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贺云虎的人生,随着这泥泞湿滑的路段的一声枪响,扭转了自己的命运。但是,贺云虎他不应该开枪,哪怕他中枪,他的下场都要比现在好上一百倍。夜路下,他看见了那叫他永远打怵的天蓝色警制服,他还看见了警用配枪。他不知道谁报案,他也不想考虑谁报的案子。但是,月光下。公仆来了,铺天盖地地来了,很快便蜂拥而至。那张脸,他害怕的、惊恐的、尿紧的一张脸、一张张脸席卷而来了。公仆的脸,是严峻的、是冷淡的。他害怕,他被抓到审讯室。他害怕拳头、电棍、老虎凳。他知道自己的货色,他被自己想象力给蛰伏。“别—跑!别—动!双—手—抱—头!躺—下!”公仆嘴中的字字玑珠被他那双单反摄像机的亮眼给捕捉下来。77式正在对准了他的脑门!一旦扣动扳机,贺云虎有预感他会眼前一黑!而他抬起手,抬起颤巍巍、汗淋淋的手打开了一声。“乓—”贺云虎一打,手里拿着“六响”、“八响”、“三响”的混子们给受到了牵连和鼓舞,枪枪打去!混子没有中枪,公仆却受到了重创。为什么呀?公仆也是人啊!执法人员也是人啊,他们不是高高挂奉的神仙,他们不是人神共愤的恶魔,他们跟贺云虎、混子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呀!他们,乃至连一枪都没有开过,脱下了制服,谁又不是一样的?贺云虎的恐惧是一面放大镜,驱使了他自己的错误。一枪下去,站在最前方的公仆,肚子给划出了一道口子,留出了整整二十公分长的血红肠子。几枪都打在了肩膀、大腿、脚底上,赵辰一看,惊了!后来居上的公仆,发现队友已经给倒地。立马气的、吓的,连开几枪!这案子的性质,非同小可。走私、造假、贩卖酒水,超过二十吨。包括假酒厂的建立、运作,每年销出、收入的利益、赃款,是有多少?往上至下的牵连,又有多少?赵辰考虑到了那严重性,他在庆幸六子、坑子的离开。但他却没有料到,身后已经席卷而来了一阵激打的声音。眼见,俩名公仆新兵正跟贺文在撕战!贺文的肌肉是膨胀的、硬朗的,那是胆固醇的功劳,又是睾酮素的威力。新兵蛋子打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那是牛皮,那是铁桶,那是墙壁。俩人掰在了他的身上,平日里那苦练的擒拿格斗,全都成了泄气皮球。慌乱中,贺文在找寻时机!俩公仆却从松树从里偷袭出来!前来公仆抡起一条胶棍,打在他脑袋上!他昏了一阵,欲趴地上,但是又摸着泥巴站了起来。后来公仆一哄而上,刚想搂住他的腰杆子!却立马给那双沉重的军靴踢开了整整两米远!前来公仆见状,立马扬起胶棍要朝他打去!他却像绿巨人一样,一手紧抓住了那前来公仆的胳膊,一手擒获他的胶棍,将他扔到了一颗松树树干上!“嗡嗡—”地摇动,树上散落下了好几只松果。“呵,一群蠢蛋。让老子告诉你们,啥叫‘天高地厚’。”那贺文啐下一口浓痰,他口干舌燥的,特想离开。但是,他的身后闪出了一道身影,多出了一股沁鼻的香气。黑暗中,除了松香,他还嗅到了玫瑰花香,又像是樱花香味,还像是三角梅。但他,在一抹前额的哗啦啦汗水下,他感觉后脖子一凉,继而是一阵尖锐的刺痛。痛,很痛。疼的像割断了脖子。那股香味儿在袭来,他慢慢地缓过身子,庞大的身躯在挺直腰杆子。他看向了那“香味儿”,“香味儿”是穿着天蓝色制服的。“香味儿”梳着马尾辫,手里正提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上,有他的血,还有那刺眼的反光。“你,他妈滚蛋!”“香味儿”的脸,很清秀,很标致,很端正。但是,她是公仆。她比自己要矮上三十公分,贺文对准了她的脸部,毫无怜香惜玉地扇了过去。她叫,曲颖。曲线的曲,脱颖而出的颖。比瞿颖还漂亮的曲颖。但她,只要衣裳上打着杠条和花徽,那她是敌人。面对敌人,那么逃,要么打。打,意味着,杀。会杀!“你,打我?!”刀子口很深,很疼。沿着那热滚滚、湿漉漉的伤口。