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仲无影
千江月2015-10-27 11:595,087

  第六十三章:仲无影

  (一)

  寂寞盛开的时候,每个人都一样。

  就像杯中曲卷的茶叶被沸水煮的软软的,在无限眼神无限漆黑的空间里伸展,直指瘫软如泥无力,这是缓慢的过程,每一片茶叶浮在上面而后坠于杯底,窒息、沉睡。

  高手的寂寞,无出其右,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更孤独、更高贵、更冰冷,却比任何人甘愿!

  ——只是因为,他们属于剑,他们的生命属于剑!

  涩苦,像一壁爬山虎满布在莫烟孤心上,淹没他整个心头。此刻,他的神情像是极品雨前龙井的味道,涩苦而沉香。他轻轻挥动衣袖,看着窗外萧杀的雨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好奇,那你我不妨试试。”说罢,反握着飘逸而下,就像茫茫沙漠里翩飞的海鸥!

  ——沙漠里怎么会有海鸥?

  ——有,莫烟孤就是沙漠里的海鸥,轻盈、洁白,不沾染尘世一点灰。

  莫烟孤在丑陋男子身体三丈前傲然而立,现在整个世界就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连暴雨也不再是暴雨,而是无数心形的液体的花瓣洒在两人之间。

  丑陋男子,不,她是女人,此刻就姑且称其为“路过”吧!“路过”继续扶着东皇不二,没有丝毫决斗的样式。她不是怕死——只身前往直面莫烟孤白彪乌剑怎是胆小之徒所为——而是不想现在死——而是现在不能死,更不想现在动手,她需要她自己好好活着。

  她面色冷漠,一只鼠眼如山压制白彪乌剑,一只鼠眼如响尾蛇盯着随时出剑的莫烟孤,雨声清冷,他的声线更清冷:“你真的想试试?”

  莫烟孤腰背挺直,人如惊天标枪刺破天幕,唇角不勾自笑,眼睑微动示意:想。

  “路过”握剑的手蠢蠢欲动,能与高手一较长短是每个武林人士的梦想,但任谁都看得出她在极力克制。她忽又莞尔一笑,刀疤像一条银线渐渐消失,声音也有所改变,清纯甜美如樱桃正熟诱惑开口:“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莫烟孤心内叹道:好个高明的易容术,他也想到她想利用自己好奇之心猜测她是谁,吊自己胃口却不告诉自己因此打乱自己的节奏,他看破红尘看破世间一切般,儒雅摇头如三月新柳在春风里摇曳:“不想。我只想知道,到底哪把剑更快。”

  莫烟孤还是上当了,

  (二)

  “路过”又变换了种声音,此刻像是百年得道高僧沙哑空静:“燕翔剑更快!因为燕辞归肯定没有和你比过剑。”

  这是句废话,如果比过答案不就早已知晓,却听路过解释道:“不是燕辞归不想和你比剑,而是他知道比胜过你,而且他的剑法虽也接近神,但还是没有达到巅峰,怕和你比剑失手杀了你!”

  现在她就像天上的神明无所不知,并扮演着传道士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更在无形之中给莫烟孤心上施以威压。看着莫烟孤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哪怕再微弱的颤抖也会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会如一根细小的针扎破莫烟孤刚才的自信满满,路过心内十分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一丝不苟地打击莫烟孤道:

  “殊知,高手相争,若不能绝地压制,那么难免有所伤亡。而燕辞归从来不会拒绝别人,且剑法超群,遇上你这样的对手又岂会放过机会,但拒绝与你比剑,你说,”

  “你说,他是不是怕失手误杀了你!”

  言罢,莫烟孤头顶的雨竟无声无息地滑落,而其中一滴在苏生看来就是莫烟孤的汗,形容落魄——剑未比,莫烟孤却流汗,这是分心、害怕失败的迹象——莫烟孤要输!

  突然,一道惊雷劈天而下,闪电惊雷过后,一大团乌云顿时散开。然而这一道惊雷却给莫烟孤当头棒喝,

  莫烟孤挥手擦过额上的雨珠,似乎不怕“路过”在这一瞬间出手伤他,他微微一笑,淡然出口:“不错,他是怕我失手误杀了他,只不过,”

  “我不怕死,而且死在他剑下也是我的荣幸,或许,他也怕我会误杀他!”

  (三)

  ——莫烟孤终究是莫烟孤,还是有他那份孤高的自傲!

  莫烟孤负手而立,任雨洗涤他的发他的脸,在遇见高秋月时,他就有一种莫名地愧疚,他需要雨洗去他的愧疚,他需要神的亲吻。瞑目,深吸,浅笑道:“这雨,真香!”

  能够说暴雨雨水真香的人,或许莫烟孤为第一人!

