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谁?难道真的像歌中唱到的一样我来自偶然,就像一颗尘土吗?然而我这颗尘土还不小心的掉入你的世界,在你的世界里留下的并不是浓墨重彩的情谊,而是不可原谅的仇恨,是这样吗?有谁能告诉我,第一次我想起了那个生下我又丢下我的女人——叶霜。
电话通了,但却是无人接听状态,快接电话啊,这个时间那边应该是白天,快接电话啊,叶霜心里不停地祈祷:
“喂?哪位?”慵懒的声音传入叶霜的耳际。
“爸,我是叶霜,我想问一下你知道我是谁的女儿吗?在你领养的我的这些年,有没有人来找过我?还有……你知不知道我的家人和姚杰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样的恩怨?”自从被仇天晓领养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问起过有关于她的身世。
电话回应过的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静:“喂,爸你还在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该不会你和姚杰又吵架了吧?怎么?难道他嫌气你的身世了?难道他不想要你了?”显然仇天晓对这个问题准备不足。
“我……我……”该怎么说呢?叶霜这才发现自己太过唐突,她不能把她和姚杰之间的问题抛给义父,义父的公司赖以生存的根本就是姚杰,她真是太莽撞了,这样,义父又该开始提心吊胆姚杰要和他解约了,想到这里叶霜十分后悔……
“叶霜,叶霜,你说话呀?”为什么要吞吞吐吐的?
“噢,没事,没事,只是……只是今天在街上遇到一个人说我像她……还……认识姚杰……所以……”叶霜临时掰出一个电视情节常出现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霜啊,你别听别人胡说,我领养你的时候,你就是个父母都死了的孤儿,你是个孤儿,懂吗?以后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就来质问我,自我领养你那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儿,知道吗?你是姚杰的老婆,知道吗?”仇天晓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气。
他们都死了?对于这样的消息叶霜并没有太多的心痛,她也愿意仇天晓是她的父亲,只是……只是她心心念念想着的刚刚甩门而出的姚杰,到底是什么原因,一向坚强的姚杰会显得那样的无助,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会这样的恨自己?看来从义父这里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还有事吗?你打电话回来就问这个?”
“恩……没……没事……对不起……”叶霜觉得自己太过冒失。
接下来的时间,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仇天晓又和她说了些什么,她的心早就飞到茫茫夜空找寻姚杰的影子。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姚杰依然不见人影,四周孤独依然,姚杰,回来吧!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度过孤独的夜,这个城市的夜不属于叶霜……
姚杰狼狈地逃出房间,如果再待一分钟,她就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犯错,纽约真是个让人疯狂,让人容易冲动的城市。
我是怎么了?为什么在她面前总会一次次地迷失自己?难道真的像梁恕说得那样我对她有强烈的占有欲吗?她在自己心里是不一样的吗?不,他对她只有恨,痛彻心肺的恨、无端分极的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忘记那些艰苦的岁月?那些屈辱的日子,他怎么可以忘记妈妈是怎样的含恨而去,不,他绝不能忘!
姚杰,你就算是忘了自己是谁也不能忘记那些痛苦和屈辱,还有妈妈的恨。
在街头游走后半夜的时间,姚杰再度折返下榻的酒店,可是当他回到房间时已经是人去楼空,在哪儿也找不到叶霜的影子……
我累了却也不能休息,因为我要随时注意着你的方向;心累了却也无法淡定,因为你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我的喜怒哀乐。我知道没有人会懂我到底有多痛;没有人会懂我到底要怎么继续生活。因为这个世界上不能指望别人的同情与怜悯。我哭了,眼泪只是我自己的;我痛了,却没有人能体会到——叶霜。
姚杰已经来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这里是他的家,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自问,这算是家吗?不是有妈妈的地方才是家吗?可是他从七岁开始就已经没有了家……
姚杰伫立在窗口,看着下面的大理石像还远处模糊的山月,倾听着鸟鸣蛙鼓,松涛阵阵,他的思想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叶霜她回房间了吗?夜那么黑,她去了哪里?难道真的是找寻他了吗?早上露水那么重,若是她出去散步,那么她有没有多拿衣服?那夜,他甩门而出,她有没有为他担心呢?
想到这里,姚杰狠狠地甩头:妈的,这些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为什么还要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她?是因为早上回到房间的时候,听楼层服务说她去后花园散步了吗?
“什么时候你才能不把来看我当成工作来做?”门口突来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姚杰一脸的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区别吗?我来了看了你了,不就可以了吗?你还想要什么?”
这就是他的儿子,一直都不曾经原谅他的儿子:“别忘了,我是你的父亲!”门口出现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刚刚的声音就出自于他。
“我有说过你不是吗?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年轻,连你都记得的事情我怎么会忘呢?”他不否定,因为他的身上留有他一半的血液。
“你……你这孩子……你来就是为了气我来的吗?”原本脆弱的心脏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打击,老人扶住胸口,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姚杰眼中很快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关心,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我气到你了吗?我刚才说的不都是事实吗?你何必那么激动呢?”
老人一怔,一抹愧疚的表情浮上眉梢,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子的感情依然孤傲,依然不能原谅他当年的错误行为,这也怨不了他不是吗:“小杰,我知道你始终都没有原谅我,但是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已经得到教训了,不是吗?难道你过来看我也就是因为你对我有一份赡养的责任吗?……我……”姚子强惭愧地低下头,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年那一个错误的决定让他失去了爱他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幸福的家庭。
他来这里根本不是听他来讲道的:“说点儿别的不行吗?”姚杰打断老人的忏悔,亡羊补牢不觉得晚了吗?难道杀了一个人后再对着尸体说:对不起,那人就可以活过吗?
