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清凉,东方天际一片艳红,在这旭日即将升起的时候,五骑徐徐驰出了城门,马鞍上坐着的是卫蓝和刘韧,还有随行的卫府亲卫苏广华、陈永龙和他的弟弟陈永雄。
五人下乡发动民众应征,沿着马道往西北方向走,逢村必入,走访了好几条村庄,张贴了十几份告示,费了不少口舌劝说,当然也获得了不少青年应征的承诺,收获不算小,他们走走停停,走了大半天,下午时到了上仲村。
远远望去,只见一座山峰直插天际,气势雄伟,耸立在茫茫群山中犹如鹤立鸡群,那就是有名的仲山,整个岭城山区的第二高峰,之所以称为仲山,因为它是小仲河的发源地。
上仲村坐落在山脚下,和小仲河旁边的几条零星小村庄连成一片,隐现在茂密的树林间,它与仲山南面的下仲村隔河相望,两村总人数超过四万人,是岭城地区人口最多的两条大村庄。
五人沿着河边的马道进村,只见几个村民或坐或卧在江边的草地上闲聊,听到了马蹄声,他们均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她们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他们的话题。
刘韧低声道:“你们看到没有,已经是第四拨了,从望见上仲村开始到现在不过两里远,但像这样坐在路边或河边闲聊的村民我们就遇到过三拨,他们看似悠闲,其实眼神中带着警惕,似乎在严密监视着过往的行人。”
卫蓝点点头,道:“我也见到了,莫非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陈永龙道:“听说这上仲村和下仲村为了争夺仲山脚下的大片坡地,十几年来,经常发生冲突,大规模的械斗曾发生过好几次,两村都有不少的村民伤亡,使得两村人的积怨渐深,当地官府多次出面调停,但最后都没能调出个结果来。”
卫蓝道:“我们进村后,先别表明身份,看看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五人岔进了进村的小路,没走多远,又遇上了几个正在闲聊的村民。
他们正坐在路边不远处的田埂上,看到五人后,有一人站了起来,跳到路中间挡住了五人去路,拱了拱手,问道:“诸位大爷小姐,从何而来,入我上仲村有何贵干呀?”
卫蓝也拱了拱手,笑道:“大哥,我们来自聚城,游历到此地,听说上仲村人杰地灵,乡亲们素来好客热情,特意进村做客。”
她这几句只不过是随口敷衍的客套话,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与这个村民对上了暗号,这人立刻大喜过望,笑道:“几位衣着不凡,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大地方的贵客,快快请进!”
说着,他闪到了路边,满脸堆笑,仍在不停地拱手行礼。
他这副前倨后恭的态度令五人大感纳闷,看他满脸喜气的样子,村里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那他们为何在沿途布下了数道哨卡?而且在最后这一道关卡时才现身盘问?
五人稍微加快了速度,直驰入了村口,因为他们也迫切想知道,上仲村在村外的交通要道上设下了层层哨卡,如临大敌般警戒布防,到底是所为何事!
还未到村口,老远就听到村里传出阵阵吆喝笑骂之声,有时还伴着一两声惊呼,有时寂静片刻后又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看来这村子里非但没事发生,而且还热闹极了!
五人下了马,步行走进村口,都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村口里面就是一个晒谷坪,中间搭建着两个长约六七丈的凉棚,里面密密匝匝的挤满了人,他们人人踮着脚,后面的人站在凳子上,全都伸长了脖子,全神贯注地往里看,神情相当紧张,沉默了一会后,发出了声声唏嘘及粗鲁的骂声,但也有不少人得意地哈哈大笑!
除了这两个凉棚外,屋檐下、树荫下、巷子里到处都是扎堆的人群,不分男女老幼,人人兴致勃勃,带着或失望或兴奋的神情,有时又激动得面红耳赤!
五人的目光扫过,全明白了,原来这些村民正在赌钱!
他们在村外设下层层哨卡,一级戒备,原来只是为了聚众赌博,看他们一个个的,输了的咬牙切齿,赢了的手舞足蹈,人人身心投入,如痴如醉!
近年来,上仲村的赌场开得越来越大,远近闻名,除了本村的人外,还有不少外地的人慕名而来,成为了一条人人心知肚明的赌村。别的村庄纵然也有赌场,但绝没有如此疯狂猖獗,上仲村的村民还四处吹嘘,若论赌业之兴盛,天下有哪条村能和我上仲村相比?
