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吃的,饭菜?!我去你妈呢的逼吧!”
孙贵元入了一户造纸厂—
他当了临时工,但是这儿包吃包住—
“昨晚我已经怒火中烧了,操,一条贵妇犬,都比我们活的精彩!你们,还干得下去?!哎呦,悲哀!太,他妈地悲哀了!”
孙贵元好吃懒做惯了,在工厂这儿神游。
工厂乌烟瘴气,离那繁华喧嚣的东宛市区已经渐行渐远了。
如果,他知道这儿还没有那雄鸡市的城南那舒坦。他是宁死,也不会到这儿吃灰尘、吃猪潲。
“操,这是啥!?”
孙贵元一惊一乍地,时而报怨,时而撒孩子气—
“你恁多废话干瓜子?你还想吃饭不?想就别撒恁多空话啦!小子,既然觉得屈才,别来这穷酸地呀!”
“你以为,那东宛市真他奶奶条尾巴地跟电视上宣传一样?别傻啦,穷就是穷,富就是富。你即使去老挝,只要你有钱,你也是大爷!”
“但是,你没钱!甭说咱北上广深,你即使去到纽约、去日本,难道会更好?”
孙贵元一听,立马又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在那一窝子隔夜饭那儿取出一角豆沙馅儿的月饼,上面还写着俩字:合浦—
孙贵元道:“操,中秋节都过几何了?!还有月饼,真是吃不死人死不休!”
登时,孙贵元的声儿忒洪亮,忒大气了。
连那机器运转的“嗡嗡、滋滋”的声儿都盖不过他的煞气!
这肯定得闯祸,那车间主任立马上前跟孙元元叫嚷—
“老表,你是喝多了?定是,搭错筋了?我雇你来这儿是让你来干活的,不是让你来这儿有屎乱放的!”
孙贵元听罢,那腔炎炎的热火,像外面的38°三伏天一样。
孙贵元道:“有屎乱放?!我看你,才是早晨吃屎了吧!你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大不了拍屁股走人!谁稀罕你这破工厂?!操,老子担保,你这工厂经营最多三年!你马上得给环保局擦屁股!”
车间主任是香港人,他操着口纯正、带英腔的粤语。很快,给孙贵元的土话给征服。
车间主任道:“好,你小子劲!我不稀罕你条‘卵嘢(卵)’。你,在这做了一日。我马上,日结俩百俾(给)你。日后,你过你嘅(的)阳光道!我行我嘅(的)独木桥!”
孙贵元,将那盛满了隔夜炒饭、自带“合浦月饼”的膳食给摔到了垃圾桶上!
他道:“那你给啊,操!”
香港主任欲掏荷包,道:“你等下!”
香港人走到了孙贵元的前边儿,戴着那周生生金戒指、瑞士罗马表的巴掌一手抓过了那孙贵元的右掌—
上面,毫无机油的影子,也无铁的腥气—
他立马眉头紧扣,道:“孙生,我惊你误会啦。我们这儿不雇食白饭,你连机器都没有碰!一个朝早都在无所事事,我想,是你先违反了那合同上的规定好吧!?”
孙贵元道:“操,没天理了?!”
孙贵元熬了一个上午,为了那日结还算颇丰的贰佰元工资。
他决定,暂时先做上成个礼拜,好歹先挣上千把块—
下站:南京、上海、江苏、云贵,哪怕是打道回府回那寸草不生的郑州出租屋,或者回南阳老家。
他也不想回那弹丸之地:雄鸡了!
“下呀,操,你快输了!兄弟,你想啥哩?!我再动一步,我双炮将了啊!”
孙贵元正在地铺上,冲了个凉水澡—
他阿嚏、阿嚏地打—
这儿的卫生忒简陋咯!比那雄鸡市的火车站宾馆,还要污糟!
“双炮将?老子坐出!”
这是孙贵元新结识的河南老乡,但是洛阳人,叫刘大柱。
刘大柱在这儿已经盘踞有一年多啦,他安慰了会儿孙贵元,道:“坐出是吗?你都心不在焉,岂能赢棋?你一坐出,我车子杀下去!你瞧,你再动一步,老子就双车将了啊!”
孙贵元一见,惊讶的又打个喷嚏。
感冒了,真的感冒了。
孙贵元道:“不算!不算!悔棋,要么重来!哎呀,妈呀。大意了,老子好歹在南阳也是一手棋王!”
刘大柱道:“是么?咱也用了三五局了。你肚饿不?操,到了晚上老子饿的肚子像张餐巾纸一样!来,老子给你点存货儿—”
刘大柱起身,拉开了电灯儿,那躺在上铺的工人有的正玩弄着摁键老手机,要么则是匆匆睡去。
“啥玩意,这么香?!操—”
刘大柱取出了一口砂锅,揭开了那锅口。他还招手儿叫孙贵元去了宿舍走廊—
“点支烟。甭让人闻着,否则又得说我是自私分子了!”
孙贵元接了一支“香烟”,这是买了一捆儿烟草,在用报纸自个儿卷来薰嘴巴的—
孙贵元道:“操,没滤嘴。真呛!”
刘大柱噗哧一笑:“你别嫌弃啊。这烟草万一卷成那盒装的。你能卖到15 - 30啊。这可是‘甲天下’牌子的哩!”
孙贵元道:“甲天下,不是桂林的烟么?”
刘大柱道:“你甭管啦。在广东,啥都不多。私营、民营的企业,就咱这一条街,比你的头发还多哩!”
孙贵元道:“好,这是啥玩意?”
