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暗沉沉的压了下来,奇怪的是天空上并没有乌云。这种糟糕的天气也只有在北平这个鬼地方才会经常出现。林潇独自坐在霞柳山庄的后院享受这种天气带给自己清凉而不缺失温暖的感觉。
冷风伴着清凉扫过后背,酥痒得让林潇想用手去抓。“流云使者的那一记长鞭还真是要人命啊。”嘴里叼根从坛里摘下的枯枝,苦涩的摇头,自从自己出了阆城警司之后,自己遇到的麻烦事情还真是不少。
“怎么了,不开心啊。”柔声传来,纳兰颖从门口走了过来。“一个人躲在这里,跟我们玩失踪啊你。”
看见纳兰颖,耳根不争气的红了,这让林潇越来越不明白,怎么自己越来越怕纳兰颖了,第一次见到纳兰颖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没出息。
“失踪不还是被你找到了。”林潇玩味的说道,身子向边上移了几格,纳兰颖挽起白色的长裙,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切,你要是走远了,那我就不找你了。”玉石般的小脚从白色的裙摆中探了出来,在空中摇动,晃花了身边人的眼。
林潇局促不安的看了一眼她,笨拙的脑袋分析不出这句话里到底是不是蕴含其他什么意思。暗恨这小丫头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
“我听上官大哥说,那把尺子是件神兵,你……”话声顿住,纳兰颖并不知道这件神兵对于他的价值和意义,只是从上官濯的口里听到一些关于这把道尺的丢失对于林潇的伤害。
林潇看着她微合的红唇,怔怔出神。他并不是在颖儿的提醒才想起这件事,道尺被什么乱七八糟的流云二使抢了在林潇看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这把阴阳尺如果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不仅会遭到九阳尺的反噬,还会引来一大批慕名而来的杀手。在自己要抢回阴阳尺之前,必须要找到不会被道尺反噬的方法。可惜鬼域里并没有老头子的踪迹,也没办法去问他。
“喂,你在想什么呢?”一张漂亮的脸蛋带着呼出的香气出现在林潇面前。
“没有,只是觉得你很漂亮。”局促的拍了拍手,口不对心的乱说着。
暖暖的小手附在林潇额头,纳兰颖紧张的说道:“你怎么了,不会是发烧了吧?”
虽然很想让她的手一直附在自己的额稍,不过林潇觉得证明自己不是有病才更重要。轻拍下她的手,说道:“哪有,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而已。”
“哦,不说算了。”纳兰颖移开一步,顿时让林潇远的看不见她。
……“你的伤怎么样了?”
“啊?哦,没多大关系了。”林潇挠挠头,老实说道。
俩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作为男主角的林潇试想过无数次再次与纳兰颖单独相处的境况,也假设过无数个浪漫的场景与这个心中内定的女主角度过,也想从空中顺手一挥,来束火红的玫瑰,对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儿说句肉麻的话。可是当时间和空间给他提供了充足的准备和条件时,林潇反而失去那份冲动,也许说是勇气也不为过。不过这样的恬静陪伴让他感觉很舒服,比跟她斗嘴更来的有意思。没有情话,没有牵手,不是情侣,只需要这份简单的陪伴。
霞柳山庄很大,当林潇把他与意识中的阆城警司来比的时候。老梅在庭院中的孤零零的开着淡红色的花朵,万物凋零,这株老树独自享受着生活赐予它关于冬天的意义。林潇不知道身边离自己很近的纳兰颖在想些什么,不过在她时断时续的呼吸声中能看出她的心境并不是那么平稳。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么?”蚊子般的细微声音传来,林潇侧身没有看见正低着头摆弄裙角纳兰颖的脸。
心脏不规律的跳了一下,盯着纳兰颖雪白的连衣裙。突然想到这个季节,她怎么能够不顾忌自然规律?
