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流泪,他只想让自己坚强,似乎出离了玉墨离的视钱所及,自己就一直不停的倒着霉运,真是倒霉呀,喝口凉水也塞牙呢。
轿子不停的在那街道上七拐八弯的行着,而轿外的人声似乎也越来越嘈杂了,夜倾雪迷糊的想象着他的目的地,难道就是小安子口中所说的怜人馆吗?
上一次在凤轩阁那是妓院,他也见识了那妓院的冷酷与无情,那是色与金钱的交易,根本无一丝的情意存在里面。
而怜人馆,那与在老男人那里的卖笑生涯又有何区别呢。
心思恍惚中,才发现轿子已停了,轿帘子被人打了开来,一个大汉如抱着宠物一般的抱起了他,此时夜倾雪才发现他正在一座院子里,眼前是一些花草树木,虽比不上皇宫里的自然亮丽,却也自有一番别趣。
红砖绿瓦的楼台,一道道回廊上此时正斜倚着三三两两的人,他们或闲聊着,或不由自主的看着他的方向,似乎对一个被缚了手脚被睹了口的人出现在这里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感觉。
头晕了,这一定就是小安子所说的怜人馆了,因为夜倾雪所见之人皆是亦男亦女的有着妖媚感的人儿。
大汉仿佛对这里很是熟悉,他不住脚的向着那左边的一幢红楼而去,才一进了内厅,立刻就有种生凉的感觉袭来,阳光下晒得暖了,这凉意只让人通体舒畅。
大汉把他抛在了一个铺着蚕丝被的软塌之上,斜卧中夜倾雪甚至直不起身,眼见三个大汉只把他当作隐形人一般的各自坐在了一张方桌前。
立刻有小倌端了茶壶过来,动作熟练的沏好了三杯茶,刹时这屋子里就飘溢着一股茶香的味道,好浓好香,“三位爷,请慢用。”
“慢着,快去把你们青老板请过来,有货来了。”
那小倌儿轻扫了夜倾雪一眼,却不想只这一眼就让他站住不动了,即使是此一刻的夜倾雪被捆住了手脚,可是这都无损于他的美丽,那眉如黛,鼻如凝脂,眼如清泓的绝艳只让那小倌儿呆了又呆,“这货可是指的他吗?”小倌儿说着话那嗓音只颤了又颤,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此等绝色的美男。
“正是,青老板要是再不过来,那我们就换一家去了。”
“好说好说,三位爷只稍待片刻,我这就去请青老板过来。”
一大汉呷了一口香茶,才叫道,“快去快去,这才象话。”
小倌儿立刻如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一心只想着这君来悦就要发横财了,居然来了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男。
是的,一定是男的,那三个大汉都是他们这里的常客,经常三不五时的带些货来卖了,却不想这一次的居然是一宗大买卖,小倌儿一边跑一边笑着想着,倘若老板做成了这趟生意,那他也就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于是,人还未到,小倌已大声的向那躺在屋子里一边抽着汗烟袋一边假寐的青老板喊道,“来大生意了,老板要是错过了,只怕一辈子都会后悔呢,这货色呀只怕将来就是这北夏京城里最红的一个头牌。”
青奴儿立刻就坐直了身子,“可是当真?”好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好货色见得多了,他早已没了感觉。
“是真的,青老板快去。”小倌儿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着。
“走。”青奴立刻就从那软榻上冲下来,然后与小倌儿两个人快步的就向那红楼的内厅走去,这是他君来悦的习惯,只要有新生意来了,必会在那里正八经的谈生意,这君来悦的倌人可都不是普通的人儿,而且只要进得来这门,那要出了这门可就难喽。
青奴儿笑盈盈的入了内厅,“虎哥,原来是您老架到了。”青奴儿还未待那虎歌回话,立刻那眉眼就向那软榻上粉雕玉琢的夜倾雪瞧去,只一眼,他立刻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去,媚笑中,手指轻扫过夜倾雪的面颊,“人倒是水灵,可是太过阴柔了一些,平日里来这儿讨欢的人可都是专挑那男人来狎玩的,这货色只是太象女人了。”
“青老板,你这是什么话,人只要美,那便能引得男人流连忘返,这货色明明就是个男儿身的,不信你可验了正身。”夜倾雪听了不由得一怔,他不并识得这三个大汉,况且这京城里知道他是男儿身份的人,数一数也没有几个,他真的想不出这三个人是由哪里知道他的男儿身份的。
