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笑姝歌殇
文刀走云2015-10-27 12:015,739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知。——《赠别》杜牧

  (一)

  却说莫天歌一路施展轻功,无声无息地跟在萧楚合身后。那姓萧到底也是吃了几十年盐巴的老狐狸,却教天歌左转右颠地跟其踏遍了半个扬州城,他才放心道无人跟梢,径自朝西城墙下一处破庙里走入。

  天歌飘落到那破庙门口,躲在一堆柴草之后喘了两口气,心里大骂那萧老棍恁得多心眼。但听那萧老棍一声细不可闻的暗哨吹起,庙里房梁之上几人如猴子般乱窜一番,屁颠颠的抱着柱子滚将下来。

  莫天歌暗暗笑那几人滑稽的猴样儿,看来这青龙堂内的活宝可不止那“仙鹤剩馊”。却听得那萧老棍怒道:“你们这是耍猴戏给为师看吗?哼!像个什么样子?!老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几人先前一阵嬉笑,被其师父一训,都不做声。天歌听得那叫“老幺”的站了出来说道:“回师父,事情都办妥了,您老就放心吧,这次保管万无一失。”又听得一阵微微的掌风响起,应是挥手示意真的“万无一失”。

  “哼,你们几个办事哪次不是叫为师我提心吊胆的?刚才这猴戏是耍给这关二爷看的?”天歌一听,知道那庙内自是供的关二爷了。

  “哎师父,您放心吧,那宝贝我和三师弟已经偷出来藏到关二爷的裤裆里了。刚才不过是在梁上待得太久,听得师父来,人人喜不自禁,便活动活动筋骨好给师父接着办事呀。”

  天歌听得那“老幺”一阵谄媚奉承,心中作呕,看来一山还比一山高,那“仙鹤剩馊”原是这样教出来的呀。天歌暗念道,又听得那萧老棍道:“好,为师这次来就是看看你们这群猴崽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不错,只是委屈了关二爷,今晚若事成,明日你们必当前来给他老人家上两柱高香。”

  “是,师父,只是最近正值清明节,高香怕也涨价了,不知师父您可否......”听道另一名“猴崽子”说出这话,草垛后的天歌捧着肚子涨鼓了脸,硬是憋着没笑出声,这感觉倒叫人生不如死。

  此刻只怕那萧老棍也气得只哆嗦,便听见几十枚铜钱落地声。哈哈,看来他确实也气得不行呀。念及此,天歌那生不如死的感觉又涌上。

  “哼,拿去的,剩下的算是为师犒劳你们的酒肉钱,我这就回派中去,你们且在这里盯紧了,若出了什么差错,看为师的不把你们一个个当猴子给绑起来吊着打!”那萧老棍说完,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

  “我说老三,你也真是大胆,居然敢去捋老虎的胡子,摸老虎的屁股。”“哼,不这样你我明日还有酒喝有肉吃吗?”见师父离去,里面的人变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

  “好了,别出声了,我们快快上得房梁,别便师父的大事给耽误了,不然可就真得给他当猴耍着打了。”那老幺喝断众人私语,不一会又是一阵群猴乱窜,那破庙内便安静了下来。

  天歌听那庙内安静下来,道那萧老棍也要好一会儿才能来,顿时玩心大起。若不好好逗弄这群猴子猴孙,刚才那生不如死岂不亏本儿?见天上一片乌云闭月,四周黝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便提气纵身,一下子飘至庙堂内里那关二爷石像之后。这雪雁点松是衡山派高明身法,行动时身轻如燕,踏雪无痕,梁上那群猴子自是没半点儿察觉。

  见这么容易就落到石像后边,天歌不禁叹道那萧老棍真是教的好徒弟呀!又想起那老幺说将宝贝藏于关二爷裤衩内,心里一笑,双手合十暗念道:关二爷,小哥我只是想瞧个稀奇,现下梁上那群猴子才是先惹着您老人家的首恶,可别怪我、可别怪我啊!便朝石像下身摸去,触手冰凉,先觉是两杆细长之物,自不会是关二爷的大腿。又觉那两杆物体上雕缕凹凸,应是纹图之类的,因其卡得甚紧,便慢慢将其挪出,一不小心发出了些许声响。

  “哎,老大,你可听到什么声音吗?”梁上有人察觉到。天歌一惊,赶紧停手。

  “有吗,我怎么没听到,哼,莫不你胆小怕鬼了?”

