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准备好了,凤千兮就开始解毒,药已经喝过了,凤千兮将银针在火上烤过后,依次小心的扎进帝九叔的几处穴位。本来还在家畜上练习手法呢,现在直接有个现成的。
扎完后,帝九叔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睡得安稳了许多,凤千兮没有离开,一个时辰后就要开始下一次施针,而且有什么别的突发状况还需要她来照顾。
凤千兮静静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想帝九叔这个时候中毒很有可能与慕容府有关,慕容府要找到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帝九叔把她牵扯进了这件事情里来,又把她困在这里到底是迫不得已,还是一个酝酿已久的阴谋?
不过这几日她一直在想都想不明白,帝九叔的行为做事太过深沉,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轨道上的思考方法,任凭她怎么想都想不通,又不能去问。
安静异常的屋内,帝九叔细细浅浅的呻吟了一声,打断了凤千兮如乱麻一般的思路,凤千兮抬头正看见帝九叔满身满脸都是汗水,脸上一阵放松一阵恼怒,看着很是吓人。
瞅一眼桌上的燃香,马上就要到一个时辰的毒发了,凤千兮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站起身来正要叫守在门口的人将药送进来,忽然听着帝九叔说梦话似的吐出几个字“千音……别走……”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温柔的乞求,嘶哑而无奈。
凤千兮的心被一拨,酸酸楚楚的,转头直直看着帝九叔不断抽搐的脸,神色晦暗不定。
半响,幽幽叹口气,拿起手边的银针正要放在火上进行消毒,又听帝九叔说道,“凤千兮,你敢如此,本王不会饶过你。”此时帝九叔神色俱厉,俊逸眸光里透着痛恨与杀气。
凤千兮死死盯着帝九叔的脸,不禁“铛铃”一声,凤千兮手里的一根银针坠地,打断了帝九叔的呓语。
听着声响,门口立马有太监进来询问,凤千兮慌乱中回神命人将药端进来。
帝九叔已经不在说刚才的梦话,浑身冒汗,似乎在噩梦里。凤千兮没时间去追究刚才帝九叔说过的话,趁势赶紧将药给他喂进去。
看帝九叔又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凤千兮才放松下来缓缓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真是一下子觉得脑壳都在抽的疼。
原以为皇家皆无情,重生后凤千兮看到的是,皇上载恒利用原主对他一往情深,将她支出了皇城,不仅使她没有夺得后位的能力,还最后设计原主自行了断,从而打破了千年来皇后所出凤府的祖训。
所谓女子对于皇室只是夺得权势的工具。
天生冷情的帝九叔,凤千兮认为他压根不屑利用女人上位,更不会为一个女人停留驻足,所以即使知道他的挚爱死于“凤千兮”手上,凤千兮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与帝九叔合作。因为他们这一类人,共同的利益远远大于一个女子的生死。
现在看来他竟然是个如此深情的人,而且埋藏的如此深。
可是有一点却令人怀疑,帝九叔因中了欢笑散,会形成各种各样的幻觉,这时候想的应该皆是心中沉埋之事,可是“说”千音这个名字时,脸上有不舍,有内疚,却没有幸福和悲伤。
凤千兮心乱如麻,她不知道她现在还能不能退出去,既然帝九叔在梦里都想要找她报仇,与帝九叔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小命迟早会玩完。
可是就这样逃吗?再不去想理清皇城的这一切,做一个亡命天涯的懦夫。
凤千兮觉得自己的心空的好厉害,不只是帝九叔在梦里说的狠话,还有帝九叔的痴恋,如果是为她,如此深情,即使从此赴汤蹈火为他,也是值得的。
手里的银针都已扎了下去,凤千兮近距离看着帝九叔俊朗的眉眼,因为刚施了针药,都安静的舒展着。五官并不是如刀锋般的尖锐,却有种与生俱来的威严感,让人感觉受他庇护很是安稳。
凤千兮忽然间有点埋怨起原来的“凤千兮”了,这个骄傲自大的女人,也许她杀的是帝九叔孤寂、冷清的人生中唯一的一点温暖。
帝九叔将这些都藏在了心底,只图家国大业,不去寻仇,将对红颜的负疚一个人扛起,或许只有在这种无意识时刻才会表现出心底压着的那丝贪恋,那丝脆弱。
凤千兮心里酸酸痛痛的,说不上什么滋味,一个那般强大的人,忽然间的一句话才会惹人心疼。
不知是出于什么理由,替原主还债,或者是单纯的心疼,在帝九叔又一波毒发,嘴里无望的喊着“母妃……母妃”时,凤千兮伸出自己的手,任他握着。
或许,从知道他可能是为她中毒,凤千兮虽然没让自己多想,可是终究是记在心上的。
既然答应了原主尽可能的补偿帝九叔,凤千兮决定不逃了,尽量对他好一些,如果他真要她以命偿还,那么她也不是吃素的,任人宰割。
帝九叔抓着她的手越来用力,凤千兮无法只能侧身躺在他身边,任他抓着,马上又要到喝药的时间了,凤千兮紧盯着桌上快要燃尽的香。
“凤千兮,我到底是该恨你还是……”凤千兮努力将耳朵放在帝九叔的嘴巴上,还是没有听清他的后半句话。
心通通直跳,听不见下半句又在劝自己,可能是怨吧,如果是她站在帝九叔的立场上,也不会生出别的感情来。
看时间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叫人送药进来,帝九叔忽然间将凤千兮的手拉进了自己怀里,紧紧贴在了心口上,温声呓语“凤千兮,遇见你时,这里跳的好快。”
随即帝九叔甜甜笑开,笑容腼腆如满足的孩子,第一次见帝九叔如此尽情的笑,那倾国倾城的笑容晃得凤千兮眼睛都花了,心快要从肚子里跳出来,帝九叔说的是真的吗?
