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弟子从来没有求过自己,也没有要求自己带她去藏经阁。
而每个内室弟子都有一年一次参阅藏经阁的资格。
她这些年一次都没有提过这件事,如同忘记了一般。
“噔噔蹬”藏经阁外响起了木屐的声音。
只有去藏经阁才需要穿木屐鞋,这是炼器老者设下的规矩。
“师傅,您选的怎么样了?”女子站在门外礼貌的问道。
声音中略带仓促焦急。这是炼器根据上官婉的气息判断出来的。
“你,进来吧。”炼器拖着长音说道。
“这,弟子还是在门外候着师傅老人家吧。”上官婉儿迟疑了一会儿,转而拒绝说道。
炼器一听,微微一愣。干枯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真不知道,这个拘谨的过分的女子怎么会和自己的孙女打成一片。
“不用了,这次进入藏经阁不算。”
老人的话让门外的女子心里一喜,转而叩谢道:“谢谢师傅!”
一年一次进入藏经阁的机会又怎么会让上官婉儿怎么奢侈的浪费掉呢?
上官婉儿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所有卷轴如同警觉似的,在表面升起一层透明的薄膜。
上官婉儿知道,除非自己的道力能够超过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师傅,不然这些看似脆弱的禁制薄膜是无论如何也破不了的。
更好的说,这座藏经阁就是炼器布下的一个容器禁制。需要维持的是巨大的输入道力。
“想来你在古河术院呆了已经不少年月了,我也没教你些东西,按照你的体质命格,当以鬼修为最佳。你找我来,是不是为了你那个不中用的大哥。听说还是个半路出家的搬山道人。”
炼骨的目光随意的扫过上官婉儿,不过这样却让这个女弟子更加的紧张了。
上官婉儿轻轻点点头,没有反驳。
“这个你拿去,至于能不能救他,还有看造化。”炼骨故作严肃的说道。伸手对着东南角方向的一本卷轴拿去。
透明薄膜闻声而碎,从架上快速移动到炼骨的面前。
卷轴缓缓的在空中展开,居然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幕布。
“师傅,这?”上官婉儿惊讶的长大了嘴,迷惑不解。
黑色的幕布中间有一个奇怪的符文,卷起一个看似很慢的环形旋涡。
“这也是我机缘巧合才得到的东西,盗魁拿它来跟我换游神术,不过我没答应。可是你那不成器的师叔却偷偷把它换了。还以为这是功法,就交给我了。不过,这却不是一件普通的法器。”炼骨想到这儿,嘴角露出微微一笑。
显然这游神术换来这等法器还是不亏的。
上官婉儿知道,法器和灵器是不同的。法器没有神识,但是可以储存各种道力,在不同的法器作用下,这些法器发挥出来的效果是不同的。
而炼器手中的这件“神行百变”,是用来专业逃生的。
它是一颗棋子。
能够瞬移在这片古老大地上的棋子。
而这种棋子的制作技术也早已消失。
而因为瞬移而耗去的道力也是一个人无法估量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还是受到正邪两派的火热追求。
毕竟谁都想留个保命的东西在身边。
黑夜里几个急促的身形在赶往危机重重的霞柳山庄。
林潇看着面前妩媚到极致的女人,心里并没有放低警惕。苏媚深夜孤身来访。远处还在合欢楼里的上官濯正在呼呼大睡。
“我不会帮助你儿子的,或者说,我帮不了他。”林潇起身说道,眼睛从折断的槐木上略过。
诸葛通天折断这根槐桃木的目的,林潇是清楚的。
当然,林潇自己也不愿意和七品阁结下梁子。毕竟七品阁已经是不亚于古茅山的存在。
林潇还真不愿意为了这座奇怪还能嗜血的府邸而公然做出对自己和周围人及其不利的举动。
苏媚美丽的眼神中带起一丝好看的涟漪,对于林潇不肯出手这件事,似乎并不放在心里。
也许是有足够的把握吧。
“小道士,有些事情可不是那么好玩的,这霞柳山庄的事情你知道也罢,不过你要是想弄出些其他事情来,可别怪姐姐。”苏媚话音刚落,林潇便觉得脚底出现一阵愈来愈额强的吸力。整个人如同木桩一样定格在房间之中。
林潇知道,这是苏媚给自己的下马威。不过林潇却并不能从这其中看出苏媚的真正实力。霞柳山庄是她的地盘,相当于她很多年前就设下的一个局,在这里面,他的实力会想茅山阵法一样,让布阵者的力量借助地形的优势无限增幅下去。
林潇稍稍挣扎一下,老树扎根的力量还真是不可动摇。只好放弃。心想本来还想好好问个清楚,这下子,还不如不请他过来。这个苏媚的脾气还真不简单。
“你记住,霞柳山庄要是没了,所有人都要死。”苏媚突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潇,鬼魅的一笑,在林潇面前迅速遁入土地,宛如刚刚上来收割亡魂的地狱使者。
豆大的汗珠从林潇额头冒了出来。
肚子里的一泡尿还真是憋得让人蛋疼。
在夜风中打了个冷哆嗦,勒紧裤腰带。林潇的耳畔又想起苏媚走时的那句话。
可是林潇搞不懂的是,她指的所有人到底又会有谁。
老头子折断桃槐木的做法和苏媚的笑容在林潇的脑海中不断重现,挥之不去。
