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易经.乾卦》
“老伙计,许久不见,你可得给我争气呀。”
莫天歌见那史登通魁伟的身形迫来,便抬起眼前的“歌殇”剑嘀咕了两句,拔出那软如灵蛇、锋如寒芒的剑身,于半空中舞出几道剑花,在那月光照耀下,如菡萏莲花般盛丽明亮。令狐燕瞧见那许久不见的潇洒身姿、流畅写意的剑光,心中阵阵甜蜜,又拍手叫好。
史登通在半空中与天歌交碰过剑身,一串火星溅出出后,史登通跳到一岩石上,回头对天歌喝道:“小子,剑花舞得好算什么?戏台上的白脸小生,都耍得比你好看。”
天歌又潇洒得挽出两道剑花,抬手指向史登通,笑道:“史卷毛,难得你和夫人有此雅兴,在这月色寒潭间舞这‘眉来眼去刀剑配’,倒也不怪我多有打搅?”
“呸,他臭婆娘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跟她眉来眼去了?”史登通跳了两下脚,指着兰频复,向天歌喝道。
兰频复胡黄的长脸上现出森寒的怒意,朝史登通喝道:“死鬼,你倒是废话一箩筐,还跟着小子哆嗦些什么?”说罢,便举起金刀向天歌劈来。
天歌只说道:“卷毛,看来你婆娘还是很关切你的嘛。”才说得半句,天歌只觉头顶上一股罡风吹来。
“天歌,小心你身后呀。”令狐燕见兰频复已飞身至天歌身前,举刀劈下、力凌千钧,不由得芳心急乱,大声喝道。
史登通瞧见令狐燕俏丽明艳的容貌,便向天歌喝道:“莫少侠,你身边又多了一个美貌姑娘呀,当真是艳福不浅。”
天歌也未理会史头陀的戏言,右足一点,向后退得两步,躲过那凌厉的一刀。兰频复那股凌厉的罡气劈出一道深槽,天歌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强的内力!”便舞动“歌殇”剑,与那兰频复交斗起来。
天歌先只已三成功力,试探出那兰频复的刀法虽是凌厉霸道、又不失灵动幻变,但毕竟套路有限,打斗了一阵也只是那数种招式。天歌便使出“破刀式”剑意,融入“步”字诀剑法,剑招更是迅疾灵动,每每于兰频复出招前,先将“歌殇”剑柔软的剑身打在那出招的破绽处。如是这般,斗得十多招,兰频复只能退而防守。
“婆娘,这下你可信我不是吹法螺了吧。这世上的确有人能胜你的乌金刀法。”史登通兀自盘坐于岩石上,搓着脚趾丫喝道。
“死鬼,你给我闭嘴!”
天歌将“歌殇”剑使得幻变如乱花飞舞,不过又斗了十招,便亲切地瞧见兰频复右碗略微凝滞,先是佯装挑其前胸。兰频复自是沉下右腕举刀格挡,天歌略微使力,“歌殇”剑柔软的剑身在那金刀上缠了两圈,剑尖就将其右腕割破。兰频复右腕吃痛,手中金刀掉落于地上。
“前辈,在下侥幸胜得几招,还请见谅。”天歌转过“歌殇”剑收于身后,向兰频复致歉道。令狐燕也是许久不见天歌大展剑威,拍着手跑到天歌身边,理过其额前乱发。
“好了,臭婆娘,这下有人破了你的刀法,便能跟我回去了吧?”史登通笑嘻嘻地跑了上来,将兰频复扶起,拍过其肩上灰尘,又扯下一块青布,将其手腕上的伤口包扎了上。
兰频复凤眼中眼眸乱转,不住地眨眼,便说道:“死鬼,我......我还得回东厂复命,你可好自为之。”
“好了,婆娘,算我服软。咱闺女都去了这么多年了,我心里的气也全撒了出来,以后要再对你发脾气,你就......”说着,史登通伸出脖子,又抓起兰频复双掌,只往自己脸上拍去。
兰频复时笑时恼,低声喝道:“死鬼,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天歌正搭着令狐燕玉肩,见着这场面,二人都忍俊不禁。天歌打了一个响指,朝史登通递去一个眼神。史登通心领神会,伸指点中兰频复穴道,一把将其扛到肩上。
“这位史头陀,你就这么强行带你老婆回了去,就不怕她穴道解了后再跑了吗?”令狐燕眼珠子一转,朝着史登通喝道。
史登通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蓦地问道:“呵呵,你这小姑娘倒也机灵,那你说该怎么办呀?”
