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斗转乾坤(三) 脱剑膝前
文刀走云2015-10-27 12:024,597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侠客行》李白

  “程师兄,眼下你父亲便在这里,为何不去慰问一番?”天歌拍过程江落肩膀,说道。

  “教主,我、我只当从没有过父亲!”

  “你还在生你父亲闷气?恼他对你兄妹二人疏冷寡情?”

  程江落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何处?这几年间,程江落和妹妹拜师于桃花岛郭乘风门下,习武学艺。虽说在那世外桃源之地,心境渐明渐阔,但眼下父亲在前,程江落仍是不能按捺住愤恨。

  程慧英为父亲把过脉,知其乃数日未进食水、一时昏迷。为其服下“九花玉露丸”后,程慧英将父亲抱上马车,又朝程江落喝道:“哥,有何怨恨暂且放下。眼下先将父亲医好,过得两日,咱们还得和那盛烨算账呢!”

  天歌也说道:“程师兄,你一向豁达明理,眼下却不如你妹妹通亲情了。何况劝你爹爹归我明教,也是大事在前头,你也消得几分私怨吧。”

  程江落一时愧疚,心中怒火消了七分,说道:“既是关我明教大事,我便不再想这么多。教主,咱们且将这里清理了。”

  当即,众人清点伤员以医治、打扫战场,聚尸焚化。令狐燕闻着那阵阵刺鼻之味,又是生平头一次见得江湖纷乱杀戮,不禁趴在天歌肩上,皱眉低语:“天歌,我开始懂你了,这日子......多少不像是你所求呀。”

  天歌也是愁心寸结,低语道:“燕儿,以后这日子还多得是,你我又俱是坐于高位,你就不怕吗?”

  令狐燕翘嘴喝道:“哼,我怕什么?我爹是天下第一剑客,我娘又是天下第一巾帼,我令狐燕身为他们的后代,自是不惧怕这江湖纷争。”

  天歌回首,笑看向令狐燕正经的俏脸,旁边包茂充也笑道:“帮主豪情快语,实让下属感动,属下必竭心尽力、肝脑涂地,以助帮主振我丐帮。”

  令狐燕抬起打狗棒,在那包茂充头敲过,喝道:“少在这里谄媚,我不是说过,以后帮中不许老捡好听话,要多说说实话吗?”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包茂充拂过额头,不住地点头哈腰。

  天歌瞧见这景象,只是摇头暗笑。待得谷中诸事一了,明教、丐帮便俱数举火退出山谷,返回城中。一路上清风明月,倒也安定无事。待得行至城门,令狐燕、天歌便叫众弟子于城门郊外安营驻扎,自己便与程江落、程慧英一同前往金陵酒肆,订过几个房间。

  天歌与程江落一道,为程旭沐身擦药、换衣抒发。待得一番收拾,天歌才瞧那程旭身形健壮、面目硬朗。虽未遮睁眼,仍能感受到几分豪杰之气。

  待得程旭躺于床上,气息已匀,天歌正欲转身回房。忽然程江落走到天歌身前,说道:“教主,今夜你救得家父,虽说我一时不能放下怨恨,但仍感激你大恩。”

  说罢,程江落蓦地屈膝跪地,又将佩剑抽出横在膝前。天歌见着,一时惊异,便上前欲将程江落扶起,急道:“程师兄,你、你这是何意?”

  “教主,实不相瞒,我虽是记恨爹爹寡情,但爹爹一向对明教阳奉阴违,教主不可不察!”

  天歌“啊”地惊讶道,只蹲于程江落身前,说道:“可那日郭巨侠说你爹爹已转念,却是程教主一时答应、另有打算?”

  程江落双手压住剑身,说道:“教主,我从小伴在爹爹身边,深知其为人。世人只知他豪爽仗义,却不知他私下里自命不凡、桀骜清高,又如何能寄人篱下、受人差遣?”

  “那、那盛烨勾结你二娘,囚困你爹,难道他也未瞧出你爹心中所想?”

  这时,房门便打开,一道青色倩影飘落至天歌身后,也是蓦地跪下,抽剑横于屈膝之上。天歌回头,便瞧见程慧英神色铿然、眉宇间皆是坚毅,又决然说道:“教主,那盛左使一向觊觎我爹教主宝座。可方才听你说得他勾结‘凌日贯月’会,眼下更不能叫他掌了大权。我……我和大哥今日已商定好,愿助你夺回白莲教,并入我明教,共襄盛举。”

  天歌见这兄妹二人皆行“脱剑膝前”之礼,便是意志坚定、未有踟蹰。天歌思索了一番,又叹道:“你二人能忠我明教,自是好事。可若程老教主醒来,你二人又该如何与他解释?”

