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续三
王建明2015-10-27 12:073,572

  临行前,笑冬受到的送行规格很高,在接受了笑冬庄严的军礼后,团长挥了挥大手,像是放飞手中已在振翅的雄鹰,朗声说道:“走吧!好好干,你小子会有出息的!”

  笑冬转到营长和连长面前,他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对这两位首长的敬重和不舍,只有神圣的军礼能够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为了不让离别的场面太伤感,笑冬在敬了军礼后,故作轻松地对首长们说:“亲爱的首长,我可以拥抱你们吗?”

  首长们哈哈笑了,团长微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营长和连长相互笑着看了看,每人给了他一拳……

  和首长们一一拥抱话别后,提着琴的副连长送笑冬去火车站,分手之际,副连长握着笑冬的手,颇有些伤感地对笑冬说:“笑冬,好好干!你是好材料,适合在部队,我今年开春就转业了,等你探亲的时候,咱们再见吧!”……

  军校对笑冬最大的诱惑和乐趣是这里汇聚了一大批和他志同道合的战友,这里有全军最多的军事藏书和优秀的教员,这里有亚洲面积最大的军营校园……笑冬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他和战友们有志军旅、追求梦想的热情!这里是年轻军人发挥军事才能的平台,得以自由抒发各自对未来战场的设想以及对传统军事观点的争论,他们的眼睛聚焦在眼下还在对峙着的中越战争……

  到了军校不久,笑冬接到电报,徐霏和苏俊起要来军校看他,看着电报上的时间和车次,笑冬犯难了,军校周围没有像样的宾馆招待所,军校虽然有招待所,可是苏俊起毕竟是美国籍,住部队招待所总不合适吧!……

  车站出口处,军容整洁规范的笑冬远远看见雍容富贵的徐霏和挺括洋派的苏俊起走过来,他不想大声喊他们,觉得自己一身军装不便咋咋呼呼、大喊大叫的。

  待徐霏挽着苏俊起走到自己面前,笑冬刚要张嘴叫他们,奇怪的是他们明明看到自己却仍然东张西望在寻找,笑冬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失忆不认识自己了?笑冬耐心地看着他们在车站广场上焦急地四下探望,心想难道还会有别人来接?

  笑冬也假装不认识他们,故意在他们身边走过……“喂!解放军同志,请问到步校怎么走?”徐霏赶紧向自己身边走过的军人打探。

  笑冬心里“哈哈”乐了,难道半年时间自己就变得让他们不认得了?我变化有那么大么?

  他停下脚步,但是不转身,故意用跟新兵连战友学的河南腔问:“你打听步校干嘛?”

  “哦,我们探亲,看儿子!”徐霏连忙老实回答。

  “回去吧!步校不准探亲!”笑冬转过身对着徐霏严肃地说。

  “啊!那……那……连看一眼都不行啊?”徐霏急迫失望地看着这个军人,结巴自语。

  一旁拉着箱包手竿的苏俊起手扶眼镜,一脸的失望和不理解!

  笑冬真想放声大笑拥抱徐霏,可是自己的这身军装提醒自己要注意军姿!但是他憋不住了,他脱下军帽,使劲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眼睛盯着徐霏看……“啊……你……你?宁笑冬!”仔细看了半天这个盯着自己的军人,徐霏从他的坏笑里终于认出来了,随即“咚咚”两拳砸在笑冬的胸前:“宁笑冬,你……你……!”徐霏惊喜激动得说不出话,又是“咚咚”两拳“我叫你糊弄姨叫你吓唬姨……笑冬开怀嬉笑,任凭姨的拳头!他对一边喜出望外“哈哈”大笑的苏俊起说:“姨夫!你们怎么跑这来了呀!”

  还没等苏俊起说话,徐霏抬起脸、拍着笑冬的脸,眼泪汪汪地说:“怎么这么瘦啊,笑冬……还这么黑!”

  徐霏的动作让笑冬不自在地看看左右:“姨,你别这样啊,大庭广众的,影响多不好啊!”

  一旁的苏俊起拍着徐霏的臂膀说:“霏霏,笑冬好像又长高了,比以前更结实了!”

  笑冬转身帮苏俊起提起拉杆箱:“姨夫,我说了您别生气,军校不是不允许探亲,但是学员是不能带家属进学校的,您和我姨这么来了,我也不好招待,呵呵!”笑冬歉意地笑了笑。

  “哦!笑冬,你别担心了,本来想叫你去省城和我们见面,可是你姨非要来,晚上我们就走的,约好明天在省城见你刘叔叔!”苏俊起解释道。

  徐霏是随苏俊起去美国完婚后回大陆的,因为要照顾年迈的父母,何况徐霏也不愿意在美国生活,苏俊起尊重徐霏的决定!他决定在大陆投资办企业,这样就可以经常往返大陆,这次来看望笑冬,他们给笑冬送来了结婚喜糖和苏俊起作为姨夫给笑冬的红包,还给笑冬送了最新的多功能收录机以及一大盒空白磁带……

  午饭是在一家宾馆的餐厅吃的,点好了菜,徐霏问:“笑冬,向立红和你联系吗?”

