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皇宫里,千头万绪的,他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处理完。
半个月后的出兵西楚,还有凤姑姑的血案,他真是笨呀,竟然一直也没有找到线索,只有花容雨刚刚一时的口无掩拦,却根本无法说明一切。
一个月后,他真的无法保证可以与小夜儿一起浪迹天涯,虽然,这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痴痴的凝望着沉睡中的人儿,一颗心早已慌乱,原本那长长的眼睫总会在他的面前不住的闪动,可是此刻,小夜儿的眸子轻阖着,那睫毛乌黑如扇,却再也不眨也不动了。
轻轻的吻印在毫无生气的红唇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惊心,突然间屋子里烛光一暗,一道身影迅速的掠过窗前,那影子倒映在玉墨离的眸中是那般的清晰,心里一惊,这人分明是固意现身在他的眼前,难道与他所追查的事情有关,或者与小夜儿的驱毒有关吗?
迅速的把夜倾雪放回在床上,玉墨离飞身出门,再急吼一声,“紫云,照顾好夜公子。”
飞离中是紫云轻轻的一个应答,玉墨离才安心追了出去。
如织的夜幕黑漆漆的只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即使那天空中悄悄闪烁的星子也扯不开这夜的黑暗,黎明前的一刻是一日中最难耐的冷寂。
那身影不疾不慢的飞行在距离玉墨离十几米远处,玉墨离快他也快,玉墨离慢他也慢,似乎他的脑后生了眼般,出了玉墨离的寝宫,直向皇宫的最北而去。
眼见有几处宫殿,所以玉墨离真的猜不出这人欲带他前往的目的地,但是显然的这人的轻功高的令人匪夷所思,甚至比他还要略胜一筹。
再往前走,更是漆黑,几十米才见一盏风灯,夜倾雪已猜出了此人带他而去的目的地了。
揣不透的身份和心思,可是玉墨离清楚这人并无加害他之意,否则以自己的功夫早已死了千次万次了。
闪过那两人高的围墙,杂草萋萋,灯火忽明忽暗中,那人影只把他往那最偏僻的地段带去,远远的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那人只一闪,突然间就没了踪迹,玉墨离急忙追过去,四下遥望间却哪里还有那人了。
摇摇头,他不得不防,小心有诈,说不定谁人设了这么一个陷井引他前来。
静静的站在一株树下,借着不远处忽明忽暗的一盏灯笼的微弱光线,玉墨离仔细的观察着那院落,一如宫外的普通人家一样,小小一间屋子,屋侧搭的棚子就算是厨房了,院落里空空落落的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桌子,桌子上一个破碗,看不清里面盛得什么,但是那是这院子里唯一的装饰了。
猜不出那如鬼魅一样的人影带他来此的目的,可是既来之则安之,这小小的院落已掀起了玉墨离无边的好奇心。
纵身一跃,转眼已在院中,小屋里暗淡的烛光还在闪烁,显然主人并未睡去,这里深处冷宫,又在冷宫中最为偏僻的地方,一股阴湿之气笼罩在周遭,那发霉的味道让玉墨离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屏着气息悄悄的走到窗前,才发现眼前的窗子因多年失修,那窗棂早已歪歪斜斜,关也关不严了。
天已入秋,夜里更凉,可是那窗子上的缝隙大的甚至可是将一只手伸进去,不是固意的,房间里的一切只让人站在窗前就可一览无遗。
“晴主子,吃点吧。”半夜三更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宫女居然在劝着一个人吃饭。
玉墨离沿着老宫女的的视线望过去,这一眼却让他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那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女子,头发如杂草一样的披散在肩头,皮包着骨头,枯瘦着一张脸,那脸上横七竖八的伤痕累累,让人根本无法分辩她未伤到时的模样。
而更让人惊心的不是她的那一张被毁过的脸,而是她的身体,全身上下,除了头可以看到以外,手臂已无,至于两腿估计也已断了,因为那头颅之下的坛子里能盛下的也就只有一付躯干了。
冷汗直冒,玉墨离想不到这皇宫里居然还有这样惨的酷刑,看那女人的伤,估摸着应该有半个多月了,这女人能活到今天已是奇迹了,只不知她是谁。
听那老宫女唤她晴主子,玉墨离便在记忆里搜索着父皇众多妃子中是否名字中有一个晴字的,可是想了半天他却什么也没有想到,都怪自己平时对这些根本就不上心,然而那怪人引他来此不会是只让他看看热闹而已吧,一定还有其它目的。
“晴主子,你就吃点吧,说不定老天有眼,也能还你一个公道呢。”
