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比剑梅庄(一) 剑中情缘
文刀走云2015-10-27 12:017,658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赠别》杜牧

  (一)

  距杭州数十里的郊外,正是春阳灿烂、莺飞草长之时。两辆简朴宽敞的马车,在青山绿水、郁郁秀林中宽阔的驿道上缓缓并行。只见那两辆马车上,各有一位邋遢驼背和一位瘦小的“竹竿”,执着短鞭驾驭着车前骏马。两人不时接头说笑,又望一眼四周秀美的景色,心情大畅,言谈间也俚语、粗语大声脱口而出。

  这时,只见其中一辆马车门帘一掀,伸出一只身着灰色长袖、粗壮结实的手臂,一个“爆炒栗子”打在那“竹竿”脑后。那“竹竿”和驼背汉皆是一惊,见得那手臂缩回,相互间吐舌嬉笑,便专心赶着马车前行不再说笑。

  “嗯,这‘仙鹤圣手’没什么大本事,架马车倒也平稳。也不知前世是不是真做牛做马的。”那灰袍青年说完,双手一枕,身子后靠,正是莫天歌。一旁身着橙色长裙的令狐燕脸上红霞消退,伸手将一瓣儿柑橘,猛地扔进天歌微张的嘴里,说道:“哼,某些人不也是前世做猴做猪的,只知道吃了睡、睡了蹦跳。”天歌被那瓣柑橘卡着食道,起身大呛,生不如死。好不容易将那柑橘吞下,脸上喜怒不定说道:“令狐大小姐,你这样……咳咳,会弄出人命的。”令狐燕却只顾拍手“咯咯”娇笑,旁边令狐珺俊冷的脸上也浮现出笑意,苍月淇身着雪白红绣外衣,掩嘴浅笑,直如雪树堆花。

  令狐燕瞧着亲哥那难得一见的笑脸,附身过去,手搭其肩笑道:“嘻嘻,哥,是不是很好笑呀?你瞧月淇姐姐也笑得好好看。”月淇见令狐燕将矛头指向自己,收住笑容,余光瞥过正哭笑不得的天歌,手托香腮,静静地瞧着窗外春色。

  “好了燕子,瞧你惹得苍小姐不快,还不跟人家赔不是。”令狐珺伸手在妹妹琼鼻上轻刮,瞧了眼托腮不语的月淇,眉头微动,也转过头瞧着另一边窗外,却不见风景,只见着爹和莫大弟子一阵微语。因马车颠簸声甚响,却也听不清二人说些什么。天歌拍拍令狐燕向着月淇使一眼色,令狐燕鼻哼一声朝着天歌做一鬼脸,赶紧转身拉住月淇纤手,一阵寒暄:“月淇姐姐,你说要先跟我们一起拜访我娘,到底有什么事情,可不可以悄悄跟我说了呀。”月淇抬起头,先后看了歌燕二人,嫣然浅笑,摇头道:“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受爹嘱托,前往梅庄拜见令狐夫人,并献上薄礼。”她心知爹爹是别有用意,又瞧瞧对面神色冰冷的令狐珺,默然不语。

  却说另一辆马车内,令狐冲和莫立人瞧了眼旁边车内,四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你言我语,心如车外春风般轻畅,但二人又瞧得天歌言笑,相互间一视,又叹了口气。令狐冲唇间微语道:“立人小侄,我看此事你也不必多心,天歌虽是放荡不羁,但心性也不算坏,你师父……啊,只怕是多心了吧?”莫立人也颤唇微语:“令狐庄主,本来我想就此带四弟上得衡山,也就不叨扰贵庄,只是师父遗命如此,他老人家的担心……怕也是不无道理的。”这时马车徒然颠簸,二人身子一颤,又相视叹气。令狐冲将手搭在车窗沿上一握,手臂青筋隐现,又说道:“看来只有先回到家,瞧一步走一步了。”莫立人微点头,又瞧着对面天歌与车马三人说笑,转过头看着另一侧,窗外景物后退而逝。