令狐燕昂首嘟嘴,娇喝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保准你老婆跑不掉,你要不要听?”
“好、好,你快说。”
令狐燕嬉笑了一阵,忽然环抱过天歌脖子,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天歌不由得捧腹大笑,伸手刮过令狐燕琼鼻,笑道:“好呀,燕妹,要是你以后也要离去,我也就这般对你,叫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说罢,又伸手在令狐燕腋下挠痒。
令狐燕被挠得咯咯娇笑,向后跳了两步,娇喝道:“哼,你倒是敢那样,我也将你全身拔个精光,看谁先害羞?”
史登通初时不明,待得听到令狐燕最后一句,霍然明白过来,朝令狐燕伸出大拇指说道:“哈哈,小姑娘,你这主意可真够卑鄙恶毒的,不过,我史某岛也喜欢做这卑鄙无耻之事。”
“死鬼,你要是敢拔我衣服,看我不扇你个大耳刮子!”兰频复兀自在史登通肩上嚷嚷道。
“哈哈,婆娘,这也怪不得我。你要是不跑也不打紧,若真要跑了,你再去怪这两个小鬼出的鬼点子吧。”说罢,史登通又回头向天歌眨了下眼,说道:“莫少侠,咱们且先回到校武场,保护我师父。”
天歌思索了一阵,说道:“好吧,反正在那沙滩上,郭岛主已做好安排,咱们先回了去吧。”
说罢,天歌瞧了眼被扛于肩上的兰频复,眼珠子一转,心中一阵诡计,转身走到令狐燕面前,笑道:“燕妹,想不想瞧瞧‘飞龙在天’。”
令狐燕抱过天歌颈肩,嫣然一笑:“什么‘飞龙在天’呀......啊!”
令狐燕还未说完,就被天歌将自己纤腰抱起,于空中转了一圈,便被天歌面朝前方地扛于肩上。天歌运气使出“流”字诀身形,于密林树海间踏浪而行。令狐燕伏在天歌肩上,面朝前方,只觉自己似娇燕般、滑翔于广袤的林海之上,又被清风拂面,兴奋不已,便展开纤细的双臂,作大鹏展翅之状。
史登通扛着兰频复,也紧随天歌飞去。四人正飞到一处飞瀑清谷之间时,又听见前方一阵缠乱的刀剑声,这次却是一群人相斗了。天歌和史登通飞到一处凸出的山岩之上,只见下方一片火光照耀中,一群白服弟子的东厂之人将数名青衣之人团团围住。只见那群被围之人俱数倒地,只有一束管灰衣的青年持剑,兀自立于中间。
这时,那群弟子中走出一位长须垂腮、手执长枪的老者,向中间那群人说道:“令狐公子,你精血奇特,不受这‘七海醉仙棠’也就罢了。可郭岛主和他的弟子可没这般特异的体质,你一人就斗得过我们海棠派数百人吗?”
又有一书生服打扮得青年走出,摸着下巴喝道:“淇妹,若现下你跟我走了,我便放过郭岛主与令狐公子,你说可好?”
“呸,不过就是一死,我也不会怕了,你们且都上吧!”那束管长襟的青年举剑便冲了上去。
“啊,那是我哥和月淇姐姐!”令狐燕伏在天歌身边,清楚地瞧见下方情形,只见是海棠派弟子将令狐珺、苍月淇、郭乘风、文剑清及数名桃花岛青衣弟子团团困住。眼下只有令狐珺一人挥舞长剑,刺倒数十人,灰衣上也满是血污。
此时令狐珺已被几名武艺颇高的海棠派精英弟子缠住,玉闳文便举枪直刺,枪尖似龙啸九天,只向令狐珺后心处刺来。
“珺哥,小心身后!”月淇脸色苍白,趴在地上不住地挣扎,见着玉闳文偷袭而去,便高喝道。
令狐珺已被三人刀剑缠着,一时间无法脱开身。玉闳文眼见那铮亮犀利的枪头相距也不过数尺,正欣喜不已时,忽觉头顶一道龙吟之声响彻这山谷之间,回荡不绝。又有一股霸道的气力从天而降,直接拍到玉闳文脊背,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玉闳文被拍到地上,兀自张嘴吐血,双脚不停地颤抖。
“啊,爹......我的脚动不了了,啊......我的脊背断了吗?”玉闳文趴在地上高声哭丧,又不停地颤动身躯,翻来滚去。玉盛澜气得跺脚,推出几名弟子将自己儿子扛了回来。
令狐珺一式“金燕横空”挑破那几名海棠精英的小腹,回头望去,骤然巨喜:“莫兄弟!你可算没事呀!”