  “老大,你别笑老四,好像我也听到一些声响。”

  “哼,可能是这破庙的老鼠声吧?怎么,你以为是关二爷裆下搁着东西,在伸手挠痒吧。”一时,梁上数人又嬉笑起来。“好了,别出声了,盯紧着点儿。”

  天歌心里也一阵笑道,又伸手慢慢讲那两件事物掏了出来。此时黑云涌去,月光又洒下,天歌借着石像后破窗透来的青光一瞧,却是两柄森寒的三尺长剑,只见那剑鞘似是玄铁打造,坚硬寒沉,上面也刻着不知是什么玩意儿。

  (二)

  “石像后面是何人。”梁上一人突然叫道,原来莫天歌只顾着瞧剑,却不想那青光将自己的影子也泻到庙堂中央。心里暗责自己过于大意,未及多想,趁那梁上的猴子们正乱窜欲滚将下来,当即将那两柄宝剑插于腰间,转身跳出窗外,不顾身后那些人骂爹骂娘的。

  哼,我自小便是孤儿,也不知爹娘在何处,就随你们骂好了。天歌想着,不去管身后那人嘴里的污言秽语。跳出窗来见眼前便是那西城高墙,天歌深吐一气,运起内功,使出雪雁点松里的“步步高升”,先是纵身在旁边一民屋檐上借力一蹬,人似出弦之箭冲上城墙,又借着惯力攀岩附壁走上了几步,堪堪将双手搭在内城垛沿儿上。

  天歌望着脚下便是丈余悬空,额头惊出冷汗,暗道:哎,今晚吃了那么多五谷杂粮的也未立即出恭,若是平日早就飞上这城墙了。接着双臂一屈,硬是提身上了城墙。听着墙下那群蠢猴举剑大骂,一阵嘈杂,看看远方青芒一片,护城河外便是一片树林。天歌心里一横,踏上外城垛,身子一飘,人似风筝一般,径自飘过护城河,但此时身形已疲,心里大怯,着地时踉跄地一摔,在沙地上滚了几圈,头也撞到了一块小石子上,一时血流如注。天歌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自是未伤筋动骨,却感到额头一热,血窜进眼眶,便撕下衣角一块灰步,扎于额头上。摸摸腰间,那两柄宝剑还稳稳系于腰间,心里一喜,却又听见身后城门渐开,透来一阵火光,便拔腿飘进那片树林。

  天歌一阵狂奔,这在千枝万叉的树林间闪转腾挪、灵如狸猫。自小他便疯遍衡山所有树林,简直是衡山的一个小山大王,眼下又有雪雁点松身法辅佐,穿梭于这片树林自不在话下。眼瞧着身后除了树木还是树木,除了月光还是月光,料得已将苍龙派弟子远远甩开,心中正窃喜,便失神片刻。回过头来却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也来不及闪身停止,结结实实的和那黑影撞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哎呦喂...哎哟!”额头一阵剧痛,脑海中似有万只苍蝇乱撞嗡嗡鸣响。一阵抱头打滚后,天歌翻过身,眼前一阵晕厥看不清四周景象。起身摇了摇头,人清醒了三分后骂道:“是谁呀,大白天的不长眼睛呀?”说完却又暗道自己撞昏头了,此时明月高照的哪是大白天呀?

  “哼!这明月高高照的,你...你还说是大白天?是不是被撞傻了,啊~...哎哟真疼呀,你这猪头是铁打的呀!”一阵莺细的少女娇喝声传入耳朵,天歌却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撞昏了头,听着了仙女的声音。

  这时月光晦暗,天歌揉了揉太阳穴,顿时清醒了七分,只见眼前似有一娇小的身影屈膝卧地,虽瞧不见面貌,但听那人“哎哟”的呻吟个不停,声音清脆动耳,想来应是一少女。心中怒意退去八分,支手勉强站起身来,只是脑内还微微嗡鸣。

  “你是谁呀?大半夜的跑到这林里来干嘛,来装鬼吓人呀?”天歌重新撕下一块衣角,扎在额头。

  模糊中,只见那少女也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天歌正惊奇之间,那少女突然一掌击在自己左肩。因天色晦暗,那少女出掌又迅若雷电,天歌自是未得防备,不过这一掌力道也不大,只是将自己击退两三步,背部又抵在一颗大树上。

