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之前林雨便和小童聊过了铭凰,后来确定了身份,林雨也没有隐瞒过小童,现在问起来小童,不过是想要看看这个忠于铭凰的孩子,如果真的出事了,会怎么做,毕竟这是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
“哦,小童觉得她们还是朋友吗?”
大宫主和铭凰,还是朋友吗?林雨如此问。
大宫主深深的吸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如果的。
铭凰冷冷收回了凝视她的目光,没有人知道,当年自己离开,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是看着那个温柔如水的男子,不忍心、也不愿意让他为难。
后来的赴战场,说好听一点是为了国家,是因为擎天府,然而铭凰自己知道,自己是有私心的,是想要成全他们。
大宫主终究是问了:“当年,你为什么要走呢?”是感叹,是难过,是遗憾,复杂的语气里面,唯独没有疑惑,聪明如她,怎么会看不明白当年铭凰对秦霖的眼神。
铭凰转开视线,望着天际的流云,仿佛穿过了流云,看到了遥远的曾经,就连声音似乎也像是从哪遥远的曾经岁月里面传过来的般。
她说:“因为再待下去,我会连自己也讨厌自己。”所以当年铭凰离开。
也是因为离开了,所以才能够脱身出来,神鬼不知的救走人,铭凰的语气冰冷:“而且,我很庆幸,当年离开。”
“当年就算只是为了小睿,我也不会杀你!”冰冷的话语让大宫主下意识的反驳,自己是不会杀了她的。
铭凰冷笑:“是啊,最是无情天族帝座家,铭凰明白的很。”
大宫主想要解释什么,却终究只是叹息般的低声呢喃了一句:“不是的!阿凰,小睿很惦记你!”
“那又如何?”
惦记?惦记什么?铭凰狠狠的握住拳头,最是无情天族帝座家,今日的惦记,便是明日的毒酒一杯。
天族帝座之家惦记的人,惦记的事,还少吗?
“阿凰!”
大宫主猛地上前一步,眼中水光一片,忍不住做出承诺来:“无论如何,诸葛一家绝不杀你。”
“宫主,这世间上的事,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死亡。”铭凰长长的叹了口气:“罢了,还请宫主将纸笔拿来吧,帝座虽能安抚得了擎天府一时,然而还是由我写封信回去的好。”
就算言语之间不客气,铭凰也依旧是擎天府的人,就算对大宫主再失望,她也是番外的天下第一人。
“谢谢你,阿凰。”大宫主依言拿来纸币,亲自磨墨、铺纸,看着铭凰提笔,轻不可及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谢?谢什么?
铭凰不曾看向大宫主,也无意去追问。
小童微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林雨却像是在回想一般,话锋一转,又问:“小童是怎么看我和铭凰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小童更觉得莫名,更是小心的回答:“护君喜欢就好。”
说着小童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能辜负护君。”
林雨笑了:“小童啊,我是问你我和你家护君在一起时,你的感觉是什么呢?”
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林雨只是单纯的想到了那个和小童差不多年纪的天族帝座,怎么说呢,在林雨的心里,小童也是敬佩甚至是爱慕着铭凰的,事事都以铭凰为第一。
而天帝呢?
林雨想着有几次在朝上看到的天帝对于铭凰的眼神,和小童的目光很像,但是小童的目光清澈,而天帝的目光似乎带了几分的执念,以及林雨看不明白的复杂。
尤其是在天帝提起铭凰的时候!林雨想着当时天帝的神色,然而却忽然听到小童的冷冰冰的声音:
“!感觉很舒服,阿!有人说,每一次护君偏过头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会很安静的听着。”
小童像是陷入了沉思般,语调也没有了冰冷,带着一种林雨能够感觉到的祝福,小童认真的道:“护君和导傅大人的事情,小童没有资格评论,不过既然导傅大人问了,那么小童觉得!”
大概是在想应该要怎么来形容,小童想了一下才开口道:“护君和导傅大人走在一起的那个画面,看起来非常顺眼。”
这是小童能够想到的形容词,是的,非常的顺眼,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尤其是护君看着导傅大人的样子,那种眼神!
