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最残酷的地方,因为它是决定生死的白色巨塔,有些人从这里走向新生,而这里也是很多人的最后一站,更有些人还没有来得及向世界问好,就已经匆匆离去。
“姚太太,很抱歉,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还孩子还是没能保住,请你节哀……”刘医生万般歉疚地对床上的病患说着,话语虽轻但杀伤力足可以巨大到颠覆整个世界。
一行清泪自病患的眼角流下,她是一位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她的孩子已经在她的腹中幻化成血水。
被称为姚太太的美妇在听过医生的话后,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力气去说话,她的心早已经随着刚刚化为血水的孩子一起死了,现在的她剩下的也只是一副毫无意义的躯壳。
看着她的样子,刘医生无奈地摇摇头表示十分的惋惜,她还这么年轻!从医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糊涂的夫妻,唉!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便走出病房。
“刘医生,我太太的情况怎么样了?”见医生出来,一直等在门外的姚杰便跑上前去,急切的想知道太太的情况。
“你这丈夫是怎么当的?如果不想要孩子你们结婚干嘛?怀孕干吗?我从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丈夫!”刘医生语气里明显地带着责备,她真的想不明白,如果不爱孩子,为什么要怀孕呢?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还是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她理解不了!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是我不好,是我太粗心大意了。”姚杰被刘医生说得有些汗颜。
“粗心大意?这种错误是一句粗心大意可以解释的了的吗?姚先生,有件事不得不告诉你,我们已经尽力但那对双胞胎还是没有保住。”做为医生,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可是每每面对死亡,她还是有些痛心,尤其是面对这样一对粗心的父亲。
什么?孩子没有保住,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没错,他听到刘医生的话是这样说的,失去一对双胞胎,这样的结果真的出乎姚杰的意料:“遗憾已经无法挽回,不过下次我们一定会注意的。”
现实虽然残酷,但做为医生又不能不说,这一次的粗心造成的不仅仅是孩子没有保住,还有更大的悲哀,刘医生酝酿半天,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再开口:“姚先生,实在不忍心让你接二连三地经受打击,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太太这次流产造成宫内大出血,虽然救回一条命,但是子宫机能已经受到损伤,她以后再想怀孕生子将会非常困难,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了。”
“什么?!”这个残酷的宣判,让姚杰顿时陷入难以言喻的震撼中,孩子没了不说,叶霜以后都无法再生育,他这一次的决定竟然夺去叶霜做母亲的权利?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孩子没了,以后也将无法再生育,这样的事实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应该是最残酷的一种惩罚了吧?这样的结果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为什么他还要震惊呢?为什么他还要有怜惜之情呢?这样的结果,不正好说明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吗?
虽然这样想,但医生的话还是让姚杰震惊得无法言语,连他也不明白自己的神情里为什么会闪出一抹稍纵即逝的颓丧表情?
姚杰无力让身体靠向墙边,将脸埋进手心:这一刻他竟然有丝后悔,竟然有种想看看那两个孩子的冲动,看看那两个孩子是男是女?看看他们会不会也和叶霜一样有一双黑亮爱笑的眼睛,有一双灵巧的双手……
蓦地,手心里突然出现满目仇恨的双恨,他赶忙松开双手同时睁开眼睛,原本还带着一比悔意的双眼又开始炯炯有神地注视前方,瞬间的悔意已经像过眼云烟一样稍纵即逝:我怎么可以、怎么能这样想,姚杰,你绝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不可以,绝不可以!心中强烈的呐喊又一次刺痛他的神经。
看到姚杰的表情,刘医生将他的反应当成是一种痛苦绝望与悔过自新的表现,她完全可以理解此时做父母的心情,不忍心再责备他什么:“造成这样的结果我们也觉得非常遗憾,不过你们夫妻也不要太过绝望,医学上的事情没有绝对,先让病人好好休养,最好暂时别让她知道,避免造成她情绪上过大的起伏,而且回家还要让她多吃点儿有营养的食品,尽快把失去的元气先补回来。”
姚杰的思绪被刘医生的话打断,机械地听完医生的嘱咐,下意识地回答出声:“恩……”听进多少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还有其他病人,你快进去看看你太太吧,孩子没了做妈妈的是最伤心的,好好地安慰她。”说完,刘医生转头便走向别的病房。
“好的,谢谢你!”姚杰向刘医生点头后道谢。
刘医生离开了,她并没有看到自己离开后,姚杰俊逸的面容流露出来的那莫测高深的表情,没有人知道他那表情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姚杰推开门进入病房,走到妻子的床边,看到叶霜苍白的脸色,再看到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眼角还挂着些许的泪痕,他知道她并没有睡着,面对刚刚流产的妻子,而且以后将无法再生育,他却没有任何安慰的的支言片语:“别在我面前装死,别以为我会觉得愧疚与心疼。”
混蛋,混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那可是他自己的孩子啊,难道他一点儿心痛的感觉都没有吗?叶霜想开口骂他,但身体内却没有可以支撑她的力量。
只在床前停留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姚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叶霜听到关门的声音后睁开眼睛,她知道他走了,刚才姚杰和刘医生的谈话她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失去孩子同时也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这一切全拜姚杰所赐,姚杰,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你不但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也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利,你就真的这么恨我吗?你就真的这样不相信我吗?