  程江落眉头一耸,决然道:“教主,若是......若是你点头同意,我便就此将爹爹给。”说罢,程江落伸手至颈前,做那抹脖之势。

  “不可以!”天歌和程慧英同时喊道,二人又一阵诧异,相互凝视。

  程江落又轻轻弹指在剑身,发出清脆鸣镝,说道:“教主,事从权宜,我也不必袒护私亲。眼下父亲就是醒来,也必定阻你大计。”

  天歌只摇手道:“不可、不可!程师兄,你怨恨归怨恨,可不能因我明教之事,而叫你做不孝之举。再说我明教也非是强欲并教,日后还可与程老教主好好详谈。”

  程慧英也与身后急道:“哥,爹爹这几年再是对不起你我二人,可这十几年养育之恩,岂能忘却?如教主所说,你便是心中有所怨恨,也不可行这大义灭亲之事、败纲丧德之举!”

  程江落一时哑口,思索良久,说道:“教主、慧英,你们便是要兼顾小义大义、忠孝两全,我且听你们的。不过,日后若爹爹反对并派,我仍是要提起此事。”

  说罢,程江落抽回长剑,站起身望房外急行而去。

  天歌目送程江落身影远去,又见程慧英跪于地上,神色晦暗、目涨秋池,便将其扶起,决然道:“程师妹,你哥不过一时难以解下心结。日后且多多劝导,未必不能叫他打消那丧心之念。”

  程慧英着手拭干眼泪,微笑间、眼眸左右闪顾,低声道:“多、多谢教主关切,我便、便多与哥劝导一番。”

  此时,天歌正被程慧英羞怯的小女儿家模样怔住,心中异样又升起。

  “教、教主,今夜多事,你且早些歇息了吧。”

  听得程慧英娇羞道,天歌才觉自己仍握着那纤滑软凝的玉手,便“啊”地一声惊叫,将自己宽掌松开。

  “啊,程、程师妹,你爹爹已无大碍,只需休息一夜便可苏醒。我、我先回房了。”

  说罢,天歌深吸一气,便赶紧回到房中。天歌盘坐于床前,凝神运气,灵觉也散过全身,只欲将那蠕动之物探出。然而一番气游周天经脉之间,仍不能察觉到那物。天歌一时心急,丹田中赤炎真气散逸于全身。

  忽然,那蠕动之物现于手少阳小肠经,一遇那阳烈浑厚的赤炎真气,便似要逃走。天歌便将赤炎真气涌上,围住那蠕动之物,那物一阵翻转后,便不见了动静。

  天歌只觉浑身舒畅、如沐春阳时,又听得房门被轻轻敲过。天歌开门,却是令狐燕只身着轻纱睡衣,素颜散发间,也是俏丽清秀。

  “燕儿,这么晚了,你还不歇息,找我何事呀?”

  令狐燕忽地嘟嘴道:“我、我好心瞧你今夜打斗后,可有外伤,你倒不领情,那好,我去睡了。”

  说罢,令狐燕故意转身、要慢慢走去。天歌忽然笑道:“好燕儿,是我不对,将好心作驴肝肺了。你、你进来吧。”

  说着,天歌一把将令狐燕拉进,带上房门。二人先是嬉笑一会儿,令狐燕才皱眉道:“你把脚伸出来我瞧瞧,方才你不是被那彩旗给绊倒吗?”

  天歌这时才觉右小腿间微有火辣,便将其抬到椅上,挽过裤脚,确有一青淤肿块。

  “啊,你、你还疼吗?”

  “不疼,这点儿伤,对行走江湖之人,是家常便饭,碍不得事儿的。”

  令狐燕嘟嘴喝道:“哼,还要贫嘴逞能,你且忍着点儿啊。”

  说罢,令狐燕往掌上倒些紫色药酒,便轻轻涂于天歌腿上清淤处。阵阵微痛后,天歌只觉温润轻柔之感,又见令狐燕轻纱之下,窈窕曲形朦胧隐约,不由得心神一荡,握住其玉手。

  “天歌,你老实告诉我,最近你练功,是否出了些岔子?”

  “我、我没有呀?”

  “那......那方才,我瞧你握着程姐姐的手,脸上微现赤红,倒跟莫姐姐那般。你这‘赤炎神功’便是由莫姐姐传授,虽已化入你那太玄经,可......可万一......”

  天歌也忽然想起此事,却也自责,未能在桃花岛上跟莫小贝讨教一番。见天歌神色晦暗,令狐燕涂完那药酒,将那裤脚卷下,又说道:“天歌,你说莫姐姐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为何仍是孑然一身,不求爱侣?”

