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到有女孩说我长得帅,也许是我这二十几年,害怕照镜子,害怕回忆自己乞丐的面孔,已经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在我脑海中,一个帅气的男人,应该具有正义与柔情侠骨的才是帅,我没有一样,因此,我只认为那是一种抬爱。
若丽见我不出声,有些不要意思的说:我说的是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本酒店最帅气的员工,而且你的身上的肌肉,更让你显得有男人味。
我跟着她走进电梯,当电梯关上门,来到一楼大厅之时,我跟着她身后,穿越两条走廊,来到一间后勤办公室,领取了所有关于清洁工队长的东西,穿上一套黑色西装,准备开始我的第一站,清理员工厕所。
换好了衣服,按着工具走出更衣室时,若丽望着我的样子,那双眼睛突然闪烁出一丝异样的兴奋的光彩说:哇,真酷,不过要小心工装,这一套衣服一千多呢,干不到半年,是不会退钱的。
我紧锁着眉宇,望着她说:真是够写实的。说着,在她的带领下,一个半小时过后,我熟悉了整个三十二层的大厦的每一个房间。
回到后勤部,若丽才喘了一口气说:你真了不起,居然这么段的时间,就能背下那么多地点与门牌号。看来这里的老板是捡到宝贝了。
我苦笑着:是宝是废还不好说,不过很感谢你,穿着高跟鞋,陪我跑了这么久,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若丽有些羞涩的甜美一笑:是你给人的第一印象好而已,我看好你,沧海,加油,向你的名字一样,不仅能沧龙出海,更能暂时包容忍受眼下的困境。
我有些感动,这女孩应该也是大学生,从她的谈吐可以感觉到她的涵养,只不过也是为了享受更好的人生,而接受眼前的现实的一只悲鸿的小雁罢了。记得宋朝诗人苏轼曾吟诗道:“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虽然我和她的人生,都如一只漂泊流浪的鸿雁,但能在生命烙下一种印记,是对自己活着的负责。
在她面前,我不敢,更没勇气去抬起左手,看一下自己那只山寨的机械手表,若丽倒是拿出一部手机看了看时间,吐了一口气说:跟着你一起,时间过的可真快,早上起床,我看了一下中午的食谱,今中午有红烧排骨吃了,收拾一下,不要脱下工装,我带你去吃饭。
哦,不用了,我中午还有些事,下次吧。我说。
若丽望着我,有些不解,但又有种想要了解的冲动问道:什么事情,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我说:不用了,真的很感谢你了。我先走一步。
我不顾她发呆的幽怨的眼神,看着时间到了下班的时刻,终于逃命似地走出员工通道的大门,解开白衬衫的口子,大口的喘着气。
红烧排骨,对我来说,确实有一定的诱惑,特别是让我想到了小时候,做乞丐的时候,多少个饥寒交迫的大年夜,望着饭店内的人类,吃着香喷喷的年夜饭的那种表情。
我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眼前是一片绿色的草坪,上面整齐均匀的种着各种热带植物,我有些怀疑这些植物,会不会在北方存活下去,但此刻,她们开的很茂盛,像无数风华正茂,绚丽多姿的青春男女,只不过是经历的热带人的养育,而今换到一个新的世界,所展现出的暂时的风采罢了。
一阵风吹过来,吹散了心中的莫名的惆怅,摸了摸口袋,想要摸出一支烟来,却不小心摸出了那本《员工手册》,上面醒目的写着,禁止抽烟喝酒等等。
我苦笑着,我认为自己此刻是在自然的怀抱,而不是五星酒店的心脏中,我有权利享受属于我的自由。此刻我才发现,光明的地方,会因为种种束缚,而变得更加无助。
身后一阵香风传来,我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不敢回头,生怕,这一切都是命运早就安排好的一次游戏。
但当我感觉到一身白色运动装的妖魅坐在我身边之时,我才本能的意识到,这不是梦,因为我能感受到中午阳光的温度。
妖魅带着一顶白色运动帽,帽子下面,那张白净诱人的脸庞上,薄薄的嘴唇,轻轻上扬,露出一丝微笑,没出声,而是伸出手拉着我胸前的工牌看了一眼,呵呵一笑说:清洁工队长,嗯,这个称号似乎真的很适合你。
我苦笑着,缓慢的推开她丝滑细白的手说:请不要再让我进入梦的世界,是的,我很满意这个头衔,我不但要把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更要把这里的人的灵魂,清洗的干干净净的。
