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由暗暗点头。卓爷的气势确是“俊杰”可以形容的。以前慑于他的威严不敢逼视，此刻跟这个扭捏作态的慕容越李比起来，倒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卓东来听了这话，却逐渐冷凝了一张脸。黑眸中寒光一闪，他缄口不语。
慕容越李叹了又叹。最后终于叹息着说出了几句能惊死人的话：“在下原本想着与江湖传闻中的卓爷见面该是一桩人生中的美事，你我定可以相映成辉，惺惺相惜。谁知，哎，今日一见，卓先生竟是这样一个容貌丑陋，气质庸俗之人，实在让人扼腕叹息啊！”
众人愣成了木头。
就连卓东来也不小心愣了一愣。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慕容越李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说了这么多的话，就是为了打击他容貌丑陋！
见众人都愣住了，慕容越李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脸上露出真诚坚定的神情，他忽然对卓东来笑道：“其实，容貌气质这种东西是不能强求的。像我这样脱俗出尘，风度潇洒，英俊威风的美男子，世上实在是不多的。所以，你也不必自惭形秽。你虽然样子丑些，气质差些，但你还是很聪明，很有智慧的！”
众人此刻的表情都像是见鬼一般惊悚。孙达最厉害。他已经忍无可忍了。偷偷的，他蚊声对孙通道：“大哥，我想出去暴打他一顿！”
“好。”孙通竟然点了点头，也蚊声对孙达道：“到时候我们一起打！”
卓东来并不是个不会说话的人，可他此刻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所以，他只有轻咳了一阵，而后才淡道：“慕容大侠的风采，江湖上自然无人能及，更何况卓某？”
“你倒有些自知之明！”慕容越李眼里有了些赞赏之意：“那天在客栈里，我见你重伤之下仍能使出一招内家气功‘游龙出水’，并旋了有二丈高，就知道你还算是个人才！”
卓东来淡笑：“慕容大侠那日突然离去，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你一个聪明人怎么会讲出这么一句废话来！”慕容越李皱着朝天鼻嗤笑道：“我已经有很多年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才了，我怎么舍的那么快就杀了你？卓先生，你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吗？”
众人听了慕容越李前半句话，都猛的僵直了身子，握紧了兵器，而听了他的后半句话，又突的奇怪起来：他难道是讲人生哲理来的？
“我活着就是为了找寻对手，可以和我争斗一番的人。可惜啊！”慕容越李摇头叹气道：“老天把我生的英俊非凡也就罢了，却还偏偏把我生的聪明绝顶，武功盖世！这个世上，能斗的过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我总是会寂寞！斑处不胜寒的寂寞！你懂么？”
卓东来紫衣骏马，认真的听着慕容越李的这句话。神色淡漠如初，他缓道：“大小阿飞应该懂。他们毕竟跟了你很多年。你为什么连他们也放弃了？”
“因为小李飞刀！”
“啊？”众人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江湖上，无论谁听了小李飞刀这几个字都会惊叫的。因为这几个字已经是不朽的传奇，不变的神话了。此刻，从慕容越李嘴里这么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几个字，当然更让人惊奇。
“小李探花有个好朋友叫阿飞。他们快意江湖，并肩作战，是最令人羡慕的生死至交。”
“大小阿飞不是慕容大侠的好朋友？”
“以前是。我觉得我超越了李探花的时候，是这样想的。不过，这几年，我更加深入的研究李探花的生平，才发现，其实我错了。”
“慕容大侠过谦了吧？”
“我最大的一个长处就是谦虚！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能懂呢？”慕容越李有些生气，但随即脸上又出现了萧索之意：“李探花那样的人，交朋友应该不是难事。但为什么，他没有找到两个阿飞？”
