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没什么
三月,气温还有些冷的季节。客栈内却有两个人简简单单披着件麻衣,脚上垫着粗麻鞋。
两人围坐在一张小桌上。
他们是张守张追。
有些人讲究穿衣形象奢侈非常,也有些人能够穿件衣服蔽体遮羞觉得就可以了,他俩显然不入此列。
张追张守或许只是专注于某一方面,比如美-色,其他的全是浮云。
张守抠着鼻屎,往张追身上抿去,无赖笑道:“豹子,豹子,豹子,哈哈!”
“豹你妹啊!”张追抽回抠脚丫的手气骂道。
张守伸出抠鼻子的手赏给他一个巴掌,道:“我妹不是你妹吗,傻蛋!”
“是啊,”张追委屈地点点头,忽然又醒悟过来,道:“不是,咱们没有妹妹啊!”
张守道:“管它是不是,拿钱!”
张追道:“不拿!”
“拿不拿?”
“不拿。”
“当真不拿?”
“不拿。”
“不拿抽死你!”
“张守,就你,哼。后院有口井,井里有水,你照照去。想通了,就不会想要了。”
“想不通了呢?”
“跳下去呗!”
“跳你格老子的!”
二人果真真打了起来。
赢钱的张守果真真抽不死输钱的张追,输了。
“今天哥心情好,看上个小妞儿,要不老子会一时心不在焉输给你。”
输钱赢打架的张追丢给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张守五个铜板,接着道:“不就五文钱嘛,至于跟哥开架吗!哥要是真打不过你,岂不被你捅死了。还敢扇哥耳光,哼!”
挥了挥手,见躺在地上的人没反应,先踢了他一脚,拉起他,而后一起向旁边一桌吃烤全羊的三人走去,道:
“呦,姑娘,长得不错啊!皮肤白嫩嫩的,头发乌黑黑的,眼睛水灵灵的,小手红酥酥的。来到咱这儿,把你那俩小白脸哥哥扔了吧,哥罩着你。有啥不方便的地方,报上哥哥我张赦的大名,准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来,让哥哥看看你的手干没干过活,干活了可心疼死哥哥了。”他边说边准备拉起姑娘衣袖把那双红酥手摸上一摸,也不嫌弃自己刚刚抠过脚丫的手脏。
旁边的上官世锦看不过去,准备用筷子夹断他那不干不净的脏手,却被张守打断了。
“二哥,这小妞是我先看上的,你不能跟我抢!”那人道。
“去你的吧,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再说了,美女在胸前,兄弟靠边站!边儿呆着去。”张追一把推开了刚站起来的人,又准备去“鉴定”那姑娘的红酥手。
嘭,莫旗卷从后厨房出来,把烤全羊往桌上扑通一放,厉声喝道:
“张守张追,你们又来干什么,上回教训你们还不够吗!你大哥不敢来,你们俩倒是过来猖狂了。”
听到这一声,这两人瞬间老实了。
“张追,刚才舌头不是挺顺溜手也挺快的吗,现在怎么不会放屁啦!”莫旗卷半笑着道。
张守推推他二哥道:“二哥,你赶紧说话啊。”
张追又推推张守道:“你咋不去啊!”
张守边说边往后退,道:“二哥,刚才你赌输了!”
二人一时你推我让,快退出门口了,张追鼓起一丝勇气,两手掐腰道:“莫旗卷,少给……老子废话。”手指着正在靠近的莫旗卷,道:“你别过来啊,今天老子奉堂主之命正是来告诉你,你们兄弟的酒肆都我们堂主看上了,你们再不把房契交出来卷铺盖走人,我们堂主,堂主……”
莫旗卷停了下来,拍拍衣袖上的烟灰,道:“你们关堂主怎么,怎么……样啊?”
张守张追看退到了门外,张守又回道:“你,你你别过来哈!堂主灭了你们兄弟仨,看你们还敢不听话。”
说完便拉着张追跑了出去!
张追因为被拉着,不小心还摔了一跤。
张追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道:“莫旗卷,老子今天没吃饱饭,等会老子吃了饭,带人灭了你!”
“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让你……两位兄弟,我莫旗卷自罚三碗以示歉意。”莫旗卷右手拎起酒坛,左手端起桌子上的一只空碗,满上,一口干了!
莫旗卷又满上一碗,仰脖准备干了!
苏生闻言,摔碎了位前的小酒杯,取一只空碗,满上,道:“人生在世,总是要碰上几个人渣的!莫大哥莫要过度自责,我来陪你喝!”
上官世锦也做着同样动作:“莫大哥,苏兄弟,我也来陪你们!”
旁边唯一的姑娘,眼神一阵迷离。
三人喝罢三碗酒,一同摔了酒碗,哈哈大笑起来。
莫旗卷道:“两位果然痛快。在下莫旗卷,不知两位兄弟大名,让我日后好找两位喝酒。”
苏生道:“兄台也是痛快之人。在下苏生。以后若是有缘,自当再狂饮一番!”
上官世锦道:“兄台客气了,在下王世锦!”
