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心遥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果然距离她和金怡说上一句话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
她有些抱歉地接过金怡手上的碗放到一边,起身抱住金怡,“妈,这段时间我有点忙,你别生气,等我手上这个项目做完,我们出国之后就不会这样了,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吃饭,好不好?”
“妈没怪你。”金怡轻轻推开霍心遥,朝碗努了努嘴,“快吃吧,妈只是担心你吃饭不规律会伤到自己的胃。”
霍心遥立刻听话地端起碗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是看着电脑上的作图软件。
“你这个东西挺复杂的。”金怡坐在她身边,也看了一会儿电脑屏幕,“这些数据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弄出来的吗?”
“当然了。”霍心遥一边嚼着饭一边含混不清地撒娇,“妈,你看我这么辛苦,有时候顾不上你你就不要生我的气嘛!”
金怡瞟了霍心遥一眼,眼神有点奇怪,隔了几秒钟才笑着回答,“好!我的好女儿是为了养妈妈才这么辛苦,我当然知道啊,下次不生你的气了!”
霍心遥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草草吃完饭,推着金怡一起出房门,两人一起快速洗完碗,一个人又钻进房间。
闷头做完大部分的构图框架,她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因为听不到金怡在外面看电视的声音,她起身出去看看金怡是否睡了。
哪知道客厅里也没有她的人,对面房间也没有她的人。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这么晚金怡会去哪儿?
霍心遥看着漆黑一片的客厅,有些发懵,掏出手机给金怡打电话,金怡的手机却在房间里的床头柜上震了起来。
她想了想,揉着太阳穴走到玄关处,准备到楼下去找找金怡,或许她在楼下散步也不一定。
穿好鞋子站起来,正要打开玄关处的小灯,她的背猛然撞上半开着的鞋柜,她眼前一阵发晕,脑子里的某一处伴随着晕眩迅速突突跳动起来,一阵一阵的抽疼。
背上的疼痛甚至及不上脑袋里疼痛的十分之一。
一瞬间,她疼得冷汗直冒,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扶着门框渐渐滑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她捧着脑袋痛得只想尖叫出来,眼前的黑暗让她更加恐惧。她为什么又看不见东西了?为什么连房间里的灯都看不清楚?
“遥遥!”金怡打开门,看见霍心遥正捧着自己的脑袋坐倒在地上,吓得惊叫了一声,慌忙蹲下去扶她起来。
霍心遥借着她的力道,勉强半倚着墙面站稳,眼前的黑暗才逐渐散去,看清了面前站着的金怡。
“遥遥,你刚是怎么了?”金怡吓得不清,紧张地扶着霍心遥的胳膊急忙问她。
又正常了,脑袋也不疼了,也能看得清金怡,像是刚才发生的事都是自己的幻觉。
霍心遥揉着太阳穴用力晃了晃脑袋,勉强朝金怡笑道,“妈,我没事……就是刚刚站起来有点猛,撞到鞋柜上了,没能站得住,医生说我有点低血糖。”
“下次可得当心一点!”金怡吓得直喘气,“这么大人了,做事还是这么冒失怎么能行?”
“我知道啦!”霍心遥又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确定没有任何疼痛的征兆,继续笑着反握住金怡的手,“倒是你才让人担心!妈,你下次出门一定要带着手机好吗?我找不到你会很心急的。”
“妈能出什么事?”金怡脸上的笑忽然变得有些僵硬,别过头拉着霍心遥往房间里走,轻声道,“我就是下去扔个垃圾,没事的。”
这两天的金怡,有点反常。
霍心遥猛地停下脚步,拉住金怡强制让她停下,“妈,你看着我。”
“怎么了?”金怡奇怪地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却有些闪躲,看了霍心遥一眼,又转眼看向别处。
金怡这个样子,让她不免觉得更加奇怪。金怡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没告诉她。
“妈,我问你。”她板下脸,轻声问金怡,“你刚刚下楼真的只是扔垃圾吗?楼下有墨闻的人看着,我可以现在就给墨闻打个电话确认。”
“当然只是扔垃圾,你这孩子……”金怡有些急了,“妈还能骗你不成?我就是嫌待在家里有些发闷,到楼下走了几步,怎么我下去走几步都不行吗?”
