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四。”他不动声色地站在俊美的男人面前。
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认识面前这个男人的，庄暮在南方的名气颇响，各种走私贩毒洗黑钱之类的事情，他没少做过。
庄暮漫不经心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放下手中的报纸，上下打量了一圈阿四，“谁介绍你来的？”
“刘仁。”他面不改色地回答。
“刘仁？他前天不是被人追杀逃了吗？自己不敢来，想让人过来替他求情，求我收留吗？”庄暮忍不住笑了，笑得很好看，不像阿四原以为的那样凶神恶煞锋芒毕露。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要杀他的人是我。”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沉声答道。
庄暮这才皱起了眉，神色有些微妙的变化，慢慢从沙发上起身，“我不懂，既然你要杀他，他又怎么会让你过来？”
说话间，门外已经聚集了几个高大的劲装男子。
庄暮想必是错怪他了，误解了他过来的意思。
他微微侧过头，看了眼门口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庄暮已经擒住了他一只胳膊，强制他转身，一个冰冷坚硬的枪手飞速地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说，谁派你来的？”
“我是杀手，但是我没杀刘仁。”阿四又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呼吸，“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虽然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此刻庄暮动作中的漏洞，然而他过来是求他的，这个男人的势力能强到保他不死。
为了能找到庄暮，他这两天不眠不休，托了几层关系，差点暴露了自己，才能见到他。
“无论是谁来求我，怎么也得有个代价吧？”庄暮冷笑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条子派过来玩我的？”
“我不是警察……”他稍动了动，庄暮抵住他太阳穴的枪口随即更加用力。
现在已经不是用说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庄暮如果怀疑他，就不会让他走出这扇门，他心里很清楚。
“那没办法了啊……”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有被擒住的那只肩膀飞速地绕过头顶，不用眼睛看，就准确地卡住了庄暮的脖子。
他的动作非常快，他从来都是以速度取胜。
等到庄暮察觉到痛意时，已经被他拦腰甩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同时手上的枪也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到了阿四手上。
庄暮一个弹跳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阿四，眼底闪过一丝肃杀之意，他知道自己碰上了劲敌，而且清楚地知道自己打不过他，阿四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说他快如鬼魅也不为过，更可怕的是，力量也很强。
他眼睛一秒都不敢离开面前这个恐怖的男人，慢慢将手又伸进自己西装内层，“你到底是谁？”
“在你摸到枪的同时，我就能杀了你，并且躲过你身后那些人的子弹，你信不信？”
阿四捏着枪的手随意地垂在身侧，很随意的一个姿势，却让庄暮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迫。
“我真的不是警察，也绝不会对你的人身安全造成任何威胁，我过来，只是求你一件事。”阿四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我真的是个杀手，但是前两天已经被组织抛弃了。”
庄暮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知道阿四的话不是耸人听闻，他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在他摸到枪之前就杀了自己。
“是因为你没杀刘仁吗？”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沉声问他。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阿四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上一次任务，我就已经失败，并且欺骗了组织。”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抬手瞄准了庄暮。
庄暮心中猛然一惊，刚碰到自己怀里手枪的短柄，阿四已经射出一枪，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身后一个保镖随即发出一声闷哼。
“我是诚心诚意来跟庄少谈生意的，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强逼。”阿四此刻脸上带了一丝恼意，扫了刚才要偷偷出手的保镖一眼，“我竟然不知道庄少的手下也如此卑鄙！”
他说完，随手将手上的枪抛在了一旁的办公桌上，慢慢朝庄暮他们走了过来，应该是打算要出去。
“慢着！”即将绕过他们，走到门口的同时，庄暮忽然又开口叫住了他。
阿四没吱声，扭头微微皱着眉头看向庄暮。
“你说你是来谈生意的，那你的筹码是什么？”
“我，我自己便是筹码。”
从没有一个人敢在他庄暮面前如此嚣张，偏偏对方的嚣张气势看起来却又不惹人嫌，反而给人一种沉稳的安全感。
他身边确实缺少这样一个人，有胆识，有力量，有气魄。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胶着在了一起，沉默了许久，庄暮忽然笑了，从怀中掏出手枪，毫不犹豫指向刚刚要偷袭阿四的那人。
“废了他右手，你留下，我保你不死。”
伴随着随即而来的沉闷的消音手枪的枪响，阿四眼神只闪烁了一下，抬脚将刚才要偷袭他的那人狠狠踹翻在地。
那颗子弹打空了，射中了门外的窗玻璃，破碎的声音散了一地。
“他没有打中我，就不必处罚他。”阿四这才松了口气，边说着，便返回到庄暮身边，低声又问他，“在这之前，我想问庄少一个问题。”
“你问。”庄暮此刻的眼神不仅带着欣赏，更添了敬佩之意。
“刘仁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知道他之前绝非办公室经理这么简单。”
“他么？”庄暮嘴角笑意更深，“他是前国家情报科的资料员，前几年因为一次任务失利，自己挑断手筋退出了情报科。”
国家情报科？一个已经退役的资料员，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他？应该有人想要利用他拉拢他才对啊？
一个不太现实的理由随即在阿四的脑子里闪过，要么是刘仁泄露了之前的国家机密，国家和泄露方都想要他的命。
“你知道他最近……”
“不知道，在我这里，不分正邪，只要是对我有利的人我都会保持联系。”庄暮没等他问完，随即笑着答道，“正如你是个背叛组织的杀手，我还是不问缘由要了你，以后也无须向我解释你背叛组织的原因，好好跟着我干就行。”
阿四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有了活路。今天他说的话已经够多了，想必庄暮也不喜欢太罗嗦的人。
庄暮见他没吱声，自来熟地满意地搂着他的肩膀，往里面一间房间走去，“进去吧，告诉你你是哪个组织的人，我好提前打点一下……”
阿四坐在车里，回想着他与庄暮相遇的那一天，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八年前的他和庄暮第一次见面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庄暮给了他第二条命，即使他把自己当成纯粹的兄弟看，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他也知道，他这条命就是庄暮的，将来他要是死于非命，要么就是为保庄暮而死，要么，就是为了完成他的任务而死，他绝不会犹豫，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虽然他不明白庄暮为什么这么看重霍心遥，甚至让他没日没夜盯紧了她保护她，然而这是任务，他必须执行。
这是保护霍心遥的一个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他靠着汽车垫背，闭上眼睛准备小憩时，又想起上一次，也就是第一次见到霍心遥的时候，在飞机场，她站在庄暮身边，瘦削高挑的一个小女孩，朝他羞涩地伸出手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霍心遥，心灵的心，遥远的遥。”
他说，心遥？这个名字起的有意思。
说这句话时，他并没有想到跟霍心遥会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但他此刻，就在霍心遥的楼下，肩负着今后每一天都要保护她的任务。
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