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建明2015-10-27 12:0726,954

  笑冬在这平淡,艰苦而又花样百出的环境里过着自己早出晚归的学生生活,因

  在学校他少言寡语,除了读书就是打球,回到家就是看书和练琴,书是他畅游理想的海洋,琴则是他抒发激情,表露心怀的恋人……徐雯能从他的琴声里知道儿子的情绪,了解儿子在想什么,她时常和儿子以成人之间的方式交流音乐,探讨较深层次的人生和理想……秋天,激荡涌动的惊雷驱散了层层乌云,照在凡尘的阳光是金色的,被阳光荡涤了一切尘埃的大地上,自由清新的空气如势不可挡的暴风,一夜之间风席卷全国……古城的街头巷尾,学校机关到处是欢乐的海洋,人们用欢庆的锣鼓和久违的欢笑宣告,憧憬着未来的美好……

  这一年,笑冬正升初中三年级,外公外婆给他买了辆崭新的“凤凰”28寸自行车,徐霏给他买了全钢24钻的上海牌手表,这两件东西在物资紧缺的计划经济年代,可是所有家庭的奢侈品,是有钱没票买不来,有票没钱也得不到的紧俏商品。

  这天清晨,笑冬按习惯起床后,到堂屋拿着脸盆,里面放着牙杯牙刷,肩膀上搭着毛巾,走到屋子外面的水池边洗漱。刚用湿毛巾打湿了脸就不停的用手来回抚摸着两边的脸颊……徐霏买早点回来,在身后看到笑冬这个奇怪的动作后,偷偷地抿嘴笑;“别摸了,今天姨叫人在这墙上给你按个镜子好不好?”徐霏说着走进堂屋。

  笑冬赶紧拧了毛巾把脸擦干跟进去,把脸凑到正在倒牛奶的徐霏眼前,纳闷地问:“姨,你看我这脸上长的是什么呀?怎么总也不好呀?这里没了,那又起了。”

  徐霏仔细看笑冬,不是看他的脸而是奇怪地看他的眼神,心想这是标志着青春发育的青春痘你不懂啊!当她从笑冬的眼神里感觉到笑冬是真的不明白在讨教她,徐霏“哈哈”笑了起来:“你啊,你这是外公外婆让你吃得太好了,你上火!”

  一旁坐着看报纸的徐茂德“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冬似乎明白了似的“哦”了一声就端起牛奶坐到桌前。

  徐霏边给笑冬夹油条边说:“不许用手摸更不许抓,否则将来要留了疤可难看了!”

  笑冬认真地点着头:“哦!”然后若有所悟般的对外公和大姨埋怨道;“都是你们天天*我吃这个吃那个吃的吧!”

  徐霏笑说:“说你是孩子吧,你说话做事都比同龄的孩子老成周到,看事分析问题还真有谱,身高也足像个大人,说你是大人吧,怎么对生理常识一概不知呢,简直就象大傻瓜!”徐霏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笑着用手指戳了下笑冬的脑袋,然后她故意看着徐茂德,笑嘻嘻地凑近笑冬耳边问:“你告诉姨,有没有想要女朋友了?”

  笑冬先是一愣,当他明白徐霏的真正意思后,脸蛋立刻红到脖子,他揪着脸看看外公,再看看大姨,急扯白咧地责怪:“姨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净瞎说啊!”说完抓起根油条就往外跑,身后传来徐霏哈哈的大笑声……

  要说笑冬有没有想要女朋友,那是真没想,他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懂得自己这个年纪应该和女同学怎么样的关系才算是女朋友,更不懂得和女朋友如何相处。就比如说在学校,他希望每天在课间休息的时间,在固定的地方都能远远的看到他特别想看到的女同学,而那女同学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特别想看见她,看见了,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也无法形容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能让自己手足无措!看不到,他会感觉失望,他会自觉不自觉地想象那女同学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来……,这个女同学能算是女朋友吗?如果算,那我就有女朋友了,如果不算,那我希望将来这个女同学做女朋友……这个女同学叫向立红,是和笑冬隔开三个教室,同级不同班的同学。

  课间休息的铃声响了,代课老师和全体起立的同学相互道好后宣布下课,同学们鱼贯而出……代课老师叫道到:”宁笑冬,你到体育老师办公室去下,周老师找你!”

  “知道了,我这就去!”笑冬听说体育老师叫他,拔腿就跑。

  周老师告诉笑冬,学校下午组织了和其他中学的篮球赛,要笑冬下午两节课后就到学校球场做准备活动,并说已经和笑冬的班主任打过招呼了……

  走出体育老师的办公室,笑冬看表估计课间休息的时间还有五六分钟,他决定绕过教学楼从反方向回教室,或许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那个同级但不同班的女同学向立红。

  笑冬心里有些忐忑,他特别担心自己故意绕远道的伎俩被人识破,但是脚步已经跨出,他就不犹豫了……拐过那栋教学楼,刚走上自己教室的那条走廊,笑冬有些心虚了,走廊里三三两两不少同学,而自己的教室却在走廊的尽头,无论自己到什么地方去,都不应该在走廊这头出现,要是真看到向立红,自己的心思不就昭然若揭了吗?

  他心里砰砰直跳,故作镇静往前走,此刻他真的希望向立红不在走廊上……然而眼前让他不能不看到,也不能回头跑的是,向立红后背靠在教室的墙上,眼睛看着就要经过她们教室的笑冬……笑冬脑子里嗡嗡的,两眼直直的不敢斜视看她,如此近距离的在她身边走过,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放在哪的,只觉得自己的脚步很僵,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自己无法控制叫自己脸不红……走到自己教室的笑冬好后悔啊,他后悔自己肯定丑态百出,丢人到家了,关键是自己看不到自己当时脸红成什么样,现在摸着自己的脸还有些发烫……稍稍平静后,他又反复琢磨自己在她面前走过的每一个能想起来的细节,他好像隐约也感觉到,在他经过她面前时,她似乎也脸红了,不对呀,自己不敢看她怎么知道她脸红了了呢?但是自己又很确定感觉到她脸红了……对了,是当自己发现她在看自己就要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已经先脸红了,是因为自己当时慌乱才没看仔细,自己感觉里她脸红的镜头就是在那一刻!细节分析透彻了,笑冬心里略微有些平衡,甚至有些窃喜……

  篮球是笑冬最喜爱的运动,比田径运动有意思的是双方直接的对抗,除了体力和基本功,最讲究彼此配合和战术的运用,而且在剧烈运动中每个队员的应变能力和思维反映速度对胜负也是至关重要的,所以笑冬认为篮球比赛和军事对抗性质相同……他的奇思妙想往往在比赛中有出人意料的表现,学校的篮球队一般都是高中同学组成,初中同学中篮球玩得好的一般只是当替补队员,难得有机会在比赛中上场,而笑冬则因为动作协调,善于战术运用,体能过硬,临场应变出色成为校篮球队的主力……下午第二节课后,笑冬换上学校统一的红色运动背心和短裤来到*场和队员们一起热身准备,到第三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客方球队才在老师带领下来到*场……双方比赛开始后,由于笑冬的灵活奔跑和出其不意的进攻投篮使自己成为对方重点防守的人物,对方的两个防守队员一前一后不离笑冬左右,压制他作为战术核心展开有效进攻,对方的意图很快被笑冬用眼神向自己的队友传达,战术立即改成由笑冬积极的边场运动来吸引对方的防守注意力,给队友制造进攻机会,球到笑冬手上,如果自己的队员在理想位置,笑冬就果断运动传球,如果对方全部回防,无法展开有效进攻,他就运用娴熟技巧强攻造成对方犯规……记分牌上双方的比分不断交替上升,激烈的比赛吸引了下课的同学陆续前来围观助阵,赛场上精彩的场面不时获得阵阵喝彩……上半场比赛结束,笑冬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走到篮架下接过周老师递来的毛巾,一边擦着汗一边观察西斜的阳光,由于下半场要交换场地,对方的场地处在西边没有树木和建筑阻挡的阳光下,自己一方的进攻肯定会因为耀眼的逆光直射而受影响,而自己一方的场地处在顺光,篮架后面的一段空地紧挨着学校围墙,这里浓密的树荫下,好多男女同学在观赏比赛……笑冬随意地扫视树荫下观看比赛的男女同学,这一看,笑冬由于激烈运动刚稍稍平缓的心脏又“咚咚”的颤响,人堆里那张平淡、娴静、温善的脸蛋,高挑但略显柔弱的身材以及那双始终带着恬静善意的眼神令笑冬自觉有些局促……这双眼神虽然在看着别的地方,但是笑冬能感觉到她的心目是在看自己的,是当她发现自己就要接触到她的目光时,她故意将目光慌乱游走的,由于她的眼神不在看自己,笑冬便装着找东西似的将自己的目光故意划过树荫以观察下她的神情,发现她眼睛还是看着别处,但是脸蛋却微微泛着红潮,好像她的心目也看见自己在看她……随着一阵哨声,下半场比赛开始,笑冬低着头跑步上场,和队友进攻时,笑冬知道自己身后有双羞涩温柔的眼睛在跟随着自己,他有些兴奋,动作随之也更放开更大胆,抢篮板和投篮的感觉空前的好,他的精彩表现令身后的男女同学不断欢呼喝彩……回防时,他不敢寻找那双眼神,他怕影响比赛,但是他能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她身穿大方格秋装的颜色,每次回防,他都能感觉到那个颜色还在……比赛结束了,观看的同学相继离开,双方队友相互告别后边便散离了*场。

  *场上很快空无一人,笑冬走到她站立过得地方,蹲身坐在一根废弃倒地的水泥电线杆上,看着空旷的*场,笑冬也不知道自己坐这要干什么,他就是想在这没有一个人的地方,静静地坐坐,哪儿也不去,什么都不想……

  打那以后,只要是笑冬放学后在*场打球,不管是同校的对抗训练还是和别的学校比赛,向立红或早或晚都会来看他,彼此不再躲闪对方的眼神,眼神对视后彼此都会用一丝别人不易觉察的微笑表示问候……看完打球,向立红照例随即离开,笑冬也照例在老地方呆一会儿……再往后,即便是不打球,笑冬放学后也会推着自行车到这默默坐一会儿……他觉得不到这坐一会儿,心里就空落落的!

