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贵。
番外第一人，贵为大宫主的女子，也只有这么一个故园可以让她后悔，让她泪流。
一道门，建立于故土之上，里面承载着故人相思，彷如一推开，便是当年。
那样的心情，当真是不愿回忆。
而今也无所谓回忆了。
此时此地，仿佛这偌大的江山只剩下门内人形只影单，孤零零的在当年断肠的地方，无助哽咽。
院门上的灯笼半明半暗，照的人影影绰绰，一如此时低沉的夜茫然而空淡。
然而过去的已经过去，谁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后果。
林雨听到了哭泣，也知道谁在此哽咽。
然而这一刻，林雨却忽然想到了李石，那个铁血汉子就那么决然的离开了，过往的情谊不是不再留恋，而是不问情谊问仁义。
沉默喝酒时，林雨就明白，那个不善言辞的汉子。
林雨明白，李石在等，等这天百姓的答案。
这个天下啊，永远不是一人一家的天下，若仁义爱民，则是镇守边疆护民之师，若不是，则化整为零，成为不死不休的夺命之师。
林雨明白，一如他明白，此时的自己，不管是秦霖也好，成已非也罢，或者仅仅是作为林雨，就永远都推不开那一扇门。
所以只有转身，灯火映在身后，碎影晃动，刹那间有什么倾塌了。原本在秦霖身上背负的，此时也终于都被放下。
看着林雨转身离开，想了想，铭凰还是跟了上去。
小院中的人虽然回避了，可是保护宫主的人依旧还在，不用她来担心，然而面对这个男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有一瞬的愣怔。
“你还在这里，真好。”
你还在这里？真好？
这是什么意思？一向洞察天下的巾帼护君的铭凰，难得的糊涂了。
林雨弯起嘴角，眼中闪烁的光芒显示了他的心情，三分的欢喜三分的庆幸以及三分的迥然以及一分的捉弄，不等她开口询问便换了个话题：“李大哥决定离开了。”
“！很好。”
像是倾诉般，林雨道：“我想大哥会去三十三盟，化整为零的离开。”
看着眼前似乎释然了的男子，铭凰点头：“嗯。”
“你会帮忙吗？”林雨忽然停下了脚步。
铭凰毫不犹豫的点头：“会。”
“你会等我吗？”
“会！啊？”巾帼护君习惯性的点头，却在对上了男子含着满满笑意的眼后，也未曾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知道手被捉住，铭凰才蓦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应下了什么！
一时间，铭凰缩手不是，不缩手也不是，可怜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巾帼女护君，生生给僵住了。
“你还在这里，真好。”
夜魂草，碧绿如同生命的颜色，是生命的诞生，延续，也是生命的毁灭。夜之魂，夜！胖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式神大人？”年轻的帝女看到河边伫立的人，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胖子依旧在看着结冰的神河，神情少有的严峻，而此时漫天的星光，如同闪亮的翅膀，随着胖子挥动的手臂，而滑向了水面，星光在水面翻飞着，时不时的击落在了水面之中，因为星光在水面的击撞，翻涌出层层的波浪，而星光与波浪相互抵消，水面依旧冰封着沉寂。
“哈！没有人能关住我的，宗主，你以为神河能封住我吗？哈哈哈哈，你关不住！关不住的。我会回来的，这个天地，将全部都被毁掉！毁掉！”
神河之下的声音里，最初还有着不清晰的间断，可是那不容抗拒的威严之声，却越来越清晰，胖子狠狠的握住了拳头，对于那震慑人心的声音，无数符咒化作星芒，水面被无端的击打出了三尺的水花。
“式神大人！”帝女向前走了一步，一同护在胖子的身旁。
胖子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水面再一次的恢复了平静，那个嚣张的声音虽然不再，可是胖子，甚至是连修为尚低的帝女都能够看得出来，神河的底部的冰封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强大了。
神河是天地之初，源自洪荒就存在的河流，如果连神河都能够结冰，那么天地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结冰的？
胖子凝视着水面，像是在问旁边的帝女，又像是呢喃一般，自语：“为什么？神河之水会结冰？”
帝女无法回答，毕竟这流动在天地之间的神河，就如同一道无形的天地之间甚至贯穿了地府的距离，别说结冰，就算是停止流动都是逆天之举，毫无存在的可能。