  如此般一边笑意盎然一边暗潮涌动,天歌又时不时抬手敲打着两位赶车夫,只半个时辰,马车便将驶抵梅庄。令狐燕自是再坐不住,频频探出身张望,天歌瞧见窗外碧波如镜,柳絮随风,景物之美,直如神仙境地。马车来到一条平整的石路上,天歌又瞧见那石路一边倚着小山,远处平镜般的湖水相隔着一条长堤,更是幽静。两辆马车于一小山石阶前停下,一行人俱都下车。“仙鹤”二人将马匹系于一旁的树干上,令狐燕蹦跳着跑向山边的石阶上。天歌行于一行人尾部,见四周满地红梅树,疏影横斜,枝干虬曲。其时已过初春,枝头大多空寞,天歌仍想象着梅花盛开之日,一片嫣红幽香,定然美得难以言表。众人穿过梅林,走上一条青石板大路,来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外,见那朱漆大门之上,一红底匾上墨色隽秀的“梅庄”二字,却衬得这美景中也蕴含得几许书香之气。

  “哎呀,师父的府邸这般幽美,也将那扬州城内所有水榭庭园都比下去了。”“仙鹤”二人从未见过这般美景,心里暗暗赞道。令狐燕见家门口就在眼前,如春燕归巢,叽喳着跑闹到门前敲响门环。大门“吱呀”敞开,却见一身披蓝衫、手执描扇、身形削长的老书生走了出来。

  “啊,小姐回来啦。令狐公子也带得这么多人回来啦,快请进来。”那老生向众人作礼,便将众人请进。

  “祖伯伯,我娘可还好呀。”令狐燕欣笑道,那蓝衣老书生正是祖千秋。“好、好得很呐,只是你偷偷跟着小少爷溜了出去,她心里也惦记着紧呐。”说完,祖千秋又朝着庭内一矮胖、正剪着枝叶的的老头叫道:“老头子,令狐公子和燕小姐、珺少爷都回来了,快去把圣姑请来。”接着又将旁边扫地的下人唤来,嘱咐其收拾厢房、准备茶水招待客人。

  天歌正被庄内静谧幽雅的景色怔住,却听得那老书生说道将“圣姑”请来,心疑道:不知是何等大人物,名号这般高贵。不经意间瞧着月淇,却见其面无表情,心想月淇也是见过些世面的,自不会有何惊异。

  “娘!”天歌忽然听见令狐燕一声娇喝,朝着春池的小桥上奔去,天歌转首一瞧,心里不禁惊叹!

  (二)

  方才路过那片梅林,虽未见梅花绽放,但仍可想象梅花盛放、一片清幽的景致。但瞧见那小桥上内着梅红衬衣、身披淡黑长纱、长发间系着淡黄束带的美妇人,天歌却觉那景致似就在眼前。

  但瞧那妇人神采秀丽,仪容淡雅。秀眉凤目、雪白玉容间,隐隐透着如醉酒般的浅晕,浅笑间、颊边微现梨涡。虽是不惑之龄,但岁月荏苒、淀积浸透在那秀丽绝伦的容颜上,也只添得几许沉润端庄之气。其时见那妇人抱起令狐燕玲珑稚巧的娇身,那端庄的气质被衬托得更盛。天歌又瞧见令狐冲英朗的面容上欣然一笑,也是俊逸壮怀,心下暗道:想他夫妇二人,年轻之时应是怎样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般配得一塌糊涂?