  入冬的一个黄昏,笑冬放学后,按习惯推着自行车来到这里,踩着满地的落叶走到自己常坐的地方,坐下后他随手捡了根小树枝,漫不经心地扒拉地上已经开始腐朽的树叶……眼前的落叶堆上,一块小石头压着一张折叠着的白纸,笑冬转头看看周围,这块空地上除了落叶和大风刮下的枯树枝,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再看白纸被小石块压着,而且纸很干净,不像是别的地方被风吹来的,笑冬捡起白纸打开……他的心狂跳不已,因为上面娟秀的笔迹写着;宁笑冬,天冷了,早些回家!

  笑冬不用猜想,他确定这是向立红写给自己的,因为自己在老师的办公室见过向立红的作业本,这字迹和她人一样好看!他傻愣愣地反复看着这简单的几个字,内心说不清是温暖、是兴奋、是激动……他打开书包,取出钢笔,在练习本上撕下一张纸,刚要写,可写什么呢?他犹豫、思索了一会写到;向立红,我知道了,希望你一切都好!

  他把纸条叠好,用那块小石块压着,收拾好书包去推自行车,边走还边回头看自己放的纸条,忽然觉得不妥,要是晚上起风会不会把纸条吹跑?他又转身在空地上找,总算找到一块大一点的煤渣砖,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压在煤渣砖下,又担心看不到,就把纸条的一小半露在外面……

  以后的日子里,笑冬和向立红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相互关心鼓励,彼此了解、交流生活学习以及理想,唯独没有丝毫想模仿花前月下、浪漫缠绵的意思,以至于两人到初中毕业,彼此都没有面对面的说过一句话……两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用这样的独特方式传递着彼此真诚朦胧的情感,如果说这算是爱情的话,那应该是世界上最纯粹、最真挚最无暇也是最奇特的相爱方式了……

  初中毕业典礼那天,天色有些阴,所有初三毕业班的同学集中在*场拍毕业照,笑冬被老师一会安排在这一会安排到那,像是木偶任由摆布。

  他的眼神一直在寻找,因为他没有发现向立红,*场篮架后的空地上也已经两天没有向立红的纸条,他做过各种猜测都不得结果,笑冬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停的四处张望,希望在摄影师喊开始前向立红能突然赶来……摄影师竖着手指对同学们喊:“大家注意了,看着我的手,预备……开始!”

  笑冬不甘心,他相信向立红一定会来,照相机已经开始转动曝光,笑冬焦急的心情无法自制,他不由的转头往篮架后向立红长站立看他打球的地方看去……当照相机转动完毕,笑冬竟浑然不知,他还在焦急需找,盼望等待……

  取到毕业照片,老师和同学都问笑冬,拍照那天在找什么?因为照片上所有的同学和老师的脸都朝着一个方向,所有的眼神也看着同一个方向,唯独笑冬“鹤立鸡群”与众不同,脸和眼神和大家都是反方向,神态很明显是寻找着什么。

  笑冬拿着卷成筒的照片,神情沮丧地回到家里,堂屋里,母亲和外公凑在一起看报纸上的新闻,外婆在张罗晚饭,姨坐在一旁打毛衣。

  笑冬调整了下情绪,故作轻松地走进堂屋:“外公外婆!我回来了。”外婆赶紧招呼:“笑冬回来拉,洗手吃饭,外婆今天做的糖醋带鱼你肯定喜欢!”

  徐霏抓过笑冬手里的照片:“是毕业照吧,给姨看看!”

  徐茂德将手里的报纸移给徐雯,摘下眼镜对笑冬说:“明天就开始放假了吧,这次暑假去不去部队啊?”

  在屋门外洗手的笑冬伸过头来对外公说:“去,等我妈放假了就去!”

  “哎哟!宁笑冬,你这是在找什么人啊!还是故意要突出自己呀,这么多人怎么就你最好认啊!”徐霏看着照片“哈哈”笑着说。

  徐雯放下报纸,走到徐霏身边拿过照片一看也笑了:“儿子,你的样子怎么和大家格格不入啊,你这是在干吗呢?”

  笑冬为了回避母亲和姨的话题,他一边在毛巾上擦手一边看看忙乎着端菜打饭的外婆,偷偷一笑打趣道:“看看你们,一个个等着吃现成,就外婆一个人忙,也不说帮帮!”他假惺惺地走到外婆跟前:“外婆,我帮你吧!”

  外婆赶忙说:“不用不用,还是宝贝知道心疼外婆,不像他们!”

  外婆用饭勺指着徐霏和徐雯,装样地指责道。

  徐霏用手里的竹针轻轻抽了下已经坐到桌边的笑冬:“你学会怕马屁了啊,还当面挑拨离间。”

  徐茂德和徐雯都“咯咯”地笑……徐霏到笑冬身后问:“说!拍照的时候是不是在找什么人?是不是要找的女同学没在照片上?”

  笑冬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徐霏,心想你怎么知道呢,他从徐霏的脸色和眼神中估计姨完全是靠猜测拿自己寻开心,随即转过脸向坐在对面的徐茂德和徐雯“伸冤”:“你们看姨又瞎说冤枉人!”说完就埋头吃饭……徐霏神秘兮兮地看看徐雯和徐茂德,走到笑冬身边坐下,端起饭碗,假装自言自语:“宁笑冬同志受冤枉了,可是宁笑冬同志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徐霏故作紧张地放下碗筷,伸手摸笑冬的额头,笑冬的头埋得更低了,用手扒拉着徐霏伸上来的手掌,他知道自己脸热,肯定是红了……一家人看着笑冬的样子都哈哈笑起来,外婆说:“霏霏啊,你又‘欺负’笑冬,快让宝贝吃饭吧!”

  “笑冬啊,你这个姨有点‘十三点’你赶紧吃菜,来!”徐茂德一边笑着说话一边给笑冬碗里夹菜。

  徐雯则笑着关注儿子的反应……徐霏抽出摸笑冬额头的手掌,拍着笑冬的后背安慰道:“笑冬,吃完饭姨给你个东西,你一看就明白了!”笑冬抬起头看看徐霏,感觉姨此时说话不像是开玩笑。徐雯也不解地看看徐霏说:“姐!你搞什么鬼啊?”……徐雯和父亲谈论报纸上关于教育改革的报到,徐霏趁大家都不注意笑冬的时候,偷偷在笑冬的军裤口袋里塞了样东西,笑冬转头看徐霏,徐霏示意笑冬不要声张,然后若无其事地对笑冬说:“笑冬,来!喝点汤……笑冬左手端碗喝着徐霏盛的汤,右手不露声色地伸进口袋了摸了摸,当他确定姨在自己口袋里塞的是一封信,随即一口喝完汤就起身:“外公外婆,妈姨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临出门时还疑虑地看了看徐霏……

  走出堂屋,笑冬迫不及待地掏出信,借着微弱的亮光展开,看见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笑冬长长舒了口气,他来不及多想,闯进自己的房间,开了灯关上门就撕开信封,信的内容很短,就几行字;宁笑冬,你好!我奶奶去世,我去乡下了,老师给了我一张毕业照,我很遗憾我们的毕业照上找不到我自己!但我会珍藏的!暑假开始了,我要在家照顾我妈妈和弟弟,希望你过一个有意义的假期!向立红笑冬看完信又看看信封,信封上的地址只写了星光机械厂宿舍,却没有写具体的住址号码,笑冬分析向立红的意思是不要自己回信。

  他打开书桌的抽屉,将信折叠好装回信封,把信和一叠向立红给他的纸条放在一起,关上抽屉,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后突然起身打开小提琴,犹豫了一会儿,关上琴盒,拎起琴就关灯出门……“笑冬,你去哪啊?”正在水池边洗碗的徐雯看见笑冬拎着琴出来,纳闷地问道。

  “妈,我不走远,就在门前的河边拉拉琴……”笑冬回了徐雯的话便在徐雯的视线里消失了,徐雯再想问什么,见笑冬已经没影了,她看看完全黑下来的天色自言自语:“大晚上到河边拉琴?”

  徐家大院门前的石桥下是京杭大运河的一条支流,小河的南侧一条林荫茂密的城区干道,北侧的河岸边则是一条窄长的由黄石块铺成的巷道,鳞次栉比的各种传统风格建筑记载着河边小巷旧时的拥杂繁华。

  月亮在微波凌凌的河水中轻盈舞动……笑冬站在河岸边,披着月色的琴弓在琴弦上游动,马思聪的《思乡曲》里,那悠扬凄美、缠绵婉转的音符,伴着静静的河水流淌……

  徐雯洗好碗,一边擦桌子一边问在徐霏:“姐,我觉得笑冬最近有些不对劲,刚拿了琴说到河边拉琴,你说要给他个东西一看就明白了,是什么?”

  坐在灯下打毛衣的徐霏白了徐雯一眼:“亏你还是人民教师,你读过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吗?”

  “别瞎说啊你,那是禁书,我只是年轻时读过。”徐雯好像有所领悟似地自语道:“你是说笑冬……”

  “你别瞎猜,我的意思是笑冬现在属于青春期少年,自然有他表达情感的方式,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说明孩子长大了,你也别大惊小怪的。”徐霏自顾打着毛衣说道。

  徐雯斜眼笑着看徐霏:“姐,你比我还了解笑冬啊!”

  “那当然,你看你,自从回到讲台上,整天像喝了迷魂汤样的忙,我可是从笑冬睁眼到闭眼睡觉都*着心呢!”

  听徐霏的话,徐霏感到特别的舒心,自己这个姐姐对笑冬确实比自己还*心,她甚至担心会把自己儿子宠坏宠娇,没想到在笑冬的问题上姐姐这么有掌控有见解!想到姐姐已经快五十岁,大半生过得凄凉悲惨,她认真地对徐霏说:“姐,那就让笑冬给你做儿子,也叫你妈!”

