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月随人动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上弦月消瘦、望月丰满。
望月睁大夜的眼睛,平静地望着村落和沙漠,同时也在村落与沙漠上洒落层层的宁静。
(一)
上官世锦想到自己失态,却更加佩服苏生:苏生身上好像有一种独特的气味、独特的魔力,让人忍不住为他着迷,为之心疼抑或开心。
他转移失态道:“苏兄,我们怎么查案呢?”
苏生没有立刻回答,指着座位道:“稍安勿躁!请坐!”
上官世锦呵呵干笑了两声,十娘已经交代万事听从苏生安排不可急躁,想苏生不急,必是心中已有数。
于是,散了散急切的心,坐下调笑道:“兄弟,十娘若是知道你这么慢,还不赏你茶喝!哈哈。”
苏生忙中放闲,修长手指一晃,不温不火地倒两杯茶,昭示出不凡的茶技,手法华丽得让上官世锦拍手叫好。
简单的茶叶,平凡的茶立刻释放出茗香,沁人心脾。
苏生递给上官世锦一杯,道:“先喝茶。这茶不会比十娘的茶差太远,来尝尝。”
上官世锦饮了一口道:“我真佩服你,好像什么都略懂一些。”
苏生绽放出他那玩世不恭的微笑,这是他对待“朋友”的放松方式。
上官世锦喝了茶,胀痛的头疼缓解了几分,又直接问道:“苏略懂,时间已经过了一小半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急呢?”
苏生听到“苏略懂”,举起茶杯与上官世锦碰了碰,表示接受这个小外号。
他饮了杯中茶,道:“等咱们查完案子,再回去说不定还有场血雨腥风等着我们。”
“何况,现在还有场血雨腥风呢,何必着急!”
上官世锦似懂非懂,道:“哦,原来如此。”
苏生道:“吃饭的时候,你应该发现了兮儿对孔三小姐的关注与紧张,想必你应该猜到些什么。”
上官世锦道:“难道她?”
苏生道:“正是。我怕咱们赶得太急,她没有时间缓冲情绪。”
对于在灭门中独留下的一根草,再次重新接触满目疮痍的家园,任谁一时也不会好受,任谁也需要些时间缓冲。
上官世锦想了潘兮的情形,心酸道:“承受这么大的打击,也实在难为她一个弱小女子了。”
苏生道:“所以,我们才不赶不缓地来,希望这四天能让她有所开心有所快乐。”
又补充一个原因:“再说查这个案子,总少不得武力解决,也需要让她自己意识到危险的严重性。”
上官世锦道:“苏兄,果真是有心人啊,我真是自配不如!”
一口饮尽杯中茶,接着道:“不错,苏略懂的茶果然不错!”
苏生笑道:“你喜欢就好!”
上官世锦道:“苏兄,那我们应该从哪查案呢!”
苏生又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走到床边,声音低沉道:“等。”
(二)
等?
上官世锦本来就觉得人物严峻时间紧迫,听到苏生说还要等,立刻问道:“那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苏生看着上官世锦急切地样子还挺可爱的,本来还想逗逗他,又听他言语中有些生气。
苏生抬头淡淡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他,指着月亮,像是指着孩提时的玩伴,开心道:“世锦,你可玩过月随人动的游戏?”
上官世锦愣了半晌,才转微怒为笑,道:“玩过。小时候见月亮跟着我走跟着我跑,还以为月亮是我的呢!”
苏生再度展开自己独有的笑容,道:“现在以为月亮是谁的呢?”
上官世锦摸摸后脑勺笑道:“因为月亮与人距离太远,所以才会有月亮跟着自己走跑的错觉。”
像是回忆一件极有趣的事,歪了歪头望向月亮,道:“现在看来,月亮不仅是我的,还是别人的。”
苏生笑道:“孔家马场灭门案牵扯的势力太多,所以、、、”
上官世锦一拍脑袋醒悟道:“苏兄的意思是:这案子不仅是我们的,也会是别人的!”
苏生沉思道:“别人,不是敌人就好!”
接着在上官世锦微微诧异时转移说道:“我们没有从叶屠那里查出太多线索,也不知道当时有哪几批外来强大势力进入西北,现在也不知道有几批,所以咱们还需要等,相信答案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的!”
上官世锦道:“现在有几批势力呢?”
苏生听着风声道:“你猜猜?”
上官世锦无辜道:“喝酒喝得头痛,烧刀子太烈了。你帮我数数吧!”