“你让我先看看你的眼睛。”
“啊?干嘛?”纳兰颖很配合的抬起头,一头秀发从外眼角处如同瀑布挂下,黑色的眸子藏着一汪让林潇看不清的海水。
林潇鼓起勇气试图从她的眼里找到一些可以肯定的答案,两个人鼻孔呼出的白色长龙在林潇的眼前互相纠缠。他看的很仔细,纳兰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如果在他心中这个女人是顶皇冠,那么这双眼睛就是这顶皇冠中间的灿烂明珠。林潇觉得自己差点就要沦陷在这双眼中,而让林潇失望的是,差的这一点是他自己。
这双眼睛里,林潇没有看到自己。林潇确定自己看的很清楚。心里的伤感如同春天的紫藤在幽暗的墙角难以压制的蔓延。
“怎么了,看出了什么吗?”纳兰颖妩媚的一笑。
“真的很漂亮。”经过很长时间的考虑,林潇才说道。
“那是当然了,你说说你在茅山的故事吧。听跟你一起来的王大哥说,你在茅山可是很风光呢。”纳兰颖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兴奋的说道。
“嗯,不过那可不是什么风光的事,那次在茅山……”林潇甩开脑海中分分合合的不爽,破开话题说道。既然现在看不到她眼里的自己,哪怕心里不开心,林潇也不能因此而迁怒于无辜的纳兰颖。有本事喜欢别人却没有本事让人喜欢上自己,这是一个人的事情。
跟喜欢一样,都是一个人的事。
“你为什么要修炼魂诀而放弃正宗的道门十二段锦呢?”
纳兰颖对道术有天赋林潇是知道的,林潇听过老头子说过纳兰颖也有可能是神兵的主人的时候,林潇就知道这个女孩和自己一样不是个平平凡凡的人,或许在老头子的眼里,她比拥有鬼域的自己更适合做个出色的修真者。
“你听我说完,虽然我第一次看见这两本功法的时候倾向于魂诀,但是我一直没有修炼,我知道道门功法千千万万,而修真者也可以修炼各种奇奇怪怪的功法,但是在后来那一次受伤之后,我才真正决定要放弃道门正宗的道门十二段锦了。我的命格很特殊,总觉得肉体和灵魂的契合度出现了一些分歧,这种问题导致让我几次灵魂脱离出肉体,进入我与生俱来命格所带的鬼域里。所以我倾向于这门功法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吧。”
林潇很诧异她在这个时候的专注程度,自己所提到的命格和鬼域似乎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果然她在道门上的天赋要比一般人高很多,当然也只有在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林潇才会在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按照你这么说,你的属性好想不能归于道门哦,虽然说功法无好坏,不过道修和魔修应该还是有差异的。我听我爹说过,道门正宗讲究循序渐进,其他的功法都是讲究速成,要么至刚,要么至柔,内力能够提高的很快。魂诀让你的体内的内力都是阴相之力,更可怕的是,这股阴相之力竟然能够完全将你的阴阳尺压制。虽然神兵以你为主,不过它毕竟是道门之物,你固然与它血脉相连,也逃不过它阴阳调和的法则。林大哥,你的这门魂诀可是邪异的很哦。”
林潇能够从她的话听出,要让自己放弃魂诀的意思。林潇很佩服这个丫头能够在自己几句话中将魂诀分析这么清楚,作为当事人的林潇自然也发现了魂诀所带来的弊端,它能够让自己不知不觉对熟悉的事物产生强烈的敌意和杀机,林潇不知道魂诀修炼到最后,自己会不会性情大变,变成一个嗜血的人。因为这个想法,林潇一直迟迟没有继续修炼体内的引魂术,没有阴阳尺的调和,林潇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受控于这门魂诀。这种踌躇让林潇已经对老头子产生了很大的质疑情绪,尽管老头子给自己的可是两本书卷,而且选择魂诀也跟老头子没有多大关系。
“恩,让我在想想,至少在拿回阴阳尺之前我还不能放弃它。”林潇站起来,沉重的说道。
