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归雁入胡天
千江月2015-10-27 11:583,503

  第一章:归雁入胡天

  (一)

  长河。

  长河久远,从天然到初唐,从初唐到现在。

  久远的长河。

  久远的长河上有落日游着。

  久远的长河上游着的落日,很圆,圆得思索深沉。

  大漠。

  大漠无垠,从北蜿蜒向南,从东绵延向西。

  无垠的大漠。

  无垠的大漠上有烽烟直冲。

  无垠的大漠上直冲的烽烟,很孤独,孤独得苍凉雄浑。

  长河、日落、落日圆。

  大漠、直烟、直烟孤。

  思索深沉,黄昏橘红。

  苍凉雄浑,黄沙漫漫。

  立体式的,笼罩式的,旷世的,孤独!

  孤独,需要慰藉。

  慰藉,可以是一种归宿。

  ——比如,征蓬出汉塞。

  ——比如,归雁入胡天。

  而归雁入胡天,不仅是孤独的慰藉,也是伤痛的慰藉。

  ——因为,孤独,也是一种伤痛!

  (二)

  四天后。黄昏昏黄。

  关山关家镇一旗亭酒肆里。孤烟客栈。

  外面有风呼啸,不羁地想要吞没世间的一切。

  没有树飒飒作响,只有几只飞累的大雁依旧扑打着翅膀。

  客栈外有一口大缸,盛酒的大缸。

  大缸里的酒已不多了,显然生意不错,剩下的酒在风中散着酒香呼啸开来。

  一个孔武有力的塞北汉子,提着一支木桶,木桶里盛满了烧刀子酒,大约有五六升。

  酒很烈,就像这个塞北汉子要撑破衣服的肌肉,也像这汉子将要做的事:将整桶酒喝完。

  远远的,有三个人牵马而来,身上的风尘像是积了很久的期待而慢慢郁结雕成的游子。

  他们脚下是泾渭不太分明的街道,歪歪扭扭地斜着或插着。

  地面不平,略有起伏,路上有一群孩子欢快地你追我赶地奔跑着,其中还有一两个孩子光着脚丫。

  有几家的旧楼上伸出几杆竹竿,晾晒着些许等待风干的腊肉,还有些许粗心的婆媳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衣褂。

  低飞的大雁有一只落在一家屋顶上,脖颈长伸势要啄食腊肉,大雁的一只脚粘着屋顶,由不得人担心它会跌落。

  这里没有多少树,没有多少绿色,只有光秃的黄草屑、黄墙、黄土、黄沙。

  它的景色并不十分迷人,甚至说不是景色,只是单调的墙屋和跑动的孩子,却让远远牵马的三人转动着目光,投去安宁和欣赏的目光。

  他们其中的一个人,一个女人,甚至暗自流出眼泪,或许是对她有所触动吧!

  她是潘兮,也是孔家马场的三小姐孔帕,这曾是她的家。

  潘兮收了收眼泪,因为他看到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苏生的。

  苏生的眼神,简单、纯粹、真诚、充满希望。

  苏生的微笑,慢慢点燃潘兮的情绪和她的微笑。

  潘兮也笑了,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燃烧起来,充满希望的火在她脸上幸福地燃烧着。

  ——潘兮,终于盼来了她所期盼的人!

  ——前面我们说过这世上有一类人是因为寻找“这个眼神”,而来到这个世上,而存在!

  如果可以,现在我们把“这个眼神”扩充迁移,即换言之:一种气味。

  因为,对于性情中人来说,他们相信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气味。

  如果彼此互相一见钟情,那双方将会执子之手,白首偕老,此生无悔。

  如果对方没有嗅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他(她)或许会将这种情愫埋藏心底,会化成一杯孤独的苦酒在月下仰头饮着,会偷偷或明明地保护着他(她)不受伤害。

  因为对方是自己今生最为挚爱的人,即使对方不爱他。

  因为性情中人会明白:自己爱Ta是自己的事,Ta不爱自己是Ta的事。而爱Ta保护Ta不让Ta受到任何伤害,只是他自己愿意做的事,甚至以此为使命、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或许,这就是性情中人的爱的方式吧!

  或许,这就是一种爱吧!

  ——而我相信,这世上也会有一类人因为“这种气味”而存在!

  潘兮是个苦命的人,她相信她内心期盼十几年的人就是苏生,而且苏生就在她身边,对她微笑给她希望!

  只是苏生和潘兮都是命苦的人,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这时不妨暂且不想未来,上天让恋人相遇的意思是要他们相爱,而不是要他们胡思乱想。

  只能道一声:好好珍惜!

  牵马的三人正是苏生,从洛阳到玉门关这一段路并不好走,三人接到的任务更是要他们间不容发,但他们走的很慢,用了四天。

  四天,时间已经相对很快了,只是看三人的闲散神情却像是用了四十天才来到。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秘密:那么闲散的样子,却只用了短短四天来到。

  不过他们很聪明,无论查案还是生活,都不急于一时,何况他们已经很快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苏生走到孤烟客栈前,浅浅吟着王维的这两句诗,朗声道:“好雄浑的画,好烈的酒!一个人喝烧刀子不过瘾,有人对喝才爽!”