霞柳山庄的匾额挂满了凌晨温度所带来的细小冰锥。初升的阳光站在上面散发出亮晶晶的光芒,在旷阔的霞柳山庄练兵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来自上官家族的人。
身处在练兵场上最上方的上官濯穿着一身黑色缎袍,袖口处的金色丝边让这个人看起来带起一股威严。这是一种系人眼目但又让人不敢逾越的力量。他的表情有些僵硬,嘴角的弧度在所有人看来这是他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
因为练兵场上的这些人,很少一部分是绝对忠诚于自己的。
阳光从树梢穿过,洒落在光滑的大理石表面。折射的光彩有些寒冷。
场上的人都保持着静谧,只有偶尔脚步移动的错乱声音。几只雪鹧鸪在光秃秃的枝头瞪着无神的大眼睛,观看这次对于上官濯来说,最卑微的一刻。
没有人帮助他。
他所认为贵人的林潇在昨夜就消失了。
这种被抛弃而后知后觉的感觉别被自己的兄弟打败更让人来的痛苦和不安。
上官濯自嘲的一笑,到底还是没人愿意于从云楼抗衡啊。就连这个林潇也不例外。
上官濯是在早上才醒来,虽然娘亲态度冷漠。不过上官濯知道,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苏媚肯定是见过林潇的。至于自己被一堆妓女送回家的糗事,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开山斧搁置在椅架的中间,斧锋锐利。上官濯看了看,袍子下的手紧紧握了握,关节处发出的吱吱声,宛如在想所有人宣告:厄难,来吧,我不会向你们低头!
广袤的丛林中,一身猩红色长袍的男子,拿着半截断裂的骷髅骨杖,目露凶光的盯着距离自己正前方的人群。眼神的焦点集中在人群中央一位日本军装且身材魁梧到过分的一个人。
只有一招,他用精神力量灌注过的骨杖就变成这样。仔细看去,剩下的半截正在宫本茨郎的脚下,在枯黄的野地上显得格外显眼。
巴布尔也是第一次在使用游神术这种以速度著称的功法下,被轻而易举的击败。
能够活着回来,完全是依靠身后紫衫女子的白色裙带。
紫衫女子的目光稍稍略过巴布尔,微微一眯。
“交出道尺,饶你不死。”宫本茨郎浑厚的声音传来,带起一阵风声。惹得周围的树木发出‘簇簇簇’的沙沙声响。
七面招魂幡下留下道尺的气息还真是让人熟悉。而军装上肩部出现的一条裂隙,也是拜那把尺子所赐。
“呵呵,大人真会开玩笑,我一个弱女子要什么道尺。要是有的话也早已交给大人您了。”紫衫身形不动,微笑说道。
道力实化出的白色寒气连接地面在整个丛林中铺展开。
南有破军,北有流云。感应无处不在。
这种广袤的感应范围让紫衫女子感觉到一丝不错的安全感。
宛如逮捕猎物一样,让人急不可耐。
渡村和臧本两人和宫本茨郎身后诸多的阴阳师一样,奇怪的在地面上看了看,没有察觉到宫本茨郎眼神中一丝谨慎。
“这个古老的国度还真是让人诧异,这种精神力量的运用你是我见过使用最好的一个。不过这种道力挥霍还真是让人不舍,让你来看看什么才是正宗的阴阳玄术!”
渡边和臧本眼神中闪过一丝讶然,需要他‘‘、直接出手的人物,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肯定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但是同样,需要他出手的对手,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昏黄的太阳高高的炫耀早天际,几只野乌鸦在光秃秃的枝头,嘶哑的鸣叫着。像是一首死亡前的安魂曲。
“等下按照我留下的感应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紫衫女子在轻声说道,言语中的决绝比命令更果断。
不等他回应,白色的布练迅速在脚下展开成一朵莲花。
“天罗地网,百术难行!”无数条丝线隐匿着黑色的倒勾射向宫本茨郎。铺天盖地的白练遮住了阳光,却比阳光更加耀眼。如同掌握一片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中。
白练所致之处,斩草除根。
树头的乌鸦留下几声惊慌的鸣叫,化成一道刺眼的血痕留在了白练上。
这一招比起皇陵的那一幕要更加狠辣。
每一条白练都在地上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印痕。这些白练通过的地方都像是经过一次侵略者的洗刷,只留下干燥的尘灰在空气中游荡。
于此同时,宫本茨郎的脚底下,也有无数条白练不断缠绕,如同蚕丝吐茧般,试图将宫本茨郎包裹住。
在掌握整片丛林的情况下,选择同时控制两路输出,不得不说这种感应能力还真是敏感的有些可怕。
但是站在紫衫女子身后的巴布尔也明白,要让自己的师傅同时两路输出,到底是感应到对方多么强大的道力才会做到如此。
巴布尔紧张的看着紫衫,眼神不善的看着宫本茨郎身后的那些人。虽然感应能力不及他这位漂亮的师傅,不过他还是能轻而易举的感应到她留下的路线。
这是一条最为安全的逃生路线。
鹅黄色的面纱下,女子轻声喝道:“三尺白绫,结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