  徐霏抬起头,尴尬地笑了笑:“别,叫什么无所谓,我晓得笑冬和我亲的,那次他才多大啊,为了保护我他敢拼命,亲儿子有几个能做到这样?他在我心里比亲儿子还亲!”徐霏眼里有些酸涩。

  提到往事,徐雯忽然想起那个贸然给徐霏写信,害的徐霏差点自杀的苏俊起:“姐,那个苏俊起和你通了不少信了,你们有结果吗?”

  徐霏叹了口气,停下手里的毛线活,表情无奈哀怨:“等我拿到他的来信,他已经结婚了,婚后两年就离了,他来信说正在想办法。”

  徐霏关切地问:“那你怎么打算的?”

  徐霏惨淡地一笑:“我都五十了,人老珠黄了,除了父母和笑冬我别无牵挂,他真对我有心,只要能对爸妈好,对笑冬好,我就嫁!”

  徐霏的话里,充斥着对笑冬的疼爱和依赖,徐雯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为姐姐一生的不幸遭遇和感情上的惨痛经历感到惋惜和悲哀……

  这个暑假让笑冬觉得多少有点失望,由于父亲调到省城的军区机关工作,他成天只能在军区家属院打发时光,除了隔三差五可以看看电影,其他再也找不到乐趣,因为将军给他约法三章;一是机关大院不许去,二是周边的警卫部队和直属部队不许去,三是不许对干部战士提及自己是宁达光的儿子。

  刘朝东刘叔叔调走了,朱三魁朱叔叔离省城又太远,这下笑冬在部队的“特权”被彻底剥夺了。

  这天晌午,火辣刺眼的阳光照得地面的沥青发软,树上的暑蝉不知疲倦地轮番鸣叫,笑冬坐在楼后背阳的水泥地上,看着远处由于地表高温蒸发而虚晃的鸡笼,他想到了自己的弹弓。但是一想不对啊,自己都要上高中了,怎么还能玩弹弓打人家鸡呢?那我玩什么呢?不能就这样傻坐着吧?……听着令人心烦的蝉鸣,笑冬突然来精神了,跑到家里打开旅行包拿出弹弓就要出门,正赶上勤务兵小曲推着自行车也要出门:“笑冬,你拿弹弓干嘛去啊?”

  笑冬说;“我打知了(蝉)玩,你干嘛去?”

  小曲不比笑冬大几岁,个头还没有笑冬高,他看看笑冬手里的弹弓,用怀疑的眼光和口吻:“你用弹弓能打到‘知了’吗?这里的树这么高!”

  笑冬满不在乎地说:“能有多高,有二三十米?”

  小曲笑了:“嘿嘿,那到没有,七八米应该有吧!”

  笑冬扬了扬弹弓,满怀自信地说:“那我见一个打一个!”

  “呵呵,笑冬你还爱吹牛啊,再说你这么大的土蛋蛋就是打着‘知了’还不把它打烂了。”小曲看见笑冬夹在弹弓夹皮里的‘子弹’对笑冬说。

  笑冬想想也是,他摸摸脑袋四处看看,一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子弹”。

  “走走,笑冬,我骑车驮你,我们去修理所要些小钢珠。”小曲偷偷对笑冬招招手。

  笑冬一听乐意得很,两人跨上车就走了……

  回来的时候,笑冬俨然就像个凯旋的英雄,跳下自行车就躲到阴凉的过道里。

  小曲则一副惨样,顶着太阳骑车驮笑冬,肩上还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军用挎包,小脸被晒得通红,的确良军装上被汗水侵蚀又晒干,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霜……把自行车推上走廊,小曲猛的往地上瘫坐:“笑冬,你真厉害,果然只要看到就一‘枪’一个,这才多少一会儿功夫啊,就一挎包。”小曲一边说一边用军帽给自己的脑袋扇凉降温。

  笑冬谦虚地笑到:“刚开始打钢珠不习惯,要不还准!”

  “哎!笑冬,明天上午咱们去后山打鸟去吧,早上有鸟好多,还有山鸡。”小曲对笑冬说道。

  “不行,我不打鸟,我妈说鸟是天空的精灵!”笑冬低着脑袋果断拒绝。

  太阳落山的时候,将军回到家,直接就往饭厅走,小曲跑到客厅:“徐老师,笑冬,开饭了,参谋长已经回来了。”

  笑冬和徐雯走到饭厅:“爸!你今天回来得够准时的。”笑冬对小曲眨着眼睛,笑着对将军说。

  “儿子,你是嫌爸回来早了?”将军的眼睛盯着桌上一盘黑乎乎的东西:“这是什么?”

  笑冬赶紧摇头对将军说:“不是,我早就在等你回家吃饭呢!”他吐了下舌头,憋住笑容对父亲说:“这是我弄的菜,叫油炸蝉虫。”

  徐雯听笑冬说是蝉虫,赶紧皱眉用手捂住嘴。

  将军拿着筷子,迟疑地看看笑冬,把盘子端到鼻下闻了闻:“呵呵,真香!”

  小曲赶紧汇报说:“下午笑冬只用一个多小时就打了好多,参谋长,你放心吃,是弹弓打的,回来我们摘得可干净了,就留了后颈部的一块肉。”

  徐雯用手拍了笑冬一下:“笑冬,你把这东西弄到饭桌上,你不恶心啊!”

  “妈,这东西好吃,高级营养!”笑冬呵呵笑道。

  “儿子,都是你从树上打的?”将军夹了一个放在嘴里嚼着问。

  徐雯看见将军嘴里嚼着蝉虫,揪着眼睛不敢看。

  “是啊,不打它它也不能自己飞到咱桌上啊!”笑冬得意洋洋地自夸。

  “呵呵!徐雯,这东西真做得不错,挂过面糊,在油里炸过,是好东西!你也来一个尝尝?”将军津津有味嚼着对徐雯说。

  看将军说好吃,笑冬和小曲都嘿嘿地笑,徐雯则慌忙摆手,起身要去打稀饭,小曲赶忙上前:“徐老师,我来我来!”

  将军发话:“小曲,说过多少遍了,家属自己打饭,打多少吃多少,你坐下吃吧!”

  将军伸手抓过一个馒头:“儿子,你的弹弓名声在外啊,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识见识!”将军咬了口馒头嚼了两口对儿子说。

  笑冬来劲地憋着得意的笑容起身敬礼:“是,首长同志!”

  将军用筷子指指笑冬,转眼看看徐雯,和徐雯一起发出“哈哈”的笑声。

  “哎?你怎么不打鸟啊,儿子,那也好吃!”将军喝了口稀饭,伸筷子夹那油炸蝉虫时问道。

  “妈说小鸟是天空大自然的精灵,不可以杀的,我也舍不得打!”笑冬认真地说。

  将军看看徐雯,徐雯笑着问将军:“怎么?我说得不对啊!”

  将军点头:“你说得不错!”稍后将军又说:“儿子,你连鸟都不舍得杀,将来当兵上战场可是要面对你死我活的!”

  笑冬想了想说:“那不一样,人有意识形态,有敌有友,鸟不一样,没有好鸟坏鸟,它不招谁也不惹谁,给所有人都带来快乐美丽。杀敌那是勇敢,杀鸟那叫残忍!”笑冬缩着身子有点胆怯地用筷子指了指将军:“爸,你偷换概念了吧!”

  笑冬的话让将军送到嘴边的馒头一直没入口,儿子让他诧愕,对军人的勇敢杀敌和刽子手的残忍杀戮区分得如此生动……徐雯看见将军这样的神态,谨慎担心地对将军说:“怎么啦?我儿子说的不对啊!”

  “好,说得好儿子!”夸着儿子,将军又看着徐雯:“你教的?他一个初中生能懂?”

  徐雯得意得眼睛都笑了:“你官僚了吧,不是我教的,你以为我儿子每次来部队背回去的书都是放在家里装样子的?和他外公还经常探讨争论,你忘了你岳父也是个见过世面,有文化的资本家哦!”

  “我就教我儿子拉琴,我就知道我儿子聪明,学习上我从来不*心。”徐雯眉头舒展,满脸神气地夸儿子。

  “嗯,你儿子胆子也不小,为了实施狗屁计谋,七岁敢用弹弓打军人屁股,我宁达光也跟着你儿子‘臭名远扬’”,见徐雯如此得意陶醉,将军故意旧话重提,横着眼睛责怒笑冬。

  徐雯听将军又提这事,“哈哈”大笑起来。

  笑冬低下头不吭气了,他想笑却没敢。

  “爸!我想我梁婶了,我想趁这次机会去看望她!要不暑假就快结束了。”笑冬抬起头看着将军的脸色,小心说道。

  听着儿子的话,再看看儿子的眼神,将军笑了:“儿子,你又想对你爸用什么计谋啊?我看你是想你朱叔叔了吧!想他能带你骑马,带你打靶吧!在我这你憋得难受是吗?”

  笑冬知道自己的伎俩瞒不过父亲,他“嘿嘿”笑笑:“我去了保证不捣乱还不行?”

  没想到将军爽快答应了;“行,儿子,要去你走着去,不远,六十公里,但是按我给你的路线走就四十五公里,你带上地图,必须给我七个小时内到达,你行吗?”

  笑冬激奋地站起身立正喊:“行!”

  将军挥手示意笑冬先别激动:“会看地图吗?按图行进会吗?在地图上确定自己位置懂吗?迷失方向怎么办?”

  笑冬回答到:“刘叔叔都教过我,我在家也反复练过,不信你可以考我,迷不了方向,我可以靠阳光辨别,没有阳光还可以用树木植被,建筑结构辨别……”说到这,笑冬“嘿嘿”着看将军。

  将军严肃地说:“你别‘嘿嘿’,不给你一分钱,带上水壶,装几个馒头,再带上给朱叔叔的礼物十瓶酒,你行吗?行的话,明天早上六点出发,下午一点准时给我电话!”

  笑冬明白了,老爸这是要考验自己啊,他浑身热血沸腾,好像要执行什么重要任务:“是,首长同志,保证完成任务!”

  “明天出发前我会标好地图放在客厅,其他的交给小曲晚上准备好!”将军挥手:“去吧!”