  “燕儿,难道,你是认为这‘赤炎神功’,叫莫姐姐心性如魔、除却情欲?”

  令狐燕先是皱眉思索,又脸色绯红,说道:“你这几日欲火盛旺的,却和莫姐姐那症状相反,也不知是你那太玄功所致,还是其他?”

  “我,啊......”

  天歌忽然觉察到些什么,兀自盘坐于床前,屏息凝神,散气于穴。待得脑海中一串蝌蚪文闪过,又现出那“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二句。此时,天歌只觉体内那蠕动之物上下攒动、又被体内赤炎真气裹住。待得过了一阵,那蠕动之物似被焚成灰烬,但体内又留下一股微弱红气。那红气流入任督二脉时,一下子散于全身脉络。天歌只觉丹田又是一涨,浑身似经过铜锤铁凿、劲力十足。

  “天歌,你可好了些,方才你脸上时白时红的。”令狐燕见天歌睁开眼,心中慌乱俱都散去,一把扑到天歌怀里。

  天歌抱过令狐燕纤腰,笑道:“燕儿,方才我似将赤炎神功彻底化入太玄经,眼下可说不出的畅快呢。”

  “那、那你以后便不会再、再阳气过盛了?”

  天歌于那轻纱间,感受着伊人温软玲珑的娇身,又于那衣领处闻得诱人芳香,见得胸前起伏。天歌心神微荡时,笑道:“这、这我可不知,只是你这般投怀送抱,便是叫我不起情欲也难。”

  令狐燕羞怯万分,一把推开天歌,说道:“无赖,你、你往人家哪儿看呢?”

  说罢,令狐燕低头玩弄天歌衣角,又不时瞧向天歌。天歌见令狐燕眼眸中有几许明亮,不由分说,一把将其按倒床上,俯身轻吻。

  待得吻过一阵,天歌深吐一气,克制住心中情欲,只躺于一旁闭目凝神。天歌脑海中浮现起“脱剑膝前横”,又想起方才程家兄妹俱数跪地横剑、以此明志时,不由得睁眼叹气。

  “天歌,你叹什么气呀?”令狐燕偎依在天歌怀里,说道。

  天歌拂过令狐燕脑后秀发,便将方才程江落欲弑亲之事说来。令狐燕听得,心中不由得一颤,便说道:“天歌,方才在那奉天殿,我心中有一事,大为恐慌,却又怕其成真。”

  天歌将令狐燕娇身抱紧,又在其额头亲点,说道:“燕儿,我有心事,便俱数告之于你,你心中有事,可也该告知于我呀。”

  令狐燕皱眉想了一阵,叹道:“天歌,我却是被一字困扰,那字......便是个‘博’字。”

  “哦,你是说那博阳王,他......啊!”

  天歌忽觉心中似火山喷薄,大为惊骇,蓦地坐起身,又是诚惶诚恐之色布满俊脸。

  令狐燕也坐起身,抱过天歌颈肩,叹道:“天歌,此刻你也该察觉到了,为何那博阳王不肯伤你?或许......”

  “不、不可能!白老爷子说过,我爷爷早死于师父手下,我想、我想,这其中可是有何巧合吧?”

  “但愿是巧合吧,可若那博阳王真是你爷爷,你可也能‘脱剑膝前’、大义灭亲?”

  天歌痛苦地思量了一阵,摇头道:“我、我......我也不知。”

  “既是不知,那便不去想就是。只是程师兄此时感受,却也如你这时一般,那程教主该如何处置,你也该是有些分寸了吧?”令狐燕娓娓道来。

  天歌思索了一阵,心中便拿定了主意,又凝视了令狐燕一会儿,只笑道:“燕儿,你、你真的不再是扬州林里,那刁蛮任性的丫头片子了,却越来越像你娘,圣姑味儿十足了。”

  令狐燕听得那话儿,心中一时甜蜜,却又嘟嘴皱眉,伸手在天歌腰上一掐,娇嗔道:“哼,本姑娘才没这么好脾气呢。”

  天歌一时恼羞,便于令狐燕在这床上嬉闹一番。待得嬉闹后,二人便相拥入睡。

  此时窗外,一黑衣人倒挂于屋檐之上,不禁叹道:“那丫头片子......便是魔教圣姑的小女吧......哎。”

  预告:天歌将如何规劝程旭入教?程江落能否放下心中怨恨?程家兄妹将如何夺回白莲教大权?天歌那赤炎神功弊端是否完全化解了?且看下章:斗转乾坤(四)白莲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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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续之笑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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