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顶山农场其实就是一个监狱,除了在押的两三万犯人,还住着千余狱卒,分为四个区域,一道高大的围墙圈住了成排成排的房子,占地数百亩,是聚城规模最大的一个劳改场。
晚饭后,顾景英刚刚泡了个热水澡,往摇椅上一躺,从身边的茶几上拈起一颗南山蜜枣,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只觉得满嘴香甜,舒服极了!惬意极了!
这是整个平顶山农场里最宽敞最舒适的一个房间,顾景英身为四个区的总管,也是整个农场的最高负责人,掌管着数万犯人和所有狱卒的命运,权力至高无上,当然要住在最好的地方了。
他轻轻前后晃着摇椅,正哼着小曲,闭目养神,身后传来了一丝轻轻咳嗽,他的身体顿时如装了弹簧般跳起,霍然转身,不禁脸色大变。
只见那张豪华的大圆桌旁边正坐着两个人,一个干瘦,一个壮实,脸上都露出了和蔼的笑意,静静地看着顾景英,目光中却透出了一丝阴森的寒意,特别是那个瘦子,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简直比哭还难看。
顾景英望着这两个人,竟打了个寒噤,因为这两人他认得,正是被猎鹰迅捕列为头号通缉犯的蒲东翔和赵宗武。
蒲东翔微笑道:“顾总管,我们好久不见了。”
看到顾景英仍在发愣,赵宗武哈哈笑道:“顾总管,老朋友千里迢迢而来,你也不请我们喝上一杯茶,太不够意思了吧?”
顾景英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上前坐下,勉强一笑,道:“茶就在桌上,两位兄弟请随意。”
蒲东翔抚掌大笑道:“好啊,我就知道顾总管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虽然升官发财,但还记得我们这些难兄难弟,足见情意啊,那我就直话直说了。”
顾景英硬着头皮道:“蒲兄请说。”
蒲东翔收敛了笑声,道:“其实也就是小事一桩,我们想请顾总管从明天起在,将平顶山农场交给我们掌管三天。”
顾景英面色微变,道:“我不太明白你们的意思。”
赵宗武笑道:“我们说得够清楚的了,就是在这三天里,你的一切行动要听众我们的安排,但只是三天而已,三天一过,平顶山还是你的,而且日后我包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顾景英沉下了脸,冷冷道:“我现在的日子已经过得够舒坦了,不想再贪图什么荣华富贵,两位本来就是刑部的通缉要犯,我网开一面,奉劝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赵宗武嘿嘿冷笑道:“既然知道我们是通缉要犯,你还敢网开一面,顾总管,你的胆子不小啊!不过,你好好想想,我们已在这里了,若不答应我们的条件,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间房子吗?”
顾景英脸色又一变,他并不知道这两人前来要挟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虽然会一点武功,却远非他们的敌手,但自己大小也算是一个朝廷命官,这么大的一个农场,里面还关押着不少重犯,岂能轻易交给别人来操纵?
赵宗武见他不答,又冷笑了一声,道:“顾总管,就算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那你的妻儿父母呢?她们也不怕死吗?你那两个小妾风骚迷人,我也真想享受一下啊!”
顾景英听他说得阴毒邪恶,不由怒气勃发,挥手一拂,桌上的茶壶猛地跳起,劈面朝赵宗武砸去,接着双掌猛击圆桌边缘,将整张桌面击得飞了起来,如车轮般带着快速旋转向两人的脖子割去!
他们急忙低头,茶壶、桌面擦着头顶连接掠过,赵宗武还差点被茶壶砸中,滚烫的茶水洒了他满身,痛得他怒吼了一声!这时顾景英突然扑至,双手搂住他的后脑往下一压,膝盖猛地提了起来,狠撞他的脸部!
这一顶又快又狠,赵宗武竟没能避开,“啪”地一声,鼻子、嘴巴一齐鲜血飞溅,他怒不可遏地提起双掌一推,撞在顾景英的肚子上,将他打得跄踉后退。
蒲东翔扑了过来,伸脚一绊,顾景英仰天摔倒,后脑勺重重敲在地板,顿时双眼一黑,金星直冒,还未反应过来,蒲东翔已俯冲而至,抬手一掌拍下。
顾景英举手一挡,双掌相接,一股重如山的力道猛压了下来,压得他的手臂弯了下来,他只能竭力抵挡,不料蒲东翔猛地缩回了手,又一掌劈下!
这一掌比刚才那掌更沉重,顾景英无法闪避,只好又举掌一挡,顿时一口鲜血冲天喷出,喷得蒲东翔满头满脸都是,他趁机挺身跃起,蒲东翔大怒,虽然被鲜血模糊了双眼,目不能视物,双掌还是下意识地推了出去。
这一击打得顾景英骤然弹飞,后背猛撞在墙壁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这才贴着墙壁慢慢滑倒。
蒲东翔举袖一抹脸上的鲜血,冷冷道:“我实话跟你说,张正的五十万大军已在灵山溃败,大蒙铁骑不日便至,只要你听众我们的安排,不动声色地打开农场大门放蒙军进来,那你就是大功臣,到时高官厚禄、荣华富贵随便你挑,否则,我们就只有杀了你!”
顾景英心头巨震,他原以为这两人只是想要挟自己放三五个重犯出来,没想到他们竟要是卖国求荣,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虽然毫无军事知识,但也知道平顶山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死死卡住了进出聚城北面门户的水陆交通要道,易守难攻,是一个现成的军事要隘,更要紧的是,平顶山的西面,不单有三条兵工厂,还有一个军事基地和驻扎着在那里的两万守军。
若他们夺得了农场的控制权,就可以让蒙兵乔装成犯人,趁进入兵工厂干活时,以雷火弹将兵工厂摧毁,然后迅速占领平顶山,居高临下,对山下的军事基地和守军发起攻击,一举打开聚城的北大门。
“我生是卫家人,死为卫家之鬼,你们休想得逞!”
顾景英一声怒吼,双目血红,满脸厉色,双手反手在墙壁一撑,猛地跳了起来,全身蜷缩成一团,以头、双膝为锤,狠狠地向蒲东翔撞去!
蒲东翔冷笑了一声,挥掌击在他的肩头上,打得他一声惨叫,身子由前进骤然变成飞退,再次狠狠撞在墙壁上。
“既然你想做卫家之鬼,那我就成全你!”
赵宗武冷喝了一声,抽出长刀,向前直刺了出去,刀尖刺中了他的前胸,他拼命挪动了一下身体,但没能避开,长刀从左胸刺入,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墙壁上。
蒲东翔冷笑道:“你不配合也没关系,只要杀你,再去牢里宰了那小子,这平顶山农场一样是我们的。”
赵宗武抽回了长刀,顾景英就如一条死蛇般从墙壁上摔了下来,两人又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他们的身影刚消失,已经死了的顾景英竟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方才拼命挪了一下身体,让心脏勉强避开了赵宗武的长刀,暂时诈死,也幸亏这两人粗心大意,没有查看,他才侥幸逃得一命。
但蒲东翔最后那一句话却如一把尖刀般再狠刺了一下他的心窝,让他完全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就算自己死上千遍万遍,也绝不能让这人伤在他们手里!否则,不单是平顶山农场,就连聚城也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他伸出一只手紧紧压住伤口,剧烈地喘息了一会,用另一只手及双肘尖,支撑着身体,慢慢向门口爬去,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