  笑冬兴奋地拉着小曲就往外跑……徐雯焦虑不安地问将军:“你真叫他走这么远的路啊,这么热的天,他能行吗?遇到坏人这么办?”

  将军拍拍徐雯的手笑着安慰说:“你刚才不是还夸儿子的吗?呵呵!你放心!我看儿子行,让他锻炼锻炼,你想啊,他七岁就能干那事,现在都快上高中了,负重走几十里地不算什么。恩……要说遇到坏人,我想还是坏人不要遇到他吧,啊?哈哈哈……”将军感慨地说:“刘朝东说得不错啊,咱儿子天生就是当兵的料!”

  徐雯听着将军对儿子的赞许,心里油然升起几分自豪!

  次日第二天下午一点,梁婶抓起家里的电话,直接叫到军区机关将军的办公室,向将军报告笑冬安全抵达,刚到家就叫上红霞一起去部队找朱老三去了……

  二十几天的部队生活很快就过去了,和母亲坐在南下的列车上,笑冬时不时走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思绪早就飞到令他惦念的古运河边,他在想,这个暑假向立红在干什么?是否会像自己惦念她一样惦念自己?几十天没见,会不会给家里寄信……他盼望自己到家后,姨又会在自己的裤兜里偷偷塞上几封向立红的来信……这个暑假,他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每天深夜或者凌晨,他习惯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对向立红讲述自己每天在部队生活的经历和感受,他多么希望有一天,向立红能一起分享自己在部队勇敢和无畏的表现,他也想象回到家后,向立红能向他表露对自己的真切牵挂和思念!他想到在河边为向立红拉琴,用琴声向她诉说自己对她的情怀……

  然而,当黄昏过后,背着大包小包的笑冬和母亲回到徐家大院的时候,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家人,笑冬看着习惯于秋暑天在院里的空地上搭上小桌子吃饭的邻居,看着自己家紧闭的堂屋大门,他感觉奇怪了,正常情况下,此时应该是自家门前支张小桌子,外公坐在桌边的躺椅上看着报纸,喝两口小酒,外婆和姨在一边家长里短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推开堂屋的大门,外婆外公和姨都在,看见笑冬回来,外公撑着瘦弱的身体在椅子上站起身:“笑冬啊,回来了!赶紧叫姨给你们弄吃的!”

  徐霏慌忙擦拭下自己的眼眉,笑容极不自然,极力掩饰真实情绪说;“你们回来啦,赶紧吃饭吧!”外婆则坐在一边低着头抽泣……自己开门后就遇到家人这样的情境,难道家里又出事了,他随地放下手里的旅行包问:“外公,姨!出什么事了?”

  徐雯也问母亲:“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家人异口同声,十分不真实地笑脸敷衍:“没什么事啊!你们累了吧,快吃饭吧!”

  徐霏起身去取碗筷,外婆擦拭着眼泪默默打开锅盖准备盛饭,徐茂德强忍愤怒地笑着招呼笑冬和徐雯坐下……笑冬明白了,家里肯定出事了,此刻他的心情一落千丈,内心的仗义豪情却油然而生,他扫视了一家人,然后默默走到外婆身边,抱着老人家的双肩,平静而又坚定地问:“外婆,你告诉我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不说我就不吃饭!”

  老太太看着外孙急切而不容商量的样子,呜呜地哭着说:“宝贝啊,我们徐家一世与世无争,小心度日,他们怎么就这么欺负人啊!”

  外婆悲哀的哭诉令笑冬还没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怒火中烧,徐茂德烦躁地敲着桌子责怪夫人:“老太婆啊,你能不能清静些啊,不要和孩子说!我跟你们说过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外公的话使笑冬更加的不安,他看看在一旁抽泣的徐霏,他知道,外婆和徐霏被外公压着不会对自己说什么,看她们伤心的样子就是说也说不明白什么,他冷静地走到外公身边:“外公,不管什么事,你总该让我知道啊!就是忍也要让我知道什么事吧,能忍的我保证听外公的!”

  徐茂德叹了口气:“笑冬啊,外公和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徐茂德在得到笑冬肯定的点头后说:“你知道小楼里住着的段铁‘段二狗’吗?”徐茂德用手指着院里小楼前围着小桌子喝酒的四五个人。笑冬伸头看了看院里的那一伙人,回头等着外公说下文:“仗着自己关系好,噢,和派出所也很熟,今天欺负这个明天欺负那个,他那老婆更是狗仗人势,你知道以前我们从不和他计较的,可是最近他老婆天天下午把马桶晒在咱们家门口,今天到晚饭的时候,你姨和颜悦色和他们说以后不要把马桶晒这里,晚上我们家也要在外面吃饭,她就破口大骂,骂你姨是破鞋,哎……太过分太难听了,你姨和他吵,她老婆上来就动手打你姨,真是没教养的泼妇啊,我们惹不起!你看……”徐茂德又指着外面的院子:“吵完架就请来了一帮小混混喝酒,那是存心欺负我们家啊!”临了,徐茂德挥手摇头:“算了,和这种流氓没有理好说,我们规规矩矩的人家,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吃饭,饿了吧笑冬?”

  宁笑冬看着院里洋楼前的一小桌人,心想这是明目张胆仗势欺人啊,这个‘段二狗’笑冬可太知道了,平时邻里之间有个矛盾摩擦什么的,这家伙就很嚣张很不讲理,他那个老婆更是窜上跳下撒泼耍横,笑冬也多次克制自己不参合大人和邻里之间的事,今天看来要是徐家没动静就更助长他的嚣张气焰了,笑冬也考虑对方有四五个人,那样子就是横行街面的流氓混混,但是也正因为此,笑冬觉得这小子就是个仗势欺人的怂包,要不干吗一和邻居吵架就叫上小流氓喝酒啊……看着受欺负而憋屈隐忍的家人,看着自己年迈的、一世以菩萨心肠宽厚待人的外婆泪眼婆娑,笑冬感觉自己的头发就要直立,二柱姥爷的江湖法则在笑冬的脑海里涌现:心正,气盛,胆大!将军的血统在他体内汹涌撞击着他的心房,此时再忍,我宁笑冬就算是软蛋怂包,今天也要收拾了这些流氓混蛋,否则将来还何谈行天下……院子里‘段二狗’那一伙饮酒自得的猖狂样,激得笑冬怒火中烧!他感觉自己的血沸腾了,但是他强烈克制自己,不动声色弯腰解开旅行包,先摸出两颗钢珠,然后抽出弹弓突然转身出门,随手就重重的反手拉上屋门,这一切动作,所有家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随着笑冬反手“砰”的一声关门,徐茂德和徐霏先反映过来,徐茂德大叫:“快拦住笑冬,快啊!”

  徐霏刚要冲过去开门,被气得胸脯起伏的徐雯快步挡在门口,一反平时的温文尔雅,声泪俱下地吼到:“谁也别去劝,让笑冬教训这个畜生!”

  笑冬走出屋子,瞅准段二狗桌子的一个空档,拉起弹弓,一颗钢珠直飞过去,“嘭”的一声,段二狗面前的啤酒杯炸裂了,玻璃渣和啤酒洒了一桌……这颗钢珠让段二狗吓得条件反射地从小凳子上弹起,其他三人也紧张地往笑冬这张望……“他妈的,这是谁,谁干的?”缓过神的“段二狗”破口大骂。

  “段二狗!”笑冬指着段二狗大声喊:“是我,宁笑冬!”

  堂屋里的一家人听见着外面的动静,老太太手脚哆嗦着说不出话,徐霏和父亲眼神惊慌地要赶开拦着门的徐雯出去劝笑冬,徐雯死死靠在门板上,一副豁出去的神色,瞪着眼,嘴唇颤抖着说道:“你们谁也别动,今天笑冬不教训了他们,他就不是我儿子!”徐雯实在是气疯了,平时“段二狗”仗势欺负徐家,苏俊起的来信就是这个流氓给截下交到居委的,徐家都是息事宁人,自认倒霉,不和他这出生的无赖计较,另则也确实怕这个流氓生事,但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流氓,在部队,连丈夫都自信儿子的智慧和能力,让徐雯觉得儿子可以为徐家顶门了,她当然也担心儿子对付不了那几个人,可是儿子已经冲出去,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是徐家全体出动劝笑冬,岂不是更助长了流氓的气焰,经后在这个院子里徐家还怎么过,自己父母这么大年纪了,总不见得一辈子缩着头过吧!无非今天儿子挨了打,她相信将军丈夫不会饶了“段二狗”这个流氓!

  “你个小赤佬,你不想活啦!敢跟老子作对?”一身虚膘的‘段二狗’随手抄起屁股下的小凳子扬过头顶朝笑冬冲来……笑冬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想用这张牙舞爪的气势吓唬自己逃跑。

  笑冬纹丝不动站着,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随时准备躲闪出手,遇到这样的情况,二柱姥爷的真传是一定不能先躲闪,要是自己先动就是助长对方的气焰,如果对方真敢拼命,那也要等快砸到自己的刹那躲闪,然后借对方之力下狠招制服对方!这话说起来容易,但是真遇到了,则需要百分百的自信和精神定力以及灵敏的反应速度。

  笑冬自打冲出来那刻起就想要流血拼命的,当然不会先心慌退却!“段二狗”气势汹汹、扬着小凳子冲到笑冬面前,他没想到壮实高大的笑冬不躲不闪,梗着脖子、眼睛死盯着自己……“段二狗”高高扬起的小凳子立即降到胸前,他改用凳子指着笑冬,恶狠狠地说:“你个小杂种,你敢打老子,我弄死你!”

  院子里的动静惹来小楼里十几户人家迅速跑出来看热闹……“段二狗”那满脸横肉的泼妇老婆咋咋呼呼:“小狗日的,打死他,……”

  笑冬看到段二狗不敢砸自己,他知道第一回合自己赢了。

  “今天打你的酒杯,我是警告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要是再敢欺负人,我打你的狗眼!”笑冬保持着警惕的姿势,不急不躁地说道。

  当着全院的邻居,被一个从来不太吭气,只知道读书拉琴的小伙子用这样的口气教训,“段二狗”下不来台了,他右手又扬起凳子,左手上前要掐笑冬脖子:“妈的,老子不打你你不知道老子的厉害!”