  “啊,你是什么人呀,大半夜的跑出来装鬼吓人。撞着了人,也不赔礼就算了,还要出手打人,你...你讲不讲理呀。”要是平时,天歌早就恼怒成狂,上去教训人了。此刻已知对方不过是跟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女,却也压下怒火不便发作,只得逞嘴上之能。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又是哪里冒出的死鬼,本姑娘好端端地在这林里赏月,却窜出你这么只野猴子,撞着了人,也不赔礼就算了。本姑娘打你一掌消消气,却被你数落,你...你又讲不讲理呀。”那少女一阵娇怒,竟学人之舌出言反击,天歌心里汗颜。若说这世上最厉害的敌人便是自己,那最犀利的言辞无异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天歌心里的寒碜劲儿还未消退,忽觉一道掌风又至偏身一躲,那少女一掌击在树干上。那株树摇晃不止,少女也“啊”地一声缩手紧握,像是功力不够折了手腕。

  “哎,你还来呀。你...你是不是折了手腕了。”天歌心底蓦地一惊,也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的,跑上前搭住那少女手腕。“还好只是伤了筋皮,未折损了骨头。”天歌言道,忽觉气氛尴尬,只觉周身凉风吹过,林立一阵哗然。

  “啊!”那少女尖声喝道,手臂一震,立时将手腕缩回,天歌却觉醒道人家是豆蔻之龄,自己也太大大咧咧的了。“你...你...你...”那少女一阵气闷,呼吸急促,连叫了几声“你”却难表它言。

  其时月色仍是晦暗,天歌自是瞧不见那少女早已烧烫的脸颊。心中大慌,又不知该说啥做啥,只听见远处点点火光透来,又有几声犬吠,不由得一惊,转头急言:“我的仇家追来了,姑娘,以后青山绿水,再来赔罪了。”正欲转身逃去,那少女却一拉天歌右边衣袖道。

  “哼,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没门儿!跟本姑娘走吧,我带你转出这树林。”不由分说拉起天歌便望茫茫深处奔去。那少女轻功也是了得,天歌也被他拉得几次差点踉跄倒地,心里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得跟着她一道奔去。

  (三)

  二人又奔出数十里,跑到一座山腰之上,眼见已远远甩开苍龙派弟子。接着二人又找到一隐不可见的小山洞,心道这便是一处安全之地,当即走入那小山洞。天歌外出拾得几捆枯枝残叶,又打得两只野兔,就地拔出腰间短匕剥皮掏脏,回到山洞生火烤兔。

  “呵呵,看你这野猴子五大三粗的,倒也手脚利落呀,只是这山里无老虎,你便来做这山大王了。”那少女远远靠在石壁上,正往自己左掌手腕上擦药。此刻火光正盛,天歌才瞧清楚那少女模样,只见她一身橙黄相间的衣衫内身姿娉婷,脑后长发都束成两条大辫子搭在双肩上垂落至胸前,上边系着数块墨玉色的饰簪。在这火光映妆下,又瞧她圆长的脸蛋上秀眉明眸,琼鼻微耸,好似一双皓月当空、照曳青霜。一张樱桃小嘴内,雪白整齐的贝齿正撕扯着左腕上的纱布,交扎成死结。天歌心神一荡,又叹道这么一个婷婷少女却这般娇蛮任性,不讲道理,不禁摇了摇头。

  “哎,野猴子,你真被本姑娘撞傻了,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摇头的。不过看你轻功也不错,竟也跟得上本姑娘的踏雪折梅歩...喂,你发什么呆呀,是不是给本姑娘的美貌给震住了?”那橙衣少女系好纱布,见着天歌神情古怪,不禁微有戒心。天歌听着了,心里却似进了苦水,本有得几分好感霎时全消,左肩上又隐隐作痛,不禁转过身鼻哼一声,自顾着转那两只烤兔。

  “喂喂喂,好了好了,我叫你野猴子就惹你不理人啦?不过看你身手倒也不错,却为何惹着苍龙派的那群傻蛋?”身后那少女嬉笑道,见天歌也没什么非分之举,心下大安,起身上前跟着他一同转那烤兔。