  天歌正兀自想着,苍月淇、“仙鹤圣手”、莫立人初见那美妇,心里也是一惊。忽听道令狐燕在娘怀里撒娇:“娘,燕儿不在的这段时光,你有没有想我呀?”那美妇人————前日月神教圣姑任盈盈,掐了一下女儿的俏脸道:“鬼丫头,又跟你哥跑哪里疯去了?你不知道娘在家里有多急,才把你爹赶着出来寻你呢。”令狐燕嘟着嘴,秀眉一皱睁开盈盈的怀抱,不快道:“哼,娘也跟爹一样坏。你说爹是被你赶出来的,我才不信呢。”说着便跑到天歌身边,令狐冲上前摸令狐燕后脑,对盈盈笑道:“来看咱们的令狐大小姐,比任大小姐心眼儿还要多呐。”盈盈微皱眉头笑道:“你呀,早晚要把这丫头给宠坏,哪天她把天上捅个大窟窿,你就站直了身子顶着吧。”但又瞧见令狐冲身边许多客人,又欠身说道:“各位远到是客,令我梅庄蓬荜生辉,先请随祖先生入厢房歇息吧。珺儿,你且随娘来。”言毕,上前挽过令狐冲右臂,夫妇二人一阵嘘寒问暖。

  当下祖千秋带着几位仆人,领着众人到厢房安排下住宿,仆人又端上茶点。天歌刚放下行李、“歌殇”剑,回身便瞧着令狐燕附在门后探出半个身子,悄悄说道:“天弟,你想不想瞧瞧我娘跟哥说些啥呀?”天歌心里一喜,上前将令狐燕拉到椅子边坐下,说道:“这怎么行呢?你且收敛一些。到得晚上,你想逛街、练剑还是烤田鸡,我都陪得你去。”“摁,我不干,爹娘肯定又要责骂哥一顿。”令狐燕颦眉叹道。

  “不会吧,我看你爹娘都是和善之人啊,尤其你爹...你爹更是把你当掌上明珠一般。”

  “哎,你不知道,爹为人随和,但待我比哥要严厉。娘正好相反,待哥又比我严厉。”

  天歌一时不解,又道:“这是何道理,我...我可没爹没娘的,也帮不了你什么啊。”

  令狐燕却蓦地站起身,握住天歌手腕道:“哎呀,别在这里啰嗦了,我们藏在爹娘房间后的假山里,那里我去过好多次了,一定不会被发现的。”天歌一时无语,只能由得自己又是一阵踉跄......二人刚走出房门几步,转过一道小门,被身后一声细语叫住,转身却见苍月淇十指相交扣于胸前,眼神忽闪不定。令狐燕跳将上去,嬉笑道:“嘻嘻,月淇姐姐,你...你也要去瞧我哥呀?”

  月淇脸上一红,余光扫过天歌,对着令狐燕说道:“我...我只是心中有些疑惑,你和莫大哥且带我去瞧瞧吧。”令狐燕拍了拍手,却立马停下,左右四下瞧着无人,便低语道:“好呀好呀,这捉迷藏就是要人多才好玩嘛。”说着两手一边拉着天歌和月淇,向中心的主卧房溜去。

  且说此刻主卧房内,盈盈刚将缝好的一件紫色叶纹长衣披至令狐冲身上,二人相视浅笑间,令狐珺衣袂飘飒而至,朝父母握手鞠了一躬。盈盈脸色一紧,对令狐冲说道:“冲哥,你先下去招呼着客人,我有些话,要单独跟珺儿谈谈。”令狐冲握着盈盈双手,微微一笑,瞧了儿子一眼,转首盯着盈盈,又摇了摇头。盈盈莞尔一笑,也收过脸上威严,瞧了儿子一眼,笑着对令狐冲点了点头。令狐冲叹了口气,放下盈盈的手,便走出房间。经过令狐珺身边,他又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娘,你叫孩儿来,是不是要怪我瞒着你和爹,把妹妹偷偷带出去了。”令狐珺剑眉一簇,说道。

  盈盈垂首叹了口气,走上前将令狐珺拉到木椅上坐下,自己也坐于一旁说道:“你既然知道,那娘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当初你自己保证过的,身为男子汉,可得说话算数呀。”令狐珺心下一凉,俊俏的脸庞上爬上一层冷霜,便站起身,将系于腰间的佩剑解下,交与盈盈手中。

  “好了,这只是其一,第二件事嘛,那位穿白衣服的姑娘可就是苍掌门的千金。”“啊,娘...若是下月庄上论剑,孩儿无法上台,也无话可说,只是...”