  笑冬见他手到眼前,猛向左一侧身,抓住段二狗的手臂借势用力往后一拉,后面就是徐家平房的粗砂水泥墙面……眼看自己的脑袋就要撞上墙,“段二狗”条件反射扔下凳子用两手撑住墙面,笑冬抓住他的衬衫后领,又借“段二狗”撑到墙面的反作用力,用力把他向后甩去……笑冬之所以要第二次再甩段二狗,也是受二柱姥爷教诲,一个人对付几个人,一定要占据有利地势,背后有墙靠墙,没墙靠树,不能让对手在背后下阴招。

  被笑冬甩出去的“段二狗”踉跄地倒退着,被已经围上来的三个酒友接住,段二狗的老婆见自己丈夫吃亏,穿着肥大睡衣,挺着胡乱晃荡的大*冲上来想要耍泼,笑冬知道这个泼妇的伎俩,和男人吵架,她必来这招,然后就痛骂别人对她耍流氓。

  笑冬拉起弹弓,虎目圆睁对着这个泼妇一声惊雷般的怒吼:“站住!”

  泼妇被笑冬的吼声吓得猛的急停,笑冬真急眼了,要是这个泼妇真往自己身上冲,他决定是要动腿踢倒她的,宁愿把她踢伤让她躺地上撒泼也不能让这臭娘们恶心自己:“你这没教养的泼妇,你这一身臭肉要是敢瞎蹭,我打烂你猪鼻子!”笑冬拉足弹弓的牛皮筋,双眼狠狠瞪着泼妇狠言道。

  由于“段二狗”的老婆确实长着一个硕大肉实的酒糟鼻,笑冬的话刚说完,围观的邻居发出一阵哄笑……堂屋里的一家人紧张得心都提在嗓眼,和外面嘈杂的哄笑声对比,屋内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他们真不希望事情闹大,但是他们无法估计外面的事态将怎么发展,又不能出门,一出门,那泼妇肯定纠缠徐家的女人,但是不出门,又怕笑冬受伤,一家人就这么忐忑不安地静静候着……周围邻居的哄笑,让泼妇完全无地自容,她跳起来戳着手指大骂徐家;“徐茂德,你个缩头乌龟,你出来,你个断子绝孙的资本家,叫你嫁不出去的破鞋闺女滚出来,自己没本事叫个外姓的小杂种逞强……”

  泼妇的满口脏话气得笑冬血直往脑门上冲,但是他不能对女人动手,愤怒到了极致,笑冬反安慰自己,这是泼妇在众人面前自毁形象,他回头看看自己屋门关着,心里踏实了,他真怕外公和姨出来,那自己就控制不住局面了,笑冬稳定下情绪,对着泼妇说:“你这一身猪膘跳这么高你累不累啊!”

  院子里又是一阵哄笑……“我们家不和你个没教养的东西吵架,我姨不嫁那是她高贵着呢,不像你,到哪都有狗啃!”笑冬的惹得围观的人又是一阵起哄。

  “徐茂德从不伸头看畜生,我宁笑冬有妈生有爸教,你倒是能下崽,断不了后,可你就是下一窝狗那也是祸害……”

  这时的院子里不是一阵哄笑了,而是大伙哈哈哈的大笑声……笑冬不紧不慢不着急的言语和凶狠的架势以及满院的哄笑,使泼妇自己觉得再跳再骂更成了大家的笑料,她回身指着“段二狗”跳起来拍着敦实的屁股大骂:“’段二狗‘,你就让这狗日的这么欺负你老婆啊!”

  “你才是给狗日的畜牲呢!”笑冬回敬道。

  段二狗看着周围哄笑的人群,可能是觉得自己太栽面子,硬着头皮用手指着笑冬:“反了你了!”说着话又犹豫地要往上冲……此时一个矮个子光头用手拦住“段二狗”,示意他退下,光头身后跟着一个高个麻杆和一个中等个子,穿着单军装的年轻人。笑冬知道今天真正要对付的人出场了。

  光头走到笑冬面前停下,摸出一颗烟,身后穿军装的年轻人横着眼睛一边看着笑冬,一边在军装口袋里摸出火柴给光头把烟点上。

  笑冬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三个和段二狗一起喝酒的货,看到光头对自己叼烟横眼的架势就很不舒服,心想你们给我宁笑冬摆什么破江湖啊,我又不吃这套,不就打架吗?三人的架势引起身后邻居纷纷的窃声议论……人群里,有一个穿着灰色的确良衬衣,下穿肥大军裤,头发微白,神态威严的大个子,身边站着一个精神饱满,貌不出众,穿着一身军便装的小伙子。这两人在笑冬冲出门就已经在场并一直看着……他就是刘朝东,由于调任古城所属地区的省军区,今天在古城开完会就带着警卫员特意着便装来拜访将军的老岳父,刚进院子准备找人问信,就看见冲出门的笑冬上演的一出“好戏”,刘朝东感兴趣地看着这个他十分欣赏和喜爱的小子怎么和那几个混混过招,身边的警卫几次欲上前帮助笑冬都被他伸手制止……“小子,知道我是谁吗?”见自己出场,围观的人都自觉地往后退缩,光头很得意地吐了口烟,眯着眼问笑冬。

  笑冬一心想*对方动手,彻底杀杀“段二狗”在这院里的霸气,他昂着脑袋,故意眯着眼睛朝下看看光头:“你是谁我不感兴趣,你给我在这摆什么谱啊?”

  身边的瘦麻杆指着笑冬说:“你小子还嘴硬,讨打呢你”

  光头很有风度地摆了摆夹着烟的手指,示意麻杆不要声张:“你小子身手不错,嘴皮子呢也有功夫,我呢,也没必要对个学生自报家门,坏了我的名声,你今天毁了我的一顿酒,也坏了我的雅兴!我从不欺负学生,你呢,给“段二狗”道个歉!赔了今天的酒菜钱,我就放过你!”

  见有流氓撑腰,段二狗来劲了,他咋呼到:“不行,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小子,太横了,太不知道深浅了,连我都敢惹!”

  她老婆更是觉得找回面子的时候到了,双手叉腰叫道:“不行,我不要他赔,我要他给我跪下赔礼道歉!”

  屋里的徐茂德听到外面要叫笑冬“跪下”两个字,知道肯定有麻烦了,他急得直跺脚,徐霏看着窗外的架势也不停来回打转,徐雯僵直地靠着门板,但是听见“跪下”两个字也是心里一惊,他知道儿子要和他们玩命了,同时她更觉得今天儿子不能退却!但是对儿子的担心令她心脏难受,她闭着眼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胸口,老太太被徐霏按坐在凳子上,颤抖着身子,双手合十,祈求外孙别出事……徐家的人判断得一点没错,“跪下”两个字确实令笑冬满脸被怒火烧得通红。

  “怎么样啊?小子!”光头把烟叼在嘴上,阴阳怪气地问道。

  笑冬忍着怒火,他要*对方动手,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在翻滚,他咬牙说:“酒菜你找狗赔,你是想叫我给畜生赔礼道歉是吧?”

  笑冬走到“段二狗”老婆还没收回去的马桶前,奋起一脚,把马桶踢得滚到围墙根,然后转身指着“段二狗”夫妇厉声喝道:“你们两个畜生给我听着,再敢欺负我姨,再敢指着我们徐家骂人,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笑冬的举动让所有围观者为他捏一把冷汗,原先不知道笑冬该如何应对的邻居更是吓得不敢吭声,有些女邻居直接回身想躲远点。

  “段二狗”一伙根本想不到笑冬如此激动、如此胆大的回应!

  “妈的,你小子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敢跟老子耍狠!”光头“嗖”地在后腰拔出小刀子,围观人群发出一阵惊嘘声……

  刘朝东的警卫手摸裤腰要冲上去,被刘朝东拉住:“呵呵,不着急!”

  在场一个认识光头的中年人出来相劝,他上前叫光头收起刀子:“好了,肖光头,消消气,这么多人别动刀子。”

  又对笑冬说;“你个毛孩子,怎么不识相啊,说句软话算了!”

  见有人解围,光头收起刀子,继续耍横:“妈的,谁家的小子这是,不扎他个窟窿不摆休啊!”

  看见光头拔刀又收回去,笑冬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大声喊:“光头,你要不要脸啊,四五个人对付我一个还动刀子,我都替你脸红!”

  劝架的中年人一听笑冬的话,赶紧板着脸制止道:“你小子真不识相啊!”

  笑冬懒得理他:“你滚一边去!什么东西你?”

  光头一听笑冬的话,感觉自己又被顶到墙角了,看来今天不动手是下不来了,他随即又拔出刀朝笑冬走去:“小子,今天你是非*我给你放血啊!”

  光头身后的两人都站着不敢再往前,“段二狗”夫妇也不敢吭气了,围观的人群“哗”的往后退着发出惊呼。

  笑冬纹丝不动对光头说:“光头,别拿刀子跟我晃,我宁笑冬站在这,你要有种就先给我来一刀,宁笑冬要是后退半步,你们所有条件我都答应!你要是不敢捅就给我趁早滚蛋!”

  刘朝东镇静地在警卫耳边说:“你上去,他动刀子你就动手!不要动家伙!”

  光头万万没想到笑冬对他来这手,这刀要是不捅,自己面子全栽,被人耻笑,捅了,说不定就是几年牢,就是公安局有关系,这么多人看着也少不了麻烦,容不得他犹豫,笑冬挺胸又对他怒吼:“来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把身后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也把堂屋里的徐家人吓得心往下沉。

  光头也猛地一颤,再看笑冬盯着自己凶狠的目光,光头脑子里乱了,但是毕竟是混江湖的,他灵机一动,换了一副笑脸,他低头整理一下尴尬的脸色,又转头看看身边的同伙……一看不对啊,这个穿军装的不是自己的同伙啊,他把头再转后去看,麻杆和穿军装同伙已经和“段二狗”夫妇站在一起,一脸的怂样,他再看看身边这个离他不到一步的人,眼神阴冷地看着自己不说话,他来不及问怎么回事,收起刀子,自我安慰地笑笑:“你小子有种,我肖光头交你这个朋友了,小兄弟,以后有什么事提我肖光头保证摆得平!那我就先走了,呵呵!”

