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赵辰牵着端木懿的手,穿行过了医院。
他始终不喜欢医院,他始终觉得医院是一本生死簿。
他永远觉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个个都是白无常。
但是,他在乎的女人,他在乎的潘慧婷。
那个叫无数男人所拜倒在石榴裙下潘慧婷。
那个端庄、平静、谨慎,足智多谋的潘慧婷。
端木懿随着赵辰那紧牵的手,也是快步而行。她还是自豪的,她也还是光彩照人的。
她的气质,和那满脸阴郁的护士们,是截然反比的—
她代表着阳光、纯净,还有那高贵、典雅—
她多么想见那潘慧婷一眼,哪怕是一眼。她想比较,她能觉察,潘慧婷在赵辰心中的斗量。
她要和潘慧婷较量一下,哪怕,是眼神间的对视。
她还要观察潘慧婷的身子,女人和女人之间的身子,是顶敏感,顶较真的。
这时,砰—
赵辰推开了那扇门。
马济民,他正抽完了第二根香烟。
他的耳朵顶端弧形的位置,还挂着一根“more”香烟。
这是一种计时,如果赵辰在第三根香烟成为烟蒂以前,还迟迟未到—
那赵辰,马济民将会永远看不起他。
“小马,小马哥?”
端木懿看见了马济民,她稍觉意外,但很快又觉得不意外。
赵辰是意外,他认为,端木懿是不会认识马济民的。
而马济民的不意外,才是赵辰觉得最大的意外。二人像是相识许久的熟客,连寒暄都可以省去。
马济民上前,将那耳朵上的香烟递给了赵辰。
他说:“汤药费、住院费我已经交齐。伙食费,压在那红色的水壶底下。整整八百块,足够她住院。”
赵辰道:“马济民,你想走?”
马济民神色表露着匆忙,他依然风度翩翩的将那根仅剩的“more”香烟递给赵辰。
他的意思,他什么都没有了。他给的,不仅仅是赵辰香烟。
还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权力。
病床上的潘慧婷,已经全盘给你接手了。也全盘托付给你了。
不论,你是善待她,还是虐待她。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而我,也不是白白,将这样的一个窈窕淑女,白白拱手相让的。
马济民道:“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那你,还想我怎样?”
赵辰道:“那你,连最基本的前因后果,都不告诉我一声吗?”
马济民道:“前因,后果。因非因,果非果。尘归尘,土归土。还是,待她醒来,你再问她吧!”
赵辰一手揪过了马济民的衣领!
马济民是比赵辰稍高几分,也比赵辰要显得入流一点。
他像一个落魄的北欧王子,像一个曾经风靡一时的贵族王室。
而赵辰,则完全是一个靠一手一脚打拼而上的匹夫。
赵辰的脸,是红的。是给气的—
他觉得,不可能一切跟马济民都没有关系!
赵辰道:“马济民,你说清楚。否则,我不让你走!”
马济民道:“呵,不让我走。”
马济民推了赵辰的胸肌一把,登即也是气鼻子上脸的。
马济民道:“既然你想知道,前因后果。那一切,都是因为你!赵辰!”
赵辰沉默。
来往的医生护士,全给这两位英俊非凡的男子给吸引了过去。
这二者争吵的场面,那燃燃而起的气场较量—
马济民道:“赵辰,你,真是捕花好手。一个两个,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赵辰,你是男人女相,你的命,比我好。”
“但是,我爱潘慧婷。她是爱我的,直到你出现!瞧,你谁都要!你谁都想要。赵辰,你,贪!”
赵辰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她会受伤!”
马济民道:“她的受伤,她醒来。自然会告诉你,我现在,要办点事。你若阻止我,对她,对我,对你,只会更不利!”
马济民离开了—
赵辰,从来没有感觉到他是那样的气愤。
从读书,到现在步入社会旅途。马济民都是以文明,以浪漫,以优秀著称的。
直到今天,他也会撒小家子气。他,也会争风吃醋。
端木懿看到,赵辰的衣裳已经凌乱。
那修长的芊芊玉指,像一层温泉一样,替赵辰梳理。
她还伺候赵辰,坐在另外一张病床上。
她不会过问赵辰在外的恩怨情仇。她只要看赵辰那张或喜或悲的脸,心儿已经像盛满的茶壶一样了。
她说:“你喝水吗?赵辰。”
赵辰沉默依然。她拿过了两个口盅,都是干净,新买的。
水,是刚烧滚不久的。
一人一杯,赵辰握过。另外一杯,是留给潘慧婷的。她还盖上了盖子,还替端木懿吹冻。
赵辰道:“端木懿,你,是养尊处优的吧?这样的活,还是我来吧,我早已经熟能生巧了。”
端木懿道:“不,赵辰。男人,是应该担起重任的,这样的粗活、细活,还是让我来吧—”
她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她在期待潘慧婷苏醒的一幕—
从脸上看,除了那遮挡住了太阳穴的纱布。她也是美人胚子一枚的。
如果,“淑女”一次,要有权威的鉴定标准。
那潘慧婷,肯定可以获此殊荣。
她没有端木懿的稚气,她的身材修的比端木懿专业跳芭蕾的还要好—
她是辛苦人,而端木懿却从小活在富丽堂皇中。
二人都是极品,都是女人的上乘—
端木懿道:“赵辰,你,介意我跟你并排坐等她吗?”
