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锦瑟》李商隐
“云散人,且叫船夫紧跟上东厂之船。”莫天歌瞧见前方东厂那“太岁鳞魈”船炮火渐盛,而那帆船外的铁皮已俱数被轰掉,船身几处也开始着火。
“是,教主。”云昊川也瞧见那帆船支撑不了多久,又说道:“教主,那东厂的大船上人数众多,我们也不过才十余名人手,就算是想援救,怕也是爱莫能助呀。”
天歌神色一拧,眉头紧皱,拳头也攥紧“咯咯”作响。但那隆隆的炮火声又告诉天歌,此时需要理智、冷静!
“那就紧跟着东厂的大船,静观其变。”天歌又想了一阵,,咬牙说道。
于是,天歌所乘的帆船便距那“太岁鳞魈”数十丈之外,紧随其后。那“太岁鳞魈”炮火隆隆依旧,硝烟一片浓密。而远处那帆船船身已被轰的残破不堪,东倒西歪之下,便要沉没。
这时,凌晴张眼望去,只见远处那帆船靠着“太岁鳞魈”的另一侧,一个娇小的浅红身影从那残破着火的船身上跳下。凌晴便拉过天歌,指向那浅红的身影。天歌也是看到那浅红身影朝着自己的帆船游来。
“快,将那小姑娘救上来。”天歌又聚功于眼,便清楚地看到海水中那浅红的身影乃是一名少女。接着,远处又传来“蓬蓬”之声,天歌望去,见到那“太岁鳞魈”上发射出数道巨大的铁爪钩,便那被轰得不成样子的帆船给钩了过来。待得两船靠拢,“太岁鳞魈”上一帮着穿褐衫、戴圆帽、着皂靴的东厂爪牙,向那帆船上跳去,一阵打斗声隐约传来。又过得半刻,天歌又瞧见那群东厂爪牙绑缚着一群武林人士,押回到那“太岁鳞魈”之上。那群武林人士中,有一女子身着白服、头带青簪,天歌望去又觉似曾相识。
“教主,我们将那小姑娘救了上来,你要不要问问是怎么回事儿?”云昊川忽然跑来说道。
“啊,我们一起去看看。”天歌挥手说道,凌晴和云昊川便随天歌一道向船舱的厢房中走去。三人进得厢房,将左右杂役俱数喝退下。天歌只见厢房的木榻上,一名莫约十三四岁的少女正披着毛毯靠在木壁上,喝着热茶。那少女一张瓜子脸上明眸雪肤、眉清目秀,容颜也是清雅秀丽。
凌晴端详了那少女一阵,拉过天歌衣袖,说道:“莫大哥,你觉得这小妹妹是否长得像谁?”
天歌初见那少女秀丽的面庞时,也觉得似曾相识。经由凌晴提醒,天歌又仔细瞧了一阵,忽然叫道:“小妹妹,你可认识苍龙派大小姐苍月淇?”
那小姑娘显然惊魂未定,又喝了两口热茶,方才镇定了一些。听得天歌相问,那小姑娘脸上又现出急色,一下子滚将到木板上不住地磕头:“大哥哥、大姐姐,眉儿求你们,去救救我姐姐!”
天歌和凌晴一真惊讶,由凌晴先上前将那小姑娘抱回木榻上。凌晴不住地拍着那小姑娘娉婷的背身,使其安静了下来。天歌也坐于一旁,温言道:“小妹妹,难道那苍龙派大小姐,是你姐姐?”
那小姑娘接过凌晴递来的热茶,又喝了几口,神色稍安。又瞧见天歌和凌晴温切的目光,心中一暖,便哽咽道:“我便是苍龙派的二小姐苍月眉,方才我和姐姐被一群官府贼人炮轰。危机时分,姐姐看到了你们这艘帆船,便叫我先跳下海向你们求救。”
听得苍月眉所说,天歌便一下子想到,方才瞧见的那个着白衣、被东厂爪牙抓去的女子,正是月淇!这时,凌晴将苍月眉芳首搭在自己肩上,温言说道:“小眉,不用害怕,你姐姐苍月淇,正是我和莫大哥的好朋友。”
苍月眉秀眸一亮,喜道:“啊,是真的吗?你和大哥哥都认识我姐姐?”
