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溪水流动,在空气中渐渐的蔓延,牵动着头顶的红霞,还有每个人的心境,这是琴声 ,初时飘渺若需,轻柔婉转,引得云霞随着清风,像是在舞动一样,渐渐的,琴音变得清晰明亮起来,如金玉相击,珠盘相撞,清脆悦耳,丝毫没了俗尘闹市的纷扰与喧嚣,只觉让人神识变得无比清爽。
江文渐渐的闭上了眼睛,心念流转,身体里渐渐的流动出一丝丝真气,随着这琴声的高低起伏,变得畅快,变得壮大,只觉得像是鱼儿遇到了汪洋大海,海阔天空,前途远大,片刻间,江文已然将身上所有的伤痛恢复痊愈,接着,控制着真气的流动,心中默默念诵着“气随身动,身随意动,意随心动……”
一遍又一遍,江文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间变作了一条无比宽敞的河流,有着无穷无尽的河水在奔涌流淌,渐渐的,在身体的深处,生起了一团无比壮大的青光,缓缓的在身体的每一寸地方游荡,洗涤。
令江文惊喜的是,这团青光竟然与身体里的那些泉眼没有丝毫的抵触,甚至于竟能相互融合相得益彰,渐渐的,江文用神识想将这些青光一点一点的逼入那三十六个泉眼中,凭着直觉,江文认为,如果真的可以成功,那自己的修为绝对会登上不止一个台阶,甚至于极有可能一举步入泣神大成的境界。
可是,当这团青光有一半进入到泉眼中时,那令江文无比惬意的琴声忽然间消失了。
江文猛的睁开眼睛,才发现眼前情形又是另外一番光景,红霞更加灿烂,像是无数的花朵绽放在天空中。
而在远处的天空中,忽然间出现一团白色的浮云,浮云之上立着一只一人多高的大鸟,这鸟破为奇特,头顶一点殷红,其余全身洁白胜雪,尤其是它的嘴巴,狭长尖细,眼如碧水,江文远远望着,便觉着一股无比庞大的灵气从上面汹涌过来。
江文更加吃惊的是,在这大鸟的上面,横座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头顶凤冠,身披霞帔,竟是今天的新娘,火灵儿。
啾……
那大鸟长嘴轻启,悠扬的声音便如天外仙籁一样在天空中荡漾起来,这声音一过,那琴声便又跟着响了起来。
江文循着琴声,远眺广场的前方上空,那里是聚星殿,聚星殿无比之高,可是江文竟然看到有一个绯红色的光点在上方闪烁,再仔细一看,那竟然是苏长倾,她双手翻飞,如飞燕掠水,浮云随风,引得广场正中央的那一座石像似乎都颤动了几下。
“那是什么鸟?”江文向身边的秦世林询问。
“是咱们少阳宗的千年仙鹤……”秦世林的脸上显出一丝自豪。
江文才来少阳宗没多久,而且这仙鹤长年居于深山无人之处,江文有所不知,纯属正常。
“灵儿妹妹,今日此刻,是全九州最漂亮最美丽的女人……”南宫忆雪嘴角牵扯出一丝笑意。
“是啊,这只仙鹤,玉儿也只是听师父说起过,这也才是第一次见到呢,灵儿妹妹真幸福……”坐在南宫忆雪身边的蓝玉儿道。
江文和秦世林,太史慈等一干年轻弟子都站在广场的外围,注意着四周的情形,上官仪如是安排,绝对不会没有缘由,当今天下,觊觎少阳宗地位者,数之不尽,如此轰动九洲的大事,自然也会成为很多人眼中关键的一步棋。
虽然,今日到场的人并不算太多,甚至于连九大门派只到场三个,但是江文还是能擦觉得到,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尤其是那个突然而至的流川英泉,让江文心中生出了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
而流川英泉正正襟危坐在上宾的位置上,与汪伦,林汐,萧雨并排二列,只在上官仪之下,可见其在九洲之上,必是风云人物。
“怎么不见他呢?”江文忽然想起来了上官彬玉,还有少阳宗另外四位还未谋过面的青年才俊,在弱水石林的试炼中,只有五人参加,而另外五人,据秦世林说是有事外出,可是如今是少阳宗的大事,怎么仍旧没有出现呢,萧天虽然是其中之一,但是另外四个呢,江文环目而望,没有看到什么。
忽然,天空中又一声清脆的鸣叫划过,江文转目望向聚星颠的后方,只见一团青色的云层缓缓飘移过来,等又近了一些,江文才看清,那不是一团青云,而是一头飞鸟,体型比这头仙鹤还要大上一半,青色羽翼,舒展开来竟又真的像是一片云层。
这飞鸟的背上,正站立着一位白衣男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是上官清风又是何人?