眼见,刘大柱取了一包“洁宝”餐巾纸儿,再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夹了那锅口黑漆漆的“卤水—”
香烟已经够浓、够呛。但是,孙贵元还是不知不觉感到一股八角儿、陈皮、陈醋、酱油、茴香、花椒、味精的气味儿—
孙贵元道:“操,卤鸡蛋!?卤鸭脚?!兄弟,你也真是神通广大啊!那宿舍里,知道你这样干不?!我吃口,呀!”
孙贵元饿虎扑食一样,连餐巾纸都不使了。自个儿掏手取了一个大只的熟鸡蛋!
咀嚼在口中,还是七分熟的!还带着那荷包蛋的气味儿—
孙贵元道:“操,太美味了!兄弟,我欠你恩德!”
刘大柱道:“哈哈,不必!他们不知道我的‘瞒天过海’,‘暗渡陈仓’。兄弟,我还存了俩箱方便面在行李上!以后,饭菜委屈啦。你可以直接取来煮,工厂里热水还是有哒!”
孙贵元道:“八辈子没吃过这样的宝贝!我喝俩口!”
他提着这小有年份的高压锅,直接将酱缸里的陈酱给一口喝去了4/1!
刘大柱道:“慢着点!小兄弟,你这样吃法。刮胃儿!小心,以后落下畏寒怕冷的毛病!”
孙贵元道:“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翌日,孙贵元像饿了一个轮回一样。他早早地出了工厂的大门,掩人耳目地买了一包速溶的螺蛳粉。
他偷偷地放在了他的沙发座椅上,再扣上一份拿来平坐垫脚的东宛日报,还有一份南方都市报—
他要熬到十二点,晚上才是大饱口福的时候,就像蝙蝠、猫头鹰一样—
有了大饱口福的动力,花的钱也不多,总共还没有三十—
他立马干起活来,像一头倔驴一样!
连那操着英味儿的香港领导都对他刮目相看!
“小子,转性了?呵呵,你干的好,业绩跑上去。我,给你提成!像你这样勤劳肯干的年轻人,已经是历史文物啦!”
孙贵元没大理会—
他就像在乎同桌姑娘的美貌容颜一样,时而看着自己的椅子。
只要那报纸,圆圆整整的,那他定是舒舒坦坦的!
干了一个大白日,有了憧憬,就像信仰。他连饱食都没有那么讲究啦,他只买了一包俩元的乌江榨菜,再乘上一碗约莫二两的白粥。他就吃得津津有味儿了!
“小子,别干了。我喜欢你的积极性,你别瞎干了。罗马不是一天铸成的,长征也走了两万五千里!所以,休息会。给你跑会腿儿,凡事都要劳逸结合嘛!给,拿着,别找了。”
孙贵元的胳膊上,无缘无故多出了两张百元钞票,崭新的人民币让他热血沸腾啦!
“主任,有啥活动?”
香港主任道:“没。没啥!只是,看到你这么卖力,起带头作用。你看,这工厂的工人,也都多了许多干劲!你,功不可没!来,去买一件‘珠江啤酒’!再买上两包‘芙蓉王’。”
“今儿一宿,我做个‘与民同在—’”
孙贵元领着钱子,高兴地像只蝴蝶一样有点儿飘飘然!
他走出了工厂的工业区大门,背对着是小区—
一口冒着黑烟的烟囱徐徐吐着气—
有那么一刹,他想领着钱,一走了之!
但是,单单俩百,你去站街种几棵移植的绿化树,那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既来之。则安之!孙贵元还是跑到了小区的小卖部那儿,买了一提‘珠江’。存在那工厂的制冷冰箱前。
“小子,还记得我吗?”
一眨眼的功夫,孙贵元的心儿立马从那高坡悬落到了谷底!
“操?!”
孙贵元沙发上俩包“螺蛳粉”,以及那俩份报纸,竟而消失了无影无踪—
“嗖—”
“哇—”
“吧砸吧砸—”
操,这味道儿还好,差一点,我想吃个卤鸡蛋!哈哈!
孙贵元道:“你他妈谁啊?!”
那人脸上布着杀气,仿佛要将孙贵元抽筋扒皮一样—
“土鸡。你真是,贵人多忘事!”
香港领导的脸上,挂着一层难以散腿的阴霾。
孙贵元道:“你吃我的螺蛳粉干屌毛?!”
土鸡站直了身子,但是,他的脚踝正打着一层偌厚的石膏。
土鸡道:“我不仅,可以吃你的螺蛳粉—”
“我还可以,把你整个人吃在脚下!弟兄们,进来!”
土鸡率领的痞子大队,立马站成一排,对着孙贵元。
孙贵元道:“哈哈,你们,也是蛮拼的啊!连我这穷酸地方,你还能撬到!不简单啊,操!南蛮子。”
香港领导在香港还有一席之地—
但是,来到了内陆,只能任由那地头虫的摆布—
他们交涉了几句粤语—
“土鸡哥,凡事怪我!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是么!你想要多少,我赔给你啦!”
土鸡道:“钱,我是会要的。但,人我也要!”
“我从潮汕不远千里过来,我去你娘了的逼的!我日后,还在这老广咋混下去!”
孙贵元一脸自信,这样的自信倒显得有了几分盲目。
“你们,虚张声势而已!操,有本事,来啊!妈的!老子,是给吓大的!”
一旁的刘大柱,看见孙贵元的稚气,立马上前握着他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土鸡搔搔下巴的几根胡须毛子,道:“人嘛,我可以不要。你也不是富商,也不是美女。但是,有意义必不可少!”
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