  那位塞北汉子似乎心情很好,听到苏生的话,瞬间站起,肩上的襟口被挣破了。

  那汉子似乎丝毫不在意,大声吐了句:好,便给苏生三人牵马,又道了句:三位里面请着。

  汉子拉过马匹拴在马厩里,喂食些干草,便走到店内招待。

  “三位朋友,你们从外面来的吧!”汉子问道。

  “兄台好眼力。”上官世锦不冷不热地回道。

  他这个回答很巧妙,一是说明他们是从外地来的,二是没有说从哪里来、来这要干什么事,三是回答简短告诉塞北汉子别问那么多赶紧上菜。

  “吃点什么?酒你们随便喝,我莫旗卷请了!”汉子莫旗卷朗声笑道,没有纠缠刚才的细问。

  “先上一斤花生切两斤牛肉垫垫底,再来两斤陈年女儿红!然后再烤只全羊。”上官世锦看着潘兮补充道:“潘兮,你吃什么啊?”

  “那些就够了,这偏远小镇不必那么讲究的!”潘兮细声回道。

  “好,就这些吧!”上官世锦对莫旗卷道。

  “可是,我这里没有陈年女儿红,只有烧刀子。”莫旗卷道。

  “无妨无妨。”苏生笑道。

  听到苏生的话,莫旗卷大笑起来,因为他知道有个人他需要结交,他想成为那个人的朋友。

  莫旗卷风风火火地笑起来,风风火火地跑向后厨房。

  风风火火把塞北三月的寒冷一扫而尽。

  不出片刻,莫旗卷双肩各挑一木桶,左手执花生一盘右手执牛肉一盘,分量都十足,风风火火地走到苏生桌旁。

  上官世锦见他脚步轻盈,酒和花生没洒下一滴一粒,看得出他也是练家子,心内多了分防范。

  “那几位先请着,我去后院给各位烤全羊去!”

  莫旗卷说着离开,忽然又回头,道:“兄弟,先别喝醉了,等会还想与你碰两杯。”

  苏生摇摇头,道:“不好不好。”

  莫旗卷疑惑道:“为何?”

  苏生孩子般笑道:“两杯不好,要碰两桶!哈哈!”

  莫旗卷放声道:“对对,这样才好!哈哈!”

  莫旗卷离去,上官世锦才说道:“苏生,这未免?”

  苏生笑道:“一个独自抱桶烧刀子喝的人,坏不到哪里去!放开点,别想太多。”

  上官世锦摇摇头道:“好,我就放开点。”

  潘兮微笑着给两人倒酒。

  上官世锦夹了块牛肉,一吃惊住了,唇齿留香,道:“这肉真是!”

  上官世锦没说完,喜不自胜地又开怀饮了杯酒,却突然大咧着嘴伸出舌头,道:“呜哇,太辣了!”

  苏生潘兮看着上官世锦的眼睛都快烧出眼泪,相视耸肩微笑。

  这时门外有两个人探头探脑往里面望着,好像没发现什么可怕的东西,才放下心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那两人简简单单地披着件麻衣,脚上垫着双粗麻鞋,好像一点都不怕冷。

  其中一个人的脚还露着,脚丫里面积着厚厚的灰昭然若揭的厌恶世界。

  另外一个人的左手好像有毛病,像是比右手短了很多,在袖子里藏着。

  再看两人,一个尖嘴猴腮,一个贼眉鼠眼,给人的直觉便是:不是什么啥好东西!

  两人踱步走到柜台,拎出一坛酒,走到一个桌子边坐下,像是有钱的大爷般坐着。

  拎酒的人扯开封泥,另一人拿出色字,两人先对饮了一把,而后开赌。

  他们是关大王手下的小混混,分别叫张守张追。

  知道他们的人知道张守手很脏常常干偷鸡摸狗的事,偶尔还下-流地偷摸黄花姑娘。

  曾经因为无意摸了一个富家小姐的屁股,后来一查是孔家马场的二小姐,自己切了左手向孔家请罪。

  孔夫人本想宰了他被孔老爷拦住,说没必要与这等人计较,张守这才丢了左手保全了性命。

  但,一些东西你可以想到:这种人是不会学好的,就像狗改不了吃屎!

  当然,张追也好不到那里去,嘴脏得比粪坑也差不离儿,曾天污言秽语,欺负黄花姑娘。

  相对的,他有点眼力价,知道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不能欺负,所以他的嘴还好好的,还能泡妞能喝酒!

  ——只是,为什么没人修理他们?

  ——孔老爷,也即是潘兮的父亲。他为什么不杀了他们,难道怕他们的主人关大王?

  两人开赌了,置起色字,张追抠着脚丫,随便一丢,丢了个四五六。

  张守抠着鼻子,往张追身上抿去,道:“豹子,豹子,豹子!”

继续阅读:第2章: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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