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续一
王建明2015-10-27 12:084,288

  说话间,进来两个中年军官:“宁笑冬,你小子到哪都能整出点动静啊!”

  笑冬循声一看,原来是自己新兵时的老团长,他不能动身,很激动很热情地抬抬脑袋招呼:“老团长,你怎么来了?立红赶紧给两位首长让座……”

  老团长坐下后就牢骚说:“你小子谱摆得不小啊,老子好心来看看你,却被漂亮的小护士帮你挡驾。”

  另一边坐着的戴着眼睛的军官“呵呵”笑着说:“我这个戴眼睛的怎么就不能进你的病房、不能和你说话呢?”

  老团长介绍说:“这位是咱们军区的大作家,跟我来看看你!怎么样宁大英雄,大难不死有什么感想?”

  笑冬一听是作家,连忙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老首长,我算什么英雄啊,你嘲讽我呢吧!上来半年多就打了这么一个小仗,还把自己打医院来躺着了,要说感想,呵呵,感谢这身军装的护佑,感谢越南鬼子的炮弹威力不够让我还好好活着!”

  站在床尾的向立红直想笑。

  老团长板着脸说:“宁笑冬,你正经点,救女记者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笑冬一听头就炸了,心想;哎哟,怎么又来了?揪着脸皱着眉,不耐烦地对老首长说:“哎呀我的老首长,不是我救了她,是我用动作命令她卧倒,当时我就想,要是这么多大男人都活着,却偏偏把女记者弄没了,肯定该是我指挥员的失责,回来我们团长还不是一样要‘宰’我啊!所以就拼命命令她卧倒!”

  大作家眯着眼笑到:“可是战士们不这样说,被救的女记者也不是这么说呀!”

  笑冬变得一本正经地对作家说:“我是穿军装的,这样的动作在穿军装的人身上太正常太态普通不过了,任何穿军装的人都会这么做,千万不要添彩演绎,别臊得我养不好伤行吗?”然后他又故作紧张状地问作家:“女记者不会说我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才扑她的吧?”

  老团长开口正要骂他没正经,作家又问:“听说你拒绝受功,这是为什么?”

  这个话题让笑冬神情变得有些惆怅:“和战士比,我有什么功劳?他们和我一样在最前沿勇敢面对生死,我每个月领着工资,可他们拿的是可怜的津贴,我将来可以继续做我的军官,即便是转业了也不会为饭碗发愁,可是他们退伍后却要面对未知的生活压力!战争结束后,会有多少人记得这些经历过残酷的炮火摧残,凌然接受过死神亲吻的战士?一切功劳应该归于哪些普通无畏的战士,给我一等功,我有何颜面见他们?”

  “宁笑冬,你不能激动,你想把胸腔涨开吗?”不知何时进来的护士严厉地命令道。

  作家和老团长连忙对护士陪着笑脸:“好好,不激动不激动,我们坐会儿就走、坐会儿就走……”

  两个中年领导如此认真地点头哈腰接受自己的命令,美丽的女护士扭过脸忍俊不住笑着对向立红说:“向医生,你帮我监督他们!”

  老团长怒视着女护士的背影说:“我看我们是吃饱了撑的,屁颠颠跑这当孙子来了!”

  向立红实在忍不住了,捂着嘴“咯咯”笑出了声……作家“呵呵”笑着说:“你们师长对这次战斗的评价我看还是比较客观实际的,叫‘战士勇猛,指挥得当,将门虎子,军中楷模!这是你们师长亲自讲的原话哦!”

  笑冬勉强地伸出左手掌摆了摆:“千万别提什么将门,刚开战那年我才读高二没赶上,好容易赶上轮战,团长又死活不让我上,万般无奈、情急之下我抬出了父亲和刘叔叔,才会有师长的这些话,我现在还害怕,回去怎么向他们二老交代,打了这么个小仗,而且是首长战前严密部署准备的小仗,结果把自己打医院来不说,再舔着脸又是立功又是受奖的自我吹捧犯轻狂,可就真把他们的脸给丢光了,我爸和刘朝东还不拿大耳瓜子煽我啊!”