而导傅对于护君,小童转头看着林雨,这人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小童知道,导傅在担心着护君,虽然不说,但是那感觉在,尤其是林雨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家护君开怀起来,那是小童从来都没有在护君身上看到过的幸福的感觉。
也是这一份感觉,让小童第一觉得,就如那天的那个亲吻一样,很美,很好,很幸福。幸福的只是旁观者的小童也觉得,自家护君等这位导傅大人等的是非常值得的。
想到这儿,小童看着像是有些走神的导傅大人,开口,少了寒暄,而是亲近了几分的问了一句:“你还想着大宫主吗?”
回过神来的林雨,刚好听到了小童的这一句话,不由得笑了:“你觉得呢?”
小童认真的想了一下:“我觉得你变了。”
其实三年前小童还没有见过林雨,或者说是秦霖,但是却听过不少关于名动天下的帝天少师的传闻,也许是少年的直觉吧,小童坦白的说出了这一句。
对于小童的话,林雨也不紧张,只是稍稍弯起了嘴角,意有所指的道:“因为,在生死里徘徊过的人,就好像是从另外一个国度里归来的。活着死去,跟死了又活过来的人,又怎么会一样呢!”
说到这儿,林雨深深地看了小童一眼,在那一眼中,却带着小童却并不是很明白的某些情绪,只能疑惑的问了一句:“那么导傅大人对于护君呢?”
这个是小童在意的,至于听不懂的,那就听不懂吧。
小童的话带着最直接的问,问的坦白,少年的眼神依旧在看着自己,而林雨的目光里面,却带着某种隐晦的复杂,叹息道:“对于铭凰,自然是一辈子的,只是这个世界上,奢求一辈子,是最困难的。”
林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儿,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离开,亦或者应该要怎么才能离开。
一直到现在,林雨都没有什么动作,一来是想要看清楚宗主把自家丢到这儿来,艾雅后来说的话又都是什么意思。
二来还是因为铭凰的深情,林雨是秦霖,又不是秦霖,能够看得明白铭凰的那一份的深情,却又不明白自己对于铭凰,是不是也起了同样的心思?
三来!即便是转世,可终究是转世了啊!如果将来自己离开!林雨叹了口气,不愿去想那么久远的事情了。
大宫主带她来的这个小院很安静,内院里面更是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幸好一应物什俱全,却也只有劳烦大宫主亲自磨墨。
铭凰虽然身上依旧没有力气,只怕连随身的剑都未必能够提的起来,然而落在纸张上面字迹却劲道十足,那是属于巾帼护君独有的“铁画银钩”。
寥寥数语的可以说是简单的一封信,里面的用词遣句都很简单,总结也不过有事耽搁,不必担心。
铭凰落完自己的姓名,便起身重新站回到了窗台前,漫不经心的道:“劳烦宫主送给擎天府管家,铭凰不胜感谢。”
“阿凰做事就如这字迹,果然是人如其字!”大宫主看着窗台前的巾帼护君:“叹了口气,铁画银钩,阿凰,如果当年你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大宫主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铭凰瞳孔微微收缩,虽然担心大宫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然而那一句,那一个“他”,终究是让铭凰无法拒绝。
“若能得一生一世一双人,虽死犹生。”
掷地有声的回答,转身的铭凰直视过来,那如炬的目光,竟然有些令大宫主不敢直视,飘移了目光。
屋子里面有一瞬的安寂,像是要打破这份沉静般,大宫主将桌上字迹已经干了的信拿起,开口打破了沉默,道:“阿凰的字,总是这般‘铁画银钩’呢。小睿为了习你这一手,可是狠下了一番功夫!”
大宫主边说着,边将手上的信折叠收起信,铁画银钩便是铭凰的标志,而整封信上,除了“铭凰”这两个字的落款外,再没有提起别的名字。
面对故人,说起过往,即便尊贵如番外第一人,也没有带着宫主的身份,没有带着天家与生俱来的威严,甚至刻意掩藏了。
铭凰的目光也望着那一封被收起来的信,语气没有了最初的激烈,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铭凰的字,远比不上当年公子。”
大宫主定定的看着手上的信:“阿凰,你在怪我。”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讥讽,即便满心的愧疚,也被激怒出了火气,然而这人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又如何生气呢?
铭凰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既然已经落得今日的局面,激怒大宫主明显是很愚蠢的行为,然而还要说那么多,不过是因为想起了那个白发的新导傅,激怒她的巾帼护君不过是为了不着痕迹的试探出一句真话:“今日宫主可曾后悔?”
小童坦白的摇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