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凤千兮的房间时,管家停住脚步说道,“凤姑娘就在此处休养,老奴不便进去,还请公主见谅”,说完后向南仪行个礼退到门口守着。
南仪点点头,打量着此处,九王府的下人本来就少,凤千兮住的地方更是了无人烟,要不是打扫的干干净净,都不觉得是个有人住的地方。
南仪心里舒坦了许多,帝九叔看起来对凤千兮没有很待见,要不然也不会让未来王妃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进到屋中,只有一个小丫鬟守在凤千兮床边,正在为凤千兮换药,南仪轻咳了声,清冷的说道,“本宫来看看凤姑娘的伤势如何了?”话虽然是这么说,南仪依然立在门口不动,目光挑剔的打量着凤千兮的卧房。
小丫鬟听到有人进来,赶忙起身行礼,行完礼后也不说话低着头傻傻候在一边。
南仪打量一眼小丫鬟,面貌清秀,穿戴只是寻常府邸二等丫鬟的装扮,木讷讷的低着头,看着很是呆笨的样子,与她贴身丫鬟玉梅的聪明伶俐、审时度势相比实在是差的甚远。
小丫鬟被南仪打量的战战兢兢的,蜷缩在一边,南仪轻笑了一声收回肆无忌惮的目光想凤千兮在外数十年,不像寻常大家闺秀身边都有贴己的丫鬟,如今到了九王府,受了伤昏迷不醒,帝九叔也只给配了这么一个不机灵的。
南仪最后又看一眼凤千兮躺着一动不动的样子,目光里漾出的光芒如同淬了毒般狠厉,她一国公主,贤身贵体,自从来了玄皇屡次被踩到脚底都是因为凤千兮。
南仪狠狠攥了攥手心,如今她独自一人来看凤千兮,凤千兮还躺着不动,想起来就胸憋难受,紧缴着帕子转身向门外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一个淡淡略带嘲讽的声音说道,“公主不是奉旨来看凤千兮吗?怎么站在门口不看一眼就走?”
云慕青修长的身体半倚在门框上,一袭青衣长衫,一派翩翩风流潇洒浊少年,悄无声息的不知何时来的。
南仪见忽然出现一个男子,似乎还认识她,不禁收起了眼底的情绪,微皱了皱眉淡淡问道,“公子是何人?认识本宫吗?”
云慕青看着南仪邪肆一笑,“本公子的名字不足挂齿,倒是南岭公主,未来的皇后可是闻名遐迩。就是不知道南仪公主今日前来九王府所为何事?”
云慕青停顿下,又继续笑着打量南仪公主,“莫非公主今日来九王府不是为了看望凤姑娘?”
云慕青浓黑的眉毛上挑了下,笑看着南仪,儒雅面容坦坦荡荡,看着邪肆却无法让人感觉他轻浮。
南仪不禁又皱了皱眉毛,如若是平时,有人这样对她说话,早就被她打杀了,可是今日是在九王府,这个人能随便出入此地,因在王府也是个地位不俗的人。
南仪在脑海中过滤了一下她对帝九叔身边人的了解,好像是有一位云少帮主时常为帝九叔办事,但是帝九叔是否待他不同,外人根本无人知晓,毕竟帝九叔的事很少被外人知道。
想到此南仪心里已经进行了思量,对于她与帝九叔这样的有权势之人,属下就是属下,再受抬爱也与主子不同,今日这个人对她出言不善,她若忍了,平白在帝九叔面前成了笑话。
迎上云慕青探究的目光,南仪脸上笑容得体的说道,“公子既然知道本宫是谁,为何而来,就该心里清楚。既然本宫已经来了九王府,那就是看过了。一个小小的凤府嫡女让本宫来看,已是她的荣幸,公子不该在此拦住本宫过问此事。“南仪美眸瞪起,横了云慕青一眼,就要往门外走。
见她要走,云慕青避嫌似的将道路让开,狐狸眼弯弯笑着说道,“外人都说南岭公主端庄大方,雅致识礼,今日算是见识了。”话落,顾自幽幽的叹口气。
南仪公主往前行走的身体不由得顿住,身体微微颤抖,向来男子不与女子动口,可这个公子几次三番的挑战她。
她一国公主不仅让独自一人去探望凤千兮,现在还被这样一个人连番质问,威严何在?
转身看着云慕青,脸色已换下了平日里的高贵、端庄,满脸皆是冰霜。
莹润的手指死死扣着手心,正要说话,云慕青又抢先她说道,“既然一国公主身份高贵,可以不尊圣旨,那就不耽误公主的时间了,九王府不比别的府邸,美景迷人眼,出去时需费些时辰,还望公主早点准备。”
说完不等南仪说话,就直起身来,冲着南仪笑笑,抬脚走人。
南仪还站在原地,一时间进退不得,走被说成是贪恋九王府院中景色,迈不开脚;回去的话,刚才自己那样的话已经说出口了,难道就因为这个男的几句话,又回去。
一时拿不定注意,南仪站在院子中间。凤千兮住的院子不比其他树木繁盛,这个院子只有几盆小盆景,秋日里阳光正烈,一会儿的功夫南仪就满头大汗。
扯了扯手里紧缴的帕子,南仪向屋里看一眼,见刚才那个小姑娘正收拾好了换下的东西要丢出去,南仪紧走了几步躲在花架下。
秀美的眉目间似是犹豫不定,摸了摸手里的药瓶,这是能使皮肤溃烂之药,并不致命,用上后会让伤口发炎溃烂,最后伤愈后会留下大片疤痕。
昨夜决定来时就准备了这瓶药,想今日伺机给凤千兮用上,刚才被气昏了头差点就忘了。
用过这瓶药,不论帝九叔对凤千兮是不是真心,满背疤痕的凤千兮也会惹帝九叔嫌弃。
南仪的脸色变化不定,手抖抖索索的握着药瓶,她从小在皇宫长大,见多了这类事情,并不是很害怕。
可是这是九王府,帝九叔的地方,一旦被发现她的怀疑最大,而且她现在不知晓帝九叔的心思,万一帝九叔对凤千兮很在乎呢?