  他望着苏生,念起蒋捷的《虞美人》,身后的杀机仿佛已经消散、已经空荡:“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人生的寂寞在儒雅之中支离破碎,异常痛苦。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对苏生说出这样的话,苏生知道他是在怀念一个人、一个荒废的名字:燕辞归,苏生看着莫烟孤眼里的“凉”,莫烟孤看着苏生眼里的“热”,良久不语,“路过”也没有出手,随后,苏生对莫烟孤投以微笑,温暖的微笑、阳光的微笑、融化的微笑——他能做的只是对莫烟孤的寂寞与痛苦投以微笑。

  莫烟孤也会心微笑,转身,冷对“路过”:“把烟孤剑留下,我放你一条生路!”——剑还未比,他似乎已有了必胜的把握!

  “路过”冷冷的看着莫烟孤,却温柔道:“他是燕辞归的儿子?”

  (四)

  白彪乌剑,惊!

  司徒婉约更惊!

  ——燕辞归,江湖最富盛名的游侠,身世神秘的苏生竟是他的儿子!

  莫烟孤摇头不语,最后才凄凉说道:“你此刻若是再不走,就再也不用走了!”

  “路过”似乎没有听到,眼睛温柔的望着苏生:“你是燕辞归的儿子?燕辞归的儿子?”“路过”咀嚼着燕辞归的名字,忽又像发疯一样,厉口喝道:“你说,你是不是燕辞归的儿子?”

  苏生浑然不惧,眼睛坦然迎上:“不是。我的父是天,母是地,”

  ——“我只是天地的孩子!”

  “路过”不信,点住东皇不二的穴位将其定在那里,而后拔剑跃起想要刺杀苏生,可他却忘了莫烟孤的存在。

  两人出剑都几位快速,“路过”一挑剑鞘射向莫烟孤,莫烟孤看着熟悉的剑鞘,右手一抬燕翔剑剑鞘尖吸住烟孤剑鞘尖,而后迎手一收,两柄剑鞘射在孤烟客栈门匾上。门匾像是得了糖葫芦的孩子,欣然喜悦,更加显得威风凛凛!

  而后两人挺剑直刺,出剑速度骤然间慢了下来。他们的剑锋尚未接触,却变化万端不可捉摸。人的移动速度很慢,慢到在场的众人能够看清每一个动作,但是却没有人敢妄称自己能够捕捉下一息的变化,他们下意识呼吸停滞,感受着这两剑的惊涛骇浪,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有幸窥得当世强者的决斗。

  两剑相碰,击出的火花将附近的雨都气化了。然后擦刃交错而过,燕翔剑忽然有些受不住力,又像是有意为之,剑体似软了一般,缠绕盘附在烟孤剑。烟孤剑犹如坚硬的岩石扛受着燕翔剑的凝力绞杀。而“路过”一边与莫烟孤比拼,一边防着白彪乌剑突施暗器,一时竟不分胜负。

  ——其实,“路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彪乌剑那种层面的人怎么会趁人之危!

  忽,莫烟孤与“路过”同时出掌,后退!

  于是,风浪停息,对峙!

  “路过”脱口道:“莫烟孤,你莫要再拦我,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莫烟孤却无比轻松,淡淡一笑:“你可以再试试!”

  苏生却没有莫烟孤那般轻松,忽然担心莫烟孤:若是“路过”不发疯还好,那一定不是莫烟孤的对手,但此刻发疯,像是报了死志般也要杀了自己,那么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在乎即是无所畏惧义无反顾。莫烟孤若是不能强势压制,等待他的便是死。于是出口道:

  (五)

  “前辈,你还是赶紧走吧!我已经知道你是谁!”

  这是最大的惊雷,头顶天上的惊雷都像蚂蚁放屁般偃旗息鼓!

  “路过”大笑特笑:“小子,你也太猖狂了吧!莫烟孤都看不出,你能够看出!”

  发疯似乎好了过来,平静说道:“那你说我是谁?”

  苏生像是没有听到:“我知道你是谁,你的一个朋友说过他会放我三次生路,我知道你是他心爱之人,我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别人因我而死,”

  “你还是留下烟孤剑,走吧!”

  “路过”大怒——竟然被一个受伤的小子放自己一条生路——于是一连用七八种方言“问候”苏生的老妈、大爷、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阵后,道:“你个臭小子,你说我到底是谁?”

  苏生手指一点,一滴雨点在东皇不二身上,解开他的穴位,随之脱口道:“你日后若想与我一决生死,就劝她留下烟孤剑走吧!”

  东皇不二在“路过”不相信的眼神中——雨能解穴——和她发疯再次发作之前,恭敬道:“前辈,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你为何救我!”

  他又一指楼上的苏生:“不过,既然他说知道你是谁,那么他就一定知道!”

  所有的人,包括莫烟孤也不能不信,而“路过”虽然不信,但已经明白不走不仅杀不了苏生,反而会把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

  她不知道和燕辞归有什么仇恨,更不知苏生是否真的是燕辞归的儿子,无论是不是这个少年都太可怕,可怕到她刚才想冒死杀了他。

  巨大的挣扎在心里反复折磨着她,她以为苏生是在虚张声势,可是东皇不二的话却令她相信——对手比别人更了解他的对手!