  作家合上笔记本看看老团长,两人相对摇头“哈哈”地笑了……临别的时候,向立红将两位首长送出病房,老团长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交给向立红说:“这是我们两个和几个首长的心意,你不能拒绝!”然后恳切地对向立红说:“姑娘,好好照顾他,为了你,也为了部队,拜托了!”……走出医院大门,老团长对作家说:“怎么样?我说这小子不会有一句正经的吧!”

  作家却很得意地说:“我觉得他的每句话都很正经,难得……不枉此行!”

  然后他又说:“回去后,我想去他部队的驻地看看,看看这家伙临行前留下什么话和东西没有!”

  春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在征得昆明军区总医院和所在部队领导的同意后,宁笑冬在向立红的陪护下,转到古城第二人民医院继续治疗休养。考虑到不影响向立红的正常工作,以及向立红和继父的尴尬关系,所以没有选择向立红所在的古城人民医院。

  在医院住下没几天,医院善意地将笑冬转入位于楼梯口、紧挨护士站的单人病房,原因是探望的人太多太吵吵,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从此,护士站的服务台上,每天都摆满了艳丽水灵的鲜花,因为笑冬的病房除了地上,实在没多少地方可以放得下如此多的鲜花……

  老太太从来不参合子女之间的事,但是在外孙的营养问题上,她十分固执地不许任何人插手,任何的补品营养品坚决不允许进入病房,成天不是红烧肉就是炖老母鸡,要不就是鱼汤骨头汤……除此之外,她每天对宁达光和苏俊起念叨的就是,等笑冬养好身体,就把他们的喜事办了……。

  宁达光对老太太解释国家有婚姻法,部队执行的是军官晚婚政策,笑冬还要过两年才能结婚。

  老太太就是想不通,结婚生子,奉行孝道也犯法啊?你们不想抱孙子?宁达光只能无奈地哈哈大笑。

  但是有一点老太太还是不糊涂的,有一次在医院陪外孙,几个护士和老太太开玩笑,说我们不怕触犯婚姻法,我们给你做孙媳妇好吗?老太太立刻严肃地摇手告诉她们,不可以不可以的!新社会不作兴娶小的,我们笑冬有老婆的……

  苏俊起在笑冬住院期间,特意给笑冬送来了一本书,并对此书大加推崇,说这本书在发达国家已经风靡了两年,大陆正在筹划公开发行。苏俊起得到的是及少量试版发行的中文版。

  这本书让卧床的笑冬如痴如醉,心潮澎湃……思考、心得、想象、担忧……充斥脑海,可以说这本书对笑冬的人生以及军人生涯产生了深远的、积极的影响……这本书就是美国作家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

  西服革履,戴着精致的金丝眼镜,一副绅士款爷风度的先生,身后紧跟一位双手捧着鲜花,穿着新潮职业装的优雅女士隔着服务台问:“麻烦打听下,宁笑冬在几号床?”

  几个护士被眼前的一男一女所吸引,仔细打量欣赏他们的气质和装束……稍胖的护士用手指着楼梯口的第一个房间说:“这就是!”

  捧花的女士正要抬步跟进病房,那位先生突然转身接过她怀里的鲜花说:“你别进去了,在外面等着!”

  女子有些尴尬地停下了脚步……不一会儿,护士拿着体温表和血压计从笑冬病房出来,满脸疑惑不解的表情……进了护士站,其他护士悄声问她:“进去的是什么人啊?”

  她摇摇头:“不知道,两个大男人先是握手然后拥抱,然后又……”她做着流眼泪的动作。

  站着的女士越发的想不明白了,凑上去打听:“这个宁笑冬是什么人?我们老总抱着他……还哭?”她学着护士的动作。

  护士更是满脸疑惑:“只知道是老山前线下来的英雄,可是我们医院从来没接收过部队的伤员啊!”

