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血色浪漫
铛!
九环刀与猪无脑大刀两刀崩然相击,如火山爆发不可一世,两人身后风沙四起。两人双刀一碰即分。莫旗卷身退七步才停下,半跪在地,虎口止不住地发麻。手中的刀似乎有人放个屁就能震落。
他现在需要使出最后的力量,方才防止手中的刀脱落。
——最后的力量,不是年轻的力量,而是信念的力量,坚韧的力量。
——人类正是有这两种力量,才有了伟大的成长!
嘀,莫旗卷最终握紧了刀,唇角却还是渗出血来,灿然浪漫。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英雄的鲜血更灿然,更浪漫的吗?
当然,猪无为的虎口也被震得发麻。他的刀在风中争鸣,仿佛是在悲歌英雄迟暮,仿佛是在怀念青春的灿漫。
两人又对视一眼,战意森然流露在彼此眼睛里,一股热血涌起两人又迅速冲击。莫旗卷挥舞着九环刀,环响和着风吟,缱绻明月低鸣舞。他挥刀刺,挥刀撩,挥刀斩,挥刀劈,敌人倒下,连绵不绝。他的刀就像他喝的酒,总有着隐隐约约的风吟。他的刀也很豪气,就像他的人纵酒欢笑、无拘无束。
听,刀环,泣!
莫旗卷愈战愈勇,憋着身体里最后的力量狂舞着九环刀,哧哧的火花耀眼闪过猪无脑的侧脸。那是十分奇异的侧脸,本有着骇人的刀疤此刻却多了分欣慰多了分愉悦,这绝不是对战者应该有的风采。
嘭!
莫旗卷眼里血丝暴射,使出最后一记杀招,他两手反握着刀从右向左斜砍猪无脑的脖颈,猪无脑感应到这招的凶猛忙架起大刀横立在身前抵御。莫旗卷咬牙利用自身体力压制猪无脑。
哒哒哒!
猪无脑的刀断成两半,落在地上。
莫旗卷喘着粗气,身体沉重地向他抱拳鞠躬:“猪前辈,承让!”身体却在摇摇欲坠!
猪无脑微微踏前扶着他的双手,暗暗用内力助他喘气:莫旗卷已是强弩之末,他随时可能倒下!
莫旗卷不明所以,抬着千斤重的头看着猪无脑:猪无脑在哭泣。
忽而,猪无脑退回双手停止输送内力——暗中输入内力不能时间太长,太长则容易怀疑,刚刚那一点点足够他走去去!他转身拍拍莫旗卷肩膀,莫名吐了一口血,轻轻甩袖擦拭,对身后几人大笑道:“莫大哥培养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笑了,他猪腰似的脸、不英俊不规整的脸笑了,他笑得十分不好看,却十二分的清澈,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清澈、释然。他捡起地上的半截残刀,大力甩向地面!
嘭,残刀直插在地,入地九寸!
——刀,在风中很直,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般,直立着!
猪无脑笑着走向东皇不二,道:“我输了。”
——他是输了,但刀没输,人,更没有输!
——那谁输了?
——没有人输!
东皇不二像是明白了,微微笑着,笑得很心酸。他不知道自己心酸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心很疼,不是因为这次可能会失败而心疼,而是莫名的,没有原因的心疼!他走进孤烟客栈里,没有人拦他,莫风尘看得出蒙面的东皇不二眼神里很寞落,他放逐他进去!
猪无脑他真的输了吗?
莫旗卷问着自己,心中答案告诉自己猪无脑没有输,输得是自己,他那吐血只是自己憋出的内伤为了证明他输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很傻,很累,傻得没有脑细胞想别的事情,累得想要沉沉睡去。
莫风尘扶着他,让他有依靠的支点:刚才的比试虽然短促却也筋疲力尽五脏六腑震动不息,但他不能睡,莫旗卷告诫自己,他需要陪着自己两位哥哥!
(二)
“该我们马家了,哥哥,让我也去玩玩!哈哈。”
其中对应着莫色昏的一人往前迈出一步,面对莫风尘他们四人,道:“马家无迹也来瞧瞧咱莫大哥的义子如何了得!你们谁能来陪我玩玩。”
“二小子莫色昏来陪前辈玩玩。”
莫色昏回眼看了看几人,踏前一步拱手道:“不知马前辈想怎么玩?”
“打打杀杀没啥意思,”
马无迹笑道:“你敢不敢陪我玩点花样?”
莫色昏抱拳道:“前辈如果有雅兴,小子自当奉陪!”
“好好好,果然爽快!”
马无迹吹起一记口哨,道:“如果你能骑上我的马就算你赢,骑不了就算你输,如何?”
在莫色昏道好之际,远处一匹红马嘶鸣绝尘而来。
红马跑得飞快,像是一道璀璨火焰把关家镇大街映得通红,溅起的风沙肆意,可马行一段距离后,却没有马蹄印。如果你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听马的嘶鸣,你会觉得有千匹马奔腾、万条浪激涌。
“好马好马!”