天歌微笑着对苍月眉说道:“我叫莫天歌,这位姐姐叫凌晴,我们都是你姐姐的好朋友,你也应该听你姐姐提起过我二人的名字吧?”
苍月眉又是一阵狂喜,一下子蹦跳起来,只点头道:“是呀是呀,我听姐姐提起过你们的名字,还提起过一个叫什么珺的。啊,我和姐姐今天真是走运了,没想到在这时能遇到你们。”
“怎么,你姐姐是一个人回到的苍龙派,就没有一个姓令狐的大哥哥一同跟去?”天歌忽然疑惑道。
“没有呀。前几日我姐姐一人随我父亲回到家中,也未有外人跟来。”
天歌和凌晴相互疑惑地瞧了一眼。天歌又问道:“小眉,你向你姐姐问起过白家村之事?你姐姐可说过些什么?”
苍月眉嘟嘴抬头想了一阵,又伸手在后脑上挠了一阵,说道:“我也缠着姐姐,叫她给我讲起在白家村发生的故事。姐姐瞧上去好像很不高兴。还有啊,姐姐提到那什么珺......啊,是叫令狐珺的大哥哥,好像又十分伤心。”
凌晴“啊”地一声惊讶,瞧向天歌,低语道:“难道苍小姐和令狐公子生了什么嫌隙了?”
天歌也是沉思,却不知自己困于“料峭谷”那几日,白家村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燕妹自是因自己生死未卜,而愁苦不已,为何珺兄弟跟月淇又闹矛盾了?他二人不也是山盟海誓、两情相悦了嘛?
这时,苍月眉又“啊”地一声唤道:“哎呀,光顾着高兴,都把我姐的安危忘到脑后了。莫大哥、晴姐姐,你们一定要把我姐姐从东厂贼人手里救出来呀!”苍月眉又抓着天歌和凌晴的手臂只摇,水灵灵的眼眸内又是泪眼盈盈,也急得要哭了出来。
天歌脸色一紧,拍过苍月眉玉肩,安慰道:“小眉,你莫要着急,你姐姐我们自然是要救的。不过为何那东厂之人要向你们为难?”
苍月眉秀脸上透出晦涩,叹道:“还不是那陈独复垂涎我姐姐美貌,几次向我爹提亲都被拒。今日我和姐姐乘船去桃花岛,正被那陈独复撞上,他自然就开炮抢人了。”
天歌未及多想月淇到桃花岛有何事,只是不认识那陈独复是何人。凌晴瞧见天歌一阵疑惑,便说道:“莫大哥,那陈独复乃是东厂六大掌班之一,和严远复、何休复、兰频复、李墩复、赵迷复这五位掌班合称‘天煞六复’。这六人都是武艺高强、心狠手辣、阴险歹毒之人。月淇姑娘落入那最好色的陈独复手中,怕是凶多吉少,咱们快些想办法救她出来吧。”
天歌听得这些,皱眉想了一阵,起身说道:“既然明里不能动手,咱们就暗里行事。晴儿,你且待在船上,和云散人紧跟着那‘太岁鳞魈’。我独自去那东厂船上探查,你们就见我发令行事。”
凌晴秀眉一蹙,拉过天歌手臂说道:“莫大哥,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不行,晴儿,那‘太岁鳞魈’上危机四伏,若带你去出了事儿我也照顾不及。你放心,我会万事小心的。”天歌拍过凌晴抓在自己手臂上的玉指,微笑道。
凌晴眼神晦暗,只得悻悻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拖累莫大哥了。”苍月眉也跳上来抱住天歌劲肩急道:“莫大哥,你一定要救得我姐姐出来呀。”
天歌又笑着拍过苍月眉后背,便独自走到夹板之上。此时天色已暗了几分,远处那“太岁鳞魈”也未远去,似乎抛下了长锚,停在了原地。天歌又向云昊川嘱咐了几句,便跑到船头跳入海中。
经由白家村那洪水的冲卷,天歌倒也有了几分水性。而且在太玄经“气”字诀闭息之法和“流”字诀游行身法下,天歌也如游鱼一般,潜入海水数十尺深,便朝向那“太岁鳞魈”飞速游去。不过半刻,天歌在水底瞧见了那“太岁鳞魈”庞大黝黑的船底。天歌悄悄靠近那船底,又摸索到船尾,静静地浮出水面。天歌瞧见四周天色微暗,那高大的船舷边也未有人巡逻,又向那船身瞧去,只见一排通气窗中有一口窗内黝黯无光。天歌又运起“去”字诀,悄无声息地从那暗窗外飞入。天歌快速朝四周打量,在门外灯火的微光下,只见四周寂静无人,周围全是木桶,且酒香四溢。天歌深吸了一口,肚子里的酒馋虫闹腾起,但想到身处险地,便又收过酒欲,又听得一人踏步走来,天歌便翻身躲于一堆木桶之后。