  “你不要瞒着娘了,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以为瞒过了你爹,也就瞒得过你娘。”

  “啊,娘...你,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多年了,你和你妹妹从小背地胡闹,哪次不是被娘瞧见得?只是这次,在道义上,娘也认同你的做法。可同样站在女儿家的立场上,娘要你再好好想想。”盈盈拍拍令狐珺肩膀,语重心长道。

  “啊,是,娘...”

  “好了,你先下去,且将你爹叫来。啊,老规矩可别忘了,明日将《楞华经》抄一遍交来。”

  令狐珺叹了口气,心中一阵晦暗,向盈盈一握手鞠礼,走了下去。盈盈见珺儿走远,起身倒了杯茶,呷了一口,移步窗边,望着眼前假山起伏嶙峋,说道:“鬼丫头,带着你的朋友出来吧。”

  (三)

  却说令狐珺走了出来,在客厅找得令狐冲,叫其见过盈盈,自己一声不吭。回到房间,磨墨执笔,开始抄起《楞华经》。在那沥沥佛经之水的浸润下,烦恼和不快尽数忘却,心境一片清灵无尘。

  下人拿来晚膳,令狐珺吃过后,又抄得一段时间,才将经文抄好,站起身来推开窗户。只见窗外水平如镜,月色皎洁下,微风吹起阵阵涟漪,也将水中圆月溯碎。令狐珺瞧得这月水清境,不由得脑海中闪过一白衣仙影,心中又是微微一烦,且整理好文案,走出屋外散心。

  才走得数十步,来到一片广场之上时,令狐珺停下脚步,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举头望着明月,说道:“苍...月淇姑娘,有何相教,还请现身指摘。”身后小径上,苍月淇一身白服、缥缈清秀的身姿,踏着月辉,亭亭移步至令狐珺身后。

  “月淇姑娘,难得今晚月色清明如斯,你也有心事放不下吧?”令狐珺说道,正要转身握拳一礼,却觉眼前一件长长的事物被抛来。令狐珺抬手接过,借着月色才看清是一柄装饰精丽的宝剑。

  还没瞧得仔细些,月淇手执“澜海青玉笛”,转得两圈后纵身跳上,直攻令狐珺那峻冷的面颊。令狐珺“啊”地一惊,举起剑鞘格挡。月淇将玉笛抵在剑肩上一挑,那长剑“唰”地脱鞘飞出。令狐珺见那剑身在月色映照下青峰如芒、寒气*人,心中暗赞好剑,又听见月淇说道:“小女子领教令狐公子剑法,请吧!”令狐珺一惊,接过长剑,瞧得那剑身上“笑姝”二字。又见月淇转身换过招式,身姿飘飒卓然,心中一恫,只觉说不出的秀烈之美。令狐珺握剑回礼,挺立俊朗的身形一转,右脚一抬,一式“飞踏悬松”摆开剑势。月淇见着,手中玉笛又是一转,飞身只点令狐珺左腿。令狐珺左腿一抬,剑尖点在笛端头上借力飞出数步。其后二人对拆数十招,令狐珺只见月色之下,月淇身姿缥缈,手中玉笛只一尺之长,但挑、点、转、拨间招式变化灵活,如一灵巧的狸猫于周身蹿来溜去。令狐珺心知月淇是有意试探自己剑招,只以爹娘所创的十六式“琴箫剑法”,剑身贴身周转,招式衔接之间连绵似琴声铮铮,一抬一挑间缓稳如箫声悠长,便将月淇手中玉笛攻招一一化解。此剑法由冲盈二人于琴箫共鸣间,感悟音律变化而创,虽不及独孤九剑那般剑意精妙恣意,但招式变化如意、连绵悠长,特别适于应付短打兵器的贴身攻击。月淇见无法迫其使出真正高招,心中一计,故意缓下招式,在使得一式“横吹月落”后,拖身攻其侧身。令狐珺见其身形稍有凝滞,下盘间无法守护,便伸脚尖于其腿后一磕,月淇摇晃身形难稳,向着身后倒去,手中玉笛却藏于身下。令狐珺“啊哟”一惊,抢将着上前扶住月淇香肩。却见月淇突然一笑,身后玉笛一出,由前往后倒插令狐珺长劲。令狐珺大惊,不及多想,长剑于腰间换出贴胸而上,恰好挑开玉笛,顿时大悟,推开月淇倩身闪退。