天歌使出那降龙十八掌中的“飞龙在天”,一掌将玉闳文脊背拍断。待得落地,周围又有十余名海棠弟子怒气冲冲,巨剑围攻上来。天歌只立于原地,待得那十几把长剑将要刺来时,忽然又纵身一跳,在空中翻转身形,掌间金光大盛。那十余名弟子又被一道巨大的龙啸之响震得耳痛,天歌又从天而降,借着强大的俯冲之力,一掌之力如有劈斩大地之力,便将那十余名海棠弟子俱数震飞。
天歌稳稳落于地上,便衣摆往后一甩,挺拔地身形站起于海棠派众人之前。海棠派弟子见天歌身形有如万仞高峰、神情正气凌然、怒目间也是炯炯有神,便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哈哈,好一招‘飞龙在天’,果然是刚猛霸气、倒叫史某开眼界了。”这时,史登通扛着兰频复,和令狐燕一道飞了下来。
令狐燕先是笑着瞧向天歌伟岸的身形,又皱眉跑到令狐珺身边,拍过其身上泥土。令狐珺拂过妹妹后脑,说道:“燕子,瞧你高兴的那劲儿,仪琳姑姑的好话儿,这回又应验了吧。”
令狐燕正欲撒娇之时,又听得后面一阵金属磕碰的尖锐声。却是那史登通与玉盛澜又激斗在一起,二人剑枪相较,刺来挑去,倒也打得难解难分。天歌则连连拍出刚猛的掌力,将那欲涌上的海棠弟子俱数迫退。令狐燕自与天歌重逢,又在那林海之上飞过一阵,此时心性大涨,也拔出短剑,与天歌一道打发着海棠派的众弟子。只过得片刻,史登通一剑挑破玉盛澜左腿,只见一股血串子溅出,玉盛澜兀自倒地。史登通又一剑抵在其喉间,大声喝道:“想要你们掌门活命的话,通通给老子放下刀枪。”
玉盛澜也是吼着老音道:“还不快放下刀枪。”
周围的海棠派弟子听得,也不得不将手中刀枪俱数放下。史登通又比迫玉盛澜交出了“七海醉仙棠”的解药,一脚踢在其屁股上,厉声喝道:“瞪什么瞪,臭婆娘的,要再不滚,老子将你眼珠子挖出来卤了下酒!”
玉盛澜连滚带爬,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带领着众苍龙派弟子俱数离去。
“臭婆娘的,这种暗箭伤人的卑鄙伎俩,老子最是瞧不起的!”
“死鬼,你骂谁是臭婆娘?”
史登通见兰频复躺于地上怒喝,便笑嘻嘻地走上前温言道:“啊,婆娘,我可不是骂你呀,我是在骂海棠派的那群臭贼。”
天歌和令狐燕见着二人拌嘴,相视一笑,天歌又说道:“我说卷毛呀,你在那弹指洞将我困于洞低,不也是使得阴谋诡计、暗箭伤人的吗?”
