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玉是一个很能沉的住气的人。尽避他此刻心情很激动,但表面上他仍是一副疑虑重重,无动于衷的样子。
唐仲玉和唐叔玉却早已经急的抓耳挠腮了。
“不知卓先生想的是什么好主意?”唐仲玉直言不讳。
“既能让大镖局平安保镖又能让我们得偿所愿……这根本就不可能!”唐叔玉想对卓东来使激将法,故意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他本以为卓东来或者施施会自己急忙解释的,谁知那两人竟连他看都不看一眼。特别是卓东来,干脆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唐叔玉神色难堪的低下了头。
唐仲玉仍是不依不饶:“有这么谈生意的么?讲话说一半藏一半,这怎么让人信服?”
卓东来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施施冷冷的扫了一眼唐仲玉,沉声道:“你倒还记得我们此刻是在谈生意!唐二少,做生意讲究的是公平,你觉得,咱们此刻公平么?”
唐仲玉一怔:“什么公平?”
施施长裙曳的,盈盈的走到了窗前:“来这里之前,你知道金刀候的秘密么?你知道血衣楼和那五十万两黄金的秘密么?”
唐仲玉斜眼冷哼:“这些可都是你们自己要讲的!又不是我求的你们!”
施施轻叹道:“原来是我弄错了!我本以为先表示些自己的诚意,咱们会合作的更开心……真没想到,唐二少竟当我是没事儿闲的磨嘴皮子来了!”霍然回过身,施施对着唐门三绝冷笑道:“三位请吧!你们本领高强,就算听了那些秘密,重伤的卓爷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算了,生意不成仁义在!还望各位以后抢镖时注意了,千万别惹上极乐洞的大麻烦!”
“你这话什么意思?”唐仲玉跳了起来:“谁说我们没诚意?我们又不是傻子?如果能和大镖局合作着去拿那五十万两黄金,我们干嘛还要去犯极乐洞的忌讳?你这个……”
“住嘴!”唐伯玉突然厉声打断了唐仲玉。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唐伯玉紧盯着施施道:“施施姑娘想让在下表态也不必这么快下逐客令!”
施施冷笑:“我也不想这样!但此事极为复杂,阁下若不提前表态,只怕我们的后话无法讲出来!因为,那些话又牵扯着一些秘密,一些极重要的秘密!”
唐伯玉低头思忖起来。
他其实是有些怕的。卓东来的心机是他所见过的人中最深沉的一个,他就怕自己被卓东来算计了!可是,那五十万两黄金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若让他就此放弃这个和卓东来合作的机会,他实在心有不甘!
人往往会为了眼前的利益而将心里已经认同的危险淡化——唐伯玉也不例外!
他看着卓东来苍白的脸色,终于狠下了心:卓东来身受重伤,若最后他真有什么阴谋,自己拿不到那些黄金,大不了杀了他!
“哈哈哈!”唐伯玉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施施姑娘果然是个痛快人!好!那在下也不多说什么了,只一句:只要卓爷的办法好,哪怕让我们兄弟几个上刀山下油锅,咱们也认了!”
施施微笑着看向了卓东来。
卓东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本来就黑而亮,此刻看起来,更像是玉石般光芒四射。
神色依然是冷淡的,但他的嘴角却延开了一丝叵测的似笑非笑:“卓某就等唐大少的这句话了!”
唐伯玉高声道:“在下也明白卓爷早算出了我们兄弟会讲这句话!”
卓东来轻咳着摇了摇头:“我不是神仙,不懂的掐算。不过,此刻有了你们唐门三绝的明朗态度,我起码也能变个半仙了。”
“哦?”唐仲玉不禁奇道:“这话怎么说?”
卓东来的那抹笑意完全的延展了开。他那英俊冷淡的脸上立刻多了一抹摄人心魄的残酷美,像如血的夕阳,更像暗空中倏然划过的闪电。
扫过有些怔愣的唐仲玉,卓东来笑意盈盈的眼光看向了施施。缓缓的,他淡道:“我已经算出来了,陈世元死定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镖局在花旗镇平安居一直停留了三天。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三天平安居竟真的成了个平安的地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王大富在提心吊胆的做了三天饭后,终于在大镖局要走的这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大镖局的队伍没有丝毫变化。孙达、孙通在前面开路,马车在中间,五辆镖车在后面,十来个趟子手押尾断路。
王大富点头哈腰的目送着大镖局的队伍从他身边缓缓经过,等到最后两人的背影远了后,他才挺直腰发起愣来。
突然觉得有人站在他身后,王大富惊跳着回头,一张憨憨的黑脸正对着他笑的开心:“王老板,这下你该开心了吧?”
