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像是天空飞泻的细雨一般铺天盖地,笼罩住白雨山,使白雨山一片模糊。可是当红红的太阳一跃而起,雾气便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使白雨山显得如洗一般清新。
红嘴鸟、绿尾莺、白麻雀等小鸟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寻找着食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蝶儿起来得很早,穿着齐鸣的衣衫有些碍手碍脚,不得不都卷起来。打扫完院子,她便开始在灶房里忙碌了。虽说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放开了手脚,不大一会儿,灶房外炊烟袅袅,灶房里飘荡出炒蒜黄的香气。
这是她第一次在幼境团领院做早饭,当然得露一手。
当最后一道小菜爆炒之后,她开始做汤,看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走在院子里的阳光中,笑着跟他打招呼,“鸣哥,你回来了!”
声音虽说沙哑,但是充满了惊喜和暖意,听起来也是那么入耳。
“鸣哥回来了!”齐鸣呵呵一笑,背着一个长盒子,脚下不停。
猛地抽了抽鼻子,“好香啊蝶儿妹妹,做菜的时候不要太咸!”
“知道了鸣哥,告诉师傅,这个汤做完就要开饭了。”
齐鸣又抽了抽鼻子,禁不住胃口大开,痛快地答应一声,大步走向后院。
身边有个姑娘就是不错,以后做饭洗衣是不用愁了。这样想着,他又咧嘴一乐。
那只金色蝴蝶早已经迎上前来,也像是很开心,在齐鸣胸前翩翩起舞,旋转不停。
齐鸣朝它挥挥手,“快去叫师傅到后院。”
蝴蝶转身飞回。
后院里的最西边有个草棚子,里面堆积着木柴和干草,在一边有一片空地,上面放着一张劈柴割草的石桌。齐鸣走到旁边,将盒子放在上面。
等了一会儿,看白齐车背着双手走过来,他打开盒子,“师傅,你看就是这个人。”
由于他使用清水洗了骨骼,上面还沾有水滴。
白齐车走到跟前,观察一番,瞪向他,“你确认这个就是白抒悦?”
齐鸣看他满脸疑惑,伸出小指挠了挠头皮。
白齐车拽去右脚的白靴,解开包脚步,将他的大脚丫子放在尸体的右脚上比较,“看到没有?这个家伙的脚比我的都大,他会是女人?……还有啊,你看他的盆骨!”
齐鸣一路匆忙,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仔细辨别一下,感觉这具骨骼不是一个女人的骨骼,“这么说,这个人不是白抒悦?”
问完就呵呵笑起来,他想如果这个人不是白抒悦的话,那就说明白抒悦有可能没死!白抒悦没死,事情就会峰回路转!
“白抒悦是男的还是女的啊?”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背后想起。
两个人都转过身,看到是蝶儿。
齐鸣赶忙用干草盖住森森白骨的头部,“蝶儿,你怎么来了?”
蝶儿解释道:“早饭做好了。”
上前两步,又指向骨骼道:“告诉我白抒悦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帮你们看看吧。”
听她的声音变得更为沙哑,像是哽咽声,两个人一愣。
白齐车看了看她,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快去准备早饭吧,别吓着你。”
“是啊蝶儿,这是我从望月谭带回来的,太吓人了,你还是回去准备早饭吧。”
蝶儿摇摇头,走到骨骼边,拿去头骨上的干草,伸出小手轻轻抚摸起来,给人的样子像是在抚摸一件心爱的礼物,“师傅,这是个男人,他很痛苦……你看他的骨骼,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齐鸣更是一惊,走上前仔细观察,看到骨骼白净,上面根本没有什么痕迹!“这没有伤痕啊!”
又瞪向白抒悦,“看看,你一定是害怕,吓走眼了。”
白齐车掏出一把小刀轻轻刮了刮一根胸骨,随着一片白色粉末的飘落,骨骼上显露出金黄的颜色,一片一片的,像是金菊的花瓣。
“这是败菊刀法!”齐鸣这才看出,大喊起来,“这是郑去艳的败菊刀法!一定是郑去艳杀的!”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郑去艳刀法飞舞的情形,又浮现出郑去艳在望月谭杀人的情形。
“他真可怜……”蝶儿突然捂着脸啜泣起来,“他真是太可怜了……”
齐鸣叹口气,将她搂在怀里,“郑去艳已经死了……鸣哥也算是给他报了仇。”
蝶儿猛地抬起头来,望向他,“鸣哥,是真的吗?”