当年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于那杀不死、毁不灭的神，天帝才会下令，借助洪荒始祖和洪荒帝座的力量，连结所有神明，一并将之尘封在了神河。
神河之水不停息，尘封永不得解，可是现在那不死之神竟然将神河冰封，一旦冰封真正，便是封印解开的时候，胖子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无奈：“霸武！林雨！哎！”
林雨笑了。真的很好，在我回过头来时，你还在原地。
“你！我！这！”
这不是铭凰想过的，她想过也许自己再牵一次线，一如从前他们彼此误会后，她居中调解。
铭凰想过，自己不是圣人，就做最后一次，成全最后一次。
等取了帝兵护法齐润的性命后，抱了家仇后，从此便远远的离开这里，什么也不管了。
铭凰想过，有生之年再也不踏入一步，最初的最初，她便不喜欢这里。
甚至铭凰也想过，自己和秦霖，最后依旧无缘，那么便送他离开番外，亲眼看着他离开，从此彻底死心，或是马革裹尸或是伴着漠城黄沙，操练兵马，终此一生。
“我此次回来，一来是为了大哥，二来便是心中的一个决定。我想知道三年前的不甘是为了什么，直到去了第一楼，大宫主依旧让我震撼，而见了你！”林雨顿了顿，为这个感动了自己的女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林雨不想放手，道：“铭凰，我确定了这三年的彷徨是为了什么。”
林雨的声音清朗如风，落地如金玉，掷地有声：“只需要一眼，便能认出我来的，唯有你，如此珍贵的你，我竟然生生错过了十年，阿凰，我喜欢你，与他人无关，阿凰我喜欢你。”
阿凰，我喜欢你。
之前的话语，林雨说得低沉略哑，最后六个字却仿佛不是从口中喉间发出，而是直接掏自肺腑、发乎魂魄。
这不但是秦霖最深挚的感情，也是林雨的感动。
铭凰的眼眶被异样的情绪烫得生疼，心跳得失了控，彼此的身影凝望进了眼眸深处。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如潮水将两人淹没，却奇异的能看到彼此，仿佛明月出海，世间只剩下两人。
“我知你还不确定，没关系，剩下的，交给我吧，这一回，换我来等你。”两人的个子相差不大，林雨宠溺一笑，将额头抵着完全呆了的人的脑袋，近的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两人靠得这样的近，比以往所有岁月加起来还要接近。
铭凰只是看着那一双眸子，仿似将迟来的春天藏在里面，温暖的不似人间所见。
四周静的似乎听到了自己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伴着心跳，一下一下，受到了蛊惑般，一个低头，一个微扬，一个轻而坚定吻，落在彼此唇上。
两个的呼吸都是一颤，心跳陡然急促，铭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然而还是望进了那双星辰般璀璨的眼眸里，像是三月的烟水，蒙蒙的晕染开柔情，脸颊连带着脖子都是绯红一片。
对方比自己还要紧张，突然间铭凰就不害羞了，伸手挽勾住他的脖颈，额头抵着额头如梦似幻道：“我一直喜欢你！若是梦，就再长一些吧！”近乎于呢喃的哀求。
林雨心中一疼，不待她说完，已一手扣住她的腰，低头重重吻上了她的唇，不同于之前蜻蜓点水的触碰，这个吻，完全属于相爱的人，有温柔缠绵，更有喜欢的占有。
铭凰不由己的轻启唇，感受着那略带几分强势的长驱而入，感受着舌尖互相缠绕而生出的彼此厮磨。
细密的温柔，简直无法呼吸，连心都烫的颤抖着，只觉天旋地转，用战场对敌的全力才能勉力睁开眼。
不同于秦霖的俊逸洒脱，林雨的眉骨突出，轮廓深刻如雕，却如水过石一般给人细密的温柔，带着一种书卷气息，似乎能闻到那墨香，若有若无。
这个年长自己三岁的男子，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铭凰只觉得他英挺俊美得不像话。
漆黑如墨的眼眸深处只有细密的温柔，不是愧疚，无关感激，有的只是醉人的爱，以及需要一眼，便知道那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喜欢。
林雨扣住了铭凰腰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然而铭凰却未曾觉得难受，终究还是！等到了。
漫天的雪花飘起，风扬起发，入眼的白让铭凰略略一停，眼中闪过什么，微微后仰，伸手捞起眼前的发，只有一把发尾的白，突兀的像是平地惊雷，最初感觉的书卷气息，那若有若无的墨香，原来！
！何时的你，竟白发如雪？
眼中的疼，林雨从未想过瞒她，只是怕她心疼，然而无论什么言语都是不合适的，唯有温柔的托住她的后脑，细密的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