“莫少侠,若不是如此,你又怎会与我兄妹二人相识呢?后面与不戒大师的‘将计就计’,也无从唱起了。“这时,远处走来一群青衣弟子,为首二人一男一女,俱是俊逸丰神、光采照人,正是程江落、程慧英兄妹二人。
这时,令狐珺接过“七海醉仙棠”的解药,将月淇、郭乘风、文剑清及一众弟子得迷毒俱数解了去。月淇拉过令狐珺,走到天歌和令狐燕身边,四名年轻人自白家村洪水灾变后,又聚首一起,便相互间慰问关切、好不怯意。
程江落、程慧英、文剑清、史登通这“文史落英”四大弟子也是久未碰面,此刻见得史登通已走出癫狂心魔,另外三人也是喜难自已。郭乘风纶巾飘飒,洒脱走来,拂过长须,点头笑道:“难得你们四人重又聚首,看来天数有定,今日便是我桃花岛及明教大吉之日了。”
四人拜过师父之后,史登通走到天歌面前,拍过其肩膀,笑道:“我见莫少侠多次使那‘飞龙在天’之掌,易经乾卦中这‘飞龙在天’乃是大吉之兆,莫少侠名讳中也带个‘天’字,却也是一颗福星呀!”
天歌听得这话,自是欢喜,令狐燕也是高兴,便紧紧挽过天歌手臂。
忽然,史登通向郭乘风等人使去眼色,郭乘风哈哈大笑,也向周围之人使去眼色。众人纷纷瞧向天歌右手指间,月淇先是瞧见周围之人神色怪异,便走前几步,欠身一掬,问道:“请问郭岛主,你们为何这般瞧向莫大哥?”
天歌、令狐燕和令狐珺这才瞧见周围众人眼神怪异,不由得心中发紧,将手中兵器按紧。
郭乘风先是走到天歌面前,扬起身后飘逸的后摆,霍然跪下伏身,双手伸向前方,恭敬喝道:“属下第一青龙护法,参见我明教第三十六代教主。”
“文史落英”四人和数名桃花岛弟子也俱数跪下伸手,恭敬喝道:“属下参见教主!”
令狐珺和月淇大感诧异,都瞪大眼瞧向天歌。令狐燕正挽着天歌手臂,见得这般景象,不由得瞠目结舌,六神无主。
天歌这才瞧见自己手上仍旧戴着那猫眼指环,一时想起丁魏浦嘱咐自己的要事,又显得手足无措,只是伸手挠着后脑勺。天歌回首瞧了眼令狐燕,又望向跪拜的众人,一时间又两难起来:若真做了这教主,且不说有何风雨飘摇在前头等着,只怕日后便和燕妹娘亲、向问天成了死对头;若真放弃这教主之位,也未免太辜负文成公刘伯温的重托!
江山权势、红颜知己,这两者之间的抉择,就这么突然到来。天歌这两日也从未细想,只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可一旦二者落到头上,天歌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权衡、掂量!
这时,远方一片山岩之上,令狐冲和任盈盈站立于一起。见众人欲拥戴天歌为明教第三十六代教主,承那张无忌、杨逍光复明教的重托,盈盈不禁呼吸急促,靠在令狐冲怀里叹道:“冲哥,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令狐冲将盈盈紧紧抱于怀中,温言道:“放心,我相信天歌的,他既得我和风太师叔真传,自是不会走上邪路的。”
盈盈又轻泣了一阵,叹道:“若是......若是天歌坐上宝位、手握大权,只怕也如我爹和东方不败那般,性情大变。又若是天歌统率群雄,日后领明教与我神教为敌,这......这该如何是好?”
令狐冲拍过盈盈玉背,又叹道:“别怕,若真有那时,还有两人可令得天歌浪子回头的。”
盈盈擦过泪水,抬头问道:“哪两人呀?”
令狐冲望向那青冥广阔的夜空,说道:“一个是咱们的鬼丫头,还有一个......便是天歌的大师兄莫立人!”
盈盈思索了一阵,心中稍宽,微笑道:“冲哥,有件事,我也不该瞒着你了。除了这二人,还有一人也能令天歌浪子回头的。”
“谁呀?”
盈盈望向天歌犹豫不决的脸色,便铿然说道:“那人......就是我任盈盈。”
“盈盈,你......你是不是给天歌吃下‘三尸脑神丹’了?”
盈盈望向令狐冲,默然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令狐冲剑眉紧皱,也是默然不语。
预告:天歌将如何抉择,是否做这教主之位?日后天歌是否会与日月神教为难?盈盈骗天歌服下“三尸脑神丹”,日后会生出怎样的祸端?东厂之人与苍玦衣是否还留着后招?且看下章:明教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