姚杰要听的并不是这些:“我的事情很多,没有时间来听你回忆过去、忏悔当初。”他要是问他工作顺利吗?身体健康吗?或许他还愿意回答。
姚子强知道今天他也不会听到那句他想听的话,这就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既然这样,你走吧!”他将目光转移到心爱的儿子身上,自从妻子离开后,他就再也没听到他再叫自己一声:爸爸。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听到过了,不知道他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够等到。
姚杰离开窗口,越过父亲后停住脚步:“这次,我在美国停留大约一周的时间,临走前我会再来看你。”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老人的眼里含满热泪:这是他的儿子,优秀、睿智、冷酷、狂妄、霸气;可是他却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曾拥有过他……
“小杰,你来看你父亲了?”刚刚走出大门,就听到背后有人讲话。
回头寻向声音的来源:“朱伯伯,好久不见!”见到来人,姚杰难得扯动一下嘴角。
“小杰,你急着走吗?如果有时间我想和你聊聊。”做为莫家多年的家庭律师,朱正毅是看着姚杰长大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显然比刚刚的亲生父亲显得亲切融洽。
“这有何难?”姚杰十分敬重朱正毅。
片刻之后,两个人坐到一家咖啡的包间里,点餐之后朱正毅首先开口:“这见过他后,有什么样的感觉?”
“没什么感觉。”见面说话连十分钟都没有,能有什么感觉。
“你不觉得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吗?悔恨几乎占据他所有的生活。”这些话到了该说的时候了,朱正毅是这样觉得的。
“这能怪得了谁?这难道不是他自找的吗?”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小杰,你不觉得你的话太过冷血吗?毕竟,他是你血浓于水的父亲啊。”朱正毅试探性地问道。
“冷血?我冷血也是拜他所赐,不是吗?早在我七岁那年他就把冷血这个词灌输给我了!”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朱正毅暗忖:这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小杰,你不能这么说!他已经这么老了,身体也越来越差,做为儿子,你就为他的身体想想吧!”血缘的力量应该可以化解仇恨吧?
“我为他想?我凭什么要为他想?”紧皱的眉头带出不悦之色,他知道自己在忍,那是他敬重的朱伯伯,他不可以顶撞他:“我才七岁就没有了妈妈,谁的过错?妈妈那么爱他,甚至用生命去争取爱情,得到的不也是血淋淋的被判?
而他呢,那个时候我曾天真的以为他会为妈妈的死感到愧疚,可是妈妈才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他怎么可以在妈妈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让那个女人进了姚家的门,得到的结果又是什么呢?”那段惨痛的记忆他怎能忘?
“小杰……”他太激动了!
“是谁让我七岁起就没了母爱?是谁让我没有了的童年?是谁让我差点儿死于非命?是谁带给我那些莫须有的屈辱?是谁?是谁?就是他姚子强,是他扼杀了全家人的幸福,是他葬送了妈妈的生命,当初他抛妻弃子时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他活该,活该,这全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自己的现在他老了想起来让我忘记过去了,他早干嘛去了?”姚杰眼里积满愤怒,胸口因情绪的波动而起伏,终于为这些日子积压的情绪终于找到了释放的窗口。
“小杰,你别激动好吗?那些过去的事试着让他过去吧,毕竟那个故事的中的人都得到相应的惩罚,足够了……”冤家宜解不宜接,更何况还是父子!
“过去?凭什么过去?足够?哪来的足够?”直到今天,妈妈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依然是他的梦魇。“小杰,你真的就不能原谅你父亲吗?他的悔恨不比你的仇恨少,宽厚才是美德啊!你愿意永远都把自己锁在爱恨情结里吗?”朱正毅好想找回那个热情、开朗的姚杰。
怪只怪朱伯伯一再地触碰到他的痛,让他这头原本就已经受伤的猛虎开始到处乱咬:“朱正毅,我敬重你,但也没给你这么对我说话的权利,你只是姚家的律师,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了,姚氏企业不会少给你一分钱,你不用这么鞠躬尽瘁到连我的家事都要管!”
朱正毅直愣愣地看着姚杰半晌都没有说话,他真的有些心痛,倒不是因为他的话太过伤他,而是看着曾经那个热情、开朗的孩子把自己深陷在仇恨里不能自拔,这仇恨延续的意义是什么呢?唉!
看到朱正毅没有再说话,姚杰意识到自己失口,不禁涌上些许自责,朱伯伯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是他最敬重的人,他实在不该和朱伯伯这样说话:“朱伯伯,我……我……”头脑已经乱成一锅粥,对不起三个字他还从来没有说过。
“没……没事。”万语千言好像被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最后朱正毅困难地挤出一句话:“朱伯伯不怪你,看来我低估了伤痛对你的影响,或许我该换一种方式……”
姚杰低下头没有再说话,是的,没有人可以知道那段伤痛的岁月给他带来的影响有多大,没有人知道他背负多深重的仇恨,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走过那段恶梦般的岁月,或许有一天他会放下,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一种可能这仇恨真的会伴随他一生,直到死去:“朱伯伯,我想先失陪了!”心情异常烦乱,他需要好好梳理。
朱正毅点头:“好吧。”只不过他还要坐一会儿,因为他需要时间去想该如何跟好友开口这次聊天的情形,若是让好友知道儿子的态度……
看来这对父子之间的问题还将继续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