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便是另一个人的身死,而不说便是沁儿的死。
两排好看的贝齿打着颤,迷离的眸中都是悲伤,那神情越来越恍惚,而沁儿也在她的眼里越发的模糊了,头一歪,女子竟然昏了过去。
惠太贵妃的影子不住的在小屋里晃动着,长长的指甲挑了挑近处不停闪烁的烛花,甚至连那灼热也不觉得疼痛一样,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才叫道,“泼水,把她弄醒。”
一盆冷水浇在晴昭仪的头上,女子原本如杂草一样的发湿淋淋的滴着水,再沿着脸颊,颈项滑落入那坛子里,想象着那坛子里惨不忍睹的一切,玉墨离真的不忍了,他真的想不通这皇宫里的女人为什么个个狠辣,为了皇权而不择手段,似乎这样的场面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冷水泼过,晴昭仪慢慢睁开了眼睛,却再也没有了生气,只是拼命的看向那熟睡中的沁儿,眸子里的水汽不知是泪水抑或是刚刚太监泼落的水珠……
惠太贵妃见女子醒了,阴笑道,“来人,把沁儿的手与脚都砍了,然后……”
她的话还未说话,女子又是疯狂的摇头,那发上的水珠随着她的摇动而不住的四溅而去,看着小太监那欲拉起沁儿的手,眸中闪现的是无比的惊恐与慌乱,可是,她却无能为力,拼命的摇头突然又点头了,惠太贵妃笑道,“这就好,晴妹妹怎么能可惜了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呢。”
女子死死的盯着惠太贵妃,咬着牙却说不出话来,“晴妹妹,我问你什么,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便是了。”再使一个眼色,一旁的小太监早已松开了沁儿的手,显然只要晴昭仪如实的回答了惠太贵妃的问题,那么沁儿便能免遭劫难了。
窗外的玉墨离握紧了拳头,心里不由得为沁儿而难过,小小年纪竟然卷入这样的风浪之中,这便是皇家的悲哀吧。
“晴妹妹,凤皇后偷情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你可知她是被人下了慢性的媚药吗?”
女子的思绪已经狂乱,不住的瞟向沁儿,一边点头一边向着沁儿傻笑着。
“那药可是你下的吗?”惠太贵妃追问着。
女子点点头,随即又是摇头,惠太贵妃怒喝,“你自己做过的事,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一定会疼沁儿的。”说罢弯弯腰轻抚了沁儿的小脸,小女孩那水嫩的肌肤与坛子里的女人那么鲜明的对比,如果不是已知道了,谁也无法想象沁儿就是那女子的女儿吧。
女子咬咬牙,终于点了点头,玉墨离看得清楚,脑子轰然作响,原来母亲当初的红杏出墙竟然有这么多的内情搅在里面,怪不得凤姑姑当年极力唯护自己的清白,以死证明自己的确是皇上的亲生,虽然被花容雨及时赶到救了起来,但还是落下了一身病疾。
也便是因为如此,所以对于姨娘花容雨他一直客客气气的,可是惠太贵妃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他惊心了。
“晴妹妹,你那媚药是花容雨那妖妇给你的吧,她知道你与凤皇后一向交好,所以便把这差事交与你了,倘若出了事,也不关她的事,是吧?”
晴昭仪艰难的缓缓点了点头,这一连串的问题似乎是触到了她的伤心处。
“放心,那暮连风早已离宫浪迹天涯去了,花容雨留着你不过是想折磨你罢了,因为即使她亲手害死了她姐姐,可是那之后先皇宠爱你还是超越了她,哈哈哈,这善妒的女人连自己的亲姐姐都嫉妒,更何况是你了呢,想不到先皇尸骨未寒,她就如此的迫不及待欲置你于死地了。”
女子在听到暮莲风的名字时,似乎平静了许多,眸光幽远似乎没有了焦距一样,而玉墨离在听到暮莲风这个名字时也不由得一怔,难道暮莲风竟然与晴昭仪有关吗?