莫色昏赞叹后,接着把折扇扔给老三,向马无迹回答道:“前辈,一言为定!”
红马绝尘而来,跑到马无迹身旁的时候依旧没停,以气吞山河之势往前冲撞向莫色昏。
听,这是远处又传来浅唱:
——好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莫色昏凝神屏息,看着一寸寸山海之势撞来的良驹,心沉了下来静了下来。在马就要擦身而过的时候,莫色昏凝聚一口真气,忽地翻身上马。只是马作的卢飞快,莫色昏没有骑上马,只抓着马尾被红马狂奔拖行。莫色昏被马拖行四丈,沙尘荡雾,看不见他的鞋尖已被磨得出血。
几人的心紧了起来,莫风尘扶着莫旗卷的手也加大了力气,莫旗卷的手臂快要捏扁了般,但硬是一声未吭,嘴角的鲜血也似不再流下——原来莫风尘并不是紧张地握紧莫旗卷,而是在为他输入内力救他。
片刻后,莫风尘放下了手,提气吐纳。
就在莫风尘放开手的时候,莫色昏凝聚丹田内力,用力抓过马尾向上空翻,终于坐在了马背上。红马性烈,像是十分不满意尥起蹶子来,后蹄使劲后蹬,把莫色昏狠狠从前面墩了下来。红马仿佛通人的智慧,尥蹶子后前蹄跃地而起,像是要砸死莫色昏。
此时的莫色昏身上的衣服尽已磨烂,连乞丐都不比其寒碜肮脏,血污慢慢从衣服上潸然开来。莫色昏被墩下来后,没想到此马像受过训练般如此反应快速,使出全力来个鲤鱼打滚站立,又蹦起双脚腾空而上。手指点在马脖子一处,洞穿出血来。
红马大怒,胡乱踢蹄摆尾乱撞,有几次前马蹄险些扫到莫色昏的脸。莫色昏身子伏地,如鱼游水般,身子滑翔到马尾后。立起忙再次抓着马尾——那羸弱的救命稻草,奋力蹬地腾起再次跃落在马背上。
红马大惊,暴躁地尥蹶子,想把莫色昏摔下来。这次莫色昏学聪明了,他上半身平躺在马背上,双手拢紧缰绳,任它暴躁。僵持一会儿,马儿忽停了下来,忽又奔了起来,一停一奔差点把莫色昏又摔了下去。
这样不是办法,莫色昏忽右手拉紧缰绳,左手手指快速地在马腹上点了十几指。
(三)
风吹进竹窗几缕月光,月光拂过三人的脸。
东皇不二淡淡开口:“你现在还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
苏生轻轻摇着头:“不想了。”
东皇不二没有吃惊,淡淡一笑蓦然出手,蓝色剑光一闪抹过离他最近的乌剑。这是苏生第一次见他出剑,速度极快,剑锋极薄,比薄刀还要薄蓝剑出手时有玉的质地!
呤!
乌剑的头发被斩落一段,头发落地的声音像是风铃轻响,很好听!
东皇不二淡淡地吐着气:“看来乌剑他们这些人真的被放倒了!”
苏生淡淡笑着,深邃地读着东皇不二:并不是他的剑杀不了乌剑,而是蓝剑是玉剑,不会暗中杀人,不会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
东皇不二卸下自己的剑递给苏生:“此剑是蓝田剑。是家师寻蓝田玉说得,耗费三月又三日铸成。长三尺三,重三斤三。你没有兵器,我想我这把剑你陪用,家师知道也不会怪我的!”
苏生拒绝了,笑颜一如往日:“这是一把玉剑,有玉的傲骨。只是谢谢,我不习惯用兵器!”
东皇不二眉毛上挑,缓缓收回剑,目光清冷:“好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苏生平淡道:“你不相信我受伤吗?”
“那日在破庙东不升北不休都没有制服你,他们那些毛毛山贼能让你重伤?”
东皇不二低着头,微笑道:“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受伤了吗?”又吐过一口长气:“动手吧!”
但,苏生和高秋月一直坐着,纹丝不动!
两人不动,东皇不二也跟着不动,他有的是时间等!
咚咚,是心跳声!
忽然,高秋月一点玉箫,玉箫竟弹出一支短剑。短剑,电闪之势,破月而出。玉箫与剑像是一朵妩媚妖艳的花,瞬间开放。他舞着玉箫,玉箫前端的剑卷起千堆浪万重花影,缭绕着刺向苏生。苏生的眼睛猛然亮起,漆黑的夜里也猛然亮了起来。苏生瞳孔凝聚成月光之芒,向着剑尖最盈处,略去。
(四)
听,远处传来一声尖啸,是一把剑出鞘的声音。
这剑啸直上云霄,像是要把夜空捅破。随着这剑缓缓拔出,一道似烟非烟的寒气径直升腾。忽而一道寒光精射,像是要把整个夜空无声割裂两半。周围的空气、风沙、月色都寒了起来、静了起来、失色起来。
似一种莫名的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