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有了,举国欢庆。
泰尚皇颁布诏书,命百姓开垦荒地,光种粮,薄赋税,屯粮养兵。
百姓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动员起来,领粮种,开荒地,播种粮。泰山脚下的万顷土地上竟然出现了日夜劳作的壮观场景。
夜,百米高的钟楼上,皇龙坐在栏杆上,吹一吹徐徐而来的山风,看着灯火通明的原野,听着激昂热烈的山歌,整个人坠入到痛苦的思海中。
刘季告诉他,在他出发至甘西国期间,曾多次派人协厚礼到泰山向瑶池主人予以答谢,可是,始终未找到皇龙所说的瑶池和天阙宫,更没找到瑶池主人和香凤儿。皇龙把之前上山的整个过程想了无数遍,一点虚妄的痕迹都没找到。他承认,之前,他爬过无数次泰山,确实是没见到过什么天阙宫和瑶池主人,瑶池倒是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不知道经历多少年了。
人们反复上山寻找,什么也没有的现实反复被肯定。关于皇龙的叙述,人们开始怀疑是他胡编乱造的。这样的话,皇龙的人格就值得怀疑。比皇龙年龄长的,一致认为皇龙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还是那么调皮,爱开玩笑。与皇龙年纪相当的人,都觉得皇龙的无厘头让人无法容忍,没事找事的怪人。比皇龙还小的人却认为皇龙是性趣所致,意*狂发作了。
皇龙一想到这些,就烦闷地老叹气。上山遇到香凤儿那是他真实的经历,他的躁热病也是瑶池主人给治好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不是做的梦,更不是谎言。他非常痛苦,包括别人对他的质疑,包括别人老认为他还是个屁大的小孩子。
他不是孩子了,他是大人了。皇龙想到这,就从栏杆上滑下来,双脚着地,目光瞥向北方硕大的山体黑影。皇龙下定主意,他要亲自上山寻找香凤儿,带她下山,给自己澄清。
皇龙为避开众人耳目,选择从天柱峰上泰山。这边不比天门路好走,坡度极大,不时会面临悬崖峭壁,走入绝路。
皇龙再次突临一个万仞悬崖时,他想都没想,跳起来,双手紧紧扳住一个突起的地方,脚尖一蹬,曲身上来一步。时间糊糊涂涂滑过去了,皇龙机械地抬手摸索可以抠住的地方,摸到了,一用力,石壁竟然松动了,一大堆石砾哗啦啦朝皇龙砸下来。皇龙低头,任石砾砸在头顶上、脖颈上。
等碎石落尽,皇龙举头,却看不到悬崖尽头,高高的夜空上,几颗星无力地眨着眼睛。皇龙低头,脚下踩着无底的黑暗深渊。皇龙感觉自己是一只壁虎,盘在巨大如天的悬崖上,不知要到哪儿去。
皇龙不懂得自己怎么来了那么大的冲劲,义无反顾地要到达山顶。
是为了维护自尊心?是对香凤儿的思念?都有的话,皇龙承认,后者更重一些。
巨大困难,没有终点,真让人绝望!皇龙还是挺下来了。当他的手扑在悬崖顶的草丛时,皇龙差点就跌落到悬崖下面。人在困难的时刻,硬绷起神经给自己强大的力量,使自己坚持到底,一旦触摸到成功,所有的力气都会瞬间被卸空。皇龙刚爬到悬崖顶,站都没站起来就栽倒下,身体瘫软如云,虚飘起来。
睡又睡不着,手脚的肌肉突突地跳得厉害。皇龙爬起来,一跌一撞地朝皑皑白雪的峰顶走去。
过了瑶池,沿着曲曲折折的路再往上走了半天,皇龙认为不出三里路就到天阙宫了,依据是他在小路边找到了一棵留有斧印的柏树。这个斧印还是当初为了给香凤儿砍柴,砍下第一斧子才想起香凤儿嘱咐的一句话,“不准砍雪线以上的树。”当时还很后悔,老是担心被香凤儿看见了会生气。现在,倒是很庆幸当初的冒失。
凭借这个斧印,皇龙可以肯定地判断,天阙宫已经不远了。
一刹那间,他全身轻松起来。当初,上山的路还在,各种风景还在,就证明天阙宫必然还在。别人说的从未找到天阙宫,不知道是谎言还是传言,但我皇龙一定能找到!或者除了我皇龙,别人根本没法见到天阙宫,也未可知。
皇龙想着想着,就走到山路尽头,爬上这个土坡就能看到天阙宫了。昔日,他与香凤儿初见时,曾在此驻足,看过对面的峰顶在云层里幻有幻无。此刻,他回头,这一场景都还在。皇龙有信心,只要他爬上这个陡坡,就会有一座恢弘的天阙宫出现在眼前。这个场景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此了。无数次梦到这个美丽的地方,无数次梦到与香凤儿会面,无数次,醒来后一阵失落。
面前的陡坡,根本可以叫小悬崖,因为冻雪一层层覆盖起来,又挂了无数的冰凌,坡度完全超过了90度。可见,很少有人真正攀到泰山山顶。皇龙在陡坡上凿出一个个浅坑,又甩出一根牛皮绳子,绳子头上有青铜四抓,只要钩住山顶的什么东西,就可以顺着绳子爬上去。甩了好多次,皇龙才敢确定可以去试试。一定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一旦摔下去,滚到山下就会粉身碎骨,拍成肉末。这可是1千多米高的地方啊。
皇龙爬上去,一股透骨的寒冷冻得皇龙牙齿嘚嘚直响。他的心冻住了,因为天阙宫不见了,面前除了空空的雪地,一无所有。
皇龙不敢相信眼前竟是这样子的。他蹒跚地挪着步子,几步就走到雪地尽头的悬崖边上了。世界一下子开阔起来。山峦、土地、河流都渺小地像沙盘上的模型一样,统统沉在山下、被踩在脚下。
皇龙抬头看向蓝天,绝望地怒吼:“香凤儿,你在哪里?”
天一黑,皇龙往前一倾斜,倒下去,身子就飞了起来,跌落下悬崖。
就在此时,一场恐怖的灾难正慢慢袭来。人们还没有从得到粮食的欣喜中缓醒过来,就跌入到另一种亢奋中——失眠。人们习惯了整夜整夜地忙于种地,但等种完了地,人们应该好好歇歇的时候,却再也睡不着觉了。
人们疲惫极了,困倦极了,但就是睡不着。即使整天整夜地躺在床上,仍是进入不到梦想。睡不着,仍干躺着,脑子就会嗡嗡乱想一气。曾跟谁吵过架、曾被谁玩弄过、丢人现眼的蠢事等各种烦心事浮出心底钻进脑子里轮番折腾。甚至连童年时的记忆都被翻了出来,一遍遍地回想着。人们因失眠都患了严重的强迫症。
失眠症像一场可怕的瘟疫一样,毫不留情地把每个人都席卷进来。人们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极度困乏真要把人折腾死了。睡眠不好,心情就变得极差。急躁、烦感把人的神经绷得极度紧张。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会造成摩擦,暴跳如雷,大动干戈。打架斗殴、抢劫偷盗、杀人放火,人间万恶像发芽的野草一样立时在各处冒出来。更可怕的是,血鬼也从地里钻出来,经常在黑夜横行霸道,各种坏事做尽。天下的人民生活在恐怖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