  提到这个话题,笑冬一脸的无奈:“新兵连我给她去了八封信,都是告诉他我在部队的生活和感受。”

  他看了眼也在认真听自己说话的苏俊起,觉得反正是自己的姨夫,也没什么需要避讳和不好意思的:“包括对她的思念!”

  徐霏急切地问:“那她怎么说?”

  笑冬苦涩地淡淡笑了笑,看着桌上的茶杯说:“我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她一封回信!”

  “啊?……”苏俊起惊讶地看了看徐霏和笑冬,徐霏把椅子往笑冬那挪了挪问:“你就没问她为什么不回信?”

  笑冬抬眼看着餐厅壁上的一副巨大的山水国画,异常冷静地回答:“不问!因为我们曾经的交往让我始终相信她和我是一样真诚的,所以我思念她,即便她不愿意延续彼此的这份真诚,我也不需要她的理由!”

  听着笑冬出奇的冷静和坚定的话语,苏俊起默默点头!

  徐霏有些伤感,有些不舍得自己的笑冬,她抓住笑冬放在桌子上的手问:“为什么?为什么不需要理由?没有理由你就能安心了?”

  笑冬还是紧紧看着那副国画:“不为什么,就因为我相信曾经的是真诚的,我当然舍不得,但是我坚决不纠缠坚决不追问,那不是大丈夫所为!”

  服务员开始上酒菜,苏俊起动手给自己和笑冬倒酒……徐霏说:“那你干嘛还要给她写信,你听姨的,干脆不要想她了行吗?”

  “我给她的信没有一封退回来的,说明她收到了,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表达我对那份真诚的珍惜!”

  笑冬收回眼神,帮徐霏倒红酒,他故作轻松高兴状,举起酒杯:“姨!姨夫!谢谢你们来看我,我先敬姨和姨夫!”笑冬想了想:“嗯……祝愿姨和姨夫健康如意!恩爱白头!”

  咪了一小口酒,笑冬对苏俊起抱歉到:“姨夫!我少喝点,呵呵,喝多了回学校不合适!”

  苏俊起高兴地说:“好!笑冬啊,我们少喝点,但是要慢慢喝,边喝边聊……”徐霏也高兴地喝了一口酒,给笑冬夹菜,她对笑冬说:“姨是舍不得你!怕你伤心!”

  笑冬刚吃了一口菜,听姨这么说,他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徐霏:“我干吗要伤心?”

  他又看看苏俊起:“我被这么多真诚包围着,被这么多亲人惦记着!”

  他板着手指头数着说:“姨你、姨夫、我爸我妈、外公外婆、我娘、还有刘叔叔、朱叔叔、梁婶……我亲都亲不过来,我干吗伤心!”

  笑冬越是这样说,徐霏越感觉到笑冬的话带着伤痛情绪,她连忙说:“好了!我们不提这事了,难得见面,你陪姨夫好好喝酒,多吃菜!”

  苏俊起端起杯子对笑冬说:“笑冬啊!为你刚才的话,我们碰一下,喝一口!”

  笑冬喝了口苏俊起敬的酒,安慰徐霏说:“姨,你放心!我能想明白,我为我的理想活着,为我的亲人活着,我很充实!”

  然后他看着酒杯,降低音调说:“我不为那份曾经的东西活着,曾经的就是过去的,过去的必然要成为过去的……

  回省城的火车上,苏俊起对徐霏说:“霏霏,我越来越理解你为什么喜欢笑冬,离不开笑冬,他确实了不起!在他身上我看到一个有为青年奋发向上的劲头,而且重情重义,这点像我!我真的是很欣赏!哈哈……他要是能叫我一声爹就好了!……”

  省城医大的林荫小道上,徐霏和向立红并肩漫步,向立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步轻声说:“徐阿姨!笑冬的信我都收到了。”

  徐霏伸手挽着她问:“立红,能告诉徐阿姨你怎么想的吗?你喜欢我们笑冬吗?”

  向立红抬头看向远方,无限惆怅……:“徐阿姨,笑冬是个为了理想可以舍弃一切、甚至生命的人,而我愿意替笑冬去死!”

  向立红冷静但是不容置疑的表达,让徐霏心头一颤,她驻足将向立红转至面前……向立红身体对着徐霏,头却最大限度扭向一边,徐霏感觉到向立红在努力克制情绪。

  徐霏既感动又费解地问:“立红,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让笑冬知道你的心?”

  “我可以为笑冬去死,可是我却不能爱他,我的爱情是我家庭的附属品,是家长强权下的奴隶!”向立红含着眼泪说:“笑冬当兵后,继父就*我妈来学校找我,要是我不和笑冬断绝来往,他就带着弟弟离开我们,他绝不允许我爱一个当兵的……,我不忍心看我妈悲屈伤心地要死要活地求我,我也舍不得从小到大跟着我的弟弟再投别家……”向立红克制不住酸楚和伤悲,她转过被泪水倾湿的脸对着徐霏,哽咽着说:“徐阿姨,我无法对笑冬解释我的软弱和自私,任何解释对笑冬都是伤害,他的每一封来信最后都是‘我想你’三个字,徐阿姨!”她“呜呜”哭着扑在徐霏的肩头;“这三个字一次一次在割我的心……”

  徐霏动容地抱着她:“可怜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也苦了我的笑冬!……可是我那傻笑冬他心太重!他放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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