“哎哟,你们也真够狠心的,这么一个水灵灵的货色居然就把那细皮嫩肉给伤了,那还值什么钱呀。”
“糊说,明明是好端端的一个人。”
“你们看,那手腕上正淌着血水呢。”青奴儿努努嘴向那三个大汉示意道。
三个大汉立刻就快步而来,其中一个在看到夜倾雪手腕中那沿着绳子不停滑落的血水时,刹时就愣住了,半晌才想起解开了那绑在夜倾雪手碗上的绳子,“大哥,我们还真是粗心,竟真是弄伤了这货色了。”
那被唤作大哥的男人仔细查看了夜倾雪的伤势,再笑道,“这伤不碍事的,休养得几日也便痊愈了,更不会留下疤痕的。”
“糊说,这样的伤我青奴儿见过多了,流血流脓,那日后一定会有两道难看的疤痕,所以这货色就大大的打了折扣了。”
“青老板真会说话,好吧,我也不与你讨价还价了,只十万两银子,这货色就归你了。”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送的货只验身子是不验身份的,所以青奴儿也无法深问夜倾雪的来历到底为何。
两只手皆紧紧被人抓着,夜倾雪还是无瑕去拿了那睹在口中的布,他拼命的摇头拼命的拒绝这青老板把他买下来,此一刻他真的宁愿被小安子和玉墨飞欺凌也不愿落入这泥沼里永远不得脱身。
青奴儿笑咪咪的轻拍了拍夜倾雪的脸,那股肤仿佛如刚剥了皮的鸡蛋清一样滑嫩可人,“小模样倒是值,可是我总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对头,不会是你们从宫里弄出来的货色吧,我可经不起那有可能给我带来祸端的人,我只出三万两。”
青奴儿只是随意的一说,可是那三个大汉却微微变了脸色,仿佛怕节外生枝一样,“好,就依着青老板,最近我三兄弟手头紧,就将就这个价了,但是青老板可要立刻就兑现了哟。
“小怜儿,快去叫帐房准备三万两银子,一分也不能短了。”
刚刚那去请他过来的小倌儿立刻甜甜的应了一声“是”,转眼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夜倾雪倏然闭上了眼睛,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进了怜人馆。
南宫飘雪,原来你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写就的都是一个虚假呀。
看来,这世界根本就无可信之人。
而他,真的错了。
帐房来了,两个壮汉抬了满满两大箱的银子进了红楼,“青老板,银子都备齐了。”
夜倾雪斜眼望着那两箱银子,他痛苦呀,原来自己就只值这两箱银子的钱,堂堂一个太子良媛居然就被卖为了君来悦的青倌人,就算他真的有幸逃出去,又有何脸面再见玉墨离。
三个大汉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早已乐开了怀,这小美男可是他们所有货色中最值钱的一个了,三个人叫了一辆马车,正准备离去时,青奴儿一摇三摆的走到了夜倾雪的身前,慢腾腾的拿下了他口中那块薰香的布,“来呀,把他给我抱去泡上两个时辰的香浴,再蒸干净了,然后给我送到这红楼来。”
“等等……”夜倾雪低吼了一声,他的目光锁定正走出门外的三个大汉,“我有事要请教你们。”
三个大汉根本就不理会他,继续向前走去,夜倾雪惨然一笑,“青老板,你只让我问问他们三个一句话,得了这话,我以后自然就乖乖的任凭你摆布。”
青奴儿一笑,“可是当真?”倘若这样,他也少费了力气来软化这水精灵一样的美男。
夜倾雪笃定的点了点头。
青奴儿立刻向那走出去的大汉娇笑道,“三位且回来一下,我们新近的青倌人有话要问。”
那三个大汉本不欲理会夜倾雪,可是既然青奴儿出了面,他们只好重新又转了回来,如今夜倾雪已不再属于他们了,看着青奴儿似乎把他当成了宝贝一样,三个大汉只觉这货色卖的亏了,早知道就多要他两万两银子了,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这一行里的规矩,青奴儿是何等人物,岂容他们坏了规矩,“问什么,且说吧。”
夜倾雪那双写满无助的眸子定定的看向三个大汉,然后突然间恨恨的问道,“是谁告诉你们,我是男人的?”虽然他以为是玉墨飞与小安子的手下,可是不知为什么,当三个大汉转身的那一刻,夜倾雪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他们三个又与四王府里的人搭不上关系,到底是何人欲要置他于死地,甚至将他卖入这怜人馆供人取乐而泄愤呢,死也要死的明白,他是务必要追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