  听说是部队的,女士略有所悟似的默默点头……另一个护士说:“来看他的都不像是普通人,昨天晚上我值班,就有一个白发的老军人,见到他父亲还敬礼,然后还和这个宁笑冬嬉皮笑脸开玩笑,看不懂什么关系!”她指指台上的鲜花说:“呶,这些花都是他那里搬出来的。”

  又有一个护士对女士打听:“你们是……?”

  凝神思量的女士似乎没有听到护士的问话,自言自语说:“关系肯定不一般,要不怎么会连我都不让见呢?”……

  笑冬和老副连长握着手走出病房,这个笑冬新兵连的副连长,现在的某知名大公司的老总对随行的女士说:“叫司机上来,让他每天到这上班,我的车给他用!”女士不等笑冬拒绝,径直下楼去传达指令……副连长对笑冬说;“还当我是老领导老兄弟的话,就不要拒绝,你这身子骨还挤不了公交车,你爸妈外婆年纪都大了,立红跑来跑去的,每天都用得着!”

  接着他感慨说:“我家老爷子听说你的事后,更加瞧不起我了……”他摊开双手:“说我是满身铜臭,不伦不类。”

  和笑冬“哈哈”过后,他真诚说:“好兄弟,有机会经常来看看我,喝喝茶拉拉琴聊聊天,让我经常感动感动……”他发出深深的叹息:“我真的迷惑了,整天雨里雾里的,不知道什么日子有意思,常想起穿军装的那段……”

  笑冬的病房是护士们每天工作之余和空闲时间关注的焦点,因为这个病房几乎每天都有她们看不懂,或者羡慕、或者惊叹的故事发生……。

  这一天,笑冬例行午饭后在走廊里的适量行走运动的习惯……边随意甩手行走边思考问题的他没有在意护士站又有人在打听自己。

  当他走到走廊尽头低头返回时,迎面一声清脆的喊声吓了他一跳:“宁副连长!”

  抬眼看,叫自己的是个年轻姑娘,精神朝气的短发,圆乎乎的白皙脸蛋,五官端正俊秀,穿着一身尉官夏服,显出特别的英气……笑冬认出来了,他惊讶地指着对方的军服说:“你也穿上军装啦?哈哈,我差点认不出你来!”

  姑娘举起手给他行了个军礼,激动地说:“我可算见到你了……”说着话她侧身介绍说:“这是我父母和爷爷,他们要来看看我的救命恩人,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姑娘眼睛红了……笑冬这才知道她身后的人和她是一家子,赶紧上前和他们一一握手,“叔叔”、“阿姨”、“老人家”地招呼……老人家抓住他的手喊着恩人就要下跪,笑冬弯下腰要拉,可是重伤在身使不出劲,他勾着腰急忙对姑娘说喊“快把爷爷拉起来,快啊!”

  三个人除了抹泪没有动弹的,笑冬真生气了,扶着老人,板着脸对姑娘训斥:“你穿着军装,怎么能这样呢?赶紧扶爷爷起来,要不我永远不认你!”……笑冬扶着自己的右肩膀费劲地站直身体,姑娘赶紧上前扶着他哭泣:“宁副连长,为了救我差点送了你的命,我真的恨自己!”

  笑冬表情痛苦地笑笑说:“你这兴师动众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姑娘抹泪笑了:“我叫何若阳,大学毕业实习要求去的前线。”

  笑冬一边让一家人进病房一边问:“听你的名字估计你没有哥哥弟弟。”

  何若阳父母和爷爷连连点头,爷爷说:“我儿子是单传,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多亏遇到你大恩人啊!”

  笑冬再次笑着对三位老人说:“我们不提恩人好不好,再提我的伤好不了,你们不会希望我一直在这住着吧!”

  何若阳动情地说:“撤下来后,我就向团长提出坚决要当兵,我要做和你一样的人,没想到你先救了我,然后又帮助了我,团长请示上面的领导,上面的领导知道我就是被你救下的女记者,竟然大手一挥、一路绿灯,实现了我的梦想,所以刚穿上军装我就来找你!”

  笑冬打量着她一身得体的军装夸奖说:“嗯!穿上军装更漂亮,呵呵,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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