那毁容女子摇了摇头,似乎是笑了,可是那笑容更是可怖,居然比哭还难看,倒是那老宫女丝毫不以为意,依然耐心的劝着她吃饭,“晴主子,就吃些吧。”
玉墨离正迷糊之际,突然一串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来了,而且来人绝对不止一个。
闪身向后一侧,直把自己的身影隐到暗处之中。
窸窣的脚步声杂踏在暗夜里,为首的那一个女子恰巧被刚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的月亮照了一个透彻。
玉墨离更惊,这女子不是别人,居然是惠太贵妃。
惠太贵妃捂着鼻子站在门前,低声吩咐道,“开门。”
身后的小丫头不情不愿的走上来,显然是连那门把手都不屑去碰的,平日里所见之处无不奢华风光,怎见得这么脏乱的地方。
门“吱呀”而开,屋子里的两个人听到了声音下意识的转过了头,看向门口趾高气扬走进来的惠太贵妃,那被唤作晴主子的女人眉眼一挑,似乎并不在意惠太贵妃的到来,又或者她早已算到了惠太贵妃会来。
“晴妹妹,怎么瘦了这么多呀?”惠太贵妃揶揄的说道。
那女子张了张嘴,玉墨离才看到原来她的舌头也被煎了,居然连咬舌自尽的能力也无,生不如死,却连死的权力也被剥夺了,难道这也是惠太贵妃所为吗?
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
玉墨离依然潜在暗处,既然那人执意引他前来看此好戏,他又何必错过呢。
“呸”,女子吐了一口,却只是吐在了坛子的边缘,她已无力,有的是只剩下的一颗孤傲之心,倒是这番风骨让玉墨离不由得有些欣赏了。
“晴妹妹,想不到那贱人如此的折磨你,你还是站在她的一边而不肯帮我,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恨那女人吗?”
女子又笑了,那笑容惹得惠太贵妃身后的宫女们皆是后退了一步,倒是惠太贵妃丝毫也不害怕,只手抚了抚女子刀痕错乱的一张脸,“啧啧,真是可惜了曾经名满京城,轰动整个北夏国的晴昭仪了。
这一声晴昭仪出口,玉墨离终于记起了这女子的身份,她是仅次于四妃之位下的昭仪,更是父皇曾经宠爱一时的女子,却不想父皇死后,竟然沦落至此,依着惠太贵妃所言,显然不是惠太贵妃下的毒手,那么那唯一有可能下毒手的女人就很有可能是……
不会,或许只是他的猜测吧,他真的不相信会是真的。
惠太贵妃娇笑一声,玉墨离看不到惠太贵妃的表情,但是从那一声笑里面就给他一种诡异的感觉,她一定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了吧,“晴妹妹,原来你这么喜欢这样的生活呀,倘若是如此,或者我就把沁儿也请来与你作伴吧。”脆亮的声音说完了一切,那坛子里的女子刹时就“呜呜”的叫了两声。
一双唯一没有被剥夺的眸子里立时就写满了惊恐,玉墨离想起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妹妹沁儿,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与世无争,却怎么也想不到此时沁儿已然被惠太贵妃给算计了进来。
沁儿是晴昭仪的女儿,也便是他的妹妹,这皇宫里的黑暗又一次的展现在他的面前,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选择回来或许真的是错了,可是……
“那么,你答应告诉我真相了吗?”惠太贵妃想不到只一出手就吓倒了晴昭仪,笑声更是随着她的话语清晰的送到每个人的耳中。
女子的眸中刹时泪水飘落,狂乱的摇着头,似乎要疏解她心里苦闷的心绪。
“来人,带沁儿。”惠太贵妃直接切入要害,玉墨离这才惊觉惠太贵妃身后的一个小太监背上多了一个麻袋。
只见那小太监麻利的将麻袋往地上一扔,再解开了袋口,在所有人的注目中,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带着恬静的睡容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沁儿,你们放了沁儿。”那始终不言不语的老宫女突然扑过来想要抓住沁儿的小手,却被一个太监挡住了,三两下就绑了她的手脚,嘴上再塞最一块布,让老宫女再也出声不得。
“晴妹妹,你看,你这坛子是不是得给沁儿用一用了。”惠太贵妃长长的手指甲轻点着那坛口,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
女子泪花飞溅,在看到沁儿的那一刻眼底里的一抹温柔再现,那是她生命的延续,可是此刻却有人要折断那美好的生命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