收回带着帝九叔体温的手指,凤千兮在手里卷了卷,不禁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真有点恍惚自己刚才是听错了。满心满脑都是欢喜,暗暗发誓,不为别的,只为在帝九叔心里,她不是完全的仇人,也一定要好好的补偿帝九叔。
……
又扎了三次针帝九叔才没有继续毒发,表情平静的安稳睡去了,凤千兮心里跳跃不安,根本没有困意,就一直守在床边。半夜里云慕青过来探望,看凤千兮还在,语气古怪的说她,九王妃学得像模像样,如果是平日凤千兮肯定会撂摊子走人,今天却没有去理会他。
后半夜还是熬不住,趴在帝九叔床边就睡着了。早上醒来时凤千兮躺在床上,一掀被子,马上想起帝九叔的毒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到响声,马上有丫鬟进来,“王爷怎么样了?”
凤千兮一醒来就问帝九叔,丫鬟见状,深深看了凤千兮一眼,眼神有点奇怪,“王爷无事了,今早已经进宫了。”说完就低下头不敢去看凤千兮的脸色。
“都进宫了,那应该没事了。”这下才想起她昨天好像是倚在帝九叔床边睡着的,现在这个地方明明是自己的卧房。心中莫名的有着小小期待。
丫鬟看凤千兮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可是又想起云公子交代的话,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王爷走得着急,是云公子将姑娘送回来的。”丫鬟低着头讪讪说道。
凤千兮的神色一滞,如被冷水泼头一般,一时说不出话来。
丫鬟看凤千兮面上讪讪的,于是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到底还是自己多想了,后半夜就应该回去的,现在全王府的人都知道她解完毒后死赖在王爷床上不肯走,结果王爷丢下她自己走了。
心里酸楚不堪,以为昨晚已经了解了他的内心,可是那样的帝九叔也只是昙花一些,自己终究只是需要倚仗他才能存活的一个女子,对帝九叔来说,他的世界除了凤千音,或许就只有他图的大业了。
今天云慕青很奇怪的没有来借机挖苦她,似乎王府的人都很忙,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今天这里的守卫被撤去了大半,凤千兮就想试着能不能出去,她不能一直信任帝九叔,怕帝九叔最后让她画地为牢,自己困了自己。
用过早膳后,凤千兮就抬脚往外走,几个丫鬟见凤千兮要出门,赶紧忙着给她打点。
凤千兮默了一下,扫一眼忙碌的几个丫鬟,看来王府的下人今天都被特意交代过要放她出去。
……
全城戒严,大街上官兵来来回回,据说是抓朝廷重犯,不知道一天之内从哪冒出来的朝廷。忽然间想起一个人,慕容府伊还在牢里,只是这么无足轻重的人,即使跑了犯得着帝九叔还要下这么大力气诛杀他,真想不明白。
正想着是先回凤府还是去慕容府看看,拐过街角被一个人一下子拉进了深巷里。
力气很大的用手将她喊出口的声音堵了回去,凤千兮抬头才看见是东方烨,一双通红,愤怒的眼睛似要将她给烧了。
凤千兮不敢继续在这个脾气火爆的家伙面前浇油,声音放平问道“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大哥快要死了。”东方烨声音带着些嘶哑和焦灼,一看就是事情已是很严重。
凤千兮一惊,虽然她没有按约定去解毒,可也不会到了要死的地步,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和我说清楚。”
“怎么回事,这要问你,是你说给大哥解毒,所以大哥才停了药,你可知道停药后他浑身疼痛难忍,还拖着破烂的身子去凤府保护你弟弟,现在外伤加毒发,人都快要死了。”
凤千兮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竟然是东方锦去保护阿呆,可是他一直用的是什么药,为什么停下来会这么严重的反噬?
东方烨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漏了什么关键的,补充道,“是一种抑制毒发的药,大哥吃了很多年了,这种药一旦停止,毒就会迅速发作,疼痛也比先前剧烈百倍。因为你要给解毒,两种药不能相遇,大哥才停了药。”
凤千兮明白东方烨如此说,是为了让她愧疚,安心给东方锦解毒。其实不用说凤千兮已经很是不安了,一面之缘,为她不顾自身安危保护阿呆,她答应了人家解毒都未做到。
现在最关紧的是去东方府看东方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