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武知道罗网刀法凌厉,已深得卫域真传,所以来罗家行刺前就想好了对策,一定不能让他拔刀,或在他拔刀前就要杀了他,至少也要先将他重创,眼看就要得逞,没想到他老婆突然闯进来,让他有了一个拿起刀的机会!
罗网虽然一刀迫退了赵宗武,但心里暗暗惭愧,若这个赵宗武来得更早一点,刚好碰上自己与妻子温存,在神魂颠倒之际,无防御之力,那自己只怕早就死在他刀下了。
他深知赵宗武心狠手辣,事关自己及家人的安危,不敢松懈,一刀挥出,后着连绵不断,如狂风骤雨般疾卷而出,将赵宗武裹在了一片密密匝匝的刀光里。
赵宗武的武功较弱,但也不甘示弱,以快刀破刀,打得异常激烈,双方互攻数十刀,黑暗中竟闻不到半点声息,有时候双刀又急促互撞数十下,密如落珠的撞击声叮叮当当地响成一串!
罗网感到自己背心的衣服已湿了一大片,知道自己伤得不轻,虽然收紧了背心肌肉,以内力止了血,但挥刀攻敌时牵动了伤口,鲜血还是不时渗出,这样拖下去对自己不利,必须速战速决,因此他一刀快过一刀,每一刀都附带着强劲的内力,迫得赵宗武左支右绌,很快就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
赵宗武退至窗前,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仰天摔倒,罗网的刀快如闪电,追着他直劈了下去!
眼看他已无法闪避,突然一道刀光从窗外直掠了进来,在罗网的长刀上极快一碰,“当”的一声弹起,刀尖闪电般向他的喉咙挑去!
罗网的头一仰,顺势飞身暴退!
一条人影随着刀光自窗外掠了进来,躺在地上的赵宗武伸出左掌,这条人影伸足在他的掌上一踩,“呼”地一声,去势骤然加快,刀尖继续追着罗网的喉咙刺去。
罗网飞身急退,好不容易抽刀回防,在这道刀光上一拨,“当”的一声,感到手臂一阵震动,不由暗暗一惊,这人的武功绝不在赵宗武之下!
赵宗武就地一滚,刀光贴地飞出,朝罗网的双脚扫去,配合这人的攻击,上下呼应,招式毒辣,连攻两招,就将罗网置于险境!
罗网在他们的夹攻下,上遮下挡,连连后退,后腰突然撞上了书案,一声巨响,书案重重倒在地上,上面堆积着的公文纷纷跳起,罗网衣袖一拂,数十册公文一齐飞出,他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刀一阵颤动,随着纷飞的公文向他们连砍了数刀。
当当数脆响,三人一齐分开,赵宗武“哎呀”一声,挺身跃起,肩头已着了一刀,但是,在刚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刀再一次刺中了罗网。
另一人及时退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神,笑道:“赵兄,你已经刺中他了,拼着再受他一刀,我就能找到机会杀了他。”
他就是天地双寒座下八大弟子之一的南斗,受大师兄南帅之命来配合赵宗武行刺罗网,两人的武功均与罗网相差不远,联手出击,又是暗算偷袭,本是十拿九稳的事,只要罗网一死,十数万刑捕及密探群龙无首,聚城就会立刻陷入恐慌!
以南斗在肖庄刀劈数十平民而面不改色的狠劲,其阴险毒辣决更胜赵宗武,所以两人的行动虽然统一,但心意却未能达成一致,联手攻击数十招仍奈何不了罗网。
此时赵宗武听了他的话心里更是恼怒,暗骂你明知罗网出手凌厉,也许再一刀就能要了我的命,还想让我去做诱饵,这不是要我去送死吗?哼!我偏不听从你的安排!
他猛攻数刀后不进反退,笑道:“罗大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我也不想欺人太甚,只要你放弃抵抗,横刀自刎,我保证不伤及你妻儿的半根汗毛。”
这是攻心之策,阿芸蜷缩在屋角里,不敢作声,生怕丈夫分神,虽然吓得浑身颤抖,但已暗下了决心,丈夫若死,自己决不独活,纵死,也要一家人死在一块。
罗网也是闷不作声,刀势愈发凌厉,每一刀都带着一股豁出生死的惨烈气势,迫得两人面色微变,赵宗武喝道:“好!既然不听劝告,那就莫怪我无情了!”
书房有道门与卧室相通,喝声中,赵宗武已掠至门前,纵身一撞,砰地撞开了房门,直掠了进去!