  ——不过,按道理说莫烟孤白彪乌剑都看不出,苏生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即使看不出来,莫烟孤也应该留下这强敌性命,为何不出手。

  司徒婉约萧凌他们心中各有各的疑问,但是,谁都没有说出来。因为实力不够!

  ——刚才莫烟孤与“路过”纠缠“切磋”的两剑有点、、、水、、、,出剑惊人,但是收尾寒碜人!

  东皇不二看着“路过”的犹豫不决,上前低声道:“高秋月如果不死,他会来找我的!”

  沉思盏茶功夫,“路过”丢下烟孤剑,没有遗憾,没有挣扎,相反很是平静,这才领着东皇不二离去。只听她声音穿透雨声,有着一抹异样的风韵传来:“莫烟孤,下次我们再见的时候,就是你死的时候。所以,你最好祈祷,”

  “那小子真的知道我是谁!”

  笑声中风大雨大,风大雨大中他们两人身影转瞬消失在茫茫雨幕。

  (六)

  夜半。

  萧凌洛英四人被苏生拦下留住在孤烟客栈。司徒婉约上官世锦几人也安排住在孤烟客栈里,因为莫风尘三人已回。莫风尘向司徒婉约与萧凌报告他们手下人已经潜回原来各处,无需担心,好好休息!

  来万马寨与关家镇的两天里,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们好好休息的!

  现在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一晚了!

  ——睡个好觉,做个好梦,真的是一件极其幸福却也极其困难的事!

  当莫风尘三人上二楼找莫烟孤,得到的却是一记重踹,三人由二楼直接被踹下门口,莫烟孤一点都没有心疼,如果有心疼,也是心疼破坏的门窗!随之,二楼又落下一把剑,烟孤剑,插在三人面前!

  三人跪下,在暴雨中!

  他们身体有伤,却没有一人觉得憋屈:被人抢走烟孤剑,被人劫持,是应该受些惩罚!

  莫烟孤在饮酒,莫逆酒。他坐在二楼最左端的房间,专属他的房间。

  他饮酒的姿势很深沉,像无法研读的星河。

  他在等人。

  苏生为潘兮盖上被子,伸手温柔拂去她盖着鼻子的刘海儿,而后唇轻轻附上额头上,像一枚樱花花瓣落在水面上,爱意的涟漪层层画在额上、心上!

  他悄悄在被子里留下一张纸条,默默站起,哀而不伤,离开!

  “她是谁?”

  莫烟孤没有抬头,他知道进来的是苏生,他在等他,他也会来。莫烟孤伸出手掌请他坐下,推给他一杯酒,出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生饮下一杯,咳嗽如影随形与之而来,苏生为了止住当下强忍着,莫烟孤却神情一紧,流露出一抹奇异的表情,似在想些什么,苏生微微一笑,声线平缓开口:“前辈您都看不出来,小子我怎么看得出来!”

  莫烟孤又给他倒了一杯,推给苏生:“你看不出来,那你怎么会知道她是谁!”

  苏生恭敬与他碰了一杯,一饮而尽,但是咳嗽却怎么也避免不了,他捂着嘴唇,抱歉道:“前辈,晚辈失礼了!至于我会知道她是谁,”

  “就是因为咱们都看不出来她是谁!”

  这是矛盾的一句话,却充满了机智,却也使莫烟孤恍然大悟,他突然有些生气,拍着桌子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你是不是怕我会输给她,像她那种人就是死我也要把他留下!”

  苏生站起抱歉,为莫烟孤斟上一杯酒,而后自罚三杯,饮尽,咳嗽大起。

  莫烟孤忙问道:“你是有伤在身,还是如何?”

  苏生欠身道:“前辈,我也不知是何缘故,每饮此酒就会咳嗽,喝得太猛地话,怎么忍也忍不住!”

  莫烟孤眼睛忽放欣喜,像是枯木逢春铁树开花般,眼含泪影:“每饮此酒,你还在哪里饮过?”刚才恍然想到那易容女人后的生气也忘了一干二净!

  苏生莫名其妙,却也直言回答,低头道:“前辈还请恕晚辈无知。前日在孔瘦马前辈处取得一坛这样的酒,饮了一碗……”

  莫烟孤泪眼朦胧含笑道:“无妨无妨,你还在哪里饮过?”

  “前辈可知令帮的梁初,我也曾饮过她拿出这样的一坛酒。”

  苏生道:“不知前辈为何、、、”

  莫烟孤嘴角嚼着梁初,也没有想太多,忽拉住苏生的手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七)

  寄舒山庄。我取阁。

  尚焉留,一柄蛇皮乌鞘剑,哧,剑出鞘,入鞘,一块木板应声而断!

  是剑气,木板上是一个人的名字,三个字:

  仲无影!

继续阅读:第64章: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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