赵辰道:“我,不介意。但是,你要跟我,这么尊卑分明。我,会介意—”
她说:“赵辰,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好吗?我做那样的事。”
这时,“噶—”的一声。门外,被轻轻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着蝴蝶结的浅口鞋。鞋子很好看,大粉红色,以上是一条纯黑的女式九分裤。
这双脚也很好看,被鞋子修的很美。
包括,这张惊讶的脸。这张,也足以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脸—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赵辰被夹在了其中。
“赵雪?!”
赵雪的脸上,涂满了不知所措。她的手上,正捧着一束大紫大艳的蔷薇花—
赵雪道:“赵辰,你,来啦?这位是—”
端木懿很主动,主动地站起身子。
“我叫端木懿,姐姐—”
赵雪沉默了,她和赵辰并排坐。
她的脸上,都带着热恋中的喜悦—
赵辰看着她,赵雪也渐渐地迷失在了这双机灵、婉约的眼神中了。
星湖路北一里,那儿的纠纷,还在持续增热—
“你,你他妈敢打我你!”
牛肉已经气的不行,他的手下出门在外,肯定是带着家伙的—
但是,他们的家伙倒显的比刚才酒吧包间里的要有霄壤之别了。
那只是一串串衔接在牛仔裤和口袋间的铁链子。
挺粗,挺重。打到人的皮肉上,也能发红发紫,还能皮肉绽开。但这也是,最高的本领了。
李武道:“你不认识我,你已经很该打!”
牛肉道:“弟兄们,给我打!”
李武倒退二步,登时,从酒吧门口出来一条壮汉—
牛肉见状,这条壮汉来历非凡啊!
他惊呼:“英,英雄!?”
赤膊大汉的手上,提着一把约莫45公分长的刺刀。在那炎炎烈日的照耀下,刺刀倒幻化成了一把山西大刀!
刚才,被赵辰羞辱,被大哥斥责—
那李武京,现在气儿正憋在喉咙里,比憋着一口隔夜浓痰还要难受万分!
李武道:“李武京,你,戴罪立功吧!”
李武京一出来,卫阳,也随即出来!卫阳一出来,阿林等人也跟着出来—
出来的还有一个,少了一边耳垂还在淌血的!
牛肉怕了,操,什么叫小巫见大巫!这压根是牛尾见大榕!
牛肉等人,给像过街老鼠一样的跑了!
而那疏散而开的人们,给那圣洁留出了空档—
她看见了李武,看见了平日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李武—
李武跟赵辰一样,一样的臭名昭著,一样的招风惹雨。
但是,也只是一个先后顺序的问题罢了—
她还能回忆出,关于李武的风言风语—
“听说,李武哥,自带一套家法。谁惹他烧了眉毛,那你的膝盖今儿是膝盖,明儿是小米锅巴!”
“听说,李武哥,喜欢研究清朝!他最喜欢的,是夹手指!”
“听说,李武哥,家里藏着一把老虎凳!他喜欢辣椒水……”
她一听,起初是害怕的。
但是,她看见了李武。看见了李武深锁的双眉,看到了他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
他开始对李武,这样的英雄救美,产生了一种奇大的好感。
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圣洁道:“叫我圣洁。”
李武道:“圣洁,好一个圣洁。但是,我看你的穿着,连‘纯洁’都不沾边哩。你姓圣?圣上的圣?”
圣洁道:“我姓贺。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姓。我不喜欢我的父亲。”
圣洁羞愧地低头—
李武沉默。
她道:“李武哥,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李武道:“我没有保护你。你,是赵辰带来的人。我得完璧归赵—”
说到赵辰,圣洁的脸上刚刚驱散不久的阴霾,又随着这一声给填满了乌云。
她说:“不要和我提赵辰了,好吗?李武哥。”
李武道:“赵辰,是我的朋友。日后,还有可能是我的合作伙伴—”
她说:“李武哥,既然你救了我。那你,能不能完成我一个请求—”
李武道:“请求。好一个请求。你,有话可以直说。我们不习惯见外。”
圣洁道:“我,想跟你喝一杯。好吗?”
李武道:“喝一杯,我十二岁开始喝酒。今年三十二岁,也还是天天喝酒。我的肝脏开始响了黄灯,看来,是天不让我长寿—”
李武还是欣然接受。
雨过天晴,但是,真的是晴空万里吗?
“你,过来!说,叫什么名字?!”
李武京的身上,全是血。
地上,正淌着两个娄娄兵,正抱着自己的大腿在地上打滚惨叫—
刚才,他们身先士卒,朝上跟李武京硬干!
李武京一脚踹到他们的肚子,左右开弓,一人的大腿给送了一把枪刺进去!
“唰—”医生拔出,那枪刺进去整整二十公分—
牛肉从未见过喷血的场面,也未亲身体验过血腥的气味。
他见状,只觉喉咙一甜,喷出了一口蓝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