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沙哑刺耳的嗓音从花丛间传了出来,接着脚步声响起,一个瘦长的人从长廓那头走来,绕过花架,来到高椅前,一双细长的三角眼闪动着精光,如针尖般落在卢婉容身上,上下打量。
卢婉容给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冒起浑身的鸡皮疙瘩,偏偏手脚又动弹不得,想扭动一下身体,却像是为了迎合对方的眼光而改变姿势,只能动也不动,满脸羞愤,就这样叉开双腿,任那两道贪婪的目光在自己的肌肤上逐寸搜索,一览无遗漏。
她认识这个竹竿般的瘦子,就是阮家兄弟的老大阮七六,她已经知道阮氏兄弟有同享女人的怪癖,所以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感到特别的惊奇,既然来了,心里就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但是,当她见到阮七六的这副模样时,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反胃,她不明白,同是亲兄弟,阮七七和阮七八相貌英俊,肌肉结实,皮肤光滑,而这个阮七六却是全身干瘪瘪的,如同一具活干尸。
阮七八笑道:“不错,我说的就是我大哥,只要你让他过瘾了,他肯定会帮你的。”
卢婉容半信半疑:“他能帮我?”
阮七六俯下一颗猿猴般的脑袋,越凑越低,似是要将她看得更仔细,一面嘎嘎怪笑道:“你别嫌我长得难看,我的确能帮你。”
卢婉容觉得一股炙热气息扑面而下,他的嘴巴居然贴了下来,伸出又长又细的舌头,让她不敢再看,只能闭起了眼睛。
好半天,阮七六才直起身子,卢婉容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空虚的身体似乎变得十分充实,此时她不得不承认,这个阮七六虽然干瘪难看,但对付起女人来,要比他那两个英俊非凡的亲弟弟温柔多了,经验也丰富得多了。
阮七六的眼神不像阮七八那般迷离,而是极端兴奋清醒,紧紧盯着卢婉容的脸,生怕错过了她脸上哪怕是一丁点的细微变化。
她纵是紧闭双眼,也感到心里发毛,最后只有拼命扭过头,偶尔睁开眼睛,却见到阮七八正站在旁边兴致勃勃地观看,不由失声叫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阮七八嘿嘿道:“刚才他看我,现在我看他,我们向来都这么公平。”
卢婉容心想难怪这个阮七六此时表现得如此兴奋,原来他一直都躲在暗中偷窥自己,不由恼怒地道:“你们真是一对变态狂!”
阮七六喘息着道:“不是变态,而是喜欢,你不知道,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但你是我二弟的女人,我不能夺他所爱,只能偶尔偷窥一下而已。”
卢婉容觉得一见钟情这四个字从他的嘴里冒出来,让自己感到好比活生生地吞了四只苍蝇般难受,偏在这时,阮七八又凑近她耳边道:“二嫂,你真的不知道,我大哥为了你宁愿忍受寂寞,三年了都没亲近过其他女人,已经饥渴很久了,你还是尽量满足他吧。”
卢婉容虽然浑身酸软无力,但她时刻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喘息了一会后,就催促道:“我已经满足你们了,还不赶紧放我起来。”
阮七六不慢不紧地道:“是啊,我心满意足了,你的表现令我太满意了。”
卢婉容满脸焦急,道:“那就好,你有什么办法平息两村之乱,快点去实施吧。”
阮氏兄弟迅速对视一眼,突然一齐哈哈大笑,卢婉容听出了他们的嘲笑之意,怒道:“原来你们在捉弄我?”
阮七六笑道:“我们并没有捉弄你,现在的确有一个人能平息两村之乱,就是手握精兵的赵传南,而且他的名声不在昔日的李震南之下,只要他肯出面,一定能解决你的问题。”
卢婉容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欺骗:“那刚才你又说是你自己?真是卑鄙无耻!”
阮七八笑道:“大哥,你就别再捉弄二嫂了,她真的是着急了。”
阮七六这才正色道:“赵传南向来目中无人,恃才自傲,但他平生最听一个人的话。”
卢婉容冷笑道:“难道他最听你的话?”