去年聚城颁布了禁赌令,但上仲村的赌风并没有因此得到抑制,仍是大行其道,不过准备工作做得更充分了,除了用抽取高额分红的方式买通当地的官吏外,还在村外设下了层层哨卡,严密防守,主要是为了提防别村赌场的人或某些因分赃不均而心生不满的官吏派人进来捣乱。
卫蓝他们能够顺利地进入村里,那是因为他们衣着光鲜,骑着高头大马,还有刘韧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一看就不像来闹事的人,更像是从外地慕名来的豪客。
苏广华不由皱起了眉头,低声道:“现在秋收将至,田里的稻谷都黄澄澄的了,他们不准备进行收割,却聚在这里赌博,真是好赌成性,好逸恶劳,难怪他们对征兵一事如此冷淡,我看应该好好训斥他们一番,依法严惩!”
卫蓝摇了摇头,道:“村民好赌成性,赌风之重绝非三言两语就能训斥得了的,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过去看看,先别表明身份,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凉棚外的人见到五人,立刻有两人迎上来,一人替他们牵马,另一人引他们进棚,分开人群,叫道:“你们先让让,城里的贵客到了,让他们坐在前面。”
人们围着一张数丈长的桌子,桌子后坐了好几个庄家,有的在赌牌九、有的在掷骰子,卫蓝选了一个身材较瘦的庄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样子她也想押上一注,过把瘾。
瘦子高举色盅,三颗骰子在盅里飞快地转个不停,刚要拍在桌子上时,“砰”的一声,一个人抢在他的色盅落下之前仰面摔倒在长桌上!
接着有一人飞身扑上,骑在这人的肚子上,高举双拳,拳头雨点般落下,对着这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
这人一时被打懵了,直到挨了十几拳后才反应过来,举手叉住此人的脖子,用力一推,将此人推得仰天摔下,后背和后脑重重砸在地板上,四周人群纷纷散开。
桌上的人从桌子上爬起,凶狠扑下,轮到他骑在此人身上,双手捏住他的脖子,目露凶光,十指慢慢勒紧,此人立刻被掐得双眼翻白,喘不过气来!
眼看就要闹出人命,那个瘦子庄家上前喝道:“王家胜!你疯了吗?你们俩有什么私人恩怨请到外面解决,我们这里有贵客在,若传了出去,会影响我们的声誉!”
被掐住脖子的人挣扎着掏出了一把尖刀,抵住了这个王家胜的喉咙。
王家胜脸上的肌肉立刻僵硬,慢慢地松开了手,低头看着锋利的刀刃,略带惊恐地道:“王家广,你想杀了我吗?好,杀吧,杀了我,不但你的钱一分也要不回去,你还要吃官司,你可要想清楚!”
王家广的握紧了刀柄,手背上青筋条条凸起,嘶声道:“你欠我那么多钱,刚才明明赢了,叫你先还我一点你又不愿意,偏全部押上,转眼就输光了,让你还钱,我看指望不上了,我一家老小也没了活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起去死算了!”
王家胜看出他不敢往上刺,冷笑道:“要死你去死,我可不想奉陪,你不停地借钱给我,我虽然没还你,但你从我这里拿到的高利还少吗?你一家老小没活路,那是你好吃懒做而已,与我何关!”
瘦子庄家看得不耐烦了,伸手抓住王家广的手臂一拽,想将他的刀夺下来,王家广大怒,顺势移开尖刀,一刀就向瘦子的胸扎去!
卫蓝脸色一沉,衣袖拂过,王家广的尖刀当地断成了两截,四周的人吃了一惊,目光霎时全落在她身上,看不出这个娇美少女居然身怀绝技!
苏广华和陈永龙兄弟三人走到卫蓝身边推开众人,正要表明身份时,突然一阵尖厉的哨声从村外遥遥传至,众村民顿时全都变了脸色。
设在村外的明岗暗哨有好几道,针对不同的情况定下了好几种传信方式,若非遇上了特殊情况,他们的示警哨声决不会响得如此凄厉,而且哨声是由远而近地接连响起,急促地响了一会后又戛然中断,似乎还夹杂着人的惨叫声!
众人感到地面不停颤动,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雷鸣般从村外隆隆卷来,山呼海啸般令人战栗,转眼间就响进了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