苏生走到桌旁坐下,与上官世锦猜测着,核对着:
“万马寨、司徒世家、凶手方、我们。”
上官世锦打开了自己所有脑细胞,道:“还有江南四杰,或许就剩三个了,但另外三个也不可小觑。”
苏生满意笑道:“所以,我们更加需要等。以静制动,等这几方势力搅动局面时,我们好下判断。”
上官世锦笑了笑,心上一颗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苏生果然早有计划。
他指了指苏生,有点责怪他的意思,害他多虑多躁,道:“好苏兄,咱们就以静制动!”
忽然间又有点迷糊,看来心是放下了,酒劲却上来了,于是向苏生告别,回去睡他的春秋大觉。
苏生扶着上官世锦回到住处,上官世锦一挨到床便扑通倒在上面,鼻子打起旁若无人的大鼾。
苏生如孩子般笑了笑,这世锦睡觉也不安分也这么使劲儿,呵呵。接下为他脱了鞋袜,摆正他的睡姿,揉了揉后脖颈、前胸,这才舒畅了呼吸鼾声逐渐小了下来。
苏生正准备为上官世锦盖上棉被,却被他死死拉着手腕,朦胧中说了几句梦话:大哥,大哥你为什么要和婉儿成亲?
苏生停滞了思想,看到上官世锦合上的眼脸在不停地抖动,心莫名地为他一疼:这世上如何才有完美的爱情?
或许没有吧,苏生在心里为世锦哀叹一声,轻轻拍着他的手,好一会儿才挣脱出来,这才起身回去。
关上房门时,苏生情深地看着世锦定格在门口,嗟余长叹和着月光凄凉开来。
(三)
苏生回到自己的房间,望着头顶上静穆普照世间的月亮,眼睛似在对月亮说:你能一直静静伫立,那是因为你高高在上,永不受侵害,也永远不真正知道人间悲欢离合的滋味!
苏生收住思绪,换了套黑色行衣,从包袱里取出一张地图,扫视了几眼,便规规整整叠好收好,而后扯开窗子,施展起轻功。
房间在二楼,苏生脚尖点过窗子,轻轻一跨便略过外面的酒肆旗杆,竟是“梯云纵”这等绝妙轻功。
苏生轻盈得像一只归入胡天的大雁,轻车熟路地寻找着方向、寻找着目的地!
看来,以静制动的“静”不是绝对的静!
毕竟:月随人动,人不动,月亮却永远都在动!
任务严峻时间紧迫,怎能一动不动无所作为。
告诉上官世锦以静制动,只是不想他有危险而已。
想要查案,则必须要从孔家马场地域性最大的敌人万马寨入手。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所以苏生决定把这危险还是留给自己较好!
两柱香后,苏生出现在关山堂堂口附近。
(四)
关山堂堂口,有六个守卫的护卫,其中有白天见过的张追张守。
他们在赌博,身边有两坛酒。
八天前孔家马场灭门,虽然关王冲感到很诧异,但他手下的兄弟无不兴高采烈:塞外再无敌手,以后这里都是老子的天下,还不是看上谁家的花姑娘就抢,路过的镖车就劫,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总之,他们很放松,一点都不像以前那样担心路过的英雄侠客做一些正义之事:路过关山敲打马匪!
张追他们赌得正起兴,厉风也不能磨灭他们赌博的万丈激情。
张追抠着脚丫,张守抠着鼻子,大笑道:“兄弟们,拿钱拿钱!”
其他四个护卫也很客气,从怀里拿出输的碎银子。
张追开心道:“弟兄们,来来来,喝酒喝酒。”
张守吆喝道:“这他妈的鬼天气,来兄弟们,喝点酒热乎热乎身子,接着赌!”
张追张守先抱着酒坛喝了起来。
忽听到,张守甩了甩胳膊骂道:“他妈-的,怎么有蚊子了!”
张追一看,笑道:“兄弟们,你们看蚊子都把老三的耳朵咬淌血了!”
另一门卫嬉皮道:“三哥,你可别打蚊子啊,她身体里可流着你的血呢!”
几人骂骂咧咧,没有在意,继续喝酒赌博取乐。
其实,不是蚊子。
夏天还没来,怎么会有蚊子呢!
那是凌空飞过的苏生踩中了一缕柳叶,落叶擦着张守耳朵,划破了皮流出了血。
苏生也就在六个护卫取乐中,施展轻功溜进“虎穴”!
(五)
此刻,月随苏生动!
当然,也随着苏生身后十丈的人动!
苏生在一处大石头旁停下,因为他听到身后十丈,正在走来一位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