妖魅止住了微笑,一脸敬佩的表情说:哟,看不出,你还是挺有想法的一个激进愤青啊。
我只是一个激愤者,你不要把我夸的太高尚了。
妖魅望着远处长长的草坪中间的车道上,行驶进来一辆劳斯莱斯,将运动装内,那紫色吊带,胸口处的一副墨镜拿了出来,戴上,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才松了一口气说:沧浪,如果你是真的是一只苍狼就好了,这样我也可以诱捕你这只动物了。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打火机,强制自己不去点燃那支香烟,因为此刻,我周围的自然环境,真的很美,很干净,我不想自己作为这里第一个污染者,也许这只是我的借口罢了,我真的目的,可能是不想拿出藏在胸口那包廉价的香烟而已。
妖魅看我似乎处于一种矛盾的抉择中,断然从我工作装里面的口袋摸出那包七块钱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吐了一口气,咳嗽了两声说:哇,这么壮的烟叶。你怎么了,不愿和我多说话,还是我长得不如法眼呢?
我开口说:也许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也许正如你所说,我不是有感情的动物,我只是一汪沧浪,你可以触摸却抓不到的水。
妖魅将她抽过一口的香烟递给我说:放心,我是这里的常客,他们看到我会说你是我的朋友的。即便是你是一汪水,我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去冷冻你,然后再吞下你。
我抽了一口,满脑子晕晕的感觉,原来抽烟的人,四个小时不抽烟之后,一旦抽上一口,是这种感觉,我认为这种感觉真的就是慢性自杀,但也许是我活着本就没什么值得长久与纪念的事情,所以我似乎习惯了慢性自杀。
我习惯性的看了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下午我要去打扫女厕所,你如果不嫌弃,就继续跟着我。
妖魅:你太好玩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我再来找你,要不你就给我留一个你的电话号码。
我说:自从我接触电脑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告别了冲满辐射引子的手机,更没有产生辐射的信号号码,我不是惜命,我只是穷,穷的叮当响的那种,真的可以响起来的。
妖魅站起身子,呵呵一笑,轻轻拉低了墨镜,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沧浪,我看好你,好好在这个两省交界的地带,发挥你的空间。再见。
望着她慢慢离去,我才鼓起勇气,抽完那根带着她唇角余味的劣质香烟,这算什么,我本来打算过平静平淡的生活,却遇到这样一位煞星,看来一段不平淡的生活即将到来,我是一位不入流的网络作者,我知道这也许只是一种幻想,也许只是有钱人一时间的好奇心所驱使的一个游戏心里罢了。
路过员工通道时,遇到了人事部文员若丽,她拉着我的衣袖到指纹打卡机旁悄悄说:记得打卡,不然一天的辛苦就白费了,这是制度,上午你做的很好,得到了大堂经理的肯定。
我苦笑说:真的吗,看来我下午有的忙了,既然那么多人肯定过了,里面肯定又是一团糟了。
若丽说:晚上一起去看《泰坦尼克号》,今年的新版。
我说:票价很贵,再说我在网上看过不止一遍了。
若丽:我请你,晚上见,不见不散。
我望着她雀跃离开的步法,幻想着今夜可能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到后勤部,拿起属于我的清洁工具,来到男女厕所的门口,说实话,我是一个崇尚纯美与有稍微洁癖的男人,曾经若不是为了活命,我不会去捡起地摊上别人吃剩下的饭,不会去弄得满身污垢的跪在火车站出站口乞讨,我的每一夜,都会想起这些苦难没有尊严的往事,我都会在一阵反胃中惊醒,然后爬在水池上吐个痛快,直到现在,我得了严重的胃病,很多东西都不敢碰,很多东西都不敢尝试,除了清水与素饭,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古代的和尚一样,但我不念经,不习武,因为现实的世界里,即便我如何诵经习武,没有饭吃,我独自一人,只会横尸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