莫旗卷道:“抱歉抱歉,一时喝酒痛快,忘记姑娘了!敢问姑娘芳名!今日你来我小店,让你遇见那样两个人渣,对不住了,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吩咐,随时招呼一声。”
姑娘道:“小妹潘兮。那人渣只吐了嘴快,并没有……兄台不必挂心。”
“不不不,”莫旗卷挥手道:“刚才后面有点小事,一时没有看到张守张追过来,让你们受扰了。”
莫旗卷回身端来烤全羊,从胯上取出一把薄刀,在烤羊上双手翻飞,手法纯熟,俨然是一位使刀好手。
片刻,把羊肉切割完毕,羊身上只有淡淡丝细的割痕。
上官世锦夹了块烤羊肉,细细咀嚼,面露欣喜之色,道:“莫大哥,这烤全羊比我家厨子烤得都好,你教教我这怎么烤的,回去我教训教训我家厨子。”
莫旗卷偷偷笑道:“看王兄弟是富贵人家,这,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莫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是快意之人,何必吞吞吐吐呢,难道还是什么独家秘方不可外传吗!”上官世锦道。
“放的作料都差不离儿。问题在于用什么烤。”莫旗卷看着仔细在听的王世锦道:“篝火、木炭,烤得没风味。最好用狼粪。狼粪燃烧温度高,狼烟浅棕色上色也漂亮,也有风味。如果没有狼粪,用牛粪也行!”
“哦,这样啊!”上官世锦自顾自地咽了口酒道。
“对了,兄弟,你们来这儿作甚?”莫旗卷问道:“最近这里风不平浪不静的。”
“我们几人听附近的孔家马场出的马不错,想来买上几匹潇洒潇洒。”苏生答道。
“哎,看来兄弟还不知道这里最近发生了什么。”莫旗卷道。
“什么事?”苏生问道。
莫旗卷顿了顿,严肃道:“十天前孔家马场被满门屠杀了。听说只有一位经年不露面的孔三小姐被救走了。”
“被谁?”潘兮急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莫旗卷疑惑地看着潘兮,道:“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哦,”潘兮顿了顿,道:“早年听说孔三小姐乃姨娘说生,身世坎坷,因为长得标致,差点被孔夫人杀害,所幸被孔家主及时发现救下。我也是姑娘家,觉得她太苦太可怜了,就想如果见了她,与她姐妹相称姐妹相待。”
“她确实挺可怜的。”莫旗卷低头饮下一大口酒道。
“看来我们来的还真不是时候。”苏生握了握潘兮肩膀,对莫旗卷道:“莫大哥,那孔家马场现在归谁管,还有良马吗?”
“哼,就是刚才那两个人渣所说的堂主。”莫旗卷又倒了碗酒,饮上一口,道:“关山大王关王冲。以前是群马贼,烧杀抢掠,奸yin掳掠无恶不作。本来孔家马场势力也挺强的,关王冲没有敢来我们这一带犯事。但是自从十天前孔家马场被灭,他就开始打我们这一带的主意了。格老子的!”
“那不是关大王,怎么称为堂主了呢?”苏生问。
“那人奸-猾。”莫旗卷道:“他见孔家马场被灭,觉得好像有人要染*指西北这一带势力,便匆匆投靠了令帮,获得了支持,成为令帮西北关山堂堂主。”
“不应该吧!”
上官世锦打断道:“令帮帮主尚焉留武功深不可测,又侠肝义胆光明磊落,二十年前已经名动五湖四海,这十年里也效法凤栖梧老前辈,先后十次拒绝做武林盟主。何况收这关贼,势必会与司徒世家碰撞,他怎么会收这关大王呢。”
莫旗卷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楚香帅陆小凤!”
哈哈,三人朗声笑道,又干了几杯。
“咦,不好,”莫旗卷道:“我要去找我两位哥哥商量商量怎么应对这臭堂主。两位兄弟先吃着喝着,客堂厨房随便用!”
苏生道:“谢过莫大哥了!”
莫旗卷一愣,狠劲儿拍拍苏生肩膀,厉声怒道:“兄弟,我最讨厌听兄弟的谢字了,以后不要再说了!”
苏生笑道:“明白明白。请再替我问候两位兄长好!”
莫旗卷笑道:“兄弟有心了,话儿一定带到。我先过去了!”
话一说完,立刻就闪若流星迅速没影了。
苏生道:“好轻功。好大的手劲儿。”咳咳,肩膀真疼!
心里暗自念叨:“可惜,没来及问谁有实力能灭孔家满门,而且不怕司徒世家报复。”
“功夫还行,劲儿倒是不小,酒量更是好!哈哈哈!”上官世锦接过话道:“上官世锦啊上官世锦,你真是不该说自己是王世锦,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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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弯月。无风。
苏生三人吃过饭后十分“不客气”地入住了这家孤烟客栈。
上官世锦第一次如此醉酒,头痛难忍一时难眠。自倒了杯茶,稳了稳心神,理顺自己天的行程。
想到十娘只给他们半月时间,已经花费四天时间不赶不松地来到这里,时间紧迫到时怎么查案呢?
他想不通,所以起身准备问问苏生关于查案的想法。
上官世锦来到苏生门前,见他屋内亮着灯,轻轻扣了扣门,礼貌问道:“苏兄弟,歇息了吗?”
没人答话,上官世锦推开了门,借着散淡的月光东张西望了下,没有找到苏生:奇怪,苏生去哪里了呢?
想到苏生与潘兮的关系,心下猜想应在潘兮那里。
上官世锦恍然大悟般贼笑,像是守财奴忽然捡到几锭大元宝。
他轻轻走了出去,往最里面潘兮的房门望去。
上官世锦的贼笑停滞了:
潘兮屋内虽没有灯亮,苏生静静立在门口,沐浴着月光,像是已伫立千年。
月光吻在苏生脸上、身上,他素衣胜雪,融化在月光里,睫毛被月光拉长。
上官世锦突觉得一阵悲凉,眼眸里内心里也泛起层层的心疼:这是怎样悲凉而忧伤的、孤独的一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