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整整十天了!
张正的五十万大军被困在灵山上已经十天了,山前被数十里的蒙军连营死死堵住,山后又有数十万百姓落入了蒙军手里,进退不得,最致命的是后方基地被毁,所有粮草辎重用后备兵员都毁于一旦,使这五十万大军彻底沦为一支孤军。
蒙军从正面发起过数次攻击,双方均有伤亡,但蒙军的攻击意在骚扰,一触即退,他们在等待,等到聚军吃光了军粮,人困马乏之际,就是总攻的最佳时机。
数十万人的消耗极为惊人,特别是在战时,原本以为能吃十二天的军粮,第十天就没有了,今晚将是最后的晚餐了!
吃完这一餐,趁着士兵还有力气,张正决定率全军下山与敌决战,因为这五十万的将士,只要饿上一两天,就会丧失大半战斗力。
所以他们对蒙军的骚扰置之不理,养精蓄锐,尽量保持体力,晚饭后,就倒在壕沟里呼呼大睡,直到三更,才全军出动,兵分五路悄然下了山,直扑蒙军大营,山上的战鼓突然如骤雨般响起,双方的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南帅知道张正必定会垂死反击,作最后一搏,早有防备,连夜调动兵马,排兵布阵,聚军一至,两军就展开了惨烈肉搏。
蒙军号称八十万,实际参战人数的只有七十多万,但也比聚军多了近三十万,不过聚兵知道自己无退路,人人以命相搏,气势如虹,蒙军人数虽众,暂时还占不到优势。
但张正知道若援军不至,久战下去自己终究还是一败,因此他亲率一万精兵,一开始就向蒙军的中军大营猛闯,想用最快的速度击垮蒙军的核心枢纽,速战速决,一举将蒙军击溃。
蒙兵潮水般涌上来,张正舞动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海,冲在最前列,所到之处,三军退避,一万精兵紧随其后,如一把尖刀直插中军大营,当真是所向披靡!
南帅在数百将领的环卫下,与张正相距有两里远,中间隔着数万士兵,见到张正势如破竹般长驱直入,脸色微变,但心里也不免来气,纵马冲了出来,暗暗哼了一声,来就来,难道我还会怕你吗?
左右将士急忙跟上,但南帅已冲出了十数丈外,马前士兵纷纷闪开一条通道,他一路策马狂奔,在万军当中如一艘快艇劈浪掠过海面,气势汹汹地朝张正迎头撞去。
他一直空着双手,在双方相距十丈远时,伸手在马鞍旁抽出了一柄特长的马刀,纵身跃过马头,随着一阵震慑全场的长刀出鞘声朝张正凌空劈下。
张正不守反攻,双手紧握枪身,一手拉一手托,雪亮的枪尖呼地跳起,抖动着脸盆般大的红缨,自下而上,猛刺向他的喉咙。
枪上的缨穗早被鲜血湿透,此时猛然抖开,无数血珠夹着难闻的腥臭味打在南帅脸上,令他一阵作呕,也被挡住了视线,看不到目标,只好收刀一拨,刀枪相撞,“当”的一声,两人错身而过,他刚好落在自己的马背上,立刻策马掉头,长刀反手一挥,刀尖如行云流水般直指张正的背心。
张正头也不回,长枪反手刺出,准确地拨开了对方的长刀,顺势策马掉头,枪尖向对方的胸口刺去,南帅手腕一沉,以刀柄撞开了这一枪。
两人来回驰骋,在马背上闪挪腾移,刀来枪往,力拼了十数招,胜负难分,张正当年纵横天下,一杆长枪在战场上所向无敌,这十几年来也是每日苦练枪法毫不松懈,此时将毕生枪法尽数施展,十丈内枪影如山,凌厉的枪风如刀刮面,南帅纵然内力精纯,但每接一枪都要用尽全力。
数万蒙兵围了上来,将张正所带来的一万精兵层层围住,他们虽然闯进了敌营的中心,但敌众我寡,想要突围也非易事,更别说是摧毁敌人的中军大营了。
张正急怒交加,一杆长枪使得愈发凌厉,每一枪都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出,南帅仗着深厚的内力,以变幻莫测的枪法化解,尽量避开其锋锐,因为他知道此时张正是力量最强的时候,但将近强弩之末,只要支撑到对方力气衰竭,不出三十招,自己就能赢得这一战。
但并不如他所料,三十招后过三十招,张正的一杆长枪还是虎虎生风,不但没有丝毫衰竭之意,反而更加凶猛,南帅暗暗心惊,看来我真是小觑他了!