贺文的指尖稍稍触碰,整条脊椎到屁股尾椎都是扎心的疼。愈疼,愈能刺激他的斗志。他的眼睛在模糊,他受了重创,艰难地在行走,他宁愿曲颖要了他的命!曲颖好容易才站直了身子,那芊芊玉指紧握的刀柄,在颤抖、在颤动。她想打去,那贺文早已瞄准了那胸前俩块软绵绵的石狮子底下,那空当而出的一块肋骨。“噔—”曲颖的右肋感觉到一阵刺痛,她感觉如果她要历经堕胎,那正是这么痛。她倒退了俩步,疼的哭出了泪。刀子已经咣当一声落入了那泥地上,高高地插着。贺文抓过,刀柄上刻上了公仆局的招牌旗帜。他步履蹒跚地行走,然后,要朝曲颖走去。他的步伐很沉重,但是,很危险。让人感觉,是地震上坍塌的楼房,是那冲破了河堤口岸的洪水。“呵,你完蛋了!”刀子扬起,曲颖感觉到那刀尖目标是瞄准自己的眼睛!她眼睛一闭,她却感觉身子“嗖—”的一声平行移动。她的肩膀微微地疼,又微微地辣,微微地湿。那是汗水,又是紧张,还带着在乎。她看到了一堵高站而起的背影,那是一件宝蓝色的阿玛尼衬衣,凸显出了一路路精致的腱子肉。他的三角肌很明显,很结识。难怪他的手,能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那曲颖的纤柔身子。他和贺文,面对面,贺文惊讶,他的血流速度增添了好几度的频率。“赵,赵辰,是你?!”贺文不敢相信,出来阻挠他的,竟然是赵辰!为什么,为什么是赵辰?!赵辰说:“对,是我。”贺文说:“你救公仆,你以为你能逃脱罪名?!别傻了。我们一样是少部分敌对分子,我们会成为专制对象。”赵辰说:“我知道,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你明白吗?”贺文说:“呵,我以为你空有力气。”赵辰说:“我们出去,如果你没死,我会杀了你。如果我没死,你一样会杀了我。这批酒水,必须要有一个人死,才能继承。”贺文说:“那你他妈废什么狗屁的话!”刀子“嗖—”的一声,朝赵辰的脖子颈动脉飞去。赵辰侧闪,躲过了那刀子,却将曲颖这个大美人留下了一个位置。“我他妈要看你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刀子要朝曲颖的右胸扎去!曲颖尖叫一声,她的肋骨在隐隐作疼,似乎裂了。她的脸部,还在灼辣的疼,像糊了一层辣椒酱。刀子,要扎到曲颖的胸口时,赵辰伸出了左掌,接过了那锋利的刀子!刀子,止住了攻击。但是,曲颖却感觉开纽扣的衬衣,略微地湿。那骨感美观的锁骨肌肤上,带着丁点儿的黏滑。那是赵辰的血!月色下,是红的,又是黑的。在滴,在一直滴!这刀子多烈呀,多辣呀!赵辰徒手一接,他的血肉救了她一命呀!“你个混蛋!”唰—一声撕开,赵辰的手疼,非常疼。这样的场景,是第一次么?她在想,这是第一次么。如果是,她欠赵辰多大的人情面?赵辰接过了那刀子,那贺文的肋部留下了一处空当。赵辰一脚尖上去,贺文倒退二部,疼的扎骨。他一摸后脑勺,血还在留。横肉给撕开,疼的刺眼。他狰狞地笑,指着曲颖,喘气滴汗地说:“这骚狐狸是你什么人?!”赵辰站直了身子,然后跟斗牛一样扑上去二人死扛!赵辰咬紧牙关,眉头上的汗液依旧哗啦啦地流。“我说,她是我的女人,你信么?!”她是我的女人,你信么?!这九个字,像那打铁的锤子一样,印刻在了曲颖的心田。她的心儿在一抽一跳,像那开春的青蛙,又像那张开的胎菊。伴随着隐隐作痛,这是一种幸福么?在万难关头,他挺身而出。这是一种灾难么?赵辰是什么人呀?!杀人越货的犯罪分子呀!二人立马滚到了一处草坡下!赵辰一推,他一顶,但别忘了这是泥泞地!赵辰踩到了一条野蛇,野射滑过了他的脚底。他拉着那贺文的肩膀,二人“溜—”地一下滚落了坡底!身子一直在转,一直在滚!像那滚雪球一样,赵辰的身后布满了荆棘、紫苏、鱼腥草。时而是软绵绵的,时而在扎刺刺的,有时又是撞击下的剧痛的。最后,扑腾一声!二人同时落入了一条江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