  “哼,好一招‘雾绕云峰’,却是衡山派绝学‘云雾十三式’的招数吧。知道你是何时露相的吗?”月淇站稳,秀眉一皱,从腰间掏出那青色玉坠,直伸向令狐珺兀自惊诧的俊脸。令狐珺瞥过腰间同样的玉坠,默然抽回“笑姝”剑,抬头深吸一气道:“看来也瞒不住你了,还...还请你瞧在为你疗伤的份上,一定替我保密。”

  月淇眼眸中情意涌上,一滴芳泪于凝脂般的脸上滑下,一下子跑上来抱住令狐珺,轻泣道:“你...你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害得我误会了莫大哥,也误会了你娘。”

  令狐珺脸上依旧冷漠,月色照映下直透出一层冷霜,他握住双肩将月淇推开道:“那只是几个疗伤的夜晚,不能代表什么...还请苍小姐自重。”说罢,将“笑姝”剑交于月淇手中,长袖一甩扬长而去。

  “你站住!我知晓你不屑父母媒妁,但...你也为我想想。”月淇抬手擦过脸上雨下的咸泪道,却见令狐珺恍若未闻,俊朗飘飒的身影渐渐消失于月色下,不禁掩嘴轻泣。忽然觉身后风动,转头一见,却是盈盈飘出身影,一把将月淇芳首抱住:“可怜的孩子,哭出来会好受些。”

  “令狐...啊,伯母。”月淇转身抱住盈盈细腰,“哇”地哭出声来。

  “别怕孩子,这事儿,你伯父会和你爹做主的。”盈盈轻拂过月淇秀发。

  “啊,劳烦伯父伯母*心了,只是...淇儿不想勉强他。”月淇埋首于盈盈肩上,细语道。

  却说令狐珺心中大乱,瞧得月色于云间明暗交替。正走出未久,闻到一阵酒香,停下脚步,说道:“爹,你和莫兄弟看了半天的戏,要喝酒也叫上孩儿呀。”

  “哈哈,珺儿,你这鼻子可真得赶上爹爹我了啊。”令狐冲笑道,和天歌一人拿着一坛梨花酒和三只翡翠杯走了出来。天歌先走近前,握拳击了下令狐珺宽阔的胸膛道:“好呀,没想大名鼎鼎的‘盗圣’,却就是珺兄弟你呀,我早发过誓一定要和你好好喝上几杯。”

  “好了,珺儿、天歌,此地不是喝酒的好地方,你们且随我来。”令狐冲说着,将二人带至一偏僻幽静的凉亭坐下。其时夜风习习,亭前水波微涛、月影如穗。令狐珺瞧着,又想起月淇梨花带雨的倩容,面色一拧,赶紧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珺兄弟,月淇姑娘他...”天歌敬了二人一杯酒后,正欲说道。令狐冲碰了下天歌脚掌,说道:“珺儿,爹好久没考校你剑法了,你且使一遍总决式,给爹和天歌小友助助兴。”说着递过一把长剑,令狐珺霎时抽出长剑,青衫飘飒间舞动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归位趋无妄...辰巳之交、午未之交...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天歌瞧见那剑法精妙绝伦,心下大羡。

  令狐冲喝了几杯,“唰”地抽出长剑,只十几招之间便打掉儿子手中长剑。“爹,孩儿岂是你的对手。”令狐珺脸色转喜,微笑道。

  “珺儿,你不是打不过爹,而是打不过你自己。你可知,为何独孤九剑在你手中,一直发挥不出最大威力吗?”令狐冲转过剑身收于身后。

  “爹爹,孩儿不明。”