“不是不行。”霍心遥心里有些烦乱,看着金怡生气的样子,更加烦,沉声问她,“你这两天吃药了吗?”
金怡脸色一黑,松开霍心遥的手,转身进了自己房间,用力关上房门。
她是真的生气了。霍心遥怔怔地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有些懊恼,半天轻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能这么问妈妈呢?可是大概是最近一些事搞得她很头痛,而金怡的反常让她觉得无法理解。
在房门前站了一会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金怡,只好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墨闻,你帮我问下你的人,我妈今天九点多下楼去,到底干了什么。”她躺在床上辗转了许久睡不着觉,还是忍不住给墨闻打了个电话。
“嗯,你等一下,别挂断。”墨闻好脾气地应了声。
过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墨闻又在电话那头开口,“你妈就是下楼扔了个垃圾,在小区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就上去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霍心遥心情有些复杂,挂上电话,又仔细想了会。
她也会经常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比如像今天,更何况是金怡。或许是她真的想多了,有些草木皆兵。
好不容易想通,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因为前晚上睡得晚,早上起来的时候几乎要迟到,她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匆匆整理好跟金怡打了声招呼就去上班。
走到半路才发现连包都没带。她又让送她上班的墨闻的人调转车头回去,开到自己住的小区对面时,她忽然看见包着围巾的金怡从小区门口走了出来。
“停一下。”霍心遥轻声让司机停下,看着马路对面的金怡上了门口的公交车。
菜市场就在楼下不远的地方,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她要去哪?为什么要趁墨闻的人送她去公司的时候,没人在楼下看着的时候出门?
“跟上我妈。”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让司机跟了上去。
而越跟着公交车行驶的路线,她越觉得这条路熟悉。直到到达公墓公园门口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或许是因为距离去年爸爸跳楼的时间越来越近,所以妈妈才会行为反常吧?
她在马路对面,看着金怡下了公交车,走进公园深处,才暗暗叹了口气。是她的错,她平时太忙,没有站在妈妈的立场上替她想想。
“小姐,需要叫人来跟着她吗?”司机低声询问霍心遥。
“走吧,不用派人看着她。”霍心遥想了想,轻声回道。
换做是她,整天被人当做是精神异常,无时无刻不被人看着,也会难受吧?确实是她的错,她不该这么对待妈妈。
“以后就算跟着她时,也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被她发现,好吗?”汽车驶出好长一段距离,她又轻声加了一句,“还有我今天不去公司了,送我去医院。”
连续三次的短暂性失明,让她觉得事情不像是低血糖那么简单,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做下来,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
她草草就在楼下买了块面包,一边吃一边等着检验报告出来,没吃两口,忽然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
正想去护士服务站要只纸杯接热水喝,她忽然觉得胃里的东西忍不住了,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她早上没有吃东西,一上午就吃了刚刚两口面包,呕出来的几乎全是酸水,漱完口看着水池边面包上沾了一些油的肉松,她又开始觉得恶心,扶着水池一阵干呕,可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边上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看不下去,好心地给她接了一杯开水递到她手边。
“谢谢。”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胃,轻声道谢。
保洁阿姨站在边上看着她喝了半杯开水,忍不住皱着脸道,“我说丫头啊,怎么来检查身体不让老公陪着一起啊?”
“我……”霍心遥奇怪地扭头看向保洁阿姨,轻声回答,“我还没结婚啊?”
“没结婚?你这不是怀孕了吗?”保洁阿姨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怀孕。霍心遥一下子懵了,呆呆地看着保洁阿姨的脸,脑中轰然作响。
那天,她最后一次跟墨辰发生关系之后,好像没有吃药,因为赶着去上班,而且心神不宁,所以没记起要吃药。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今天的日期,粗略地算了算,距离她正常的月经期,已经超过了两个礼拜。她因为忙所以没有放在心上,不知不觉已经超过了两个礼拜。
前两天她也干呕过一次,因为是在早上,她以为是熬夜作图伤了胃。
“阿姨,我这像是怀孕的样子吗?”她愣了半天,冷不丁抓住保洁阿姨的手,急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