  笑冬见光头在找台阶下,知道今天打不了了,他想起二柱姥爷的江湖法则:穷寇莫追,对方服软就给个面子,不要*小人在暗处报仇。

  “不送,有空来坐!”笑冬淡淡地一句话算是送光头滚蛋。

  光头带着两个手下走出院子,围观的邻居还不肯散去,他们想上前慰问笑冬称赞笑冬,但是忌讳“段二狗”夫妇两还站在小楼前。

  笑冬急转身大喊;“段二狗!”

  把段二狗吓一跳,笑冬朝段二狗走去,段二狗一副怂样直往后退:“笑冬,哦不,兄弟,你还想干吗?”

  “我不想干吗!今后不许你欺负人,不许你满口脏话羞辱人,我徐家不是好惹的!你给我记住了!”笑冬指着段二狗夫妇说完话自顾走到堂屋前敲门:“姨!开门!”

  “徐老师!开门呐!”刘朝东在身后拍了下笑冬的脑袋,朝屋里喊道。

  “刘叔叔!”笑冬回头看见是刘朝东,激动得上前就抱!

  “哈哈……你小子叫你刘叔叔站了一刻钟看你唱大戏啊!”刘朝东摸着笑冬的脑袋。

  徐雯开门看见是刘朝东,惊喜委屈都涌上心头,她笑着抹了下泪水,转头对屋里喊道:“爸,快迎客人,有贵客……

  刘朝东伸出双手,快步迎上步履和拐棍因激动而有些不协调的徐茂德:“徐老先生,我来看望你老,你老身体好啊?”刘朝东搀着徐茂德的手大声问候。

  “哈哈哈……好好好!刘师长工作繁忙还惦记老朽,真是不敢当啊!”徐茂德噩梦初醒,精神振奋地回到。

  刘朝东双手握着徐茂德的手,转脸向徐老夫人:“老妇人身体好啊?快七十了吧!刘朝东给你祝寿了!”

  “快坐快坐!刘师长快坐!”

  徐茂德赶紧给刘朝东让座,徐夫人刚醒过神来就遇到贵客,还给她祝寿,高兴得只知道说:“谢谢!谢谢!”

  徐雯站在刘朝东身边陪着,徐霏忙把一杯茶端到刘朝东面前:“首长,您喝茶!”

  刘朝东欠身接过:“是大姐吧?见过照片,还这么年轻漂亮啊!”

  见徐霏有些不好意思,刘朝东打趣到:“叫你大姐不是觉得你显老啊,年纪我比你大得多,可是你辈分大啊,我叫徐老师嫂子,你是我嫂子的姐姐,我只能按辈分叫大姐喽!”刘朝东的豪爽开朗感染着这一家人,大家“哈哈”大笑……“徐老先生,老太太,还有徐霏大姐,十年内乱,你们一家受苦啦!”刘朝东动情地低声说道:“现在天晴了,空气也好了,达光说要给老岳母好好办个大寿,我安排好了,咱们就挑个好日子,在江南菜馆摆两桌,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我和达光一定来,我带全家来给老太太拜寿!”刘朝东不把自己当外人,“哈哈”笑着向徐老太太说。

  老太太感动得光顾说好,徐茂德有些受宠若惊:“好啊,看见你们来,我是真高兴啊!感谢达光和刘师长的美意!哈哈……”

  笑冬这会儿也不闲着,在门外陪着警卫员,他弯腰看看警卫员军装下摆露出的绿色呢绒绳枪带,舔着脸问:“带着真家伙吧?”

  警卫员笑着说:“你还稀罕这玩意啊!将军的儿子不会没玩过吧?”

  “呵呵……偷偷玩过,刘叔叔带我打过三十发,不过瘾!”笑冬嬉笑着回答,随后眼珠子一转又对警卫员说;“他们在这聊天,你到我屋里坐坐好吗?”

  警卫员知道笑冬的意思,呵呵笑道:“不行啊,我不能离开首长的视线,现在也不能把家伙给你玩,等学校再放假你去找你刘叔叔,我带你玩个够!”

  “笑冬!”听到刘朝东在屋里喊自己,笑冬转身进屋,站到刘朝东面前,刘朝东抓过笑冬坐在自己腿上:“你小子有两下子,不错!像你老子,静能文,动能武,你小子刚生出来我就看你不是一般的货,哎我问你,他要真捅你,你也不动就让他捅啊?”

  笑冬站起身,扑闪着眼睛,笑着对刘朝东说:“刘叔叔,你当我傻呀,我这是告诉他我不怕死,动不动就拔刀子的人肯定没出息,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他要真有种捅我,我有招对付,我就敢夺了他的刀捅他,那我就不犯法,这叫有礼有节呀”

  刘朝东张开着嘴“哈哈哈”大笑:“不得了啊你小子,有胆有识,还有谋略,我欣赏!你要当兵,嗯!我看能超过你爹!”……

  天快黑的时候,警卫推门对刘朝东说:“首长,来两个警察,说要找宁笑冬?”

  刘朝东示意让他们进来,一高一矮两个警察板着脸走进屋,看看这谈兴正浓的一屋人,高个警察虎着脸指着笑冬问:“你就是宁笑冬?”

  站在刘朝东座前的笑冬镇静地回答:“我是啊,怎么啦?”

  徐家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

  “有人举报你用弹弓伤人,你拿上弹弓跟我们去派出所”高个警察说道。

  笑冬刚要开口,刘朝东把笑冬拉到身边,眼睛却看着笑冬问道:“他用弹弓伤谁啦?伤哪了?”刘朝东大概是明白了,看来这个“段二狗”还真不是简单人物,要不怎么敢这样霸道,他淡定地等警察怎么说。

  高个警察横着眼反问刘朝东:“你是什么人?派出所带个人还要向你汇报吗?”

  刘朝东强压怒火,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眼睛还是根本看都不看警察,加重语气继续问道:“我问你伤着谁了,伤哪了?”

  矮个警察伸过脖子说:“对面楼里的段铁,伤哪我们不清楚,叫宁笑冬去就是要把事情搞清楚,走吧!宁笑冬。”

  “慢着!”刘朝东把笑冬拉到身边:“就凭这个‘段二狗’一句话,你什么都不清楚就上门带人啊?不清楚你找群众了解了解不就清楚了?”

  有刘朝东在这撑局,徐家人放心不少,但他们还是紧张地等候事态发展。

  高个警察厉声对刘朝东喝道:“我们这是公务,你要再胡闹,我们带你一起走。”

  听见屋里这样的动静,警卫跑进来站在刘朝东椅子旁。

  刘朝东抬起扶在桌面手掌狠狠地拍下:“混账东西,你两的公务就是看家护院?就是帮这个畜生胡作非为?”刘朝东铁青着脸,端坐正视地怒言道。

  两个警察相互看了看,又看看刘朝东就是发火都不拿正眼看他们的架势,再看看他后面的人也看着他们阴冷的眼光,心里不大有底。

  一边的徐霏看见刘朝东的气势,觉得特别解气!

  徐雯却有些担心,他知道刘朝东和将军是亲如兄弟的战友,但是刘朝东可没有丈夫那样儒雅,她担心刘朝东为了帮徐家把事情闹太大而遭将军责怪!

  笑冬特别欣赏刘叔叔的做派,有礼有节,气势非凡!见一时冷场,就拿个水壶给刘朝东倒水,眼睛瞄了下刘叔叔,偷偷一笑。

  矮个警察换了副笑脸,客气地对刘朝东说:“老同志,我们是执行所里安排的工作,我想看看你的证件,请你配合!”

  徐雯紧张了,这样不是要把刘朝东连累了吗?将军还不怪罪自己啊!

  她是太不了解时下的社会风气,也太低估刘朝东这个省军区的领导了。

  刘朝东此时才转过脸看着两个警察:“你们办事是要分人看身份的吗?你们要知道实事求是为人民服务,都像你们这样,普通百姓是不是就活该倒霉?你们有权看我的证件,我服从!”刘朝东在衬衣口袋里掏出证件放在自己手边的桌角。

  矮个警察探身上前拿过证件,高个子也伸过头来看,两人仔细看了后,矮个警察毕恭毕敬双手把证件放在原处,立正报告:“首长好!我们这就回所里向领导汇报,把事情调查清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

  刘朝东把证件装进口袋,挥挥手说道:“我不是你们的首长,你们也不必对我一张脸对普通百姓一张脸,不是给我一个满意答复,是要给群众一个满意答复。”

  “是!给群众一个满意答复。”两个警察端正回答。

  笑冬有些失望,看这样子好像事情就要结束了,那多没劲啊!

  不料刘朝东却不送客,他想处置下“段二狗”,看看他有什么后台,杀杀他的嚣张气焰,否则自己一走,这家伙说不定又耍什么阴招来欺负甚至迫害徐家。

  他发话说:“你们也别回去向领导汇报了,你去,”他指着矮个子警察;“把你们领导请过来,说我在这等着他,你告诉他,他不来见我就我去拜访他。”

  矮个警察立即转身出门。

  然后指着高个子警察训斥到:“你对老百姓的态度能不能温和些?穿这身衣服是为百姓服务的,不是让你耀武扬威的,动不动就给谁上铐子,呵呵,你权力不小啊,公安局是你们家的?”见对方低头不吭气,刘朝东温和地对徐霏说:“大姐,搬把椅子给这位同志看座!”

