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交谈甚欢,一时忘了时辰。
牢房木栅门上的铁锁口,在这一刻被打开了,几名狱卒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你……你们几个,一会去司空狱集合,今儿谁要是倒下了,晚上可不给开饭!”这名气势汹汹的狱卒,对上李青的眼神时不禁咽了口口水。
“听……听到没?”说罢,他便领着几个狱卒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些关于李青的事,不由得都接二连三的回头望了望,指指点点。
“格老子滴,真是奇了怪了,平时也没这架势咧,咋今天这么多人?”光头黄性搓着脑袋道。
”你怎么不说,今天这是怎么着了?还不能倒下?哎~咱这的狱卒老爷还不知道和司空狱那边的头赌了多少钱。“吴博叹气道。
李青听得他们的话,一头雾水,问道”你们都在说什么啊?“一只手落在了李青肩膀上,方云站起身来,抖了抖衣摆,道”司空见惯的事了,哪家监狱没个见不得光的事儿?咱们啊,可都像那牲畜,斗鸡,斗牛,还有都虫子……想我当年也是一届文生秀才,如今……”方云说到这会,眼泪汪汪。
“你是说,狱会为何会变成比武场,只不过是那些狱卒的饭后娱乐兼赌博的工具?”李青有些义愤填膺。
“李三兄弟,你是不知道啊,你没来之前,这狱会每个月头才会办上一次,可谁知到了后来越来越频繁,直到现在,隔三差五都要举行一次。害得这间房里已经好几位兄弟被打惨。”说着,他卷起了袖口,一条黑白相间的手臂露了出来。
李青定睛一看,那每一条黑色的纹路都是血口凝结后的伤疤!他心下一怔,道“他们还动刀子?”
光头黄性朝众人示意了下眼神,当即所有人都脱下了上衣。背上,肩上,手臂上,满满的皆是伤疤,触目惊心。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李青怒声道。
“在这里狱卒长就是王法。”
“是啊,咱们怎么能和司空狱的人比划拳脚啊,不明白着送死吗?”
“……”大伙怨声载道。
李青拳头一握,道”怎么个比法?“李青此话一出,众人都楞了一下,但很快便有回过神来,道”群斗,能坚持到最后的就是狱头,直到下一次狱会之前,可以随意在司空狱和君子狱中游走。同时,伙食方面可以享受狱卒的待遇。“”好,这次你们都躲到后边去,让我来会会他们。“李青眼里满是杀气。
光头黄性一怔,惊声道“格老子滴,兄弟,你不是疯了吧?这可是出人命滴事咧!你会功夫吗?”
李青摇了摇头,道“我不会。”
“那就让老吴保护你!”
吴博点了点头,上前叹气道“没事儿的兄弟,大不了我这身上再挨上几个刀子,死不了的。”说着,在他泛起皱纹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比哭还难看。
方云甩了甩柔顺的长发,道“不过说真的,你可是要小心上一次的那个狱头,听说也是刚来的。”
黄性一听,当下就急了起来,忙是拉过李青,道“格老子滴,兄弟俺跟你说,那司空狱新来滴家伙可厉害咧,嘎嘎滴,那咔嚓又咔嚓滴,那他妈牛*咧!”
“说……说得什么东西?”李青一脸茫然道。
吴博忙是拦下黄性,让他不要再说下去。转头脸来一脸严肃地朝李青说到“说真的,那人真的是非常厉害。再你之前来的,刚来就坐上了狱头的位置,而且我可以看得出,那人的实力绝对超出司空狱那般家伙许多,可就不知道为何被分到司空狱去了。那样的实力应该去昆仑狱才对啊。”
“李三兄弟,你才刚来,不能见血的,不吉利。听光头的,让老吴保护你吧。”方云郑重其事地说到。
吴博从怀里掏出被人削去半截的小木人,递给李青,哽咽道“李三兄弟,如果今儿我回不来了,能摆脱你一件事不?”