“可能是李大侠真的没有慕容大侠你聪明吧？”卓东来微笑着，黑眸闪烁。
“错！”慕容越李辩驳道：“那是因为他懂得，知心朋友，一辈子只要一个就够了！”
“哦！”卓东来恍然大悟。但是，他又疑惑道：“那你为何不留下随便留下一个？”
“因为我找到了你！”
“哦！”卓东来微笑：“你觉得我是个人才，比大小阿飞更适合作阿飞。”
“是啊！”慕容越李风度翩翩的点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看来，我没有选错人！”
众人本来看到慕容越李的姿势直觉得把隔夜饭都想吐出来了，但听了他的话，却都怔愣了起来。
这人很明显是个自恋到极致的疯子！但是，哪有没有真本事的疯子在江湖上出名的？此刻出手合适吗？
陆明成早就挪到了有利的位子上。蛇姬和施施也一样。他们都很听话的依照卓东来昨天早上的吩咐行事了。
“照这几日的五行来看，明天中午时分剑门关外会吹西北风，而且风势不会太小。两方对阵，这风势对我方最有利！慕容越李对着反方向的风出刀，肯定会受到些阻力，所以，陆掌门你站东南靠西叫，蛇姬你站西南靠北角。施施躲在不起眼的地方，随时准备接应你们。”
卓东来在吩咐完这些事情后，就看向了殷小凰：“慕容越李的飞刀若真已臻化境，那么，就算我们依照天时地利，也无法保证一击得手。”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施施一想到当时殷小凰的眼神，就突然想流泪。她的眼中，有深情，有羞涩，有担心，还有信任，欣喜……等等系列复杂的情感，唯独没有自己！
“偷袭。你想，如果你早早就埋伏好，用你催发毒蛇的本事将慕容越李暂时困住，然后你师傅用毒火毒虫攻他的左臂，陆掌门用紫霞神功震他的右臂，让他分身难顾，然后施施再强攻他胸前的几处大穴，那时会怎样？”卓东来那时的冷笑邪魅的直叫人打冷颤。
“不行！”殷小凰还在发愣，蛇姬已经拉下了一张俏颜：“卓爷，你当凰儿是白痴么？你竟想让她以身试刀？慕容越李的飞刀是精巧的暗器，就算毒蛇阵再怎么快捷的催发，在向他涌去的过程中，他就算是不动，也会有时间发射至少三把飞刀！凰儿就算埋伏的再隐蔽，也抵不住三把刀的攻击！当年小李探花杀隐蔽的五毒童子，可是只用了一刀！凰儿的那点功力，连五毒童子的九牛一毛都不如！这个方法绝对行不通！”
施施冷冷的打着颤，眼睛却密切注视着四周。她知道，只要殷小凰一出手，随后就是大家动手的时间了。
观眼前这个情形，她真希望慕容越李是疯子加白痴，武功只是被人捧出来的。她不希望殷小凰死。
昨天早上，卓东来和蛇姬冷言恶语相加，互不想让。卓东来的办法虽好，却确是太残忍。殷小凰有什么错？她就因为是蛇姬的弟子，会点催发毒蛇的本领，就得以命试刀？蛇姬疯了般阻挠，甚至气到直喊同归于尽。但最终，争执因殷小凰的坚定而解决。
她含泪微笑道：“师父，你别再为凰儿操心了。我要去。原因我相信师父也清楚……只但愿，卓爷能看在凰儿身亡的份上，以后不再那么恨师父。”
蛇姬当时气的要杀殷小凰，最后却只能流泪不言。对于殷小凰这样的女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卓东来那时对她的安排让她满意了——她初次下山，就遇到这样卓绝俊秀的人，一颗心怎会还在自己身上？她和姐姐殷小凤一样，有空手赌博的勇气。她甚至天真的以为，她死了，卓东来和蛇姬之间的恩怨就可以勾销——为什么，天下多的是这样的傻女人？但，倘若没有这样的傻女人，那世界会不会还有无私的纯真？
最后，殷小凰竟然对蛇姬劝道：“如果我死了，大家也没有一击得手，那也很好。师父可以根据我身上的刀伤来判断慕容越李下次出手的方位，以后对付他胜算还会大些！”
这样的女人，是不是死了活该？难怪蛇姬会摔门而出，让她快些滚！我若是她师父，恐怕也会这样吧？
施施躲在马车旁，泪水又模糊了双眼。她不明白，对于卓东来这样狠绝的人，为什么还有很多的女人肯为他拼命？殷小凰，自己，可能以后还会有，以前，恐怕也有吧。
劲风吹的每个人都发丝散乱，衣带飞扬。这时的风势已经很大了。
太阳也已经升到了头顶。
蛇姬冷漠木然的看着面前的阳光，动作姿态恶心至极的慕容越李，还有温和淡然的卓东来，突然轻笑了一下。她的笑不是往常娇媚的假笑。而是稍稍带着些苦涩的解脱的笑！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