  徐霏随即端张凳子送上,高个子民警尴尬局促地坐下,徐霏又端上一杯茶给他。

  “徐老先生!”刘朝东转脸对一直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徐茂德说:“好多问题有待慢慢解决,但是我肯定祸害过群众的东西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你们一家艰难走过来,不容易啊!你和老太太年纪大了,能赶上好时候就是万幸,要好好保重身体,享受天伦!达光工作忙,不在身边,有什么事随时吩咐我,我是他部下,也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们就把我当儿子!哈哈……”刘朝东的话令老两口不断点头应和。其实谁都能听出来,刘朝东是当着这个民警的面给徐家亮相撑腰……

  说话的工夫,张所长跑了进来,先前坐着的民警赶忙起身,张所长冲着刘朝东弯腰招呼:“首长你好!我是派出所张所长,其他领导一会儿就到。”他上前伸出手要和刘朝东握手。

  刘朝东挺胸起身,双手后背,转脸对警卫说道:“你去,跟楼里的邻居了解一下,这个‘段二狗’和派出所什么关系?然后把他请到院子里,不来就给我提溜出来。”

  警卫做了个立正的动作就执行任务去了。

  刘朝东看着无地自容的张所长缩回手:“所长来啦?这个‘段二狗’不简单啊,一句话就能叫你不问青红皂白上门拿人,事情我清楚,但是我说了不算,咱们还是到院子里听听群众怎么说,我想看看这个‘段二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话,刘朝东抬步就走,身后的张所长用慌乱的眼神看看高个子警察,随后跟了出去……

  警卫拎着不断拧脖子想挣脱的段二狗,把他推到刘朝东和张所长以及高个子民警面前,院子里的动静立马招来小楼的邻居们围观,“段二狗”老婆嘴里骂着脏话疯狂地跟着冲出来,当她看见自己的堂哥张所长带一个民警站在院子中间,她气焰高涨,以为派出所上门来帮他了,抢先上前哭诉:“哥哥啊,他们这是要打击报复我们,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没容呆立着的张所长制止,她随即就旁若无人地张牙舞爪,对着徐家破口大骂:“徐茂德,你有本事你滚出来,徐霏你个破鞋,有种你出来,今天老娘要杀杀你的妖气……”

  刘朝东转脸看看张所长,淡淡地说:“这就难怪了,是你妹妹啊!”

  张所长满头冒汗,他支支吾吾“嘿嘿”道;:“堂妹,没什么文化,乡下人乡下人!”

  听着妹妹还在不停地骂而且越骂越脏,看看刘朝东越来越怒的眼睛,张所长上前按住泼妇妹妹,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你再不给我老实点我打死你!”

  泼妇按住腮帮子,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当所长的堂哥,她脑子懵了……

  此刻又陆续来了几个地方干部和军人和刘朝东打招呼,刘朝东一概不理。

  善于察言观色的段二狗一看这镜头,心里大概明白今天自己和所长大舅要倒霉,他跑不了也不敢说话,硬着头皮对刘朝东陪着笑脸……刘朝东问他:“你骂徐茂德是可有证据啊?”同时回头看看张所长。

  “段二狗”低三下四摇晃着脑袋,“嘿嘿”笑着说:“不是我骂的,口头语口头语,嘿嘿!”

  刘朝东背着手说:“你的口头语我帮你改改”

  刘朝东刚示意,警卫一个大嘴巴已经照实地打在段二狗脸上,段二狗捧着脸“哎呦哎哟”地大叫……“你说徐霏是破鞋可有证据,不会也是口头语吧?”刘朝东大声问道。

  段二狗赶紧捂着脸,指着自己的老婆说:“不是我骂的,不是我骂的……”

  刘朝东怒道:“一对道德败坏,张牙舞爪的东西,你老婆骂的也算在你头上,你老婆撒泼打人也算你的,回去管教好自己的老婆,别以为有人撑腰就无法无天。”话音刚落,警卫又给了段二狗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在段二狗捂着脸的手上,可是警卫用的力量太大,直接就把段二狗打倒在地上,段二狗干脆卷缩着躺在地上不起来。

  刘朝东怒气未消,他看看周围,没想到围观的人群立即发出热烈响亮的掌声,邻居们看见刘朝东把段二狗和后台都一起收拾了,纷纷鼓掌以表快意,刘朝东对着张所长说:“有什么后台可以搬出来找我,我的证件你们调查过,要想报复整人也直接找我!再听到这一对畜牲欺负人,老子直接收拾你!”说完话,刘朝东谁都不理,背着手转身回屋……

  这年的冬天,大地上又掀起了一股狂潮,这股狂潮关乎着国家命运和前途,也给千万象笑冬这样的年轻人展示着人生的美好前景!

  满屋书香的徐家热闹了,徐霏是国立师范的大学生,徐雯则是私立江南大学建国后的首批毕业生,徐茂德相信了,他觉得自己真正解放了……

  徐家得到周围乡邻前所未有的尊重和推崇,每天家里人来人往,求资料的,求辅导的,商讨学习计划的等等络绎不绝……徐茂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慷慨解囊,买书买资料,买打字机买油印机,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只要是能帮助别人考大学的事他都做……家里成了高考辅导站,读高一的笑冬只好每天在学校的自修课堂里完成作业……

  这天做完作业后,天已放黑,看见学校还有几个教室亮着灯,笑冬便推着自行车去*场的老地方,远远的他看见那里有人,带着红色围巾,肯定是个女同学,会是谁呢?这么冷的天来这干嘛?他想掉头离开,心想这地方除了自己和向立红两个“傻子”会来,难道别人也看上了?

  刚要骑上车,一想不对,猛调转车子,骑上车过去,果然是向立红站在那,围着厚厚的红围巾,带着毛线手套,端正直立在那!看见笑冬来了,她笑了:“宁笑冬!”向立红叫了他一声。

  见向立红甜美地朝自己笑,笑冬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晚你怎么在这啊?”

  “我知道你在教室做作业,我家离学校近,吃了饭来看你自行车还在就来这了。”向立红神态大方,两手抓着棉衣下摆,腼腆地对笑冬说。

  向立红的眼睛和嘴唇给笑冬的印象特别深,他感觉向立红的眼神里有一丝哀怨、或者说是忧郁,即便是她微笑的时候也赶不走那一丝东西,正是这一丝东西,让笑冬觉得她的眼睛很美,不仅仅是那种端正妩媚的美!笑冬的脑海里没有向立红大笑时的印象,她微笑时向两边延伸的嘴唇相对有点厚,给人特别真诚特别值得信任的感觉……笑冬第一次这样近距离面对向立红,况且还是晚上,他一时有些语塞,脑子里翻腾好一会,才对向立红说:“你冷吗!?”

  向立红耸了耸肩膀对他摇摇头,笑冬注意到向立红的棉衣有些单,感觉着这空地上四起的寒风,笑冬解开自己的军棉衣给向立红披上,向立红没有拒绝,她看着笑冬脱了棉衣后敞开的领口,解下自己的围巾给笑冬围上,笑冬下意识地躲闪:“我不冷,你快围着!”

  向立红不听他的,对笑冬说:“听话,要不你会冻坏的!”笑冬一动不动,这么近的距离,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能闻到向立红身上和发间淡淡的、如兰般的芳香,他眼神不可回避地看着向立红,向立红还是这样淡雅地微笑着,她的眼睛很亮……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向立红很亮的眼睛里会有晶荧的东西在晃动!哦!向立红没在笑,是她抿着嘴唇给我的错觉……当向立红给笑冬打好围巾,她后退一步看着笑冬笑了,看她的眼睛,确实有泪水伏在眼眶……“宁笑冬,你想考大学吗?”向立红低了下头,甩了下秀发抬头轻声问笑冬。

  很平常的声音,很平常的语气,可笑冬就感觉向立红是在关心自己,当自己比她小那样的关心,再看她的眼睛,低头后又甩发抬头的瞬间,不见了那晶莹剔透的东西。

  “我想当兵!你呢?”

  “嗯……”向立红思考后回到:“我想考,你说我考什么学校好?”

  这个问题笑冬很多次作过设想,他脱口而出:“你考师范做老师,我当兵考军校!”

  此话一出,笑冬担心自己把内心最深处的愿望这么轻易直白表达出来,向立红会不会误解,他看着向立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喜欢当老师,也想当医生!”向立红看着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无限遐想地说道。

  “宁笑冬,你除了当兵就没有别的理想了吗?”向立红问。

  笑冬感觉自己在向立红面前确实有点像孩子,为什么向立红能那么大方对视自己和自己交流,自己非要像个孩子似的低头不好意思呢?他鼓励自己抬头看着向立红:“呵呵,我真没想过别的,我爸说我干什么都不会比当兵干得好。”

  “呵呵,真有意思,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向立红手捂着嘴笑着问。

  “我爸是军人,我妈是中学老师”笑冬又害羞了,这不是更暴露自己刚才叫她考师范自己做军人的用意了吗?但是他克制自己不低头,不仅不低头,反而勇敢地看着向立红的眼睛。

  向立红保持着捂嘴笑的动作,睁大眼睛盯着笑冬的眼神,看着看着,她缓缓低下头,似乎有些伤感的柔声问:“宁笑冬,你相信未来吗?你知道未来有多远有多久吗?”

  笑冬不明白向立红为什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我相信未来,相信我自己的未来!”

  对后面的问题他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一时无法对向立红准确表达:“向立红,你喜欢听琴吗?听我拉琴!”向立红抬起头,咧开好看的嘴唇笑着点点头……

  笑冬推着自行车和向立红走到星光机械厂宿舍院门前,笑冬停下脚步说:“我还能送送你吗?”

  “我到了!”向立红抬手指着一栋楼说:“三栋楼,207。”

  笑冬不舍地说;“真想和你这样走下去……”

  向立红扭身脱下披着的棉衣给笑冬,笑冬取下厚实的围巾递给向立红,穿上棉衣,向立红站在笑冬面前帮笑冬扣着扣子,低声说:“回去吧!宁笑冬,记得拉琴给我听!”

  “嗯!”笑冬从向立红腋下拿过围巾给向立红围上后,两手却拽着挂在向立红胸前的围巾两头久久不松开……向立红低头看着笑冬抓着围巾的手……两人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一颗泪水滴在笑冬的手上,这颗晶莹之物也滴在宁笑冬的心里……

  “宁笑冬!”下午最后一节自修课上,一个女同学在教室门口叫道。

  “唉!啊?”埋头看书的笑冬以为是老师叫自己,猛地抬头答应,一看是隔壁班的女同学叫他,所以他又疑惑地“啊?”了一声。

  “唐老师叫你去下。”见笑冬受惊似的抬头又满脸疑惑的样子,女同学笑着说。

  年级办公室里,笑冬走到唐老师桌前:“唐老师,您叫我?”