没等李青开口,他便用手一推,将半截小木人塞进了李青的怀里,带着哭泣道“这是要送我女儿的,只是在被关进这里的途中被一个该死的官兵用刀子砍去了一半。如果哪天你出去了,摆脱你将这个小木人送给我女儿,告诉她,我去了很遥远的地方,短时间内回不去了,让她照顾好自己。还有……我爱她。”说着他已将头埋进了两臂之间,早已泣不成声。
李青握着木头小人,虽然已经被刀子砍去了一半,那下半身纹路清晰精致的裙摆还是依稀可见。李青当下只感觉心头一阵酸楚,手中的木人也变得格外的沉重起来。
吴博这么一哭,在场之人也都纷纷哽咽起来,方云走上前拍了拍李青的肩膀叹气道”吴博的女儿在皇城一户人家当丫鬟,还请你务必帮老吴这个忙。“李青沉思了一会,抬头道”这都在干嘛?搞得像真的生离死别一样。吴博,你放心好了,我李三不会让你死的。这次的狱会,你们都躲在我的身后,让我好好教训他们。“李青此话一出,大伙都纷纷觉得好笑,不过同时也被李青这腔义气所打动。
吴博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收拾好心情,缓缓起身,朝李青正色道”李三兄弟,我女儿在皇城孟府当丫鬟,由于家贫,没能给上她好的生活,如今我不想再让她担心,所以还请你一定要帮我。“”哦,对,她叫吴花,孟府里的人都叫她小花。“”孟府,小花?“李青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几个模糊的碎影。当下便觉得这孟府和小花似乎在哪里听过,似曾相识,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李三兄弟?李三兄弟?“吴博的叫喊把李青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双眼渴求的望着李青。
”帮帮我吧。“说着,他便跪了下来。
读书人眼中极其重视”膝下黄金“这个原则,而眼前的吴博却是毅然决然地跪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拉着李青,嘴里不停念叨着”求兄弟帮我这个忙。“望着吴博错综复杂的眼神,李青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将他搀扶起来。
就在这时,牢房的门再一次的被打开了,几名狱卒走了进来,相比先前而言,此时此刻的狱卒们,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带着一丝激动和兴奋之情。
”快,快点儿,那边等着呢。告诉你们,今儿可别给我丢脸,狱卒长大人那可是投了重金你们赢呢。“然后那个说话的狱卒便似笑非笑地看了李青一眼,扭头走了。
几名狱卒走了上来,给每个人扣上了铁锁链,极有顺序的安排众人走出牢房。
一名白净地狱卒走到了李青跟前,将手中地铁锁口颤抖地递上,含含糊糊地说着”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熟就你来,这个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李青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愤怒,由于脑海中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由得有些烦躁。
李青这话一出,那狱卒便吓得连连向后退去,手中的铁锁口落到了地上,满脸惊恐地望着李青,咽着口水。
在门边招呼众人离开牢房的几名狱卒朝这边望了过来,不耐烦地念叨了一句”又是这个新来的,什么事都做不好。“这句话很轻,但是李青却听得很清楚,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狱卒,一颗小脑袋躲在官帽下,颇有点铁锅盖馒头的味道,他几下惊恐地眼神,都像自己是只下一刻就会吃掉他的老虎。
何苦为难打工的呢?李青心下想着,便招呼道”喂,你还帮不帮我扣上了?“那小狱卒一听这话,身子一颤,便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铁锁口,步道李青跟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白纸,递给李青,道”我……你……“李青一头雾水道”你想说什么?“小狱卒胸脯一阵起伏,随着他粗重的深呼吸,道”能帮我签个名吗?李青前辈!“此话一出,仿似晴空霹雳,李青当即愣在原地,脑中混乱一片”李青?什么李青?为何我会这么熟悉?他是谁?是我吗?还是一个跟我很像的人?“无数的疑问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这会,一个高大点的狱卒走了过来,忙是将那小狱卒拉到一边,拍出一句”你小子怎么回事?知不知道咱今年的俸禄可都指望他了,去去去,一边儿去。”说着,他板着一脸,熟练地将铁锁扣上了李青的手腕。
而此时的李青却是呆若木鸡,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片刻之后,众人井然有序地跟随着几名狱卒走进一个黑暗的隧道里。隧道极黑,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是没几步便有一个灯台负责照明,可依旧是深不见底。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顿时蔓延开来。僻静的隧道中除了能听到急促的步伐外,也不难听到此时此刻的众人正嘀嘀咕咕地小声念叨着什么——估计那只是临终前的祷告,或忏悔或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