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渐渐响亮,天歌只觉眼前火光一亮,有人走了进来。天歌悄悄站起身探查,只见眼前一名穿褐衫、着皂靴的番役将一只银色酒壶放于旁边,正撬开一酒桶舀酒。天歌见四周无人,忽然跳出一掌将那人击晕,又点了那人“昏睡穴”。天歌将那番役拖入木桶角落,拔下其衣帽、裤靴穿到自己身上,别上那人腰间长剑,又从墙角里抹了些灰尘涂到脸上。待得乔装完毕,这时外边有人叫道:“小李子,还磨蹭些什么,陈掌班还在厅舱等着你的酒呢。”
天歌捏着鼻子变声叫道:“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就来了。”说完便拿起那酒壶舀满酒,又伸嘴喝了一小口,便向那厅舱走去。因脸上一片灰脏,途中天歌问过几名东厂番役方向,那几人都未起疑心。天歌走过一片狭窄的长廊、又转过几处台阶后,便从那侧门走进了那“太岁鳞魈”厅舱之中。只见这厅舱十分宽阔,壁上俱是龙腾虎啸之画、刀枪剑戟之兵,火光幽暗间,透出一股肃杀、阴诡的气氛。
“发什么愣呢,还不将酒端上来。”这时,厅舱正中的大椅上一名鹰鼻鹤嘴、长脸虎目的男子喝道。天歌见那人穿着精致,较之厅下四周站立的番役更显尊贵,心知那人正是掌班陈独复。天歌便走上前,恭谨地将那酒壶端到陈独复旁边的木柜上,陈独复挥手示意,天歌便默不作声,悄悄站到厅下众番役身后。
这时,厅外一道铿然地声色传来:“你们不用推搡,我自会认路。”天歌心下一惊,那正是月淇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月淇身着白色红绣花纹的长裙、头扎青色发簪,铿然走来,双手兀自搭在身后,美目圆瞪,秀丽绝伦的脸上全是坚毅愤慨之气。天歌瞧见也不禁暗叹月淇这十足的巾帼气态。
陈独复瞧见月淇走来,端起酒壶喝了一口,虎目眯成了线缝,笑道:“久闻苍大小姐乃武林年轻辈中第一美人,今日一见,却也不假。”
月淇只是蔑然一笑,说道:“陈掌班,你也是吃皇粮、坐高位的堂堂掌班,也算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今日怎么干起这等杀人越货的勾当了?且不辱没了东厂的名声?”
陈独复又笑道:“苍小姐客气了,我陈某不过是王振总管手下的差事,原本就不顾及些什么名声。”
月淇斜向上抬起螓首,又是一阵轻笑,说道:“也是,你们东厂也原本就不干些什么好事,今日我落于你们手中,要杀要剐,也悉听尊便了。”说完,又张大怒目,只欲从眼中泻出愤恨之意。
“哈哈哈,似苍小姐这等绝色美人,杀了也太可惜了。我陈某还想留着慢慢享用呢。”
月淇听得,全身不住地缠抖,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陈独复又一阵阴笑,又说道:“苍小姐莫气莫气!陈某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只要苍小姐愿将那桃花岛聚会之人的名册献出,我自当恭送苍小姐回扬州府上。”
月淇眼眸透出英气,兀自朝地上盯了一阵,又摇了摇头说道:“陈掌班,我若说我身上没有那名册,你自是不信;可就算我真有,你认为我会交给你吗?”