  正在办公桌抽屉里找东西的唐老师抬头说:“宁笑冬,你帮老师把今天的回家作业抄到黑板上好吗?”唐老师把桌上的一页纸递给笑冬。

  “好,唐老师,那我去了!”

  笑冬刚出门,办公室一个中年男教师就问:“唐老师,他就是宁笑冬啊,他学习成绩怎么样啊,我听说他胆子很大,这一带有名的几个流氓拿着刀都没吓住他。”

  唐老师笑笑说:“你刚调来不知道,这个宁笑冬学习成绩是年级里数一数二的,还不是很用功,要是他再用功些,少打打球,将来考个名牌大学没问题。”

  “他妈我认识,在局里的教研会上见过,在学校没听说过他和谁打过架呀!”伏案写着什么的女教师抬头说道。

  “你们不知道吧!”唐老师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课本,

  “哦!我说怎么总感觉他气质和一般同学不一样呢!”另一张办公桌的年轻些的英语女教师说:“上次我用方言和他谈话,他眼睛傻乎乎看着我,急得直冒汗,那样子很可爱,哈哈……我才反应过来,他一直不会说本地话……”这边老师正议论着,刚说笑冬在学校从来没和谁打过架,教室那边找事的来了。

  笑冬按照老师的吩咐在黑板上炒作业题的时候,教室外有一个像是社会上的小混混一直在教室门前晃悠,不时盯着黑板前的笑冬,当笑冬抄完后将剩下的粉笔扔进讲台上的粉笔盒时,这个小混混站在教室门前发话了:“宁笑冬,*场有人找。”说完话这个小混混就没影了。

  全班的眼神齐刷刷地看着笑冬,笑冬也看看同学,再看看教室外面,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看那小混混的样子,他感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自己和这些人素无交往。

  笑冬拍着手上的粉笔灰就往外走,同学们有的低头议论,有的用担心的眼神跟着笑冬,两个女同学直接焦急地喊到:“宁笑冬,你不能去!”可是笑冬已经走远……

  *场上站着四个人,有一个笑冬眼熟,好像是同年级的同学,其他三个看样子都是社会上的混混,其中包括到教室来喊笑冬的。

  看这架势,笑冬估计是为向立红来的,因为向立红曾告诉过他,放学回家的路上,七班一个男同学总死皮赖脸和她搭讪……

  看见找事的,笑冬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心想;我还正找不到理由教训你呢!

  走到跟前,笑冬看着几个问:“你们找我?”一个歪戴着军帽个子和笑冬差不多,但是很干瘦的家伙,一副鄙视笑冬的神态:“你就是宁笑冬?”

  看神情,笑冬估计这家伙是这一伙的头:“恩,我是!找我什么事?”笑冬咧着一边嘴笑着回到。

  “今天找你是警告你,离那个,那个……”他旁边的那个七班同学赶紧提示到:“向立红!”

  歪军帽接着说:“离那个向立红远点,没你什么事,别添乱,否则对你不客气!”

  笑冬假装态度诚恳对问:“就这事啊?”

  见笑冬态度挺好,歪军帽来劲了,他把双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着笑冬:“就这事,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件事。”

  笑冬规规矩矩问:“还有什么事?”

  歪军帽抽出手指着笑冬说:“你这件军装不错,扒下来!”

  笑冬心里好笑,这小子是想“搂草打兔子”顺便沾点便宜啊:“那我穿什么?”

  歪军帽嘿嘿冷笑着拍拍自己的衣服:“你穿我的。”

  这时,身后其他两个小混混往前凑了凑,看意思是要是你不脱,他们就准备动手“帮”你脱。

  笑冬不温不火地说:“你那衣服脏得跟垃圾样的,再说你黄麻杆样的小体格穿我的衣服也不好看那!”

  笑冬的心眼随时防备两个凑上来的家伙,话音刚落,两个家伙伸出爪子要动手,笑冬往右一侧身,双手死死抱住左边一个,照着右边一个的胸前就是一脚,这家伙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冬腾出一只手,从后面卡住手里这个的脖子,只见他不住惦着脚板,脑袋直往后仰,可见笑冬掐他脖子的手是用了力的。

  此时笑冬青经暴起,眯着虎眼对歪军帽说:“麻杆,你怎么不上啊,来啊!”

  在说到“来啊!”两个字时,笑冬放开了嗓门。

  歪军帽一眨眼工夫两个兄弟就这样成废物了,被笑冬的一声“来啊”吓得后退两步。

  那个七班同学脸都吓白了,直接躲在歪军帽身后:“宁笑冬,你快放手,你快掐死他了!”

  这个同学没有瞎说,因为他看见被笑冬从后面掐着脖子的兄弟正在翻白眼。

  笑冬松开手,那小子弯下腰,赶紧咳嗽抹脖子顺气……笑冬站在原地,指着歪军帽说:“你不是有种吗?来!把我打趴下,军装我送给你。”

  歪军帽怕笑冬冲上来,一边拉架势一边惊慌地说:“你别太嚣张了,我是肖光头的人。”

  一听说肖光头,笑冬放下指着他的手,摇了摇头:“别跟我提人,我就一学生,谁都不认识,你!”笑冬指着歪军帽身后的同学:“你就这本事啊,看你那副熊样,我都懒得打你,要是再听见你死皮赖脸盯着向立红,我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话,笑冬看看被打的两个,转身回去,身后传来歪军帽的不服气的叫喊:“你等着,明天中午学校门口,老子等着你!”

  笑冬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没有回头,抬腿继续朝教学楼走。

  教学楼的过道里,不放心笑冬的同学们神情紧张地看着笑冬走过来,赶来的唐老师上前问:“宁笑冬,怎么回事?他们干什么了?”

  笑冬轻松地笑着说:“没事!没什么事啊!”

  看着唐老师担心地抓着自己上下看,笑冬撒了一个谎:“他们找错人了,真没事,唐老师!”

  其实笑冬也没撒谎,要打架欺负人,他们的确是找错人了。

  人堆里,向立红瞪着惊恐的双眼,双手紧张地扶在胸前……

  宁笑冬一般中午不出校门,在学校食堂吃完午饭,不是做作业就是和体育老师打球聊天。但是今天中午放学,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走出校门,因为别人向他“宣战”,他不能应为自己中午不回家而让别人失望!

  下课铃响了,笑冬把饭盆和菜饭票交给同学帮他打饭,自己就随着放学的拥挤人群往外走……

  走到校门口,七班那个同学焦急地窜到他身边,一脸慌张地对笑冬说:“宁笑冬,你还是别出去吧,肖光头带着人在副食店门口等你呢,他们真敢捅人!”

  笑冬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来劝降的,估计是事情因他自己而起,但是事态发展令他自己控制不了,怕真出了事他自己跟着倒霉。

  看他那副熊样,笑冬气不打一处来:“那不是正好吗?正好遂了你的心愿,我躲着不出去,我还叫宁笑冬吗?然后再被你笑话!滚一边去!”

  笑冬走出校门,左右看看,他是担心有人在他背后使坏,见周围除了学生,没有不三不四的人,他就径直往前走……副食店是必经之路,远远的就看见了秃亮的肖光头和歪军帽带着几个人蹲在副食店门口,歪军帽仔细认真地盯着在他眼前经过的学生,生怕漏了宁笑冬。

  笑冬快到歪军帽跟前时发话了:“别找了,我在这!”

  歪军帽一愣,见笑冬镇静地站在面前,他赶紧转脸招呼蹲在地上抽烟的肖光头:“大哥,来了!”

  肖光头把烟蒂一扔站起来,看见笑冬正冷冷地看着自己,肖光头指着笑冬对歪军帽说:“你说的就是他?”

  歪军帽连忙回答:“就是他!”

  肖光头“啪”地给了歪军帽一个耳光:“你妈的蛋,你说别人骂我我信,他能骂我吗?他是我兄弟宁……”

  说着话急忙陪笑着脸走到笑冬面前伸出手:“呵呵!原来是宁兄弟啊!你好你好!”

  笑冬学着刘朝东的做派,双手后背,目视前方回答说:“肖大哥,我宁笑冬就是个学生,高攀不起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吃饭去了。”

  笑冬说完话,没急着走,他要看肖光头的态度是真的还是耍诈。

  肖光头尴尬地收回手拍着巴掌说:“走走走,小兄弟,今天午饭我们一起吃,我请客!”

  笑冬客气地回到:“谢谢了!同学在食堂打了饭等我呢!。”

  说完话转身要离开,猛地一惊……向立红和一帮过路的同学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他淡淡一笑就朝学校大门走。

  身后肖光头大喊:“改天啊宁兄弟,改天请你喝酒!”

  见笑冬走远,肖光头变了脸色,他火气十足地指着还在摸巴掌的歪军帽,你狗娘养的存心挑拨,存心想害死我啊,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就是个学生吗?”歪军帽不满地说道。

  “你妈的,他是个看见刀子就兴奋,不仅不怕还硬往上闯的东西,我都服他,你们几个也敢去教训他?还他妈要扒他衣服,不想活了?”

  歪军帽嘟囔到:“不怕死就给他几刀怎么啦?”

  肖光头真火了,抬手又要打巴掌,见歪军帽躲了,就用巴掌改成手指,对着歪军帽忍气说到:“你本事大,你去捅,他爸爸是将军,他叔叔是省军区的这个!”肖光头的手指又变成翘起的大拇指:“他叔叔当着张所长和不少领导的面,叫警卫员把‘段二狗’打得跟真狗一样,你没听说啊!”

  歪军帽泄气了:“我也不知道就是他呀!”

  “去你妈的,你没脑子啊,一般人敢动手打你们三个吗?一般人知道我肖光头带人来报仇还敢出来吗?”肖光头没好气地说……

  

继续阅读:第8章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将门之后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