“这一只是什么鸟?”江文问道。
“这一只叫做青鹂鸟,据说跟这仙鹤一起原居于万千里之外的夕墓荒泽,当年师祖机缘巧合之下,使得这两只神鸟屈身追随,才来到咱们这衔天山上……”秦世林的言行中露出无法抑制的兴奋激动。
“夕墓荒泽,就是那个曾经流放了数十个魔头的化外之境?”江文想起来了,江水流曾经跟他说过,在九州之外,还有诸多地方存在,因为九州人很少涉足,所以就成为了蛮夷荒外,凡是在九州上犯了大罪的人,都会被流放到那里,永世不得踏入九州,夕墓荒泽正是其中之一。
江文望着半空中已然停下来的仙鹤和青鹂,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虽然江文心中明白,修仙炼道之人,对于结婚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随着世俗大流,应该会有自己独特的方式,可是他还是有些猜不到,睁着眼睛紧紧的盯着半空。
“汪兄,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多年前,站在那一只青鹂鸟背上的人还是上官掌门,可是物换星移,转眼间,便换成了上官掌门的爱子……”流川英泉面无表情,盯着半空中。
“英泉兄,变得这么容易感叹了,时间真是一把刀,总是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当年就是在这里,大家同仇敌忾,歃血为盟,驱除邪魔,犹在昨日,我们都在变,都在老,没人可以阻挡!”汪伦道。
“不见得吧,事在人为!”流川英泉道。
“事在人为,那是邪门歪道的想法,流川师兄,难道想跟那些被抛进历史尘埃的邪门歪道同流合污?”林汐一声冷笑。
“邪门歪道?”流川英泉轻轻一笑,“如果要顺其自然的话,那上官掌门就不会辛辛苦苦的支撑整个大曌王朝几十余年了,为什么,上官掌门不就想靠着自己的能力力挽狂澜吗,这样说来,我们大家又都一样了。”
“你!”林汐有些动怒,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边上的蓝雨拦下。
上官仪一直闭目坐在正前方,流川英泉几人的对话,他当然听得见,不过却是纹丝未动。
就在这时,忽然间,琴声变了声调,像是有无数只鸟在鸣叫,犹如春雨随着清风,在空中飘舞摇曳。
江文抬头望去,只见苏长倾的身子在聚星殿的上空翩翩起舞,过了片刻,琴声戛然而止,苏长倾的身影一个翻转,手里便多了另外一把乐器。
江文凝眸望着,这把乐器跟先前的那把古琴形状有些相似,不过发出的声音,却与那琴声大相径庭。
“这是一把瑟?”江文想了起来,琴和瑟形貌相近,只是声音却大不相同,一个清脆婉转,一个粗犷沧桑,交织在一起,恰好相得益彰,古人曾有“琴瑟和鸣”一说,此刻,这两件乐器出现 在这等场合上,自是恰当好处。
瑟的声音刚刚发出,便听半空中那只青鹂鸟发出一阵阵长鸣,然后承载着上官清风缓缓向着火灵儿移去。
在瑟的音色里,忽然间又响起了琴声,那仙鹤闻之翩翩而起,踏着白云,向着上官清风移动。
上官清风一改往日的沧桑,此刻显得干练精神很多,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只红色的花朵,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不远处的火灵儿。
青鹂鸟和仙鹤似乎能听出琴瑟声音里面的意思,随着声音不住的向对方移动,一旦它们成功相遇,发出三声齐鸣,然后上官清风将手中的鲜花插在火灵儿的头上,那么这场婚礼就算是完成了,这也是少阳宗独特的方式,多年前,上官掌门就是如此走过来的,今天当然也不会改变。
江文望着半空,忽然间觉得身边一股清风卷过,转目望去,竟然是孙夫子。
孙夫子手里还拿着他那个“算尽天下”的招牌,在人群中穿梭,不住的随手从桌子上抓取一些水果,塞进嘴里。
“孙先生,你怎么来了?你不怕?”江文对孙夫子使了个眼色,望向上官仪。
“老夫当然不怕!”孙夫子吹了几下胡须,便匆忙的享用起各种美味佳肴了。
江文微微觉得有些奇怪,孙夫子当然不是少阳宗的人,而且居住在后山,上官仪也肯定知道,但为什么会如此放纵呢,会不会跟他有关系呢?江文想到了在衔天湖下囚禁的那个男子。
“郡主,你没事吧。”蓝玉儿见南宫忆雪的神情竟然没有丝毫波动,还是一脸的笑意,不觉有些担心奇怪,她和上官清风之间的事情,少阳宗几乎人尽皆知,只是因为火灵儿的忽然出现,这才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江文也曾从秦世林和太史慈的口中得知,当年,南宫忆雪曾经为了上官清风,甘愿放弃郡主的身份,可惜,最后上官清风莫名其妙的拒绝了。
由此,江文则更加诧异火灵儿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一个堂堂郡主都束手无策呢。
片刻之间,半空中的仙鹤和青鹂已然仅有一丈之远,上官清风面无表情,火灵儿却微微低着头,但江文隐隐的能看出来,她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新娘应该有的兴奋喜悦。
“等等!”忽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划破天际,斩断琴瑟之音,众人转头望去,广场上正站立着一位白衣女子,南宫忆雪。
南宫忆雪如春风拂面,脸上带笑,身形一闪,便朝着半空飞了上去。
人群中纷纷议论了起来,在场弟子大多数都是少阳宗弟子,当然知道她和上官清风之间的纠结,此刻冲上去,不会是要……
江文没有多想,以南宫忆雪之聪慧,江文自然不认为她会在这时忽然发难,只是静静的看着。
上官清风的眸光微微发生了变化,落在南宫忆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