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里已经乱成一团,更多的保镖从外面涌了进来,想要堵住墨辰,而江啸也得以在一片混乱之中带着霍心遥移到偏门附近。
“动手。”庄暮下达命令的同时,撩开黑色幕布,捞过墨忠的骨灰盒,从二层一跃而下,就地一个打滚,迅速抬起手中的枪托用力砸中江啸的后颈。
江啸的注意力还在墨辰身上,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昏倒在地。
“不要!”墨辰看到了人群之后露出的庄暮的若隐若现的脸,一拳打中正好冲到他面前的墨闻,绝望地怒吼了一声。
墨闻朝后退了两步,看出情形似乎有些不对,立刻扭头朝墨辰盯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一只胳膊横亘在霍心遥的颈间,胁迫霍心遥站在自己身前,两人同时面对着他们这个方向。
霍心遥应该很难受,死死咬着唇想要挣脱,此刻看向墨辰的眸里满是惊恐。
“你自找的。”庄暮那张丝毫不逊色于墨辰的精致的脸,此刻带着冰冷的笑意,朝他们一个字一个字露出口型,随即消失在半开的侧门门后。
“不要!”墨辰又绝望地吼叫了一声,像一只疯了的兽,拼命挤开面前堵着的人群朝霍心遥消失的地方追去。
等墨闻反应过来疏散人群,追到门外时,庄暮的人已经全都走光了,空空荡荡的外面只有十几具不声不响被击毙的尸体。
墨辰哀嚎了一声,看着远处最后一辆车的扬尘,全身力气都似被抽空了一般,双膝一软,直直跪到了地上。
庄暮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霍心遥被抓走,恐怕凶多吉少。
·她从一片黑暗中苏醒过来,试着动了动,全身关节都酸疼地像是生了锈,让她难受得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而身体底下轻微的晃动让她迅速明白过来,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坏境之中。
她记得那个不认识的男人把她带出灵堂之后,立刻把她扔进了一辆越野车后座,给她推了一针管麻药之类的东西,然后她就昏了过去。
现在似乎还是在一个行动的交通工具之上。
她静静躺在原处,睁着眼睛感受着车子的晃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扔上车子的时候,她的头受到了重击,所以她又看不见了,看不见自己周围是什么环境,也看不见身边是不是有人。
但是她能感受到身体底下并不是柔软舒适的车座,而是冰冷的铁,她可能是在货车或者是类似的车子上。
幸好周遭的温度并不是很低,她躺在原处缓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体的酸软似乎好了一点,用力地撑起上半身,想要坐起来。
但是坐起的同时,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缓缓地流了出来。
她有孩子,不可能来月经。但是这种感觉跟来月经很像,并且,源源不断地往外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伴随着下身液体的涌出,她的小腹忽然开始痉挛,很痛,痛得她浑身冷汗在一瞬间冒了出来。她努力压抑着,却还是忍不住闷声倒抽了一口凉气,狠狠倒在地上。
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她拼命地努力收缩自己的小腹,想要让流血停止,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有人吗?”她张开唇,嘶哑着声音低声求救,“救救我的孩子好吗?”
她连着喊了四五声,身边却一片死寂,只能听得到自己呼救声短促的回音。
没有人,没有人能帮她。她死死咬着唇,捂着自己的小腹,她不想哭,可是那一瞬间身体里猛然的掏空感,让她还是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孩子没了,她甚至不惜想用自己的双眼来换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她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然后,似乎是有人打开了车厢的门,伴随着刺耳的钢铁摩擦声,她能感受到有一点点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受伤了么?”她听见有人在不远的地方这么问。
然后有人爬进车厢查看,几秒钟之后,那人走到她身边,低声咒骂了一句,“干!怎么这么多血!”