那么她毁了凤千兮,帝九叔一定会拿她开刀。
南仪靠着墙头闭了闭双目,再睁开时已是平静如常,打定了主意,靠近凤千兮的机会不多,凤千兮身份特殊,帝九叔拿她只是当做棋子来用也有可能?况且这一次毁了凤千兮,凤千兮就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她就赌一赌,赌帝九叔对凤千兮无情,她就给凤千兮下药了又如何?
想罢看一眼走远的小丫鬟,南仪快走几步到了凤千兮的床边,瞧了瞧四下无人,南仪掀开凤千兮身上的被子,露出还有些红肿的皮肤。
心下一惊,伤口好的如此之快,帝九叔肯定给用了极品的愈合之药,手指夹着药瓶不由得顿住。
理智告诉她,现在给凤千兮下药很是危险,可只要手指微微一动就可以将凤千兮毁了,南仪感觉自己压不住心中澎湃的恨意。
嫉妒让南仪端庄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手臂轻抬,黑色的药粉簌簌而下。
凤千兮似乎感觉到了异常,不舒服的动了一下,眉头紧皱,意识仍然不清。
药粉全部撒完,南仪深深呼出一口气,来不及看凤千兮被撒了药粉的伤口,赶紧将被子给盖上。
一回头时被一束冰冷的目光直射心底,南仪生生的打了个寒战,帝九叔不知何时正站在她身后,目光冷冽的看着她。
南仪的脸色霎时一片惨白,眼睛里满是惊恐,身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正抵在凤千兮的床边。
看一眼床上的凤千兮,因药性发作,凤千兮正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看着很是痛苦的样子。
南仪身子不由得又是一颤,扣着床沿冷静了几分,再抬起头来时,美眸瞬间浮起了一层莹莹泪光,配着凄楚花样容貌,秀丽的身姿颤颤巍巍的倚靠在凤千兮的床边,一副吓傻了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帝九叔。
帝九叔背手立于房中,毫无温度的目光似乎并未发现南仪一刹那的不同,淡淡越过南仪看了一眼床上的凤千兮,眼中一点波澜都没有,片刻后又转停留在南仪身上,“南仪公主也喜欢医术?”帝九叔忽然清冷的开口问道。
南仪一愣,并没有想到帝九叔逮到她对凤千兮下手时还会这样问她,稍一思索,似乎已经明白,她是南岭国的公主,即使她做了什么,帝九叔为了让南岭牵制皇上,也不会怪罪她。
想到此,南仪精神一震,挺直了腰杆,轻轻埋下头去,婉转绵柔的答道,“南仪自小喜欢看医书典籍,今日见凤姑娘躺在床上,实在不忍心,就想起来手中珍藏一瓶好药,刚才给凤姑娘用了,也不知道这药适不适合凤姑娘。”
说完看一眼帝九叔,见帝九叔依是面无表情,冷冷站着,南仪觉得不大对劲儿,帝九叔这是给她台阶下吗?
可话已经说到此了,不能往下说,南仪又给自己在心底鼓了鼓劲儿说道,“南仪才疏学浅,关心之下不禁胆大妄为,擅自给凤姑娘用药,还望王爷惩罚南仪。”说着话,南仪柔柔的俯下身去,此时姿态妖娆柔美,看着一点也没有请罪的意思,倒是在勾引帝九叔。
帝九叔始终面无表情,似在远远的看凤千兮,可眸光却如雾如烟一般,令人看不清晰。
南仪自说自演,见帝九叔不接她的话,心里猜疑不安更甚。
半响后,帝九叔终于缓缓开口,“公主知道自己才疏学浅就好,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的事,否则上蹿下跳之下只能做个跳梁小丑。今日时候已经不早了,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公主请回吧。”
说完话,帝九叔再也不看房中站着的南仪和躺着的凤千兮,清雅身姿转眼就没入一片刺白的日光中。
屋里南仪被帝九叔说的已经身体僵硬,脸上毫无血色,双手死死抓着床沿才勉强站立,摇头苦笑,虽然帝九叔对凤千兮没有多少情义,可是对她更不客气。
“跳梁小丑?”南仪的脸上似哭似笑,她堂堂一国公主在帝九叔的眼里竟然是跳梁小丑,原来她也入不得帝九叔的眼……
窗外墙头下,刚才离去的小丫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屋中发生的一切,清瘦的身子定定的站着,目光悠远飘渺,看样子已经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