重则母体性命不保。
不过好在胎儿已经超过了三个月,并不是很轻易就会被打掉。
看了眼红月痛苦得发白的脸,凤千兮毫不迟疑的给她行针,行针制止药性蔓延虽然会损伤母体,可是却能延缓药物的药效。
扎好针后,红月一脸虚汗,昏昏沉沉中胡言乱语。
凤千兮起先还下意识听她一两句梦话,后来听着全是对裴玉的责问,咒骂,也就没有了心思。
执迷不悟,咎由自取,错了就要自己来承担一切后果。
等喂红月喝过药,等到药效发出来,已经快要凌晨,折腾了一整夜红月终于算是母子平安了。
凤千兮令人将红月带下去,躺在床上继续睡觉。
一晚上闹得,眼睛睁不开,脑袋沉得很。
刚刚眯着,忽然感觉手腕处被人似乎轻轻的触摸了下,那感觉如同一缕轻柔的风滑过,可是却带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情绪。
凤千兮倏然睁眼,床前坐着好几天不肯露面的师兄,陌无尘。
此时正坐在床前,一只手执着她的手腕为她号脉。
原本想挣脱的,可是忽然想着她昨天号了半天都没有诊断出来自己是否有了身孕,不如就让师兄给看看。
当然,师兄为何要给她诊脉,她想都不用想,即使是不在她眼前出现,师兄也一直在她不远的地方。
昨晚怕是为了配合柠葵,师兄听到了她说怀孕的事。
索性凤千兮也不说话,眼睑轻合上好似困意又袭来一般。
陌无尘眼睑半合着,长长的眼睫毛如同密密的扇羽一般在瓷白的脸上打下一层阴影。
平素就冷淡的气质将内心的所有情绪严严的遮盖住,不说话只静静的给凤千兮号脉。
此时内心却如有滔滔江水将他吸入混沌之中。
凤千兮就要有孩子了,他应该高兴,那可能是一个如同凤千兮一样大大咧咧且机灵的孩子,可是也有可能是一个像帝九叔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都与他无关。
不知从何时起,凤千兮的生活就开始与他没有多少关系了,似乎以前二人形影不离,凤千兮所做的任何事都脱离不了他的影子。
这些事已经成了永远过去的记忆,师妹凤千兮终于不需要他了,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总之心里很是酸楚。
情绪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柠葵说要让陌大夫给诊诊脉,于是他就不请自来了。
柔嫩洁白的小手在自己掌中,陌无尘的手有些颤抖,这是他行医多年来第一次如此窘迫。
不知道是怎样复杂的心理,苦涩的笑了笑,强迫自己凝神为凤千兮诊脉。
如果千兮真的怀孕了,她的孩子由他诊出来,也算是一种遗憾的安慰。
凤千兮微眯着眼睛强按下心里的紧张等了半天不见师兄有任何反应。
心里急得如同猫爪一般,到底怀没怀上,好像没有那么困难诊出来吧,师兄怎么比她用的时间还要长。
正要等不下去睁开眼问问,忽然间师兄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凤千兮眼巴巴望着,难道师兄真以为她睡着了?
没想到快到门口了,陌无尘忽然丢下一句,“自己好好调理调理身子,要记住自己是女子,不能万事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