“哎哟——”一看是铁老虎,王大富抚着胸口长叹:“吓死我了……”
铁老虎笑道:“你此刻可不能死!我方才都看到了,大镖局的人给你塞了不少的银子,呵呵,你一定要留着这条命好好享受一番啊!”
王大富翻着白眼直瞪铁老虎:“你眼睛倒尖!不过确实的,大镖局的人出手可真是大方!这样想来,这几天受的那点惊吓也不算什么了!”
“王老板也算是苦尽笆来啊!”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笑道。
“老丈!”铁老虎一见是那说书的灰衣老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您老拿着包裹抱着胡琴,难道要动身去……”
灰衣老人点头笑道:“平安居的热闹看完了,老朽也该活动活动筋骨去看看别的热闹了!”
铁老虎看着他,一张黑脸犹疑着,眼里闪着矛盾的光。
灰衣老人神秘的笑了:“年轻人,这几天的热闹你也看的够多了!还是不要再想了,回家去吧!”
铁老虎一咬牙,忽然挺起了胸膛:“不!老丈能看得!我铁老虎也能看得!我现在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说什么也要继续跟着看大镖局保镖!”
“哈哈哈!”灰衣老人大笑起来:“你还有什么疑问啊?”
“第一!”铁老虎神色郑重,伸出手指道:“那天唐门三绝进平安居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他们人呢?”
“第二!”铁老虎继续道:“我方才在大镖局的队伍中看见了殷小凤和狄华,莫非他们也被卓爷收服了?”
“第三!”铁老虎叹道:“青泥岭一直被人称做蜀道上最陡峭的山道,大镖局到底能不能在那里平安保住镖?”
盯着自己的手指,铁老虎苦笑道:“要是弄不明白这些问题,我回去也是睡不着觉的!老丈,人家都说好奇心能杀死人,这话可真说对了!”
灰衣老人抚须微笑:“年轻人有好奇心是应该的!虽然你这三个问题都没有正中这次事件的要害,但也算难得了!呵呵,年轻人,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上路吧!”
“求之不得!”铁老虎就差没蹦起来了!
王大富却在一旁看着这两人直撇嘴:真是吃饱了没事做,撑的慌!青泥岭……去那种鬼地方看热闹,当心你们的小命吧……
灰衣老人和铁老虎汗流浃背的走在山道上。
四周除了石山还是石山。
像是被人用刀削过了一般,那些石头都平整的陡立着,突出的棱角如同野兽伸出的利爪,嶙峋的矗出来,挡住了行人的视野。
铁老虎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灰衣老人。他一边喘气一边感叹:“老丈,你的身板也太硬朗了!”
灰衣老人笑着加紧了步伐:“我们追了五天了,也没见到大镖局的影子。虽然一路上有他们停顿休息的痕迹,但青泥岭马上就要到了,老朽可不想错过好戏啊!”
铁老虎点头称是,步子也迈的更大了。
他二人走的虽快,但话却一直没少说。
“老丈,你上次说我的那三个问题并不是这次事件的要害,那您老有什么高见啊?”
“高见不敢当,但你的那三个问题老朽倒能回答出一二!”
“哦!老丈快讲!”
“唐门三绝进平安居是和卓东来谈生意去了,他们后来再没有出现,那说明了什么?”
“……他们的生意谈成了?”
“那是肯定的!否则唐门三绝早就动手劫镖了!极乐洞的人虽然不好惹,但那笔黄金的数量却比什么都诱人啊!”
“那依老丈之见,他们去做什么了?”
“这个老朽就猜不出来了!卓东来的心思岂是老朽能猜到的?”
“这么说来,殷小凤和狄华就肯定被卓爷收服了!但是,他们两人是为了解药才受制的卓爷,中途会不会出什么变故?”
“难说!但那天看殷小凤的神情,她是拼了命也要解狄华的毒!唉,自古都少不了痴心的女子啊,但愿卓东来真的有解药,否则,第一个找他拼命的就会是殷小凤!”
“依老丈对江湖人事的熟悉,您认为在青泥岭会有什么样的帮派来抢镖?”
“呵呵,只要血衣楼不出手,估计没人能抢到大镖局的镖!”
“血衣楼是个杀手组织,他们应该不会出手抢镖的……老丈,您方才所说的这次事件的要害到底是什么啊?”
“……老朽一直在想这几个问题,卓东来凭什么能打动唐门三绝和他做生意?他们做的是什么样的生意?他们做的生意是否和大镖局休养生息了三天,然后才来青泥岭有关?”
铁老虎摸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对灰衣老人傻笑:“我要是能想的出这些问题的答案,那我就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