罗网夫妇大惊,不约而同地向卧室扑去,儿子文彬睡得正香,被撞门声惊醒,猛地翻身坐起,揉了揉双眼,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手执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凶神恶煞般扑至床前,不由吓得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尖叫:“娘啊……”
……
卫蓝别过刘韧后,带着十几名随从返回卫府,如往常一样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直接穿过隆兴大道,到达仁爱街,因为这条路离卫府较近,走半个时辰就可以到家。
每次绕过仁爱街口时,她总要向罗网的家看上一眼,只要看见那道低矮的围墙后透出灯光时,心里就感到特别的温暖,她也就知道罗网此时正坐在那间简陋的书房里批阅公文。
罗网这人,卫蓝自小就对他特别的敬佩。
他手握重权、声威显赫,却能舍弃荣华富贵,一直陪妻儿过着清淡如水的生活,长相厮守,十余年如一日,身为他的妻子,那真不知该幸福成什么样子了,这样坚贞的爱情,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奢求得到的。
每次见到阿芸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陶醉与满足,卫蓝就很羡慕她,有时候真盼望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守着一份不变的爱情,平平淡淡地过生活。
想到小时候罗网经常牵着自己的小手走过聚城的大街小巷时,不由面色微红,暗骂自己胡思乱想,罗网长了自己十余岁,早就是自己的亲大哥了。
这时抬头望去,只见罗网家里一片漆黑,不由一愣,难道他今晚外出公干了?
可是自己在傍晚时明明见到他了,要知道,他家书房的灯光一亮十年,那是极少间断过的,但随后她又忍不住哑然失笑,罗网他也是一个正常人,难道就不许人家睡个早觉,和妻子好好温存一番?
想到这里,她的脸更红了,特意让马儿放慢脚步,生怕马蹄声会惊扰到他,其实离罗网的家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
众随从跟着放马慢行,嗒嗒的马蹄声轻敲着寂静的夜幕,夜风吹过冷清的街道,突然一声惊叫随风飘来,卫蓝听力过人,听出这是罗网儿子文彬的叫声,而且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难道是罗网家出事了?她立生警惕,从马鞍上纵身掠起,如箭般向前射出。
……
罗网听到儿子的尖叫,心里一颤,飞身扑向卧室,南斗横身拦在门口,但罗网势若疯虎,连劈了十数刀,竟将南斗攻得手忙脚乱。
他不敢以命相搏,从刀光中闪了出来,贴着墙壁滑过,到了阿芸身旁,一把将她抓起,横刀在她脖子上,冷冷喝道:“别动!再动她就没命。”
赵宗武一刀割破蚊帐,一手将文彬抓了出来,笑道:“罗大人,我早说了,我们并不想伤害无辜,你还是自行了断吧!”
罗网横刀站在门前,看看儿子,又看看妻子,看到最亲的人都落入别人刀下,早已心胆俱裂,但他沉着脸不作声,偷偷摸出了袖里的追魂筒,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稍有不慎,就会累及妻儿。
阿芸不忍看到丈夫陷于困境,一咬牙,猛推南斗的手臂,一头就朝他的刀撞去!
罗网大惊失色,抬起追魂筒一按机簧,两支追魂钉无声息射出,南斗心知不妙,猛挥刀,当当两声轻响,追魂钉射中了刀身,同时,阿芸砰然摔倒。
文彬看到母亲倒地,大叫一声,猛地低下头,狠狠一口咬住了赵宗武的手臂!
赵宗武一甩,竟没能将他甩开,顿时勃然大怒,举起刀,一刀就朝他的背心刺下!
罗网对赵宗武举起了追魂筒,还未发射,南斗飞身扑至,一刀朝他的手臂砍来,他猛缩手,一段衣袖随着刀光飘落!
突然有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一道人影旋风般扑进了书房,两道寒光在人影之前飞了进来。
南斗对这个声音自然无比熟悉,顿时吓魂飞魄散,反手挥刀一挡,“当”的一声,寒光掠至,撞在他的长刀上,刀身立刻断成两截,他不敢有片刻逗留,也顾不上赵宗武了,抛下了断刀,穿窗而出。
另一道寒光从罗网身边掠过,射进了卧室,打在赵宗武的长刀上,将他的刀撞飞后,去势毫不停顿,擦着他的前额掠过,鲜血随之溅起,他一手捂住,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
罗网抛开手里的兵器,扑进卧室,一手拉开儿子,另一只手挥出,立掌如刀,猛地劈在赵宗武的胸膛上,打得他横飞而起,撞碎了窗户,跌出了窗外,叫声寂然,不知死活。
卫蓝飘落在阿芸身边,伸手将她抱起,只见她的脖子下面的衣服被鲜血染湿了一大片,人却还是清醒的,幸亏割得不深,万一她有什么不测,那罗网该不知要如何伤心了!
阿芸看着卫蓝,发出了一声呻吟,轻声道:“蓝儿,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罗网抱着儿子快步走了出来,焦急地道:“蓝儿,阿芸怎么啦?”
卫蓝安慰道:“大哥你别担心,嫂子没什么大碍。”
罗网心一宽,这时才感到背心及腿上的两处伤口传来了阵阵剧痛,想起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战,衣衫瞬间就被汗水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