阮七六摇头笑道:“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那个人就是他的旧主子李震南,不过李震南此时精神错乱,已丧失了大半记忆,所幸的是他还认得我,对我也比较信任,我说什么话,他一般都会听,若我叫他写封信给赵传南,请赵传南出面平息两村的动乱,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卢婉容叫道:“那你快带我去见李震南呀。”
阮七八伸手一拉摇把,扣住卢婉容双手双脚的铁圈突然咔嚓弹开,卢婉容顿时如释重负,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脚,才慢慢爬起。
阮七六盯着她淡然一笑,道:“那就请随我来吧。”
卢婉容飞快地穿好了衣裙,临走前忍不住朝花架下看了一眼,心里暗暗奇怪,这两条死狗为什么这么久还停不下来呢?叫得真烦人。
阮七八盯着她笑嘻嘻地道:“二嫂是不是觉得还没过瘾,心里正在骂我们真没用,两兄弟加起来却连条狗也比不过。”
卢婉容大窘,转身飞一般逃走了,阮七八在她身后哈哈大笑:“这两条狗都吃了特制的催情药,不到死是停不下来的,二嫂若想也爽上一回,我舍命相陪。”
阮七六并没有走远,进入了花园后面的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只有两排低矮的平房,与四周高大华美的阁楼相比,显得极不协调,院里也没有绿草和鲜花,只有一个旧石亭,满地的落叶和灰尘,许久不曾打扫,一片萧索冷清。
阮七六走上了亭子,双手攀住亭子里的那张石桌,用力一扭,随着响声,亭子前的石阶突然向旁边挪开,露出了一个地道入口。
他回头向卢婉容招了招手,首先弯腰走进了地道入口,卢婉容虽然觉得这个地方冷清得可怕,但还是大着胆子跟了进去。
地道两侧的墙壁每隔丈余远就点了一盏煤油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卢婉容踏着石阶走下地道,阴风阵阵吹来,犹如从阴曹地府里吹出,吹得她浑身都冷透了。
下了地道,再走一条数丈长的狭窄通道后,来到一间地牢门前,从门上的铁窗望进去,只见地牢纵横都超过了两丈,但这么大的一间牢房,却空荡荡的只关着一个人。
这人身材高大,衣衫褴褛,胡子足有半尺多长,与蓬乱的头发纠缠在一起,遮住了大半个脸庞,他的双手、双足、腰及脖子,都锁着一条儿臂般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嵌入了石壁内,轻轻抖动一下,就会发出清脆响声,在空无一物的牢房里回荡不绝。
听到脚步声,这人抬起头,透过铁窗的间隙,看见门外的卢婉容,一双混浊的眼睛里陡然射出了一片奇光,死死地盯着卢婉容的脸,好半天才用嘶哑的声音道:“丽香?”
这一声丽香叫得卢婉容愣住了。
关于安南王李震南的传说她已经听得太多,他年轻时随卫清北上抗蒙,立下显赫战功,后来南下越城,执掌安南王府近三十年,独霸一方,威名远播,没想到此时他竟变成了一个神智错乱的糟老头,雄风不再,任人宰割。
阮七六在她耳边悄声道:“你不知道,他当年英俊勇武,是你母亲的初恋情人,他对你母亲也是一往情深,所以才会把你当成了你母亲。他此时的记忆颠倒错乱,但是他纵然忘记了天下人,恐怕也忘不了你母亲,当年他为平息两村之争,硬是将心爱的女人推进了你父亲的怀里,促成两村的首次联姻,换来了贡河二十多年的平静,如今两村纷争再起,这也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只要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就一定会帮你的。”
卢嫆容看着李震南那张茫然若失的脸,一时百感交集。
关于他和母亲的关系,自己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对于他的牺牲、他的付出,自己向来敬佩,也一直渴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见到他一面,谢谢他曾为两村百姓所做的努力,如今见面却无语凝噎了,实在令人难以相信,这个凄凉孤独的老头就是当年母亲深爱着的那个绝世英雄吗?
阮七六打开了铁门,低声道:“快进去看看他吧,把自己当成你母亲,别看他衰老昏庸,但他一旦受到刺激,脾气爆发,仍然是暴跳如雷,如一头被困的雄狮,无人敢靠近半步,不过放心,只要你不揭穿自己的身份,他肯定不会伤害你的。”
卢婉容轻叹一声,走进了牢房,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