灵山的西北方向突然传来了隆隆炮声,蒙军的阵形被轰乱,接着箭雨漫天飞至,蒙兵成片倒下,一支骑兵从树林里驰了出来,两面分别绣着“李”和“莫”字的大旗在夜色下迎风飞舞,原来是援军到了!
来的是李盛慧和莫怀义,两人在颜家寨会师后,返回柳城,李盛德挑了两万精兵,与莫怀义的八万水师陆战兵编成一支十万人的队伍,由莫怀义统率,一路跋山涉水,急速行军,在紧急关头际抵达灵山,驰入了战场,聚军顿时士气大增。
李盛慧目光锐利,远远就看见了张正那纵横的枪影,看出了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忙放声高呼:“老二,你快去,三哥有麻烦了!”
莫怀义纵马向中军大营驰去,所到之处,蒙兵如波浪般分开,但他们密密匝匝地挤上前来砍杀,最后连战马都跑不动了,他纵身从马鞍上掠起,如飞鸟般从蒙兵的头顶掠过,蒙兵连声呐喊,发箭射来,均被他的双袖拂开。
眼见援军到来,张正连日来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力气随之减弱,南帅一刀劈,他横枪一挡,双臂一震,长枪脱手飞出,直飞上了半空!
南帅一声冷笑,长刀再次劈来,张正兵器已失,无法抵挡,侧身一闪,觉得一阵虚脱,眼前金星直冒,不由一头栽下马来。
“援军到了又如何?我先取你首级!”
南帅又一声冷笑,从马鞍上跃出,一刀就朝张正的脖子劈下!
突然劲风压背,似是一巨木猛撞自己的背心,他顾不上张正,挥刀向后撩出,但来人的身法快到了极点,从自己的头顶掠过,还伸手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才飘落在张正身边。
来人正莫怀义,他凭空一扬手,张正的长枪倏地飞起,落入了他手里,他单手握枪,左手一挥,一股掌力劈空击出,向南帅猛然撞去。
南帅反握马刀,举掌一迎,觉得一道沛莫能御的掌力当胸撞来,不禁连退数步,对方的长枪已随之扫到,他横刀一磕,一声脆响,被一股沉重的力道撞得横飞数尺,长枪擦着身体掠过,击中了战马,战马砰然摔倒,马血溅了他满头满脸。
被对方轻描淡写的一掌一枪就迫得如此狼狈,南帅是又惊又怒!
三年前,两人曾在大沙河边的一条小山村里交过手,那时莫怀义与李盛唐两人内力耗损过甚,遭到他的偷袭,差点伤在他的掌下,全靠刘韧出手支撑,才化解了危局。
这件事令莫怀义和李盛唐三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想要报当日的那一掌之辱,现在机会终于来了,莫怀义一枪接着一枪,运枪如风,将南帅连人带刀裹在了重重枪影里。
两人的内力在三年前相差还不算大,但这时莫怀义内力精进,已胜过他不止一筹,刚才他又与张正激斗了一场,体力消耗甚巨,此消彼长之下,他就更难抵挡莫怀义的攻势了!
十数招后,南帅已是险象环生,数十员蒙将见到主帅遇险,纷纷扑上来相助,但被莫怀义的长枪一碰,无不筋骨尽裂,横尸马下。
“痛打落水狗的滋味真是好啊!老二,你怎么不叫上我!”
一人在远方纵声长笑,虽然隔了数里远,战场上杀声震天,但他的说话声仍铿锵有力地穿透了一切声音,清晰传入两人的耳里,好像就是在耳边说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