  令狐冲转身拿过酒杯,和天歌手中杯子一碰对饮下喉,又说道:“因为你使剑法过于拘泥于招式,需知招式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令狐冲回忆起风清扬传剑时的教诲,此刻一五一十地照搬出来,对儿子和天歌说道。

  天歌听到“使剑法应行云流水、任意所至”、“无招胜有招”的箴言,心中一阵狂喜。自初使“歌殇”剑悟得“软剑”境界后,此刻听得令狐冲说起“无招”剑境,只觉自己好几年习剑光阴直直虚度。自己不也是过于拘泥于一招一式的框架内,却不知打破框架后,竟是到达另一层更高更广的剑境。刚才前后仔细瞧见令狐珺耍出独孤九剑中的总诀式,心下一阵冲动,拿起长剑也现炒现卖起来,只觉脑海中一片茫然,招式转换间自然而出,喜难自已。

  令狐冲见天歌挥舞,心中也是一阵惊喜,又向令狐珺说道:“天歌性格随和,却也最适合习这剑法。你这小子,就是跟着你娘读多了四书五经的,被世俗礼法拘束了性子,自然转移到剑法之上,所以这独孤九剑在你手中也发挥不了最大威力。”

  “啊,爹,孩儿明白了,不过今日你说得这些,是想叫我娶了月淇姑娘吗?”

  “哼,大丈夫行事行云流水、任意所至,爹不会勉强你的。你只需凭自己的信念去做,只要无愧于心就是。”说着拿起翡翠杯斟满梨花酒,说道:“‘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许多事错过了就不要后悔。来,干了!”令狐珺心中似有所悟,又瞧了眼手中长剑和水中月影,接过杯子和令狐冲、天歌碰过饮下。

  之后,令狐冲将天歌叫来,便将独孤九剑破剑式与破枪式传授于他。天歌初悟“无招”剑境,便似一杯水倒入一水缸内,正渴求那水缸被倒满。于是聪慧过人的天赋尽显至极,不过两个时辰便将这三式剑招的种种变化一一烂熟于心。令狐珺见天歌洒脱豪迈,不胜自喜,当下便与之结拜为兄弟。

  令狐冲见二人俱是青春年少、英姿焕发,突然心下好奇,说道:“你二人且俱使破剑式,打给我瞧瞧,不过点到为止啊。”天歌与令狐珺便站于亭外平地,两人各摆出剑势,却半天不动,原是那独孤九剑乃是瞧得对方招式间破绽,后发制人。此刻二人俱等对方出招,自然是都不急着出招,就这么静立了一阵,天歌先是忍不住出招了。二人斗得数招,却觉说不上的别扭,只因都瞧着对方上一招破绽,俱寻那破绽击出,而对方也瞧出另一破绽而反击。如此反复往来,二人只是身形交错、迅如闪电,却未交上一招,两把长剑也未及碰上一丁点儿。令狐冲见风太师叔当年对“独孤九剑对上独孤九剑”的疑惑,却是这般景象,心里一笑,便叫停二人道:“好了好了,我看这样是打不下去了,还不如停下手来好好喝两杯。”天歌和令狐珺相视大笑,互相捧着肩膀走了过来。

  令狐冲喝下一口酒,对着远处暗中观望的莫立人传音入密:“你瞧,这样不就天下太平了嘛?”

  莫立人也传音入密道:“多谢令狐庄主,小侄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而另一处,盈盈手搭着月淇的肩膀,满脸笑容,又在月淇耳旁微语几句,月淇脸上一红,垂首微笑。

  预告:莫立人受到令狐冲的启发将如何行事?令狐珺为何对苍月淇如此淡漠?二人的感情将如何发展?梅庄比剑盛会将又有何意外发生?且看第十章:比剑梅庄(二)山雨欲来

继续阅读:第10章 比剑梅庄(二) 山雨欲来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笑傲江湖续之笑歌剑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