“既然苍小姐不愿交出来,那好,陈某只好采取些非常手段,还请苍小姐莫怪在下无礼了。小李子、小张子,去将苍小姐送回厢房。”陈独复拍掌叫到。
天歌低头见自己那腰牌上正写着“小李子”三字,心中一计,且将计就计,便向月淇走出。月淇才瞧见天歌走出,眉宇一皱,又向陈独复拱手道:“不劳陈掌班烦心,我自认得路。”
“诶,晚上风盛浪大,苍小姐也别掉到了海里,还是叫我两名下属恭送,我才安心。”
月淇琼鼻“哼”地一声,正欲转身走去,这时她眼光正对上天歌,天歌趁众人不备,轻轻眨了下右眼。月淇一下子认出天歌,心中诧异惊喜,却只是眼眸一亮,脸上依旧镇定如初。
天歌和那“小张子”刚领着月淇走到那厅舱大门,门口两把火光正盛,那“小张子”不经意间瞧向天歌,忽然惊叫道:“你不是小李子,你、你是谁?”
月淇心下一惊,抢在天歌出手前一掌将那“小张子”击晕,便向天歌喝道:“莫大哥,咱们快走!”
“给我上!”陈独复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蓦地站起身喝道。厅舱内众番役群起而上,俱是拔出长剑长刀攻了上来。天歌大喝一声,却是运上“震”字诀,众人手中刀剑半数落地,都捂着耳朵、痛苦不已。接着,天歌又拔下门口的两把火炬,又运起“炙”字诀,掌中火云之气投入那火炬中,一下子喷出两条通红的火舌。那厅舱木板内才用桐油擦过,被火舌一喷,便燃起熊熊烈火。顿时,厅舱内东厂众人乱作一团,昏天暗地。
天歌心下一喜,正欲转身随月淇逃走,但转身一瞧,只见月淇也被自己的“震”声功喝得快要身形不稳,眼看就要倒地。
“月淇,得罪了。”天歌一把将月淇柔软窈窕的柳身扛到肩上,运起“去”字诀,飞速地朝着船板上奔去。一路上也有若干东厂番役阻拦,俱被天歌以独孤九剑的“破剑”、“破刀”式刺伤。天歌扛着月淇来到船尾,将尾部一条小舟放下,跳入那小舟,放下月淇,正欲划浆离去。忽然,只觉头顶一股气劲儿传来,天歌运起“炙”字诀,右掌间赤气大盛,一掌拍出,和那股轰来的气劲儿对上。天歌抬头一瞧,只见那陈独复掌中白光正盛。二人拼尽全身之力,天歌忽然大喝一声,左掌金光大盛,也一掌拍出。双掌赤、金两道光气交相辉映,陈独复“啊”地一声惊叫,只觉眼下之人内力浑厚无比,自己竟无法抵御。于是双腿一伸一点,兀自向船尾飞去。天歌心下一笑,也不顾那陈独复大骂,正欲划桨离去,这时月淇也苏醒了过来,喝道:“莫大哥,快将那东厂大船的船舵轰碎,叫他们不能跟上。”
天歌一时憬悟道,体内真气流转,双掌抬起,掌间金光大盛,却是运起“邯郸先震惊”里的“惊”字诀气功。不一会儿,天歌掌间的金光如有惊雷之力,噼啪作响。月淇见着,不禁暗赞:几日未见,莫大哥的功力竟如此深厚,怕是爹爹也有所不及!
天歌大喝一声,双掌拍出,那股金光气劲呼天啸地般轰出。陈独复见了大喝到“趴下”。只见那“太岁鳞魈”船尾处响起巨大的炸声,水汽弥漫、木屑四溅,天歌那“惊”气功便将其庞大的船舵轰成了碎片,还将船身轰出了一个小洞。
“快下去堵住漏洞!”陈独复不住地喊叫道,船上东厂之人也乱作了一团。
天歌朝着那“太岁鳞魈”啐了一口唾沫,又高声哼起渔歌:“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怕风来不怕雨......”划起船桨,向不远处云昊川指挥的帆船划去。在那帆船船头上,凌晴、苍月眉见着天歌施展神威,也高声欢呼,抬起手臂一阵挥舞。
预告:苍月淇和苍月眉为何也向桃花岛行去?月淇身上是否有那桃花岛聚众名册?东厂之人是否会跟着前往桃花岛?且看下章:桃花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