  “哎,这位大小姐,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跟你好言好语、被你猴子来猴子去的唤着。我莫天歌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惹着了苍龙派算我倒霉,却也无需你来*心。”天歌心里的苦水满满地涨着却使自己浑身不舒服,心中一怒,快言快语道。

  少女秀眉一拧,放下木架霍地站起身来。天歌见她娇蛮劲儿又上来了,生怕她又一掌袭来,不自然的往后一退。少女见着转怒为喜,双手叉在细腰上笑得前躬后仰。

  “哈哈,瞧你长得倒也高大俊俏,怎么也这般胆小,还怕吃本姑娘一掌吗?哼,你叫莫天歌?天歌,天歌,天哥...”那少女喃喃自语,眼珠子溜溜直转,天歌听他不停叫唤自己名讳,心里一股不安慢慢升起。

  “呵呵,人人都叫你天哥,倒好像你是天下所有人的大哥似的,你父母好不害臊,给你取名字也要占别人便宜。别人叫你天歌,本姑娘却偏要叫你天弟,嗯,天弟,哈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名号不错呀,你该怎么谢本姑娘呀?”那少女一边戏言一边摇头晃脑,两条大辫子也不住上下颠浮。

  天歌被她这一番奚落,只听得她说道“你父母好不害臊”,心里一酸,再听得自己被唤作“天弟”,心中大怒,站起身来瞪目怒视。但见着那少女一惊,秀脸一拧布满寒色,便也发作不起来。

  “这位姑娘,也不是人人都跟你一般有娘疼有爹爱的。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莫天歌自幼无父无母,被师父抚养成才,我这名号也是师父所取,你...你要骂我父母请自便。”说完又蹲下身子转弄烤兔。

  少女一时怔住,不再多言。此时山洞内除了烤兔“滋滋”的滴油声,便沉寂如水。少女心知自己言语间过了头,心中暗悔,也一同蹲下身子。沉寂了良久,看那烤兔将熟,少女见缝插针,故意赞道打破这沉寂:“嗯,好香呀,想不到你这烤艺也不赖嘛,让本姑娘尝尝。”正欲伸手去掰兔脚,天歌心里转怒为喜,出掌将她右手打开,说道:“你猴急什么,还有一道工序呢。”说着便取下烤兔,包在先前摘得的两片大蒲叶之中,又用短匕在泥地上掏出一小洞,放进叶包重又埋上泥土,又用短匕淘来一堆灼灼的木炭堆于其上,不屑道:“这烤东西先用大火烤出油腻,再这般将里肉微火炙焖熟透才好吃呢。”少女那双明眸盯着天歌的侧脸,一时无语,便涨鼓了腮帮子在一旁发愣。正心下无趣,却见天歌腰间那两柄宝剑,一时好奇,伸手拔出。“咦?好漂亮的宝剑,你从哪里弄来的。”

  天歌倒也不生气,笑道:“我今夜倒霉全由这双宝剑而起。”少女和天歌对视了一眼,心里一羞,转头将其中一柄宝剑抽出。但听剑鸣清脆,响动良久,又见剑身碧落光滑,坚硬胜金、剑锋犀利如芒,在火光照耀下,一股寒意仍散发其间,又见剑身根部,却刻着小篆,却是“笑姝”二字。少女啧啧赞叹,随即又抽出另一柄宝剑,虽也是碧落光滑、锋芒*人,但剑身较之“笑姝”剑却偏软,舞动两下剑身便似一字长蛇,盘曲蜿蜒。瞧那剑身根部也刻着小篆二字,少女见着这两字,秀眉一紧,眼波流转,只盯着天歌上下打量。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那软剑上刻得什么字呀?”天歌心里被盯得发毛,不知那刁蛮的少女,又要想出什么恶言恶语来?起身近前看那软剑剑身,心里一惊,不禁倒退一步。

  火光照映下,那软剑根部却显眼的刻着......“歌殇”!

  预告:“笑姝歌殇”剑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萧楚合又有着什么样的阴谋?莫天歌和那少女最终能否安然脱身?而“歌殇”剑与天歌之间又有着怎样玄妙的联系?且看第四章“春燕回时”。

继续阅读:第4章 春燕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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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续之笑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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