纤细的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流下心痛的眼泪,只是不知道这眼泪倒底是在为谁而流,为姚杰这样的对待自己?还是为自己刚刚失去的孩子?还是为了她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抑或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
问题的答案连叶霜自己都不知道,凄冷的病房中连空气都是孤单的,更别奢望有人会回答她的问题……
而此时的门外,姚杰听到病房里传出的哭声,一声声地穿越耳膜直接抵达他的心里戳痛他的心脏,这哭声让他有一种冲动让他想推开门进去安慰床上的人儿……
然而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喂?”姚杰接起电话。
“先生,我是康健保险公司的业务员,请问您对保险、理财、投资等有兴趣吗?”保险公司业务员的声音传入耳际。
平时最反感的电话在今天听来却变成天籁之音,挂断电话,姚杰毫不犹豫地离开医院,这个打电话的人,我姚杰一定要好好地奖励,奖励他或她阻止了自己差点做出的愚蠢的行为……
经两个礼拜的休养,叶霜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但失去孩子及以后都将无法再生育的痛却永远都不可能再治愈。自从那天姚杰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走进病房,照顾她的一直都是姚家的女管家余婶。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早晨起床,叶霜勉强自己吃几口米粥,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本能一惊,举着汤匙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
是他吗?是他吗?他会来吗?她告诉自己绝不可能!但,原以为死寂的心却突然怦怦狂跳。
门被打开,根本不是姚杰,叶霜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黯然下沉……
“姚太太,姚先生不知道你今天要出院吗?”进来整理病床的护士轻声问道,打断叶霜的思绪。
“他今天正好有很重要的事,所以没能过来……”她将这句话回复给护士也是说给自己听,尽避姚杰是个混蛋,但她还是保全了他的面子,幸好这个时候余婶不在。
“这样啊!”小护士难掩心中的那抹失望,本以为今天可以再次看到姚杰那张俊帅无比的脸,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
叶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等到余婶办好出院手续,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提着自己简单的行李孤单地走出医院的大门,此时正午的太阳正照在叶霜的身上,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不管是她的世界还是她的周围都是一片凄凉、一片冰冷……
“少奶奶,你怎么不在里面等我?”余婶办好手续回到病房却找不到她。
“我想出来晒晒太阳!”叶霜随便编出个理由。
余婶照顾了她这么久,怎么会猜不出她的心思呢:“少奶奶,你是不是还在期待少爷能出现?”
被余婶猜中心事,叶霜不再说话,她的尴尬被身边突来的声音化解:“少奶奶,少爷让我过来接你们!”姚家司机阿成边说边接过叶霜手中的行李。
惨白的面孔露出一抹牵强与失望并存的笑容,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出现:“噢,好……”
再次回到那个她与姚杰的家,不,正确的说那不是家而是个牢笼,一座外表看起来很美很精致的牢笼!
进到屋里,叶霜并没有看到姚杰,这让她的神经有些许的放松,她根本不想看到那张令她讨厌的脸,永远都不用见他才好,叶霜心理这样想:如果一进门就看到他在客厅坐着,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叶霜,你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牢笼?为什么?一步步的迈上台阶,房间门并没有关紧,是他在家吗?走到门口,透过房门留下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床上有两具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儿,也可以听到轻依软语从门扉里隐隐传出,原来自己为他解释的重要的事情就是他在自家的床上和别的女人搞暧昧,此刻,他们的房间里再一次上演糜烂的剧情,男主角永远不会发生变化,可是床上的女人却一直都不停的更换中。算算,自他们结婚也已经一百多天,这样的剧情最少也有将近一半的天数在上演吧?
对于这样的戏已经码,叶霜早已经司空见惯太熟悉了,或许是痛到物极必反就不会再痛,如今她已经是见怪不怪,算起来今天还是她和姚杰婚姻的第一百天,也是她走进恶梦婚姻的第一百天,以后还要有多少个一百天,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她们结婚的第一天起,她就成了姚杰玩弄的玩偶、泄欲的工具、嘲讽的对象、胜利的果实……
或许自己应该勇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