“难道你还要继续修炼下去?我们可以借住其他的方法来夺回那把尺子的。”纳兰颖也连忙站起来说道。
“你不懂,这把道尺与我结了血缘之系,只有我才能不费力气的拿回,你也听山庄里的人说过了,流云二使的感应能力已经达到巅峰地步了,就是道门的隐士者恐怕也难以从她手里拿到道尺。何况,还有一个以身法速度著称的巴布尔。而我只要迅速强大起来就可以凭借着与神兵的共振,到时候,就方便多了。”林潇笑笑道,虽然自己对她说的很简单,不过不修炼到第三卷窃魂术,自己就没有半点把握。
第三卷,窃魂术。
“好吧,随你,不过你可以把那本道门十二段锦借给我看看么?”纳兰颖拨开侵入眼帘的长发,不自然的说道。
“当然可以,这功法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吧。”林潇倒是很大方。神识从鬼域里抽取金色卷轴,在纳兰颖的紫府处缓缓没入。林潇不知道,这可不是第一件礼物,因为第一件礼物是自己差点丢在警司的命。
纳兰颖顺势闭上了眼睛,金色卷轴的光晕将她衬托的很美,像是成年女子行礼之时点上美人痣的一抹娇羞。不过此刻的纳兰颖也无暇顾及到林潇略带色色的眼神,在庞大的信息面前,纳兰颖纵使天赋较高也得耗上一段时间。
“给你了。”光晕化作光点绽放出一朵花状光点在纳兰颖额头消失,林潇说完也不打扰,按照她对道法的兴趣不把这道门十二段锦看一遍是不罢休了。略作休息,闭上眼睛,进入鬼域中,修炼引魂术。
霞柳山庄的确很大,最起码现在的林潇和纳兰颖都没有被有心人发现,而这些有心人无非就是最近在霞柳山庄养身子的蓝雯雯,祝清和上官濯。至于秀才陈庆已经回到自家,陈庆对于纳兰颖是存在很大不良心思的,不过上官家的霞柳山庄却不是他愿意来的地方。而在皇陵里遇到昏迷的上官濯时,这个趋利避害的秀才几次想要干掉他,不过好在蓝雯雯的极力维护,才保住上官濯的性命。
不得不承认,没有蓝雯雯,上官濯的确化为阴魂了。人这种的东西有时候的确会很冷漠,只要不是自己关心的人受伤害,就能保持无动于衷的状态。
霞柳山庄和陈家是世交,同样这也是陈庆和上官濯两人矛盾的根源。因为这种世交关系终止在上官悟的年代。更好的说,陈家是上官悟对付自己这个儿子最后的一颗棋子。而上官濯一直忌惮陈家的原因也是他老爹手上的一份遗书。上官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老爹会提前对付自己,其实是没有想到老爹会对付自己。父子之情在十一个弟弟的稀释下已经近乎成无。
虎毒不食子这句话,他是不相信的。
这份遗书上的内容很简单,若是长子继位,每年需要都接受陈家的一次生死状。死后由四子上官徒继任。
苏媚告诉过他,你二十八岁的时候会遇到大难,但也会遇到贵人,至于能否逢凶化吉,就要看你的造化了,你要记住霞柳山庄丢了,你就活不了。
上官濯在苏媚成为世人认为很粗俗的老鸨的那一刻,却顿时觉得这个养育自己十七年的娘亲是如此的让自己看不透,她的浅薄无知,他的嬉笑怒骂背后都带着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可是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如此不堪的老爹,还有为什么要让自己感到如此的内疚和心疼。
十一年过去了,上官濯这个家主当得倒是很艰辛,十一个弟弟被自己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商行打理着一切,而他的四弟上官徒则被他分配带最遥远的地方青海。他没有让人信服的管理能力,不过却也不笨,每个小弟弟都不能把他对权利架空。不过十一年的时间,也足够让这些被他压制的小弟弟们成长起来。上官濯没有想过,地方的势力是可以发展出来的,命运开了个玩笑,让他最痛恨的四弟上官悟在遥远的青海成为首屈一指的商界大亨。
每个商人都是有利必图的,最可怕的是这个商人是要来报仇的。二十八岁,被苏媚多年以前就言中的灾难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