脸上的头发随着她脸蛋的扬起,慢慢滑到耳朵边,使他的像烧饼一样的脸显露出来,但是她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
齐鸣点点头,“千真万确,她死了,死在了望月谭的水底,而后又被人送回了灭喜门。”
这个是黑娇云审讯甄香榆之后告诉给他的。
白齐车打量几眼蝶儿,像是看出些什么,叹口气,往北边指了指,“齐鸣,把他埋了吧。”
又看向蝶儿,“蝶儿,我们走,不要因为这个影响了心情。”
蝶儿站着不动,一个劲儿地注视着骨骼流泪,像是在送别一个入殓的亲人。
齐鸣和白齐车都感觉出了问题,面面相觑起来。
齐鸣认真观察蝶儿,开始第一次分析这个女孩子和她说过的话语。看到她哭得十分悲伤,他开始怀疑她的真实姓名不叫蝶儿,并且这个死人一定跟她有什么关系!
看蝶儿突然跪下来哭泣,齐鸣更是觉得蹊跷,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蝶儿,你认识这个人,是吗?”
蝶儿点点头。像是已经不再需要隐瞒似的,她看一眼齐鸣,又大幅度地点点头。
齐鸣抬头看了一眼白齐车,又看向她,“能告诉鸣哥他是谁吗?”
“他是我的师兄,是负责保护我的人。”蝶儿眼泪汪汪地望向他,“两个月前,有人要我秘密到望月谭议事,我觉得是重大事情,就通知了师兄让他暗中跟随我。到了望月谭,我发现那个人是灭喜门弟子郑去艳。她像是对我了如指掌,说出来我的身份,然后要求我自杀。我当然不会送死,便和她交手;我不是她的对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她击败,还被她的败菊刀法伤到了脸部。我的师兄见状冲出来救我,可是……也惨遭她的毒手。我师兄让我跑,我就跑了,可是急不择路,掉进一个山洞中,那郑去艳跟上就封死了山洞。”
哭了两声,她紧紧抓住他的双臂,突然提高了嗓门,“齐鸣!你还没有看出我是谁吗?我就是你千辛万苦寻找的那个人啊!我就是那个……白抒悦!”
齐鸣大惊,单膝跪地,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她,看了又看,不禁泪水盈眶。
“齐鸣,几年前我师傅要我来到白雨山精云院做精云院弟子,等候一个带着驱佛珠的人。为了我的安全,师傅又派来我的师兄来到我的身边……我们一等就是四年,今天终于把你等到了……可是我的师兄……”蝶儿又嚎啕大哭起来。
齐鸣伸出双手擦去她的满脸泪水,“蝶儿,你师傅怎么会知道我要来白雨山?”
“在你师傅武升出事之前,整个东龙帝国已经风起云涌,在他满门抄斩被下狱之时,更是震惊天下!太多太多的高手都从山上蜂拥而下,有的为杀害武升,有的为抢夺驱佛珠,而有的为了保护武升,为了保护驱佛珠!整个天下开始一场没有战场但是血流成河的战争……我师傅得到武升被关押在黑云山井牢内的重大秘密,又得知武升将会把驱佛珠交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让他送往白雨山,又得到上层的秘密指令,便派人在白雨山接应……我就是接应你的人!为了保护我的身份,我们已经死去十几个师兄弟了,但是他们前赴后继,一个接一个地完成他们的使命……”
随着蝶儿的哭诉,齐鸣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波澜壮阔的画面。无数的高手针对驱佛珠展开一场明争暗斗的较量;无数的高手铺天盖地飞行,涌向驱佛珠;无数的杀手,杀向武升和武升的家人;无数的忠肝义胆的英雄奔波在救亡的路上;无数的英雄死在滚烫的鲜血里……
“四大宗师……八大掌门……十二长老……”白齐车轻轻抚摸骨骼上的金菊花瓣,“一个一个都不在了……镇云门已经重新洗牌,换成了一种邪恶的势力,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齐鸣,白抒悦,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伸出手掌,打出白云,将地上的黄土卷起,慢慢掩埋住身边的骨骼。
嚓!他手中的小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插入到齐鸣身边的黄土中。
齐鸣明白,到了该交代的时间了。
从绿鬼森林开始,到现在的白雨山,已经过去三年的时间,这个哨卫的使命终于该结束了。
是啊,只要把驱佛珠交给白抒悦,就算是成功完成了师傅交给的任务!一路来,说不上有功,但是也无愧于心!
他在心中默念道:师傅,你看到了吗?这一路我能走到今天,完全是你赐予了我力量。
他坐到黄土上,麻利地脱去右脚上的白靴,快速地解开包脚步,嚓的一声拔起小刀,直直对准脚心。
“鸣哥!”白抒悦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齐鸣看向她,“你不是想得到驱佛珠吗?”
白抒悦从他手中抢到小刀,插到地上,“鸣哥!师傅让我来不是让我带走驱佛珠,而是给你带来口信。”
齐鸣一惊,看白齐车一眼,又看向她,“什么口信?”