这一切一切的来得太快,让他甚至无法一个一个的消化,而新一波的震憾又来了。
母亲,想不到你竟然是被人……
思绪回到十年前,那一日,姨娘花容雨做了好多点心,便叫了他去品尝,吃过了,姨娘又说让他拿些给母后,本来这样的差事都是宫女要做的事情,可是那天奇怪的姨娘竟然交给了他。
玉墨离拎着点心篮子,高高兴兴的向母后的寝宫走去,从记事起他便被父皇安排住在单独的寝宫里,所以平时甚至连见自己生母的一面也是困难。
下雨了,随在身后的宫女都被他遣回自己的宫里去了,最讨厌每走一步都有人跟着了,唯一的一把纸伞被他抢了遮了那点心,那点心是给母后的。
听着雨滴落在伞上,那一滴滴的好象在唱歌一样的欢快,玉墨离蹦蹦跳跳的到了母后的寝宫,正是午后,但雨中清新的空气让一切都显得那样的美好干净。
没人拦着他,都知道他是花容凤的儿子,再加上皇上对他的宠爱,玉墨离来这里更是理所当然。
记忆里母后一向有午睡的习惯,这时候应该也睡了吧,玉墨离蹑手蹑脚的悄悄的走进了母后的内室,门外静静的,奇怪的几个惯常服侍的大丫头也不在,一个小丫头正在偷偷的打盹,甚至连他进来也不知道。
玉墨离只想给母后一个惊喜,手中的花伞悄悄的放在地上,任雨水流了一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点心,虽然是姨娘做的,却是他亲自送来的呢。
蓦地,玉墨离似乎听到了一声奇怪的低吟,那低吟似乎有一次母后与父皇两个人在一起时他曾经听到过……
少年的他不疑有他,父皇这个时候还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呢,刚姨娘还送了一碗莲子荡给父皇,父皇不在,所以才八岁的玉墨离胆子越发的大了。
慢慢的推开母后虚掩的房门,只开了一条缝隙,玉墨离就调皮的想要吓母后一下,可是突然间眼前的情景让他瞬间呆住了,内室里,母后一丝不挂的正仰躺在床上,一个男人正与母后在……
在……
瞠目结舌的玉墨离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虽然对于男女之间的情事他只略懂一二,但是父皇与母后间的亲热也曾不小心被他遇到过一次,可是眼前……
心里狂乱,玉墨离飞也似的向门外跑去,篮子里精致的点心散乱的撒了一地……
心里狂乱,玉墨离飞也似的向门外跑去,篮子里精致的点心散乱的撒了一地……
屋子里一男一女两个人却犹自未觉,依然还沉浸在忘我的欢爱之中……
“嘭”,才一出门,玉墨离猛然撞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熟悉的锦黄色龙袍,“父……父皇……”
“嘘,别吵醒了你母后。”闪闪眼,皇上小小声的阻止了玉墨离的请安,大步向花容凤的内室走去。
不远处,花容雨慈祥的笑现在玉墨离的眼中,挥手致意,一如他的娘亲一样。
可是八岁的玉墨离却知道不好了,刚刚那个男人与母后……
现在父皇来了,只怕要……
混乱的思绪还未理清,只听父皇一声怒喝,“凤儿,你……你……”
“啊……”母后一声惊叫,转眼间眼前就只有一片混乱。
玉墨离呆呆的靠在赶过来的姨娘身上,仿佛这才是他的依靠,可是眸中却再也挥不去母后与那男人苟合的场面。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躲在属于他自己的小屋里,睁开眼,闭上眼,所有的画面都是母后与那男人在一起的场面,耳边依稀还有母后的浪叫声,那声音每一次在耳中轰鸣时都让他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双膝,甚至连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疼痛。
母后,那么美好的母后,为什么你会背叛父皇,甚至乐享其中,母后,难道女人皆是如此的水性杨花吗。
三天三夜,不论宫女和太监们如何的呼唤,玉墨离只把自己关在黑暗中,他想不通母后为什么会这样做,那一日,看到父皇震怒的表情,看到母后衣衫不整的跪在大厅内,看到内侍架走了那个即使死一千回也挽不回母后命运的男人,玉墨离的小脸惨白了,从此,他不会再爱女人。
是的,从此他不会再爱女人。
足不出室,他怕别人笑,笑他有这样的一个母后,只有姨娘会不时的来看他,可是也只是隔着窗子望望便走了,他谁也不想见,见了还不如死了的好,母后让他彻底的在这皇宫里没了生存之地。
“离哥哥。”窗缝里,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小女孩把头钻进了窗子里,“离哥哥,你母后要走了,你不去送送她吗?他们都说你真的狠心呢。”
小小的童言稚声稚气的传到他的耳中,三天了,这是他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可是关于母后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垂着头,看着地板上爬来爬去的蚂蚁,玉墨离一只一只的数过来,他真的很怕见到人。
“离哥哥,你娘亲要死了,你真的不去看她吗?”小女孩继续闪着眼睛说道。
晕,难道父皇要杀死母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