她真真切切地听着他们的说话声音,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你快看看是不是死了!老大吩咐过要活的,要是死了我们都完了!”外面的几个人很急,立刻把她拖出来了一点位置。
霍心遥任由他们摆布,只是睁着眼睛不吱声。
然后就有人伸过手,在她的鼻子底下,看她还有没有气。
霍心遥眨了下眼,迟钝地把眼睛转向有光的地方,看不见,她是真的看不见了,这下眼睛彻底瞎了。孩子也没了。
“活的,没死……”拉着她肩膀往外拖的男人吓了一大跳,轻声嘀咕了一句。
霍心遥这满身的血,不知道是哪里受伤了,外面的人没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正准备就用车上的两根钢管弄个简易担架把霍心遥抬上去,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娇脆的声音。
“怎么了?为什么不带她进去?”
“少奶奶,这个女人身上全是血,问她她也不说话,我们不知道她是哪里受伤了,要是手臂折了什么的用力一抬,她的手臂不就废了吗?”
“我看看。”
霍心遥听见有女人的声音,又迟钝地转了下眼睛,转向女人说话的方向。隔了几秒,一股淡淡的香味伴随着走路的一股风喷洒到她面前。
被叫做少奶奶的女人伸手掀开霍心遥衣服一角,检查了一会儿,看着霍心遥被血濡湿得粘重的裙角,迟疑地轻声问霍心遥,“你是,流产了吗?”
霍心遥还是没有说话,静静闭上眼睛,右手不自觉地盖住了自己小腹的位置。
“送她去医院。”女人沉默了几秒,立刻吩咐周围的人,她吩咐完,伸出手握住霍心遥的手,又轻声开口,“你好,我叫林烟,我是庄暮的妻子,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
霍心遥紧紧皱着眉,从林烟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害死她肚子里孩子的元凶。
林烟对于她的动作愣了愣,还是又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会尽快送你去医院。”
霍心遥麻木地任他们抬着自己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她死死扣住身下的床单,声音嘶哑朝医生要求,“不要给我打麻醉……”
“可是不打麻醉的话恐怕你承受不了,你需要清理干净。”医生对于她的要求感到有些惊诧。
“不要给我打麻醉。”她很久没有修剪的指甲透过两层床单抠进自己的手心,仍旧很疼。
她当然知道清理子宫会很疼,而对于甚至还没成型的孩子,医生只是把它叫做东西。她想记住这次的疼痛,让自己牢牢记住,一定要远离墨辰,前提是如果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医生又劝了几声,见霍心遥只是固执地摇头,只好顺从她的意思。
尽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仪器伸进她的体内时,她还是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随即又紧咬住牙齿,死死承受着仪器在体内翻搅的疼痛。
很痛,痛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墨辰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每一秒钟都是煎熬,她努力保持着清醒,不让自己叫出声,也不允许自己痛得昏过去,死死撑着直到仪器抽出身体的那一刻,她才像是离开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许久,她抬起右手,用力擦干脸上的泪,自己撑着坐了起来。
边上似乎是有人想扶她。她紧咬着牙关,用力推开边上人伸过来的手臂,自己摸索到鞋子,套上,站了起来。
但是站起来的一瞬间,晕眩瞬间向她袭来,她全身一阵发软,不由自主朝地上摔去,彻底昏死过去。
“……需要做手术吧?”
“现在能做吗?她很虚弱!庄暮,你有点人性好吗?”
“所以你是在同情墨辰,还有这个女人吗?”
朦胧间,她似乎听见争吵的声音,只听清几句话,又不由自主地陷入昏睡之中。
林烟指着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霍心遥,气急败坏地低声骂道,“她毕竟是无辜的,再说墨辰不是给你留了活路吗?他有向警方举报你的具体位置吗?没有吧?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偏要把她抓过来!”
“怎么,你现在可是我的女人,你怎么对其他男人那么关心?”庄暮隔了几秒不爽地阴沉下脸问她。
林烟被他一句话堵得直翻白眼,对于伶牙俐齿的庄暮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半天恨恨地回答,“我就提醒你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别牵连到无辜的人,这件事我不管了!”
结婚后庄暮喜欢吃醋的毛病真是功力不减反增,像是吃准了她对他没办法。
“不管最好。”庄暮的脸色依旧很阴沉,“我跟墨辰之间的账还没算清呢,你先回我妈家避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